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射鴿子獵物入府

美娘與溫澄海轉而去了金吾衛的府衙,不料卻吃了別人的閉門羹。任随他們求情哀告,守門衛兵就是不放人進去,甚至使銀子也不頂事,別人看都不看一眼。

美娘擔心尤文揚的安危又一宿未眠,雙眼通紅形容憔悴,楚楚可憐。

溫澄海也急得出了一頭汗,他抿了抿幹涸的嘴唇,道:“衛府比不其他地方,守衛森嚴不容外人擅入,我們在此消磨也是無濟于事。尤姑娘,幹脆你先回府,讓令尊大人出面可能好說話一些,我回國子監求一求祭酒大人和各位老師,看是否有其他辦法。”

他此刻就是美娘的主心骨,美娘點頭:“也只好如此了。”

随後溫澄海先送美娘回到家門口,随即匆匆趕往國子監。美娘目送他走出街口,這才轉身進門。

經過前屋,美娘不打算進去跟王金桂照面,王金桂卻瞥見她的身影,大喊道:“你給我進來!”

美娘無可奈何,低頭進去,不情不願喚了聲“大娘”。王金桂兩條兇眉豎着,質問道:“這麽早打哪兒回來啊?”

“我……”

還不等美娘回答,王金桂已經發火,鮮紅的血盆大口一張一合:“瞧你!一個姑娘家夜不歸宿,整整一晚跑得無影無蹤,早上回來還披件男人的衣裳!傳出去我們老王家的臉往哪兒擱?!連累你爹在官場也擡不起頭來!以後給你說親,你說哪戶好人家還敢娶你?誰知道你是不是在外頭鬼混……”

美娘本來不想跟她吵的,但王金桂越說越過分,她忍無可忍,怒道:“誰說我出去鬼混?你以為我是二哥,在外頭蓄養粉頭婊|子,那才叫鬼混!我告訴你,我在衙門外頭站了一夜,整整一夜!昨天你們一個個袖手旁觀不管我哥的生死,我去打探打探消息又怎麽了?那是我親哥哥,別說為他跑腿,就是要我替他死,我也心甘情願!你們算什麽東西,一群外人罷了,我做什麽還輪不到你們管!”

她從來都是溫溫吞吞的樣子,發這樣大的脾氣還是頭一回,而且還扯到了王文淵身上,把王金桂氣得夠嗆。

“你、你……小賤人!給你三分顏色還開起染坊來了,看老娘不撕了你這張利嘴!”

王金桂七竅生煙,揚着爪子過來要打美娘,美娘也不避,一腳踢翻門口的圓凳,随手抓起桌子上亂七八糟的瓷碟盤子就扔過去。

“大不了我也犯個傷人罪,跟我哥一起進大牢!你們就滿意了!”

屋裏的丫鬟婆子見狀趕緊拉架,美娘也不管是誰過來,敢碰她的她就一巴掌撓上去,抓破了好幾個人的臉面,連王金桂也被她弄破了脖子。

“這是做甚麽?!住手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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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思仁一早外出打聽消息,不出所料也在衛府碰了一鼻子灰,剛剛回家就見女兒跟王金桂打得不可開交,急忙沖上去擋在中間。

王金桂揮出拳頭來不及收回,一拳打在尤思仁額頭上。美娘看清是她爹,記恨他窩囊怕事的态度,也狠狠在他臉上抓了兩把。

就是要撓死你這負心漢!比後爹還不如!

尤思仁捂着傷處“哎喲喲”大叫:“別打了別打了!嘶,疼死我了……”

“老爺!”王金桂見誤傷了尤思仁,趕緊停手去扶他,“您沒事吧?”

尤思仁擺着手道:“沒事沒事……你們怎麽動起手來了?家和萬事興,一人退一步算了啊。”

王金桂惡人先告狀,指着美娘斥道:“老爺您看她!姑娘家跑出去一宿沒信兒,我不過是訓了她兩句,她竟跟我動起手來了!哎喲美娘把我的好心當做驢肝肺,糟踐我的一片心意。我為了誰?還不是為了她好!怕她名節受損,更怕別人說老爺您教女無方,嗚嗚……哪有女兒打母親的,老爺我可真是冤死了……”

美娘冷眼看她,嗤道:“您這樣的母親我高攀不起,別哭喪了,當心外人聽見還以為太老爺有個三長兩短呢!”

“你!”王金桂恨得咬牙切齒,拿手絹掩着半張猙獰臉龐,死命瞪着美娘就像要把她生吞活剝一樣。

“美娘,這就是你不對了,快跟你大娘賠不是。”尤思仁沉着臉看美娘,要她賠禮道歉。

美娘不肯,甩手就出了屋子:“有本事上官府告我去!我跟我哥一起蹲大牢!”

發完火她心中舒坦多了,憋了十六年的氣,在今兒全散出來了。

留下尤思仁和王金桂目瞪口呆。

回到閣樓美娘趴在床上大哭一場,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直到黃莺來喊才醒,臉頰周圍都濕了一大片。

黃莺擔水給她洗臉,勸道:“我知道姑娘心頭委屈,可現在再委屈也只能忍着不是?大少爺的事兒還要靠大太太出錢打點,您現在不能跟她撕破臉,否則對您和大少爺都沒好處。剛才老爺喊人來喚你去前廳吃飯,您拾掇拾掇快去吧,跟大太太賠個禮,有老爺幫襯着說話,這茬就這麽過去了,人在屋檐下哪兒有不低頭的。”

美娘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但就是心裏難過憋屈。她沒開腔,默默洗掉淚痕,換了身幹淨衣裳便往前廳去了。

前廳裏,王金桂坐着,脖子被白紗棉包得厚厚的,一臉不滿的表情。美娘深呼吸幾口氣,垂首斂眉走了進去。

“爹,大娘。”

尤思仁露出笑容:“美娘來了啊,快擺飯。”

王金桂嗤鼻,別過臉去陰陽怪氣地說:“別喊我大娘,我高攀不起這樣的女兒。”

“好了,一家人哪兒有隔夜仇,美娘也是因為文揚的事情失了分寸,你是長輩就不要跟這些不懂事的小輩計較了。”尤思仁在中間當和事老,“美娘,快去跟你大娘道歉。”

美娘咬咬牙,走過去道:“大娘,早上的事是我不對,您大人有大量別跟我一般見識。我給您賠不是。”

王金桂不應聲,裝腔作勢摸了摸脖頸,露出吃痛的表情。

尤思仁趕緊給美娘使眼色:“快給你大娘吹吹,讓藥性散了就不疼了。”

美娘只好俯身過去,撅起小嘴兒輕輕吹氣兒,不斷賠禮:“對不住了大娘,我下手沒輕沒重的,晚上回去我就絞斷指甲。”

綠竹端飯上來,美娘主動接過王金桂要吃的鹌鹑湯,舀起來吹了吹,喂到王金桂嘴邊:“不燙了,大娘您請用。”

尤思仁在桌子底下悄悄拉了王金桂的手一下,王金桂繃緊的臉方才松了松,賞臉張開嘴巴,吃了美娘喂的東西。

“好了好了,今早上的事就算了,美娘快坐下吃飯。”尤思仁終于松了口氣,一副皆大歡喜的樣子。

太老爺有時候會在自己院裏用飯,而王文淵又不曉得跑哪裏厮混去了,所以飯桌上只有他們三人。用着用着飯,突然王金桂張口問道:“老爺你早上去衙門,怎麽樣了?”

說到此事尤思仁閣下筷子,嘆道:“唉——撲了個空,衙門的人說這是已經交給金吾衛管了。”

美娘暗暗努嘴。您才知道啊!

王金桂問:“怎的又讓金吾衛插手了?”

“誰知道呢,金吾衛的上将軍謝侯爺說國子監那塊兒地方是他管的,所以發生的案子也該交由金吾衛審。他都這樣開口了,別人誰敢說一個不字?別說只是個案子,就算要京兆尹大人的烏紗帽,也只能拱手相讓。”尤思仁搖頭撇嘴,“說起這位謝侯爺,可真是……”

美娘豎起耳朵聽,納悶道:“他怎麽?”

尤思仁欲言又止:“……總之不是什麽好事,算了不說這些了,文揚的事我看有些眉目。聽說彭侍郎去衛府疏通關系,想定文揚的罪,卻不想被衛兵亂棍打了出來,送的銀子也扔到街上。只要衛府不收賄賂公正審案,就一定能還文揚的清白,所以這也是為父沒有貿貿然去找人說情的緣故。”

聽到這些美娘像吃了顆定心丸,随口道:“看來那位侯爺大人還算正直清廉。”

“他?”尤思仁再次搖頭,“誇人的詞兒恐怕不适合用在他身上,這位小侯爺的心思可是誰也捉摸不透的。”

這晚美娘累極了,昏昏沉沉睡過去,卻睡得不怎麽踏實。她翻身摸到枕邊溫澄海的衣裳,拿臉頰挨着蹭了蹭,漸漸安下心來。

過了四五日,尤思仁每天差人去問案子多久開審,始終得不到确切回複。他想進牢裏探監,衛府的人又不許,托人送東西,別人也不收。一家人得不到尤文揚的消息,等得心急如焚。

這天一早,尤思仁向國子監告了假,又去了衛府試探,美娘記挂親哥,也跟着一塊兒去了。

到了衛府門口,守衛攔住他們:“衛府重地嚴禁閑雜人等入內,速速離去!”

尤思仁拱手道:“本官乃是國子助教尤思仁,犬子尤文揚被收監在此,本官想進去探望一番,不知閣下能不能行個方便?”

別看守衛只是七八品的小士卒,對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卻是慣常看不起的,守衛冷臉道:“少給我來文绉绉的那套,咱們這兒只認将軍校尉,國子助教是個什麽東西!”

尤思仁的臉一陣青一陣白,讪讪道:“本官在國子監教習學生……”

吧嗒。

突然自天空掉下一物,剛巧打着尤思仁的腦袋,他覺得臉上濕漉漉的,抹了把定睛一看,竟是一掌心的血,吓得他大叫一聲就往後倒去。

美娘趕緊攙住他:“爹爹!”

尤思仁被吓得頭暈眼花,被扶着坐下來,過了好久才緩過勁兒。這時美娘去看那從天而降的東西,發覺是一只被射死的鴿子,長長的羽箭從它胸腹穿刺而過。

“爺射的鳥兒呢?”

從衛府裏走出一名年輕武官,看打扮是校尉之類的職位。他出門就問守衛找獵物,眼睛一瞟便看見了地上的死鴿子,正說過去拾起,乍見一只玉手撿起了穿着鳥兒的羽箭。

年輕武官轉過臉問道:“她是誰?”

守衛答:“是來探監的,好像是尤什麽家的親戚。”

年輕武官雙目一亮,上前問美娘:“你是尤文揚什麽人?”

美娘福身,道:“他乃妾身兄長。大人能否網開一面,讓我父女二人見見他?”說罷她送上手中的鴿子。

這武官卻沒接鴿子,而是道:“咱們爺說了,拾到獵物的人重重有賞,姑娘想要讨賞的話就請進罷。”

美娘一聽這是個好機會,當機立斷便邁步進了衛府。尤思仁随後而上,卻被那武官擋在外頭。

“咱們爺只賞撿到獵物的人,其他人免談。”

作者有話要說:因為這本文這周申請了榜單,所以要達到3W字才可以。寡人娘娘就周末再寫啦,大家的催更令好膩害,酒叔都腎虛了~~~渣小猴下章就粗來了,猜猜他會幹嘛?O(∩_∩)O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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