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周圍一片的漆黑,除了她方才放在地上的手燈籠散發着微弱的光亮,但那光亮也只照得見那方寸之地。

她胸口十分的燥熱,那呼吸之間都帶着點幹渴。

她知道定然是那男子在這屋子裏燒了迷情之香,時間恐怕是來不及了,宋靜嘉幹脆用手猛地給秋月了一耳光。

秋月迷迷糊糊,似是要醒來,卻又在轉瞬間昏迷了過去。

宋靜嘉從未有過這樣的絕望,她卻不肯放棄,汗水浸濕了她的鬓角,那額間紅腫的發紫,卻又不斷地冒出些血珠子,血水混着那汗水,整個臉上被染的不成樣子。

院子周圍的人都離她越來越近,她甚至能清晰的聽見那薛雪的聲音。

“我剛才确實瞧見了那宋姑娘帶着她的丫鬟到了此處,本不想聲張,卻不知為何,又似乎聽見了男子的慘叫聲,這才不得不請人過來瞧一瞧,可別出什麽事情了才好。”

宋靜嘉向來是不在意薛雪的,但就在此刻,她心裏燃起了一股怒火,為何這女子就非要不讓她好過呢?

她不是個任由別人欺壓的性子,不管這薛雪出于什麽目的要害她,從今日起她宋靜嘉就是死,也要帶着這不讓她好活的女子。

她先是關緊了門,接着打開窗戶,那玉泉寺的湖水泛着冷意,轉過身有脫下了披風,将秋月帶着那被捆綁在一起的凳子用力的朝着窗戶處拖着。

耳邊的聲音已然是走到了他們這處院子裏,甚至朝着院子的窗戶都被來人的手燈籠照的格外亮了些。

宋靜嘉拖着酸軟的腳,用力的拖着,她的眼眶裏止不住的流着淚水,大顆大顆的淚珠滾落。

那手心被勒出紅痕,手指發麻,甚至手臂都感覺要脫出她的肩膀。

終于在門外的人開始敲門之時,她将秋月拖到了窗戶口,蹲下身用肩膀猛地将那椅子帶人頂起來,擦着窗戶,猛地落入了湖水旁,發出一聲頓響。

她心底瞬間松了口氣,她是不能逃了,她也逃不掉,只要她帶着昏迷不醒的秋月怕是走不出兩步就會被發覺。

如今...如今這般,至少她和秋月還能活着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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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年,會有人給她掃一掃墓地。

她擦了擦臉,拿起地上放着的手燈籠,輕輕地取下外面的套子,她站在門口,猛地将門打開。

果然她瞧見了站在人前的薛雪。

周圍的衆人瞧見她衣衫不整,甚至露出了半側的香肩,那張沾滿了血污的臉,在一盞盞燈光下卻透露着一種驚心動魄的頹靡之美。

她開口問:“薛姑娘帶着這麽多人是何意?”

那薛姑娘上前,神色泠然,語氣帶着蔑視的憐憫:“宋姑娘,你這在外男的屋子裏做什麽呢?”

宋靜嘉故意的遮擋住了門口,她聲音清冷:“薛姑娘,我幾乎和你沒什麽交集,你就這麽瞧不慣我?”

薛雪眼底一派的高傲,她大概是覺得宋靜嘉在垂死掙紮,心裏帶着譏諷,面色上也顯示出了幾分,她語氣純然的說道:“宋姑娘哪裏的話,宋姑娘這意思竟是我讓你去在這寺廟裏勾搭外男的?”

周圍的人雖然沒說話,但那神色卻是十分的鄙夷。

就在這時,姜氏猛地站了出來,說道:“當初玉泉寺師父說你有血光之災,好心讓你在寺廟裏潛心修佛,躲避血光之災,誰知道你竟是這樣的膽大妄為,絲毫不知羞恥,竟然在寺廟裏就做出這等惡心之事,還好你父親為了家族名譽,祖輩榮光将你除去祖籍!”

話一說完,那身子搖搖欲墜,竟是要昏過去了一般,周圍的世勳豪門一時間恍然,一時私底下對着永寧侯府突然将一個在寺廟裏長大的姑娘劃去祖籍的事情,那私下産生的的鄙夷都少了幾分。

這等不知羞恥的女子,若是在他們府邸裏,也是容不下去的。

那薛雪眼下得意,竟是徑直上前,似乎是要指着宋靜嘉的鼻梁說話。

宋靜嘉眼瞧着她離自己越發近了,正想将手裏的燈油潑到她的臉上。

卻忽然被一個鬥篷自上而下的蓋住了頭顱,瞬間陷入了黑暗之中。

她手裏的手燈籠被人拿走,她還未來得及掙紮就被抱入一個熟悉的懷抱裏。

那一瞬間,她懵了一下,接着那熟悉的氣息讓她回過了神,壓在心底裏的委屈傾瀉而出,淚水如珠,一滴一滴的落下。

她不知道為何要讓她滾的男人突然出現在這裏,但她也知曉,他即便是來救了她,也不是原來的那個子碩。

只是她依舊緊緊的抱住了他寬厚的肩膀,将小小的頭顱依靠在他的耳邊。

此時原本噓聲一片的院落裏,落針可聞。

宋靜嘉沒瞧見他的模樣,但其餘人都是瞧得一清二楚的。

他長發半紮半披,穿着件休閑的長衫,甚至腰間未系玉帶,眉目雖一如既往的冷冽,那迫人的威壓絲毫不因他的衣着而有任何的減少。

甚至是因為帶着些怒氣,更是讓站在最前面的薛雪雙腳發軟,直接癱在了地上。

“這是在做什麽?”楚策安問。

此刻院落裏卻是無一人回答,站在前面的姜氏更是直接暈了過去,而其餘的衆人紛紛下跪,在這燈火通明的夜間,匍匐在地上求着陛下的諒解。

此刻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那個所謂的外男,只怕就是陛下了。

宋靜嘉感受到男人似是要抱着她離開,她連忙小聲開口說道:“秋月還在湖邊。”

男人腳步未停,倒是身後傳來勒雲同樣小聲的話:“宋姑娘放心,交給奴婢就是了。”

宋靜嘉這才放心,她下意識的将身子在男子寬厚的胸膛裏蹭了蹭,因着這一蹭,她才察覺男人真的只穿了一件衣袍。

衣服下那清晰能察覺到的堅硬的輪廓,宋靜嘉恍然,不知為何她的心竟是不受控制的跳動了起來,甚至身子下意識的又蹭了蹭。

楚策安腳步一頓,接着是迅速的加快了腳步,在走出院子之後,他就想将懷裏的女子放下。

宋靜嘉察覺到了男人的動作,心裏卻是極為不願意,她只顧着挽着他的脖頸,顫顫巍巍的身子柔若無骨的在他的身上蹭來蹭去,猶如一只小貓。

楚策安本就對她有着些若有若無的欲望,前幾日她那幾番動作都讓他覺得魅惑無邊,如今她這一副難耐勾,搭的模樣,更是讓他內心的欲,無所遁形。

他自是知曉宋靜嘉怕是中了藥,于是他強行将女子抱起來,兩人目光平視,他問:“你是要我還是大夫?”

宋靜嘉那裏還聽得進去話,她只顧着想要落入剛才的懷抱裏,那樣的舒服,那樣的讓她覺得安穩。

楚策安自诩不是什麽好人,更別提她那眼角含春,眼眸裏那含着的有些燙人的水汪汪的眸子。

于是等着勒雲将秋月帶過來的時候,只來得及瞧見陛下竟是抱着懷裏的宋姑娘直接出了寺廟,下了山,一瞬間消失在了視線裏。

勒雲:“......”

宋靜嘉确是不知自己已經到了山下的一處別院裏,她只感覺男子抱着自己就落入了柔軟的錦被裏。

男子的目光就像是快要吃了她,而她也甘願将最纖細的脖頸交予他滾燙的嘴唇裏。

她鬓發間只用一根木釵固定住,那釵子在瓷枕上先是輕輕的敲了敲,似是在試探深淺,突然在瓷器尚未習慣木釵之時,猛地敲擊,驚的瓷器發出清脆的不間斷的脆響。

窗外天幕昏暗,淅瀝瀝的下起了雨,一縷寒風順着窗戶縫隙吹入屋內,燃燒的大檠燈火輕輕搖曳,那半明半暗裏的明黃色帷帳裏,亦是濕汗淋漓。

那藥她不知何時起了作用,也不知何時散了藥性,她只知道的是那眼前晃蕩的明黃色紗帳在燭火熄滅之後,又被窗外灑落的白光照亮,男子這才停了下來,他手指緊握着她的腰肢,此刻終于拿開了手指,讓門外不知何時候着的勒雲擡了水進來。

男子對她還算是憐惜,即便是她一身的痕跡,在溫熱的水裏泡着也舒适了不少,她舒坦的嘆了口氣,接着就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勒雲瞧着陛下親手小心翼翼的将宋姑娘擦幹了身子,又抱着放回了早就換了被褥的床上,目光竟是帶着些柔和。

他又悄無聲息的更着陛下出了屋子,走得遠些了,楚策安頓住腳步。

勒雲機靈上前,他微微彎着腰,目光低垂着說道:“陛下,昨夜那伯昌侯爵之子李安在宋姑娘院門口遠遠的瞧見了宋姑娘,怕是就上了心,李安一個手下察覺到了陛下保護姑娘的暗衛,阻止了他,但先前同時也出現在宋姑娘院落門口的薛姑娘卻是在李安面前說起過宋姑娘和秋月情同姐妹,後李安使計謀将秋月擄走,引,誘宋姑娘上鈎,同時薛姑娘在衆人面前驚呼說是瞧見了宋姑娘私會男子,于是引發衆人前往。”

接下來的話勒雲就不需要說了,前兒本發現了陛下中了毒,太醫也束手無措,其中一個老太醫說道玉泉寺的方丈也曾是杏林泰鬥。

于是陛下借着禮佛前往,昨夜便是在給陛下診脈,只是陛下所中之毒非尋常,查驗毒原方式已非尋常,屋子裏只有陛下和方丈,只得吩咐勒雲守着,不許任何人打擾。

所以才有了宋姑娘未能見陛下一事,雖後來不知為何陛下竟是停下了斷毒,直接前往宋姑娘去的院落裏,但勒雲想或許陛下以往提起的皇後多半就是宋姑娘。

楚策安目光冷峻,他瞧着遠處山峰終年不化的積雪。

等着一侍衛上前禀報方丈在禪房裏等着,他才拾步離開。

宋靜嘉一覺醒來之時,天光已然大亮。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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