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南疆。
“娘親,孩兒又來看您了,孩兒和阿薩辛大人成親了。”牡丹站在棺椁前,看着棺中安詳沉睡的李雲意,淺笑着說道。他和阿薩辛是昨日剛到的南疆,準備今日拜祭完李雲意,再前往南诏皇宮。
阿薩辛從背後擁着牡丹,和他十指相扣,親了親他的發頂,也朝李雲意道:“岳母放心,本座依然是那句話,丹兒是本座心中至寶,本座必不會辜負他。如今,他更是本座的妻子,本座會傾我所有,永待他好。”
牡丹聽阿薩辛喊李雲意“岳母”,經不住臉紅了,卻又不由得勾着嘴角,心裏止不住的甜蜜。他低頭看見二人交握的手,腕上帶着相同的手鏈,是那一對白玉兔子,心中默默祈禱:娘親,您在天有靈,一定要保佑孩兒和阿薩辛大人,長長久久,永以為好。
阿薩辛吻了吻牡丹的發頂,“在想什麽?”牡丹搖搖頭,笑道:“沒什麽,讓娘親保佑我們呢。夫君,咱們走吧,讓娘親安睡吧。”
“好。”阿薩辛牽着牡丹的手,二人又同李雲意告別了幾句,便離開了陵寝。
南诏皇宮。牡丹望着高達數丈的宮牆,以及宮牆內一重重恢弘的宮殿,一瞬間有些感慨,覺得南诏能統一其餘五诏,不是沒有道理的,單單是從這皇宮,也可以看出南诏是越來越強大了。
牡丹一怔愣間,已經有宮人迎了上來,領他和阿薩辛去住處。那宮人是個伶俐健談的,一邊引路還一邊不忘介紹,“兩位貴客遠道而來,王上特意讓奴婢迎二位去有朋館。這有朋館是宮內一處別館,非等閑貴客不能住的。”
牡丹“哦”了一聲,“有朋館?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你們王上倒還頗通漢禮。”
宮人笑着說:“貴客有所不知,我們王上十分喜愛漢文,還時常跟我們宮人說這些呢。”(注一)
正說話間,牡丹眼角掃到一個人影,不由訝異地停住腳步,卻只來得及看到背影,往另一個方向走了。阿薩辛疑惑地看他,“怎麽了?”
“大人,我像看見……”牡丹皺了皺眉,顧忌還有宮人在場,欲言又止。
倒是那宮人,順着牡丹的目光看過去,主動介紹道:“那是宇晴姑娘,她也是我們王上的上賓呢。”
這一說牡丹就更奇怪了,連阿薩辛也覺得有些蹊跷,二人對視一眼,當下也沒有表露,繼續随着那宮人往住處走。等到了有朋館,阿薩辛揮退了伺候的宮人,才朝牡丹問道:“本座記得你說過,宇晴是浪穹诏的公主,一心想要報仇,她怎麽會成了閣羅鳳的上賓?”
牡丹搖頭,“丹兒也不知道,不過丹兒倒是想起一件事。”牡丹踱着步坐了下來,給阿薩辛和自己沏了杯茶,努力回憶着說:“丹兒想起,多年之前,那時六诏還未統一,閣羅鳳似乎曾向浪穹诏提親,想要迎娶宇晴,可是最後不了了之,好像是宇晴不答應。”(注二)
“哦?”阿薩辛微微挑眉,坐到牡丹身邊,“這倒是有趣,難道她如今回心轉意了?還是……有別的什麽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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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聳肩,“世事難料,誰知道呢。不過既然她也在這裏,丹兒找機會和她見個面,試試她?”牡丹詢問地看着阿薩辛,阿薩辛拍拍他的手,“有機會再說,這裏是南诏皇宮,你不可胡鬧,小心為上。”
牡丹斜了阿薩辛一眼,嘟着嘴揉在他身上撒嬌,“丹兒什麽時候胡鬧了。”阿薩辛摟住他,笑着刮他的鼻子,“本座只是叮囑一句,本座的丹兒最乖最聽話了。”牡丹被誇得眼睛都笑彎了,探着身子去親阿薩辛,阿薩辛雙手圈着他,任由他嬉鬧。
二人笑鬧着,過了一會又有人來通報,王上有請。等到了地方,閣羅鳳還未來,牡丹不屑地輕哼了聲,心道坐上王位果然不同,架子也變大了。
所幸閣羅鳳也沒有讓他們等太久,片刻後便有內侍尖細的嗓音從內殿傳來:“王上駕到——”
牡丹循着聲音擡頭,一眼就看到宇晴居然和閣羅鳳一起出來了,牡丹心中一訝,好在之前已經見過她,臉上倒沒顯出什麽。
可宇晴卻沒有這般鎮定,她顯然是不知情的,見到牡丹驚訝萬分,脫口便道:“阿拉木哥哥!怎麽是你?!”
牡丹一陣無語,就宇晴這樣的心計,想要複國怕是無望了。而阿薩辛一聽這話,便知這是閣羅鳳故意安排的,他恐怕早懷疑丹兒的身份,特意利用宇晴來試探丹兒。
阿薩辛将牡丹緊緊拉倒身邊,暗中凝起幾分內力,面色微沉地看着閣羅鳳,“南诏王好心思。”既然閣羅鳳已經知道,他也沒有再否認。
“前輩誤會了。”閣羅鳳一擡手,語氣依舊謙和,但動作間已盡是王者風範,“小王此舉确實存了試探的意思,但絕沒有惡意。南诏已經統一,小王從未想過要趕盡殺絕,更何況阿拉木的母親曾有恩于我。”
“是嗎?本座倒是不曾聽丹兒提過,願聞其詳。”阿薩辛緩了神色,卻并未放松警惕。
閣羅鳳目光望着大殿外遠處的虛無,繼續說道:“十五歲那年,我奉父王的命令外出辦事,不料途中卻遭人截殺身中毒箭。就在我險些喪命之時,遇到了外出游玩的阿拉木的父母。他父王認出是我,本不想管,是王妃勸服了他将我救下,我這才撿回一條命。”閣羅鳳簡單說完,又看向牡丹,“我被你娘救下後,還在施浪诏的王宮住了幾天,不過那時你還小,不知道還記不記得。”
牡丹皺着眉,極力搜尋着記憶,忽然眉宇一展,“我想起來了!我就是在那個時候見過你。”牡丹依稀記得小時候見過閣羅鳳幾面,但具體是什麽時間什麽場景,那時太小,記憶早已模糊,經他這麽一提醒才全部湧出腦海。那時他娘從外面帶了一個少年回宮,一回來便讓人宣太醫。那少年渾身是血,他還被吓了一跳。起初他并不知道少年是南诏的大王子,直到有人來接少年回家,自己才知曉了他的身份。
牡丹朝阿薩辛點點頭,示意閣羅鳳說的都是真的。阿薩辛這才稍稍放心,“既如此,是本座誤會了。”
閣羅鳳笑着客氣,“無妨,是小王莽撞了。前輩也是太過在意阿拉木,才會如此。”
“王上還是叫我牡丹吧,阿拉木,施浪诏……已經成為歷史了。”牡丹勾嘴一笑,眼神卻瞥向站在一旁,只說了那一句話便不再開口的宇晴。果然,宇晴聞言捏緊了拳頭,肩膀還在微微發抖。
閣羅鳳聽了自然十分高興,哈哈一笑,“牡丹公子果然快人快語!不錯,人活着應當向前看,而不是沉湎于過去。諸位請坐,上茶。”
四人閑聊着,牡丹又試探了宇晴幾句,宇晴的臉色一直不大好,牡丹心中便有了論斷。閣羅鳳好像什麽都沒察覺似得,和幾人說笑,邀他們參加兩日後的即位大典。按理這即位大典早該舉行,閣羅鳳卻以為先王守孝為由,硬是往後拖了幾個月。
說話間牡丹竟還得知,原來他娘的陵寝也是閣羅鳳保住的。是閣羅鳳收到消息,趕去阻止了唐軍,可惜他終究晚了一步,趕到時阿尤已經被殺了。得知這一出,牡丹對閣羅鳳的态度瞬間好了許多,不像以前總想刺他那麽幾句。
閣羅鳳留幾人一起用了晚膳,等回到有朋館時,天已經完全黑了。牡丹讓宮人送了熱水,又給阿薩辛寬了外衣,“天色不早了,丹兒伺候您沐浴吧。”
阿薩辛摟住他,“本座自己來,趕了這麽多天的路,累不累?”
牡丹伸了個懶腰,點點頭,“有一點。”
阿薩辛笑道:“一起洗吧,洗完早些休息。”
“剛才席間,本座看你一直在觀察宇晴,可看出了什麽?”阿薩辛邊給牡丹擦洗着身子邊問道。他聲音淡淡,混雜着沐浴的嘩嘩水響,明明是很正經的話題,卻無端有幾分暧昧。
牡丹被水汽蒸紅了臉,嘆了一聲,“恐怕夫君猜的不錯,宇晴是另有目的,丹兒懷疑她……是想找機會刺殺閣羅鳳。”
“果真如此,丹兒想讓本座做些什麽?”阿薩辛拍拍牡丹的手問他。
牡丹想了想道:“不能讓宇晴殺了閣羅鳳,他死了對咱們聖教可沒有好處,況且宇晴根本殺不了他。”牡丹往阿薩辛懷裏靠了靠,手繞到後面替他擦背,“丹兒不想看着宇晴妹妹白白送死。不如……趁她還未動手,咱們将她打暈送出南诏皇宮,先找人看着她,等即位大典結束,丹兒再去勸勸她。”
“好,時間不多,本座明日就動手。”阿薩辛點頭,一低頭正好含住牡丹的耳垂。牡丹輕輕推開他,“丹兒洗好了,要去睡了。”說着徑自跨出了浴桶。
阿薩辛無奈笑着搖頭,小東西将自己勾出了火,偏偏自己還舍不得折騰他。
第二日一早,天還未亮。阿薩辛帶着牡丹并兩個暗衛,直往宇晴的住處昭和殿而去。昨夜阿薩辛已經命暗衛探明了路線和守衛,因此一路上十分順利。
趁着守衛換班,阿薩辛抱着牡丹翻上屋頂,無聲地掀開一塊瓦片往屋子裏看。宇晴還在睡夢之中,阿薩辛指尖凝起輕微的勁氣,輕輕往下一彈,宇晴徹底昏睡過去。幾乎同時,其中一名暗衛已經潛進屋內,扛起宇晴又閃了出來,另一名暗衛迅速跟上,頃刻間都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兩個時辰後,侍女發現宇晴失蹤,慌忙跑去向閣羅鳳禀報。
閣羅鳳聽完侍女急切的敘述,面上并無多少變化,“什麽時候不見的?說詳細些。”
侍女跪着搖頭,“奴婢不知。奴婢早起伺候宇晴姑娘起床,原本站在屋外候着,可許久聽不見動靜,才進去看了。誰知宇晴姑娘根本不在,被褥也已經涼透。奴婢問了昭和殿各處的守衛,皆說沒有看見宇晴姑娘出門。”侍女微微有些發抖,這些日子王上對宇晴姑娘的重視她都看在眼裏,如今人莫名其妙的不見了,她這個貼身伺候的宮女,怕是難逃罪責。
閣羅鳳沒有發怒,輕哼句:“呵,動作倒是快。”只是他聲音說得太小,侍女沒有聽清楚,也不敢再問,心裏正擔心着,閣羅鳳一揮手,又道:“下去吧。記住,此事不必張揚。”侍女雖不解,但還是趕緊告了退。
作者有話要說: 國慶出去玩~~一直到七號下午才回來,so……下周更不了了,請假一次,麽麽噠O(∩_∩)O
妹紙們國慶愉快~~吃好喝好玩好
【注釋】
(一)閣羅鳳在位期間,以漢文教化子民,吸收漢族先進文化。
(二)關于宇晴和閣羅鳳的關系,是我自己加的,劍三裏并沒有。劍三中只說宇晴是浪穹诏的公主,國破後被萬花谷所救,一心想要複國。
(三)即位大典什麽的,也是作者杜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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