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看門的夥計只有一人,攏着手靠在門框上與黑柱說話。方墨撿起地上小石子,瞄準牛的眼皮子砸去,那牛的眼皮子受了痛,頓時跳了起來,将兩個卸貨的夥計吓了一跳,黑柱趕緊過去幫忙。方墨趁看門那夥計翹首觀看時,一個閃身,悄無聲息的出了後門。
趕回去的時候,蘇瑾娘仍然眯着眼睛,呼吸粗重,一張臉紙一樣的蒼白。方墨将那醬牛肉遞給聶雲旭,“雲旭,接着。”聶雲旭接過,連忙狼吞虎咽嚼起來。方墨扶起蘇瑾娘,低聲喚道:“娘,娘。”
蘇瑾娘一睜開眼睛,就聞到一股香氣,方墨扶着她喝了幾口,幾口熱粥下肚,蘇瑾娘方才覺得精神一些,問道:“墨兒,你這是哪裏來的湯粥?”方墨說:“隔壁酒樓的掌櫃賞的。娘,你快喝,涼了就不好了。”
蘇瑾娘又灌了幾口,将那壺推給聶雲旭,聶雲旭咕嚕咕嚕灌了幾口,添了添嘴巴,說:“姐,這粥真好喝。你也喝啊。”方墨笑着說:“我喝過了。”接過來,又喂蘇瑾娘喝了幾口,将底下的薏米合着雞肉全拔給蘇瑾娘吃了。三人分了食,蘇瑾娘催囑女兒趕緊還了碗壺,方墨笑咪咪去了,不一會就返回來。
肚裏有了熱食,蘇瑾娘也不覺得冷了,倒是腿上的疼清楚了起來。沒過多時,李進就回來了,身後還跟着榮進宇與兩個壯漢。李進罵罵咧咧說:“當鋪的那夥計真他娘的不識貨,明明是足金的簪子,他非說是包金的,竟是只許一兩銀子,還說我那簪子來路不正當,可是氣死我了。”
恐怕不是夥計不識貨,是欺生,又見李進一身窮漢裝扮,才小觑的。方墨也不沮喪,接過銀子,笑着說:“一兩就一兩吧,李叔也莫要生氣了。”
李進嘆了一口氣說:“真真是一文錢急死英雄漢,從前到了肅北城裏,也沒見這般肮髒人的。”榮進宇也笑着說:“李大哥,你也別嘆氣,到底今時不同往日,這眼下咱們是落難的人,比不得從前做大爺了,忍忍吧,還是趕緊将嫂子挪過去,找個郎中仔細瞧瞧。”
“榮兄弟說的是。”李進連忙對方墨說,“墨兒,這位是周大叔,旁邊這位是周二叔,這兩位從前在舟州是做镖局趟子手的,剛才在肅北城外也是出了大力的。”方墨連忙行禮,這兩人模樣有幾分相似,都是方正臉膚色黝黑,滿臉的大胡子,那周大叔稍瘦些,眼神深邃,二叔卻是體型魁梧,壯得如一面牆似的,肅北城混戰時,這兩人俱都是首先跳将出來的。
方才李進與方墨說話時,周大周二兩個俱都在仔細打量方墨,見這丫頭實在年幼怯弱,心中暗暗稱奇,方墨拉着聶雲旭行完禮,周大連忙還了一禮,“不敢,不敢。”周二則是嘿嘿一笑,露出滿口的白牙。
李進對蘇瑾娘等人分說了由來。原來榮進宇一家進城時與李進等人走散了,正慌不擇路,周大周二識得榮進宇,知道他是李進一夥的,于是上前接了話,又相約着一同尋了過來。
周大笑着說:“咱在這城裏有一家親戚,雖是小門小院的,也裝的下你們幾位。你們若是不嫌棄,就一同去吧。”
榮進宇巴巴看着李進,他心眼活絡,曉得眼下這世道險惡,若不是依着強者,想要活命,那是千難萬難的,這李進一行人那是輕易離不得的。這周氏二兄弟是混江湖的,最是重義氣,敬英雄,人家那是看重李進,方才邀了他到朋友家借住,而他榮進宇就是那搭順風車的。于是榮進宇跟着勸說:“是啊,就一同去吧。李大哥,方嫂子也好找個地好好養傷。”
李進與蘇瑾娘俱都轉臉看看方墨,方墨微微點了點頭,李進連忙笑着說:“那就叨唠了。”
周二連忙尋了一塊木板過來,幾人合力擡了蘇瑾娘出巷子。
街上正熱鬧着,兩邊都湧出無數人來,衆聲議論紛紛,方墨等人路過,聽了個大概,卻原來是打了個不小的勝仗,城中民衆熱鬧歡迎回城的軍士。
一隊隊黑甲士兵騎着馬從人群中間奔過,人群中突然爆出一陣喧鬧,有無數婦女擁簇着向大街湧過去。方墨回頭看,街中央過來一匹白馬,馬上的少年正是方墨在肅北城外見過的那人,銀色頭盔下是一張俊美如神诋的臉,白馬銀槍,華衣錦袍,端的是風華無雙。
李進低聲對方墨說:“這位少将軍就是肅北王府的世子爺了。”方墨轉過頭看,白馬正行到福運來酒樓門口,有一青色身影從人群中出來,沖到那白馬前,大聲叫喚:“哥,哥。”鴨公嗓子尤為響亮。方墨等人正行至拐彎處,遠遠地只瞧見一個黑腦瓜子,身形約莫十三四歲的樣子,頭發倒是油亮清爽。
方墨等人跟着左拐右拐,行到一個小巷子裏面,兩邊房子的屋檐漸漸矮了下去,街道也慢慢擁擠起來,來往人群也多是着粗布衣褲,知道這裏必然是肅北城的平民區了。周大帶着人停到灰黑院牆的一扇小門前面,上前叩了叩。
不大會,門開了,門口站了一十七八歲的黑臉少年,那少年膚色雖黑,但是五官卻是俊秀清爽,一身短裝裝扮。看了門口的人,那少年一愣,說道:“周叔叔,你們怎麽來了?我爹去西城找你們了。”
周大一邊說,一邊進門:“你娘不在嗎?”
正說着,影壁那邊探出一個婦人頭來,那婦人約莫三十來歲,膚白貌美,身形高挑,看見周大,連忙迎上來,說道:“原來是周大哥,快進來,快進來。瑾瑜他爹去西城找你們了,可有遇到?”周大搖了搖頭,讓李進等人擡了蘇瑾娘進來。
那婦人看了蘇瑾娘幾眼,連忙說:“,快,快,到擡到後院來。”一邊又對那黑臉少年說道:“瑾瑜,快去将巷子口的李郎中請過來。”
繞過影壁,是一座兩進的院子,院子的兩邊分立着刀槍棍棒,顯然是個練武場,前院一字排開是五間平房,房前種了幾株梧桐樹,因是寒冬,那些樹便只剩了零落的幾支樹丫,淋淋瀝瀝滴着雪水,庭院之中寒雪盡掃成一堆,依着牆角而放,庭院倒也顯得寬敞。穿了前院過去,後院裏扯着幾根繩子,一式的平房也是五間。那婦人領着衆人進到東邊的第二間,攙着蘇瑾娘躺倒榻上,看了一眼蘇瑾娘的腿,驚訝道:“這就是在城門口傷的?”
李進點了點頭,說:“叨唠嫂子了。”
那婦人連忙說:“快別這麽客氣,既是周大哥帶來的,那也是咱們的貴客,只要不嫌棄我這小門小戶,盡管在這住下吧。”
正說着,那黑臉少年領着位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進來,男子面容清瘦,下颌留着幾根胡須,随身帶着診箱。周大連忙招呼李進等男子離開,婦人吩咐黑臉少年去往西城找人,自己守在一邊幫忙。
李郎中坐下來,剪開了蘇瑾娘腿上的布匹,邊忙邊與蘇瑾娘說話:“夫人這傷是在城門口落下的吧?”蘇瑾娘疼的直冒汗,連忙點了點頭。李郎中又說:“夫人這傷可是方才出去的那幾位收拾的?倒也妥當。”蘇瑾娘看了一眼方墨,女兒正緊緊盯着她的腿。
李郎中趁着蘇瑾娘分了神,潑了燒酒,向箭兩邊稍開口子,一把拔出那半支箭,蘇瑾娘尖叫一聲,幾欲昏過去。李郎中不緊不慢說道:“不打緊,夫人這傷先前就收拾的妥當,也沒出多少血,這箭也不深,沒傷到骨頭。我現下拔了這箭,這兩種藥粉子,相錯着每日用上三四回,這幾日暫時不要動了,也別碰了水,好好将養上十來天,就可以下塌行走了。”
李郎中洗了手,開了方子,那婦人吩咐黑臉少年送了李郎中出去,回來時見方墨坐在蘇瑾娘身邊細細擦她額頭上的汗水,笑着說:“丫頭,別擔心,李郎中即說十來天便可以下塌,那絕對是的。他這醫術是咱們肅北城裏都有名的。你好好陪着你娘,我去前頭看看。”
方墨連忙起身客氣一番,目送了婦人出門。
蘇瑾娘抓了方墨的手問道:“雲旭可是跟你李叔在一道?”
方墨點了點頭,說:“娘,你不用擔心他們。你若是累了,就歇一會,我就在這兒守着你。”蘇瑾娘也确是累了,點了點頭,便合上眼。
方墨坐在凳子往窗外看過去,屋檐樹枝上堆了雪,蒼白的一片,四四方方的院子裏卻掃的幹淨,青石地板泛着清冷的寒氣,西邊的院角還種了幾隴菜,雪白之中透出幾點青綠來。外院之中人聲傳來,男子爽朗的笑聲之中參雜着幾聲女人清脆的回話,漠北森冷的寒氣似乎也被隔絕于這四方天地之外了。
方墨靜靜望着,方才逃難的經歷竟有一絲恍在夢中的感覺了,她自嘲一笑,平靜的日子到底還是與她隔了十萬八千裏,也罷,且在這裏耗上十來天再說。她攏了攏母親身上的被子,扒在床沿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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