2 陳年往事

第二章陳年往事

六年前香港新界曾發生過一樁震驚港府的持械搶劫案，香港排名前三的大富豪杜泰岳旗下産業寶泰銀樓遭遇一夥匪賊打劫。匪徒火力之猛、火器之多，震動香港警界，港府随後派出飛虎隊參與緝捕。

令人驚訝的是，匪徒頭目在飛虎隊已将現場外圍圍得水洩不通之時，并沒有急于倉促逃亡，反而一反常态像瘋了一樣朝留在現場的杜泰岳獨子杜君天瘋狂開槍，杜君天身中數槍，後經聖瑪麗醫院搶救三天三夜才脫離危險。寶泰銀樓搶劫案中匪首的反常之舉引起飛虎隊上層和O記的注意，作為分析匪首心理的經典案例，一直都在追蹤調查。

報紙很快刊登了關于這樁持械搶劫案的最新消息，匪首的身份也随之浮出水面，杜天宇號稱賊王，出道短短幾年，便聚攏了一衆甘心為他賣命的小弟，O記早前就盯上他了。杜天宇團夥擁有相當數量的軍火武器，團隊可能從事走私軍火的買賣，與香港黑社會聯系非常密切。但是此人從無案底，一直打擦邊球，在震動港府的寶泰銀樓持械搶劫案發生之前，杜天宇一直都是“良民”。

那個時候莊卓嬅剛剛從警校畢業，調進O記做小跟班，她甫一上任便遇上了這麽大件案子，因此格外留心。

“我一直想不明白，杜天宇腦子裏裝的是漿糊？”莊卓嬅跟同事喋喋不休：“當時杜泰岳獨子在場，他只要抓杜君天做人質，便可以全身而退，何必把杜君天當馬蜂窩掃？什麽深仇大恨！白白浪費了一枚好棋子！”

那個時候她還是活潑的，剛從警校畢業的小姑娘，青春四射，和同事關系又好，心裏有什麽就講什麽。說這句話的時候，她嘟着嘴，正貪得無厭地把蔬菜沙拉往嘴巴裏塞。

Call仔把腦袋湊上來，不要命地駁了她一句：“所以咯！杜天宇能做賊王，madam你呢，只能做O記小跟班！”

莊卓嬅随手抓過一把筷子，朝call仔腦袋上就“天女散花”：“說什麽呢！臭小子！杜天宇就是蠢，所以咯，後來還不是落網了？判了多少年徒刑啊，扣除假期還有整整六年大獄！夠他受得了！”

“六年？你們以為真的只有六年？”八卦女菜頭簡興致沖沖地開始八卦：“這麽大的案子－－持械搶劫！再加上幾乎把寶泰少東杜君天打殘廢，逃跑的時候挾持女學生……數罪并罰，只判六年怎麽夠？”

莊卓嬅等人八卦地湊成一垛，好奇地問道：“有什麽□嗎？不是說被挾持的女學生姚美玲和匪首單獨相處時，心理狀況不穩定，得了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在法庭上為杜天宇求情，最後檢察官酌情減刑了嗎？”

莊卓嬅對這件事印象很深刻，當時街頭小報洋洋灑灑全都是相關的報導，更有八卦爆料，那個叫姚美玲的女學生被杜天宇在逃跑的過程中當做人質劫持到山上，與賊王獨處時，不幸被性侵。在八卦流傳中，杜天宇從賊王一度淪為采花賊，雖然事後遭姚美玲極力否認，人們依然衆說紛纭。據說街頭小報不負責任的爆料曾經使姚美玲精神失控，幾度自殺，嚴重影響了她的生活。後來随着銀樓劫案事件的平息，這個身世凄苦的女學生才慢慢淡出人們的視線。

莊卓嬅不禁又問道：“就是因為受害人的求情，杜天宇才得以被減刑？”

“噓！”菜頭簡鬼鬼祟祟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招呼衆人把頭湊過來，小聲說道：“聽說上層受到了不明壓力，有人要力保杜天宇……”

“不會吧！”一群人攤在座椅上：“一個搶劫犯也有人要保？杜天宇什麽來頭，這也能疏通？”

“噓噓噓！！”菜頭簡急了：“你們小聲點！”

Advertisement

坐在隔壁平時一本正經的陳sir這時也來湊熱鬧，這顯然是個知道內情的人：“大概是幫派內鬥吧，複雜得很，有人想保杜天宇，有人想除掉杜天宇，就像那條人質姚美玲被□的假消息就是別有用心的人故意放出來的，讓杜天宇在身負重罪的情況下，再背一條□女學生的罪名，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讓聲名煊煊的賊王在眼皮子底下消失……”

“陳sir，你是怎麽知道的？”莊卓嬅好奇地問。

陳sir聳聳肩：“內部消息，我是管O記內部資料文件的！”

“哇！陳sir！我好崇拜你！”菜頭簡一臉谄媚的模樣，小眼睛都快變成了星星。莊卓嬅無比鄙視地瞪她一眼，順便在桌子底下用高底皮鞋踩了她一腳！

菜頭簡疼得龇牙咧嘴，眼淚都快冒出來了，卻苦于莊卓嬅威脅的小眼神，自己不好在陳sir在場的情況下叫出聲來。

“八卦完啦？‘內部消息’好聽嗎？”陳sir難得笑眯眯地問。

“好聽好聽！”衆人應和，溜須拍馬十分及時。

“那還不快去工作！！！”陳sir翻臉翻得比翻書快，馬上變成一幅夜叉的模樣，河東獅吼，聲振寰宇。

下班時間，莊卓嬅匆匆把東西整理好，正準備走，迎頭碰上菜頭簡，見了她就叫：“madam莊！你叫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莊卓嬅笑着問：“到底什麽情況？”

“那個女學生呢，很可憐的，以前家裏開酒樓，家境還不錯，可是就在她十歲那年，一場車禍，奪走了她父母的生命！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親戚們欺負孤女無依無靠，搶奪姚美玲父母留下的財産，酒樓不久就倒閉，這份家業算是散盡了！”菜頭簡講得繪聲繪色，唾沫星子亂飛。

“那後來怎麽樣呢？”莊卓嬅追問道。

“聽說她被一個鄰居收留，靠着父母微薄的賠償金生活，自然是十分拮據。她後來在女校念書，那個鄰居對她也不錯。可是在她念高中的那一年，發生了一件事……”

“就是……杜天宇把她劫持了？”莊卓嬅腦子轉得很快，馬上把這兩件事聯系在一起。

“是的！”菜頭簡同情地說道，“姚美玲念的高中就在寶泰銀樓附近，那天她像往常一樣下學回家……杜天宇慌不擇路，剛剛突出重圍，從圍獵森嚴的劫案現場跑出來，為了躲開飛虎隊的緝捕，杜天宇随手就劫持了個路人做人質，一路跑到山上……之後飛虎隊圍山喊話，後來不知怎麽的，就把杜天宇給抓了，事情差不多就是這樣子。”

“那個被劫持的人質就是姚美玲？也難怪，姚美玲自幼失怙，父母過世那麽早，她的心理本來就比平常人脆弱，在山上和杜天宇單獨相處的幾天，杜天宇只要稍施恩惠，‘斯德哥爾摩症候群’很容易發生在姚美玲身上。”莊卓嬅分析的頭頭是道。

“事情本來就這樣結束了……”菜頭簡彎腰一邊整理辦公桌上的文件夾，一邊滔滔不絕：“賊王落網後，本以為風平浪靜，可是誰料，沒過兩天，香港小報整版都是‘窮兇極惡，賊王性侵女學生’的大标題，一下子又把姚美玲推到風口浪尖……她一個女學生嘛，心理本來就很脆弱，又被賊王擄劫到山上，造成了極大的心理傷害。如今還有這種惡劣的流言傳出來，在同學之間影響很不好，上課都遭到排擠，她受不了壓力，曾經自殺過好幾次，好在都被救回來了……”

莊卓嬅低頭不語，仿佛在認真思考，被菜頭簡用力一推：“madam莊，你在想什麽？”莊卓嬅方才回過神來，擡手撩了撩頭發，笑道：“你覺得會是陰謀嗎？姚美玲只是一顆棋子，有人想害得杜天宇永世不得翻身！”

“是誰？”菜頭簡一驚，手裏的文件差點抖落在桌上。

莊卓嬅摸着下巴，故作深沉：“我猜是……”她賣了個關子，轉頭問菜頭簡，“你覺得誰會最恨杜天宇？”

“最恨杜天宇？這可說不準，他這樣刀口舔血的人，道上不知得罪了多少人！”

“在這件事情裏……？”莊卓嬅挑挑眉毛，提醒道。

“這次劫案中？寶泰銀樓是香港排名前三的富豪杜泰岳的産業，杜泰岳的獨子又差點被杜天宇當場打死……要說恨賊王，倒确實是杜家父子……”

“賓果！”莊卓嬅打了個響指，繼續說道，“我正是懷疑這整件事都是杜家父子搞的鬼！劫案發生三天後，才有人向小報爆料搶劫案的匪首在劫持人質逃到山上時，對受害女學生做了禽獸不如的事……而那時，被賊王打傷的杜君天已在醫院中蘇醒，正巧杜天宇的案子還沒開始受審，只要稍稍做點手腳，就可以加重杜天宇的刑罰……”

菜頭簡聽得很入神，心裏也十分贊同莊卓嬅的分析。她們都是年輕女警員，警校剛畢業，一身都是幹勁，對自己的要求不僅止于案件，對于案件之外的追蹤也非常感興趣。菜頭簡收拾好東西，便拍了拍madam莊的肩膀，提議道：“一起去喝杯東西咯！順便好奇下madam你怎麽對姚美玲這麽感興趣，還讓我特意去查資料？”

“哈！”莊卓嬅豪氣幹雲搭上簡小姐的肩膀，兩人一起走出辦公室大門。

“Madam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看她可憐咯！也不知道那個叫姚美玲的女學生後來怎樣了……”

“是啊，本來身世就夠可憐了，還被人當棋子擺，有錢人可真冷血啊，為了洩私憤，可以這樣毀掉一個女孩子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