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宋靜嘉目光茫然的瞧着周圍,順着窗戶瞧出去,只見勒雲站在樹蔭下指揮着一群丫鬟搬動着些東西,每個丫鬟斂神垂目,腳步輕巧,她在屋子裏竟是聽不到半分的聲響。

果真是皇家的侍從,那通身的規矩儀态堪比她瞧見的帝都裏的貴女們了。

“喲,宋姑娘您醒啦?”勒雲感受到宋靜嘉的目光,連連穿過幾個丫鬟,推開門,靈巧的将層層明黃色床帏撩起,挂在金龍鈎上。

只見女子趴睡在明黃繡五爪金龍騰雲的床褥間,那雙細白的手臂呈彎曲狀态随意的放在耳邊,她的眼角還帶着昨夜留下的一抹紅痕,那額間早就變得紅紫的傷痕絲毫不影響她的美,甚至給她增添些異樣的脆弱感,讓人心底不自覺産生一二憐惜。

即便勒雲是內侍,但她還是有些不好意思,但又怕傷了勒雲,讓他誤會,只得假裝不經意的将手臂放回被褥間,只露出一張小臉。

勒雲眼底閃過一絲笑意,他久在大內那不當他們這些侍從是人的地方待着,自然已經是個人精了,哪裏看不懂宋靜嘉神态裏的意思呢,當真是個善良的姑娘。

他微微彎着腰低聲問道:“姑娘是想起床用膳,還是再懶一會兒?”

宋靜嘉偏頭瞧着勒雲,轉而是問道:“秋月呢?她可還好?”

勒雲揮手讓伺候她浣洗的丫鬟們進來,他立在一旁說道:“秋月沒事兒,現在也在這別院裏休息着呢,她只是中了些迷魂藥而已,至于那藥,大夫也一并解了。”

宋靜嘉自是知曉那藥是什麽藥,她極力假裝鎮定,随意的“唔”了一聲,便被丫鬟帶着進了沐浴的隔間裏。

哪裏能想到勒雲和丫鬟們早就瞧見了她驟然通紅的臉頰。

等着用完了早膳,宋靜嘉原本打算随意的找本書瞧,卻被勒雲滿臉笑意的帶着去了隔壁的一間屋子裏。

竟是玉泉寺院子裏的一切物什,她驚喜的瞧着放在簸箕裏的草藥,歡喜的不知如何才好。

“勒雲,謝謝你!”

她還擔心着,自己尋了許久的草藥如今可是被人給毀了,卻沒想到全都被帶了下來。

清脆的嗓音猶如莺啼,格外的好聽,再瞧着這滿臉笑意的姑娘,就像是忘記了昨夜那場差點被人設計逼死的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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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雲瞧見了站在門口的主子,往後退了退,聲音也帶着些笑意的說道:“宋姑娘可是謝錯了人。”

宋靜嘉随着他暗示的眼神瞧過去,一擡手就瞧見了那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的男子,可不就是楚策安。

男子負手而立,目光專注而深邃。

宋靜嘉剛恢複了淡然的面龐突的又紅了起來。

楚策安今早離開之後,在玉泉寺裏直接去見了久候着的方丈。

方丈将昨夜未進行完的把脈問診又重新開始。

但效果卻是大不如昨夜,方丈放下手,卻見陛下的手卻是未收回,他一擡眸就瞧見陛下目光怔愣,嘴角竟是帶着點笑意。

他驟然想起昨夜聽寺裏的主持禀報說是陛下将宋姑娘帶下了山,今早來了一群官爺将那屋子竟是搬空了,也一并拿下了山。

如今再瞧陛下這副模樣,心裏還有什麽不懂的呢。

在方丈說是要半月研究解藥之後,楚策安便絲毫沒有停留的直接下了山。

原本聽着陛下回了山的薛雪拖着昨夜受了驚就病了的身子,前往想要見一見陛下,卻是連陛下的衣角都未見到。

心裏一空,原本就懸着的心更是害怕了起來。

父親昨夜也是在她的屋子裏發了大脾氣,母親只顧着哭,但那神态之中也是在怪她的。

她明明都算計好了的,萬萬想不到陛下為何會出現在那屋子裏,明明她和宋靜嘉前去求見時,還在和方丈手談不是嗎?

她緊緊的蹙着眉頭,無論如何也想不通,但心裏卻是越發的痛恨壞了她計謀的宋靜嘉,果然是克她的賤人,不光害的她在陛下面前丢了醜,還讓原本疼愛她的父親和娘親也怪上了她!

想着想着,她卻是冷笑了一聲,她就不信,陛下會真的娶了她做皇後!

且說,楚策安腳步匆匆的回了別院之後,又在丫鬟的帶領下去了隔壁的屋子,那浮躁不安的內心在瞧見屋子裏日光下蹲在地上,手裏拿着草藥笑意盈盈的少女時,瞬間安定了下來。

但她在經過勒雲的提醒之下瞧見他時,他瞧着女子那白皙的面容上染上了紅霞,目光欲拒還迎的望了他一眼之後,又滿是局促羞赫的垂下了頭,這樣一幅美人畫卷。

燦如春花,皎如秋月。

楚策安心中又燃起了另一種的燥熱,這一早上的心浮氣躁,幾經變換竟都是因為一個他先前很是瞧不上的姑娘。

“頭還疼嗎?”他問。

昨夜她總是用她嬌氣的嗓音叫着頭疼,他欲停下喚太醫來,卻被她那雙細臂圈住,哪裏都不許去。

如今也是,就這麽不管不顧的在這屋子裏瞧着這些草藥開心。

宋靜嘉有些茫然的摸了摸額角,輕聲說道:“瞧着嚴重,應當只是傷了皮,沒有碰到骨頭呢,不怎麽疼。”

楚策安若有若無的點了點頭,他上前伸手牽起她摸着額頭的手,說道:“不疼那就極是好的,但也要注意抹藥,不然到時候留下疤痕,可有你哭鼻子的。”

宋靜嘉輕笑一聲,聲音不自覺帶着些撒嬌的意味:“陛下說的是呢。”

不知何時楚策安的背影竟是這樣的寬厚而高大,竟是直接将走在身後的她籠罩在陰影之下。

她不可否認昨夜他帶給自己的安全感,還有那他給與她的滾燙的溫度。

宋靜嘉不着痕跡的低垂下眼眸,掩飾住她眼底的傷心。

她不知道日後該怎麽做,自己該何去何從,但就目前來說她需要等着秋月的身子好起來,而這普天之下能護着她和秋月的卻只有楚策安,這個辱她,傷她的男子。

楚策安給她仔細的換了藥,兩人都沒有說這傷的來源,只言暧昧,只言當下。

等着楚策安去書房裏後,宋靜嘉就去瞧還躺在床上的秋月。

“姑娘。”秋月聲音有些嘶啞,眉頭緊蹙。

宋靜嘉坐在床前的繡凳上,瞧見她這副模樣,目光變得柔和,聲音也帶着些安撫的說道:“你別擔心,太醫給你瞧了,說是你這是因為那致使你昏迷的藥物灼傷了你的嗓子,但不嚴重,過兩日就好了。”

秋月知曉她誤會了,她伸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額邊角,她問:“姑娘,這是你救我的時候傷着的嗎?”

秋月的手從來都不是柔軟的,小的時候她什麽都不懂,都是秋月一手照顧她,冬天燒火取暖,冰水裏洗衣服,夏日裏做的爽口的冰飲,後來多了個子碩,她更是要一個人照顧兩個孩子。

她只顧着拿着書本教習子碩,生活裏的點點滴滴卻都是秋月在做,如今更是因為她而差點送了命。即便是如此,她如今沙啞着嗓子,問的第一句話卻是她只是破了皮的額頭。

宋靜嘉自覺不是矯情的姑娘,但這兩日她都快要流盡了淚水。

秋月瞧着她竟是一語不發的哭了,她吓了一跳,也不管自己身子,直接起身說道:“姑娘,姑娘可是有誰欺負您嗎?”

那架勢只待宋靜嘉說出是誰欺負她,她就要去拼命了。

她自是知曉秋月誤會了,連忙将她阻擋住,按回了被褥,嘴裏連忙解釋道:“你誤會了,沒人欺負我,這是我不小心自己摔的。”

秋月還想問,宋靜嘉卻說道:“秋月,我們怕是回不去玉泉寺了。”

秋月知曉姑娘不想說,于是順着她轉移了話題,她說:“勒內侍已經給我說了,姑娘,陛下是對您...”

說着她頓了一下,接着才說道:“奴婢的意思是勒內侍說是陛下救了姑娘和我,還讓我們住在了別院裏。”

此刻已經是金烏西墜,半黃的日光鋪撒在屋子裏的石磚上,也灑落在宋靜嘉随意挽着的烏發上,她的眼眸似是都透着些光亮,神色卻是坦蕩的露出了她的無措。

“姑娘....”

“秋月,我不知道....”

秋月點了點頭,輕聲說道:“那就等姑娘想好了,你去哪兒,奴婢定然是跟着的。”

主仆兩人在屋子裏相視一笑,只是秋月的眼神裏帶着擔憂,而宋靜嘉的臉龐上還留着淚痕。

晚些時候,一個丫鬟前來說前兒也擺好了晚膳,勒內侍也說陛下差不多也該忙完了,讓她前往前廳用膳。

宋靜嘉心底到底有些不自然,吃個晚飯倒是很簡單,只是....吃了晚飯後,她該如何就寝?

老實說,昨晚除開一開始真的很疼以外,其餘的時間她的确是很舒服。

但那一開始是因為藥劑還有她受了驚吓和經歷了絕望之後的瘋狂,今日她自然是回過了神,如今,如今這不明不白的,她該如何做才好呢?

她心緒不寧,腳步慢悠悠的走到了前廳,坐在椅子上仍舊是有些坐立難安。

倒是勒雲似是瞧出了她的不自在,特意和她閑聊了幾句。

“姑娘若是有什麽想吃的玩意兒,告訴奴婢便是,奴婢讓禦廚給您做!”

“姑娘,聽說您極是善丹青,這別院裏有處花園極是漂亮,最近也是滿園兒的花開。”

宋靜嘉聽的有些心動,她也是許久未動筆墨了。

“你若是想去,明兒朕可以帶你去。”楚策安闊步走進來。

她立馬起身,行了禮,這才擡眸望去,只見他滿頭烏發只用一根金絲繞青玉的叉子固定住,身穿玄色便服,只有肩膀處用金絲繡着五爪金龍。

“我會不會打擾到陛下政務...”

宋靜嘉話還未說完,勒雲就接過了話頭,他說:“陛下明兒早晨是有空的,姑娘自可安心。”

宋靜嘉:“.....”

楚策安瞧她似是神色并不開心,他眉頭微挑起,聲音不冷不熱:“你不願朕陪着你?”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周末愉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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