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生同寝

沉染看着手中的繡球, 只覺頭皮發麻, 恨不得拔腿就跑, 他到底是造了什麽孽呀,這繡球就飛到他手裏來了?

祁谙扔了繡球便忙不疊的回身看那繡球落在了誰的手裏,待看到被衆人推出來的沉染, 眸子裏霎時染上了一抹毫不掩飾的嫌棄,怎麽是他呀?

為什麽不是...

為什麽不是兄長?

祁谙被自己的想法驚了一下,眼神不自覺的往榕桓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人負手立在海棠花樹前, 波瀾不驚。

沉染用力咽了一口唾沫,視線不自覺的便往站在遠處的榕桓暼去, 現在要怎麽辦?

不待沉染說什麽,祁谙便直接從高臺上跳了下來, 伸手去拿他手裏的繡球,“重來,重來...”

沉染頓時松了一口氣, 就要将手中的繡球還給她, 中途卻被人用手壓住了。

祁谙與沉染同時側眸看過去,不知何時來到二人身邊的人語氣淡淡,“抛繡球招親,哪有重來一說,扔給誰便是誰了, 谙兒可聽過繡球還可以抛第二次的?”

祁谙偏頭仔細想了想,頓時語結, 她确實是從來沒有聽說過抛繡球還可以抛第二次的。

祁谙做事情向來想起什麽是什麽,不過一時興趣,此時見自己心心念念的抛繡球竟是抛給了沉染,頓時沒了心思,不耐煩的擺擺手,“算了,算了,一點兒也不好玩 ,沉招妹你淨給我添亂,煩死了。”

沉染頓時炸了毛,“你才是招妹呢...”

祁谙懶得理他,擡步就要走,胳膊卻被人攥住了。

祁谙回頭,只見榕桓靜靜的看着她,“抛繡球不過只是開始而已,好玩的還在後面。”

“後面還有?”祁谙的眸子霎時間亮晶晶的,帶着期待,“還有什麽好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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榕桓帶着她和沉染往芳林居走去,一邊走一邊道,“抛繡球招到夫婿以後,兩人要試着相處,然後要成婚在一起生活,你也可以試一下。”

“什麽?”

“什麽?”

祁谙與沉染同時驚叫出聲,兩人的臉上寫滿了震驚。

“桓哥哥...”沉染簡直要吓死了,還不如直接給他來一刀比較痛快。

祁谙滿臉都是抗拒,“我才不要呢。”

榕桓停下腳步,雙手負在身後,垂眸看着她,“為什麽不要?日後你要是抛繡球招親,那人會是一個你從來沒見過的人,他的長相,脾氣,秉性,所有的一切你都要慢慢了解,而沉染你已經認識十幾年了,與他相處你還如此抗拒,日後如何與一個陌生人相處?如何與一個陌生的男子日夜相對,同床共枕。”

“同床共枕?”祁谙的驚吓已經不是一點半點了,眼睛不受控制的滴溜溜亂轉,腦子卻沒有眼睛轉得快,處在停滞的狀态。

榕桓沒有再多說什麽,伸手推開房門,将二人推進去,“你們二人今日便在裏面試着相處相處,谙兒要學着習慣,日後嫁給旁人便不能再這般任性了。”

榕桓說着便将房門關了上來,将二人留在了裏面。

房門內,祁谙與沉染兩人面面相觑,一股難以言喻的尴尬在其中擴散開來。

這一遭是在劫難逃了,沉染深深嘆了口氣,竄到椅子上蜷起腿窩在上面,頗有些委屈巴巴的意味。

祁谙走到軟榻上坐下,托着腮瞅着沉染,倒是開始思索起來。

原來抛繡球招親就是這般樣子啊,真是與想象的一點兒也不一樣。

兩人就這麽坐在屋內沉默了大半個時辰,她思索她的,他想他的,倒也是出奇的和諧。

院內,月谷在小榭裏烹了茶,榕桓執着茶盞背對着月谷望着湖內的荷花,神情上倒是毫無波動。

“王爺不怕公主與染公子弄假成真?”月谷有些擔心,雖說染公子還小,但到底是小兒女家,互相看對了眼也不是不可能的。

榕桓嘴角微微勾了勾,手指繞着碧玉的杯盞轉了一圈,低低道,“不會的。”

兩人沉默了這麽久,沉染終于忍不住,聲音裏帶上了一抹顫巍巍的哭腔,“公主姐姐,我知道你不想嫁給桓哥哥,如果你非要嫁給我,我也不是不可以娶你,但是你得先答應我幾個條件...”

本來祁谙在聽到沉染說前幾句話時便想呵斥這個小毛孩,還未等她說話,便聽到了後半句,不由起了好奇心,“什麽條件?”

沉染一聽這話,欲哭無淚,這公主姐姐真的想要嫁給他呀?

雖然今天來時,桓哥哥說不過是開個玩笑,不當真的,可是現在他瞧着怎麽這麽像真的呢?公主姐姐不會真的看上他了吧?

沉染深深吸了一口氣,“第一,你不能像對桓哥哥那樣對我。”

“我對桓哥哥怎麽了?”祁谙從這句話裏聽出了讨伐的意味,不由提高了聲音。

沉染被她惡狠狠的眼神瞪得瑟縮了一下,卻壯着膽子,“不許對我又抓又撓,又打又罵,還有我不要抱你,你太沉了,我根本就抱不動。”他每次見公主姐姐,幾乎沒怎麽見她走過,這次見面還好一些,前幾年,公主姐姐還小的時候,幾乎是扒在桓哥哥身上的,他看着都替桓哥哥累。

祁谙眼神越發兇了,嘟着嘴,“誰要你抱了,你想抱我我還不給抱呢。”

沉染只當聽不到,繼續道,“還有,我不要跟你睡一張床,有人在旁邊我會睡不着的。”想到跟公主姐姐在一張床上睡覺,沉染便想去撞牆。

祁谙氣呼呼,努力隐忍着敲他腦袋的沖動,對啊,她還忘了,成婚的兩人是要在一張床上睡得,父皇母後便是如此,想到自己身邊躺着沉染,祁谙不由打了一個寒顫,覺得整個人都不舒服了。

“還有...”

“閉嘴吧你。”祁谙忍無可忍,一鞭子甩了過去。

兩人從小到大這麽打慣了,沉染早防着她呢,手腕一轉,便将她的鞭子抓在了手裏,兩人在屋內大打出手。

聽到屋內噼裏啪啦的打鬥聲,月谷有些擔憂,“王爺...”

榕桓擺擺手,眉眼間都帶上了笑容,月谷從來沒見他這麽笑過,不由愣了一下。

屋內兩人不滿足于狹小的空間,從屋內打到了屋外。

沉染怕傷着祁谙,只不停的閃躲,幾乎是被祁谙追着打,頗有些狼狽。

“桓哥哥,桓哥哥...”沉染往榕桓的方向跑過來,“桓哥哥...”

沉染迅速躲到榕桓的身後,咬牙切齒,“你快管管公主姐姐...”

祁谙追過來,一個追,一個躲,兩人繞着榕桓轉。

“兄長,你讓開,沉染膽子越來越大了...”

榕桓伸手一勾,勾住她的腰身将她摟在了懷裏禁锢住,然後轉頭看向沉染,“快走吧。”

沉染松了一口氣,一個提氣蹿了出去,臨走還不忘大喊一聲,“公主姐姐,我是不會娶你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祁谙聞言便想追出去,被榕桓扣住腰身按住了。

祁谙氣的跺腳,高聲喊着,“我才不要嫁給你的,小屁孩。”毛都沒長齊呢,還想娶她,真是天真。

榕桓擡手攏了攏她淩亂的發絲,仿佛毫不知情似的問道,“發生何事了?”

祁谙擡眸氣鼓鼓的看着他,惡狠狠,“我以後再也不抛繡球招親了。”

“為什麽?”榕桓來回摸着她的腦袋,像是摸一只小貓,祁谙的怒火奇跡般的消散,整個人也安靜了下來。

靜下來後,祁谙便覺得有些累,抱住榕桓的腰靠在他懷裏,撅着嘴,“我以前倒真的沒有想過成婚後該怎麽生活,方才我在房內好好想了想,是不是成婚後的兩個人一定要在一張床上一起睡覺呢?”

“嗯,自然,夫妻二人是一體的,生同寝,死同椁。”說到最後幾個字,榕桓語氣中有些飄忽。

“生同寝,死同椁?”祁谙呢喃了幾句,她的心似是被這幾個字戳了一下,麻麻癢癢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一時間兩人誰也沒有說話,似是被這幾個字所感染了。

遠處是綠竹悠悠,近處是綠荷紅花,微風吹起薄紗輕帳,隐隐露出小榭裏相擁的兩人。

祁谙忍不住喟嘆一聲,卻募得響起另一件事兒,不由從他懷裏擡眸看他,小心翼翼的問道,“兄長,是不是你以後也會娶旁的女人,然後跟她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一起玩鬧...”此時的祁谙腦子裏浮現出的是榕桓與沈書夏兩人的面孔,她的兄長像對她一樣對沈書夏,對她笑,對她溫柔的說話,還會親昵的抱着她...

祁谙想着,眸子不由自主的眯了起來,放在榕桓腰間的手下意識的收緊。

感受到腰間的力度,榕桓不動聲色,“等你成了婚,我自然也是要成婚的,總不能孑然一身的。”

“那...你會對她好嗎?”祁谙垂眸,躲開榕桓的視線。

“自然,娶了她,她便是我的王妃,我們以後是要一生一世生活在一起的,她要陪着我一直到老的,我自然要對她好的。”

“哦...”祁谙突然覺得心裏一痛,也不知為何便松了手,轉身往屋內走去,“我累了,先去睡一會兒了。”

看着祁谙怏怏離去的身影,榕桓并沒有追過去,而是對衛葉招了招手,低聲說了幾句話,衛葉聽完後,點點頭,“屬下這就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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