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天下大白

楚南雲看着臨時召開的再選武林盟主大會,人數非減還多的人頭,圍剿邪派多久的心終于安定了下來。

邪派都圍剿完了,現在只要重新再選武林盟主,天下就真正太平,不關他的事情了。

路飲情和鹿印再次來到了武林大會的地盤,只不過這次不是在楚家了,而是天高地闊的擂臺。擂臺下,站的不是當初卻也有當初的人。其中就包括這兩位。

“又開?不會是要宣布圍剿邪派大獲全勝吧。也不知道有沒有賦辭的消息?”路飲情搖着折扇,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許久以前,在望扶疏的小院子裏的一段時光。

只可惜,也不知道能不能再次相逢了。

路飲情搖頭嘆氣,忽然發現鹿印一直看向另一邊。轉頭看去,發現那竟是...殊玄的男寵和林憑。不過,兩個人現在身邊都是冒的粉紅泡泡,一點都不避人了。

看着那白衣蓬松的男子——歡釋,滿含愛意的吻上了林憑的雙唇時,路飲情和鹿印相視一眼,頓時轉頭。

這是怎麽回事啊。芙蓉齋才落寞而已,你們就這麽快秀恩愛,真是閃瞎了狗眼啊。

不過,雖說是圍剿成功了,三大邪派也都散的散死的死,可除卻戮天宮的無衣豔玉是已經死了外,落宇峰的蝶蛛成王和芙蓉齋的殊玄,連個毛都沒有見到好不。怎麽能說人家已經死了呢?

路飲情的疑惑沒有讓他煩多久,這不,楚南雲開口了。

“今次再次召開武林大會,只有簡短的幾句話要說。”楚南雲一開口,地上立馬就安靜了下來。

“第一,三大邪派已經被清繳完畢,但除卻戮天宮的無衣豔玉确認死亡外,落宇峰的蝶蛛成王和芙蓉齋的殊玄都生死不明。對此,在下懇請各位,若遇見,格殺勿論。”

臺下的衆人紛紛點頭,沒有異議。唯有兩個人冷哼。

“第二,大家都知道了當年的蘭君章如今有了一個讓人失望甚至深惡痛絕的兒子,名叫蘭賦辭。當初,就是無衣豔玉屠殺他家的,可如今他非但不是報仇,還和無衣豔玉有了不正當的關系,現在更是失蹤。同樣的,若是遇見,殺無赦。”

這幾天衆人都知曉了蘭賦辭的惡心,同樣沒有異議。同樣,仍然有兩個人在冷哼。

“第三,也是最後一件事。”楚南雲嘆氣,“不久前,無衣豔玉當場殺了新任武林盟主容瑾之。如今,必須要重新選舉一個盟主,不能讓天下江湖群龍無首。為了簡潔時間,選舉武林盟主,現在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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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一落,擂臺上瞬間落下“武林盟”三個字,随後便是各大門派的掌門人,最後的就是各位俠士了。

可惜的是,這大會還沒有等到開始,就被一陣喧鬧阻止了。而那喧鬧的場面,讓風都停止了。

“選盟主,我沒有異議。但,今日容某回來,就是要說一件事。事情了結,容某自會退出武林盟。”衆人的眼睛齊刷刷的看向了大門口。随後,一齊倒吸氣。

白衣溫和,俊朗美厮。手持若者,瑾色三千。

竟是已死的容瑾之。

而在他身邊,則是跟在一個俊美的年輕人。兩人站在一起,別提多俊了。

楚南雲一下子就站了起來,驚訝道,“你,不是被......”無衣豔玉殺死了嗎?怎麽複活了?

複活的容瑾之向楚南雲抱拳後,開口講道,“我的确是被無衣豔玉殺死了,但我這條命卻也是被無衣豔玉救回來的。”衆人不明白,但仍然聽着。“不說無衣豔玉的惡行,但單是無衣豔玉救我這條命的恩情,容某必定相報。所以,今日是來告訴大家一件真實的事情,讓這件事能夠真正的天下大白。也算是還了無衣豔玉的恩情。”少林方丈了悟道,“這件事跟無衣豔玉有關。容盟主是要為無衣豔玉開解嗎?”

此話一出,底下立馬不安分了。紛紛叫嚣,不準放過無衣豔玉,無衣豔玉自己都承認了,你就不要在沒事找事了。

路飲情和鹿印對視,有些納悶。

容瑾之皺眉,但依舊溫和,“不是。但,當年屠殺梅府的兇手,另有其人。”

楚南雲問道,“誰?除卻無衣豔玉和紅娘,還有.......”誰。 沒等楚南雲問完,場面頓時再度轟動。只因......

“天雨老弟,紅娘子,今次我們一舉滅了梅府,往後的天下就是我們的了。當然,沒有了這種自诩大俠實則藏污納垢的包庇者,以及魅惑人心,真實身份卻是戮天宮的殺手的上官白歌。怎能容忍他們如此欺瞞天下江湖。這次你我聯手,将他們全部屠殺,也算對得起衆英豪了。而那《芍藥少情》,則是我的了,畢竟,蘭君章可是我殺死的,你們兩位可是沒有任何不滿的吧。然,這上官白歌卻是尋常尋不得的美人,她就賞給天雨老弟了。怎麽,紅娘子,你一個勁的盯着蘭君章,難不成,可是...想把他強了?這不太好吧。算了,反正我的便宜也已經得了,這兩位反正都得死,臨死之前,讓你們爽一下也不是不行。這樣,你們玩着,我去看看還有沒有活口。哎呀,早知道梅府這麽好滅門,在蘭君章和上官白歌有孩子的時候,就應該屠殺了。這樣,《芍藥少情》早就成為我的囊中之物了。真是失算。”

“哎喲,天雨老弟,這麽美的美人可得給我留點,也讓我好好享受享受。唉,沒有看見梅家那個梅君辭,不過,一會一把火全燒了,晾他也逃不出來了。這下子,梅府不複存在,天下聞名的蘭君章大俠和豔絕天下的上官白歌也不複存在,江湖風流到此結束。真是讓人大快人心。哈哈哈,什麽狗屁大俠,連我五招都接不住,他娘的廢物。哈哈哈,《芍藥少情》是我的啦,哈哈哈。天雨老弟,紅娘子,看見沒有,我才是天下第一,《芍藥少情》在我手裏,天下就是我的。就算屠殺了梅府,也是沒有錯的。不過,這梅府的兩位主人倒是絕美,恩,再玩一會。”

“我的老天,天雨老弟。紅娘子那個老娘們居然将梅君辭帶回了紅谷峰收養,而且梅府當年不只梅君辭一個孩子,還有一個比他大兩歲的哥哥,梅之瑾。我的天,她真是狠心啊。居然将梅之瑾原先的臉割下,換成了別人的臉,并洗去了他的記憶。還讓他和梅君辭相戀,使兄弟亂倫。這...真真是最狠不過婦人心啊。不過,這梅君辭倒也沒有辜負她的希望,真和他的哥哥...啧啧啧,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他的父親當初好像也有這麽個藍顏知己啊。真是...羨煞人也。唉,屠殺梅府是沒有錯的,這後面的事情好玩的多了。哈哈哈....”

一段段的話從那人口中說出,卻是能叫人冷的凍成冰。随後,便是動天徹底的喧嘩。

是為這信,也是為了...念信的人!

藍衣風流俊雅,桃花眼留情無情。而蘭賦辭在看見藍衣人的瞬間,就僵硬了。只因......

念信的人,是——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經被屠殺的梅府主人,當年名滿天下的大俠,和豔絕天下的美人上官白歌成就佳侶,也就是他的父親,梅蘭君,別名——蘭君章。

蘭君章潇灑如舊,就像是當年死的不是他一樣,複活的也不是他。好像沒事人一樣,道,“這信全部都是在金天老的家裏偷出,上面很明顯的說出了當年屠殺我梅府的全部過程,以及對我家人的欺辱。同樣的,《芍藥少情》和我夫人上官白歌還有我,是他們的主要目的,放火則是次要,目的是掩人耳目,消滅一切證據。現在,你們應該知道真正屠殺我梅府的人了吧。”

楚南雲呆呆的,緩慢問道,“你...是人是鬼。”蘭君章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他。楚南雲趕緊回神,直言道,“但,莊天雨已經死了,紅娘那裏更是無人見過,而...金天老他今天就沒有出現過,單憑這些信,似乎難以服衆。”

蘭君章冷哼一聲,“服衆?服什麽衆。今天告訴你們,意思是我要報仇。誰管你們怎麽看。屠殺我梅府的,除卻莊天雨、紅娘就是金天老。告訴你們一聲,我來報仇,要聽你們什麽意見嗎?”衆人皺眉。蘭君章挑眉,“怎麽?金天老他們作惡多端,就為了《芍藥少情》和自己的貪心欲望,屠殺我梅府,我連報仇都不可以?還是說,你們要幫金天老,助纣為虐。”

楚南雲搖頭嘆氣,轉身回座位上了。少林方丈了悟雙手合十道,“既如此,請蘭施主一了當年恩怨。”

蘭君章笑的多情,“我報我的仇,是個人,就不要給我插手,否則。蘭某,不留情。”

話音剛落,衆人就聽見“砰”的一聲。轉身,就驚訝了。

發出那聲的竟是渾身赤/裸、下體血肉模糊的金天老。而金天老在擡頭看見死而複活的蘭君章,更是大叫一聲,渾身都顫抖成篩子了。

衆人一看他這個樣子,在聯合之前蘭君章讀的信,心裏明白,金天老看見蘭君章就害怕,這是心裏有鬼。

果然,在看見蘭君章時本就害怕的金天老,一聽見那些信已經被衆人知道,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蘭君章冷眼睥睨,“金天老,這是你的信對嗎?”金天老點頭。蘭君章又開口,“這些信是你和莊天雨還有紅娘的過往來信,對嗎?”金天老不知受了什麽刺激,還是明白早已暴露索性不再裝下去,點頭點到脖子酸。“當年屠殺我梅府的人,共有三人。你自己說都有誰?”蘭君章将那些信封分別給了楚南雲和了悟,随後站到蘭賦辭的身旁,等着金天老的回話。

“當年屠殺梅府的,有莊天雨、我和紅娘。沒有無衣豔玉,但是當年無衣豔玉的确在梅府。”金天老話剛說完,衆人包括他自己都感覺眼前一閃,随後——

滿天飛血。

大量的鮮血從他的脖子裏飛出,逐漸染紅了他以及地面。而噴濺而出的血跡,則是充滿了罪惡的黏稠。惡心而臭人。

蘭賦辭收回長劍,臨走之際,開口道。

“我愛什麽人,管你們屁事。管好你們自己就好,別人的愛恨情仇,有命賺沒命花,多管閑事,仍然羨慕嫉妒恨。我就是愛上了我的父母,你們都沒有資格在那裏放屁。管好自己的嘴,管好自己的眼,管好自己的心,江湖仍然有你們自己的位置。不然,活該死的是你們這群瘋子。”

拉着蘭君章和容瑾之離開,而現場沒有一個人敢提出異議。就這樣讓他們平安離去。

“啊!金天老的屍體呢?”有人大喊。衆人連忙看去,紛紛身體發寒。

原先金天老的屍體所在的地方,除卻鮮血滿地,屍體竟是不翼而飛了。

什麽人,能在大庭廣衆,甚至這麽多武林高手的眼下,無聲無息的帶走金天老的屍體。而他要了金天老的屍體又想要幹什麽?

遠去的三人才不管身後的風雲變幻。

蘭賦辭拉着蘭君章走得飛快,直到賦衡宅門口,才停了下來。身後的容瑾之看着眼前熟悉卻陌生的蘭君章,有些手足無措。

蘭君章挑眉,桃花眼有些多情,“怎麽?不認識自家的爹了?臭小子,怎麽看你爹呢?說話。”

蘭賦辭沒有說話,直接撲在了他身上。容瑾之在一旁看着,低頭不知在想些什麽,也走到一旁,緩緩抱住了兩人。

這一刻,是期待了很久的擁抱。是懷着親人的思念和愛戀的擁抱。是等了二十多年後的,本以為無望的擁抱。是值得換取一生得來的擁抱。是...黑暗中照亮天空唯一的擁抱。

“我以為,這一生都見不到你了。父親,你...怎麽逃出來的?母親呢?她...有沒有......”蘭賦辭哭了。哽咽在喉的哭腔,将他打擊的不再是當初那個能忍則忍,萬年總受的蘭賦辭。現在的他,僅僅只是個需要擁抱,需要父親堅強的臂膀,母親溫柔的話語,和愛人無悔的陪伴的孩子,這一刻的蘭賦辭,不再身不由已,不再...永失自我。而是一個真正的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一個需要發洩的人。

蘭君章桃花眼裏有些迷茫,“瑾兒,辭兒,我們進屋談吧。”

拉着容瑾之和蘭賦辭進了屋。而屋裏,幹幹淨淨的,戮天宮的那些人,早已經不知去向了。

大門關上,亦關上了那些陳年舊事。

不知名,今日白天來了一個蘭賦辭,接走了容瑾之;晚上又來了一個人,白衣銀紗,銀灰紅眸金飾,輪椅木雕。

望扶疏看着風平浪靜的海面,坐在輪椅上,面紗後的嘴角勾勒淺笑。

“陌上花開,雲煙浩渺,信步阡陌,墨者三月。”

背靠着椅背,一人如玉,明月溫柔。

微風拂來,帶走了一世戀慕,永生吾愛。

“從今往後,吾就真正可以.......”動手了。

從袖中拿出一柄竹蕭,吹奏一曲樂府《尋杯》。

“七君雲昙花年,如玉如雪木子紅,陌上繁華傾水色。

墨香牡丹靈蘭,焚煙烏衣花飄零,浮光幽冷弁琇瑩。

白梅玉蝶羽月,飄蓬離根芳流閣,光曦消散今何夕。

荼蘼曼珠沙華,彼采蕭兮良人桑,彼岸錦瑟祭年華。”

今夜,時間漫長,漫長到,再也不願醒來。

竹蕭消弭,入耳一片平靜冷清。

他就這樣望着無盡遠方,看着那波光粼粼的海面,擡手,将兩個小東西平放在手心裏。

那東西和海面一樣,波光粼粼。是耳釘,翡翠重瓣牡丹兩枚,正是蘭賦辭耳朵上帶着的。

他看着耳釘,紅眸一片清澈,清澈的就好像這樣的目光不應該出現在他這樣的成年人身上。

這一刻,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麽,思念什麽。

或許是在想與蘭賦辭的初次見面,那人就這樣不知不覺的融入心間,雖然他不懂;或許是在想和他的父親無衣無缺在花海裏的無賴嬉鬧,談天說地;或許是在想無衣無缺死後,那種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卻不知那種感覺叫什麽的時候,迷茫而快意;或許是在想當自己告訴衆人想一走了之,游走天下學習情感時,父親冰冷無情的眼神和囚禁還有宮內衆人的五天五夜的無聲下跪自虐痛心失望;或許是在終于明白自己是沒有心跳的人卻能靠着蠱蟲存活的怪物時,心性如冰眼如湖;或許是在知曉自己不是不配沒有愛的人的時候,放手祝福成全,冰冷殺伐......

這一刻,沒有人知曉,除卻望扶疏他自己,沒有一個人知曉。

風刮過,伴随着兩枚東西的離去,消失無蹤。

望扶疏将面紗摘下,傾世容顏顯露着寂靜無人的天高海闊,綁住頭發的發簪流蘇金飾都摘下,三千灰白絲随意披在身後肩膀旁,高雅妩媚。

他就這樣坐在輪椅上,紅眸清澈的看着遠方,好像在等天一亮就出現的...朝陽。

亘古久遠,緩緩歸矣。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章,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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