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說救人寒夜守候
楊複來報過信後就先走了,美娘急忙進前屋給尤思仁說道情況。
尤思仁聽聞噩耗,頓時摔了手裏的茶瓯,他站起來便要沖出門。王金桂愣了愣,眼明手快拉住他:“老爺!你這樣去抵甚麽用?且坐下,咱們先想想法子再說,這事要疏通衙門裏哪些人,得花多少銀子……這樁樁件件,可不得算仔細了再行事!”
美娘急得直掉淚:“爹您還磨蹭什麽?快去衙門看看罷,好歹說個情別讓用刑,去晚了我哥就要被打死了!”
王金桂就是不想讓尤思仁出頭,死命拽着他坐下,趕緊叫綠竹重新上茶。她給尤思仁捋着胸口,勸道:“老爺莫氣莫氣,當心氣壞了自個兒身子。其實楊家哥兒說的是不是真的還沒準兒呢!老爺您想,以文揚那種溫溫吞吞的脾氣怎會去打架傷人?說別人打傷了他還差不多!咱們不急啊,先派個人去問問情況,看是不是真有這麽回事兒,再從長計議不遲。”
“好端端的楊大哥怎麽會騙咱們?又不是吃飽了撐得沒事幹!”美娘一急起來淑女也不裝了,跺着腳催尤思仁,“爹你快去!快點去!”
王金桂斜眼看着美娘,皺起鼻頭數落:“姑娘家家又哭又嚎像什麽樣子!黃莺,快扶姑娘回屋去洗把臉。”
黃莺不敢反抗王金桂,怯怯上前扯了扯美娘的袖子:“姑娘走吧。”
美娘求助地看尤思仁,只見尤思仁一副窩囊樣,耷拉着臉讪讪道:“你大娘說得也在理,先問清楚再說,還得花時間準備打點上下的銀錢……美娘你先回屋,有消息為父派人通知你。”
美娘明白了,家裏的錢都是王金桂管着,她不開口誰也別想摳出一個子兒來救人。
她擦了淚,冷冷看了尤思仁一眼,甩開黃莺攙扶的手,轉身就走。
這一窩子石頭心腸冷心冷肺的玩意兒!
回了閣樓,美娘翻箱倒櫃,像抄家似的,衣裳鞋襪扔了一地。黃莺一邊在她身後收撿,一邊問:“姑娘你找什麽?我幫你找。”
美娘不說話,只顧翻翻找找,扒拉出一些細碎銀錢。須臾,她又打碎牆角立着的梅瓶,從裏面掏出兩個金元寶。
黃莺驚訝:“姑娘……”
美娘用手背揩了把臉:“拿張不打眼的布帕子來,要結實點的。”
黃莺匆匆尋來一尺靛藍粗布遞給美娘,美娘把所有金銀放在裏面,打成一個小包袱,又在外面罩了層碎花布裹嚴實。做完這些,她才拿冷水絞了手絹敷了敷眼睛,随即又要出閣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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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莺趕緊追上去:“姑娘去哪兒?!”
“我去衙門。”美娘從來就是個有主意的,她吸吸鼻子,吩咐道:“這事兒先別讓我娘知道,我怕她急出病來。你去那邊院子守着,要有人敢私底下放風聲給我娘聽見,你替我先擋着,等我回來再扒了她的皮。記住了!”
言罷她頭也不回地走了,手裏緊緊攥着包袱。
美娘出門正逢燈火璀璨人流如織,遠遠眺望鐘樓上面堆起的燈山,只見寶樹銀花明媚如波,暖光合該照得人心溫軟。唯獨她心冷如冰,木然地朝前走,前路茫茫失魂落魄。
到了京兆府衙門,她遇上了溫澄海。
就像看見了救星一般,美娘快步過去:“溫大哥!”
聲音都帶上了哭腔。
溫澄海回頭見是美娘,遂迎了過來:“尤姑娘。怎麽只有你一個人來?令尊呢?”
美娘只是搖搖頭。溫澄海明了,嘆道:“罷了,來了也沒用,府尹大人今天休沐不審案子,一切事情都要等明日再說。”
美娘看向緊閉的兩扇大門,問:“溫大哥,我哥到底犯了什麽事兒?他怎麽會打傷人?”
“此事說來話長。”
國子監是晉國最高的官學,在國子監裏修習的學子,只要三年課業結束合格,便會被派往朝廷各個機構歷練,只待歷練期滿直接外放做官。所以國子監裏面的學子都是人中龍鳳,既有尤文揚溫澄海等學富五車之輩,也不乏京中各家官宦子弟,比如這位被打傷的彭金吉。他爹是中書侍郎彭大人,官居三品,算是京官兒中比較有分量的人,所以彭金吉在國子監裏頭也就比旁人跋扈些。
按理說尤文揚與彭金吉出身有別也不來往,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偏巧這彭金吉是個争強好勝的主兒,學問倒是有些,常常寫詩,喜用華而不實的辭藻,做文章也盡是空大之流,侃侃而談實則一無是處。國子監教學的老師自是看不上他,而是偏愛踏實的尤文揚,這就讓自負的彭金吉心生不滿,久而久之便懷恨在心。
衆所周知尤文揚脾氣極好,就算有時候彭金吉挑釁,他也是能忍則忍,不願為此起沖突。哪知這非但沒讓彭金吉有所收斂,反而變本加厲,遂更加憎恨起尤文揚來。說來也巧,前一日彭金吉做了篇得意文章給老師過目,誰知被批駁地一文不值,他心裏頭憋悶着一口氣,一等散學就沖出國子監,到對面的茶攤子買茶吃,遇上了美娘。
剛開始他只是覺得美娘貌美,于是多看了兩眼,偶然發現她衣裳破了春光大洩,便跟同伴取笑了一番。後來溫澄海為美娘解圍,彭金吉自讨沒趣正說離開,豈料赫然發覺尤文揚過來,美娘竟是他的妹妹!
彭金吉眼珠一轉計上心來,不懷好意地回了舍房,寫下一首豔詩,貼在了尤文揚舍房的門上,引得衆學子争相觀看。
“錦帳鴛鴦,繡衾鸾鳳。一種風流千種态:看香肌雙瑩,玉簫暗品,鹦舌偷嘗。屏掩猶斜香冷,回嬌眼,盼檀郎。道千金一刻須憐惜,早漏催銀箭,星沉網戶,月轉回廊。”
不僅如此,彭金吉還在旁邊寫了“尤物”兩個大字,暗諷尤文揚和美娘。
尤文揚拿了點心回來,看見這一幕,氣得臉紅脖子粗,三兩把撕下紙張揉碎扔掉,喝道:“彭金吉,你欺人太甚!”
彭金吉見他發火有些愕然,很快嘻嘻哈哈地笑道:“我說尤兄你生什麽氣嘛?家裏有那麽個尤物還藏着掩着,忒小氣了,反正我今天不該看的也看了,大丈夫敢作敢當,索性小爺就收用了她,娶回家當個小妾玩玩兒,哈哈哈……”
彭金吉還在哈哈大笑,尤文揚已經沖上去拎住他開揍,三兩拳打得他找不着北。圍觀衆人慌了,趕緊上前拉架,好不容易才把倆人分開。
彭金吉被打得鼻青臉腫,捂着腮幫子吐出一顆斷牙,氣得渾身顫抖,指着尤文揚道:“你、你……你竟敢打小爺?!”
尤文揚被溫澄海用力拖住,但他還想上前揍人:“以往你怎麽過分我不跟你計較,但今天說到舍妹頭上就不行!澄海放開,我要教訓教訓這個出言不遜的敗類!”
想彭金吉哪兒見過這陣仗,他看真惹急了尤文揚,心想此事若追究起來自己還要理虧,于是爬起來威脅幾句就趕緊溜了。
“君子動口不動手……咱們走着瞧!”
後來人群就散了,尤文揚也被溫澄海勸住,這場沖突不了了之。
不成想到了這晚的後半夜,天快亮的時候,突然自彭金吉所居的舍房中傳出一聲大叫,其他人跑過去一看,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彭金吉的眼珠子被人挖出來扔在地上,臉上兩個大血窟窿黑咕隆咚的,右手也被人削掉了手指,光禿禿一排像沒長出來的蔥頭。
此案震驚國子監上下,國子監祭酒一邊忙着差人請大夫還有通知彭府,一邊詢問學子查找兇手,最後就查到了跟彭金吉結怨的尤文揚。尤文揚堅稱沒有作案,但彭侍郎見到愛子慘狀,認定他就是行兇之人,硬是喊來京兆府的官差把他押解回衙門審訊。
美娘聽了來龍去脈直搖頭:“不會的!哥哥不會這樣的,那種手段他做不出來……”
“我也相信文揚做不出這樣的事。”溫澄海安慰道,“你別擔心,祭酒大人愛才欣賞文揚,他已經同京兆尹大人打過招呼,在查明真相以前絕不随便用刑,只是暫且把文揚收押而已。”
他的話仿佛天成有一種安穩人心的力量,美娘聞言點點頭:“嗯。”
溫澄海道:“尤姑娘你先回去,明早升堂再過來。有我在此守着。”
“我不回去。”美娘不肯回府,她低低埋着頭,有些羞赧,“我跟你一塊兒守。”
溫澄海微微臉紅,解下外衣披在美娘身上,兩人便一直站在府衙門口等待。
美娘覺得在這擔驚受怕的寒夜,似乎因為有個人可以依靠,而變得沒那麽難熬了。
等了一夜,晨霧剛剛散盡的時候,府衙大門開了,美娘聽聞趕緊上去,可是站了一整晚雙腿都不聽使喚了,她差點摔倒。
“小心。”
一雙溫厚的手過來攙住她,揚眉望去是溫澄海清朗的臉龐,他柔聲道:“交給我來。”
美娘颔首,等在原地揉着僵硬的膝蓋,擡頭只見他上前詢問開門的衙役,三言兩語後他做了個揖,急匆匆奔下臺階。
“溫大哥怎麽了?”
“他們說金吾衛接手了此案,文揚已經被連夜送入衛府大牢了,我們若想見他,就得去那裏。”
作者有話要說:豔詩摘自金~瓶~梅~,O(∩_∩)O哈哈哈~小猴子:爺怎麽還沒有出場啊!爺暴躁了!@酒叔酒叔:順毛~你太兇殘,放出來我怕吓着大家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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