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二次登臺演出2

接下來登場的是趙河川,每次他上臺的時候都是正趕飯點兒。

上次憑借“無敵巨胃”,被田掌櫃誤以為是江湖人稱“無影手”變戲法藏東西的高人,他這次準備挑戰二十道菜。

木桌擡上來,底下觀衆有的茶都喝過兩盞了,幾個跑堂才輪流用菜盤子将桌面塞滿。

趙河川不錯眼珠的盯着桌上的菜,強忍着饑餓感才把自己“虎視眈眈”的視線給拽回來,然後朝着“直播間”(舞臺)下的觀衆自我介紹:“本人餮哥,吃遍天下無敵手,今日迎戰二十道菜,諸位且看好咯!”

趙河川今日穿的是深藍色衣袍,頭發規規矩矩的梳成一髻,只用黑色發帶綁好,這具身體因為長期營養不良,也有男孩相對女孩來說發育較晚的因素,他目前的身高才到姜阮肩膀處,看起來小小一只。

一個唇紅齒白的少年,站在臺上,眼神犀利的介紹自己叫“餮哥”,頗有些中二,加上他相貌文靜,好似是某家叛逆的富家小公子偷跑出來,想去往江湖“混飯吃”,迫不得已賣藝一般。

老客們都大笑起來,善意的調侃:

“餮哥,年歲幾何呀?”

“還是小心些罷,吃不完剩下不打緊。”

“哈哈,吃不完就勻給咱們嘗嘗可好?”

趙河川也笑了,“咱就沒有吃不完的時候!”

新客人們有的還在想方才周柯說的故事,有的看着臺上的一桌子菜發呆,搞不清這是要表演何種節目。

就有人小聲的問同行而來的朋友,“迎戰二十道菜是什麽意思?”

那人笑着回答:“便是一口氣吃完二十道菜。”

他倒吸了一口冷氣,驚疑道:“莫不是開玩笑?!碼頭扛包的壯漢子一頓也就幾個饅頭罷了,這小娃娃一頓能吃完二十個菜?!”說完又勾着脖子去看桌上的菜品——圓盤大碟,可不是吃酒用的小盤啊!

同行的朋友沒有再回複他,只是專注的看向了臺上,餮哥已經開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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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姜阮的耐心“敲打”,趙河川這回不再悶頭“苦”吃且簡單介紹,而是添加了制作菜品的選材對身體健康有何種好處、詳細的解說吃每道菜時是何種口感、味道。

他先加起一筷子糖醋魚,挑的是魚肚子處的肉,這塊刺少好咽,放在嘴裏嚼吧嚼吧,咽下去,說道:“草魚,鯉魚,均可做為這道糖醋魚的選材,草魚雖價格低廉,但刺多食用口感不如鯉魚。”

“第一樓做這道菜所選用的皆是上等肥大個頭的鯉魚,刺少肉厚,且更加鮮嫩。”

“此道菜,外酥裏嫩,口感酸甜适中,極為适合喜甜者食用。”

趙河川說完便連着吃了好幾筷子,又道:“鯉魚味甘、性平,入脾、腎、肺經,有補脾健胃,利水消腫,清熱解毒,止咳下氣的功效。”

“如家中有孕婦胎動不安,或是産後需催乳,也可清炖食用。”

他動作行雲流水,手中的筷子動起來好似有了殘影,三兩下拔下魚骨架,每吃一口都能文雅的将魚刺吐出,底下客人一口茶還未喝完,他倒是把一盤子魚都給吃了。

第一樓在食品選材方面确實實在,這一只鯉魚最起碼有兩斤重。

此時,臺下觀衆有的看見餮哥吃完了那條魚,又接着吃下一道,吃驚道:“他還能吃?!”

“嘿,那是餮哥啊,饕餮不知飽,沒聽說過?”

有的老食客已經熟門熟路的開始點菜了:

“小小鯉魚竟有這麽大學問,能清熱解毒還能止咳下氣,快給我這桌上一條,也要糖醋的。”

和他同桌的好友便笑道,“學不學問我不知曉,你饞了倒是真的。”

有夫妻兩人坐一桌的,丈夫看了看妻子的肚子,說道:“阿芳,叫個清炖鯉魚給你吃可好?腹中胎兒這兩天不是鬧騰的緊?”

他妻子低頭含羞,嗔道:“大庭廣衆的,你說甚呢,叫人聽見了豈不笑話。”

丈夫撓了撓後腦勺,叫來小二點了菜。

第二道菜吃了幾口後,趙河川才慢悠悠的開始介紹:“此道菜名為‘片皮乳豬’,第一樓選用上等乳豬,經六個時辰烹烤才得以出爐。”

他用筷子夾起一片肉,向前舉起讓食客們看了看,說道:“這肉皮烤的色同琥珀,也類真金”收回胳膊放到口中細細咀嚼,“入口則消,壯若淩雪,含漿膏潤,特異凡常也。”

“豬肉大夥兒都吃過,可能不知,這平常的豬肉吃完除了長胖外也對身體有益,它補中益氣,滋陰潤燥,滋養肺腑,還能豐肌澤膚。”

烤乳豬制作工序繁瑣,且費時間,所以改為片下後裝盤作一道菜,一盤菜量大概八兩左右,烤完二十來斤的肉能分成大概三十餘份。

趙河川幾大口吃完這盤片皮乳豬,觀看着的食客都咽氣了口水,光看着他吃,自己就饞的不行,于是趕緊叫來了小二:

“這桌,加道片皮乳豬。”

“我們這兒也加一份!”

七天前來看過節目的一對老年夫妻中的老漢嘴角流涎,他家管錢的老婆子看不下去了,翻了個白眼,喊道:“給我們也上一份吧。”

她老頭轉過頭來,讷讷的說道:“咱就別吃了吧……怪貴的。”

“呵!不吃?不吃我怕你今兒晚上是睡不着覺了!上次回去半夜裏做夢還啃着被窩呢!”她“恨鐵不成鋼”的繼續說,“多大歲數了!也不嫌丢人!以後不來了。”

那老漢委屈的垂下頭,不敢言語:分明是你嚷嚷着要來看二赤和冬寒演戲的,我不過就是跟着你罷。

酒樓小二穿梭在各個桌子中間,報菜名記單子跑廚房,忙得不可開交,恨不得自己長了八張嘴十六條胳膊二十四條腿。

趙河川看着慢悠悠的也不着急,實際上每盤菜大口一張,幾口嚼吧嚼吧就咽下肚,眼瞅着就剩下兩道菜了,他撂下筷子喝了口茶水,然後繼續開吃。

桌子上方才“五顏六色”的菜盤子已經通通變得雪白,餮哥竟是用饅頭沾着把菜湯也給打掃幹淨了!

衆位客人目瞪口呆,尤其新客們,那是瞠目結舌,半天才結結巴巴不敢置信的說道:

“真,真吃完了?!”

“我天,這小娃的肚子簡直是無底洞。”

“聞所未聞,今日長了見識!”

老食客們都接受良好,該點菜的點菜,該聽介紹的聽介紹,不過,有人一口氣能吃掉二十幾盤菜,心裏有多震驚便只有他們自己知曉了。

趙河川吃完時,底下的觀衆的桌子上也已經擺滿了菜品,幾乎都是他剛才“試吃”過的,有窮一些的客人挑菜價低的點了幾道,至于富貴客人,将二十道菜叫了個遍,吃不完就直接打賞下人,亦或是打包帶走。

下一個節目是宋赫和李香梅的,兩人今日的着裝略有不同,相比上次,這回的着實“破爛”了一些。

這個“破爛”就是表面意思,因為兩人全都穿着乞丐服——灰撲撲的顏色,袖口像被狗啃了似的缺一塊少一塊,宋赫的褲腿子還漏了幾個大窟窿。

土灰覆蓋着兩人臉上一半的面積,頭發也像瘋子一般披散着,好似一堆稻草。

臺下的觀衆看兩人這扮相,老客們是內心滿懷期待,總覺得二赤和冬寒要“玩個大的”,新客們則是“沒見識”的驚呼出聲:

“哪來的乞丐!怎麽跑到臺上去了!”

“小二,趕緊給轟下去,轟走轟走!”

“甚是倒胃口,你們酒樓怎麽看得門,乞丐竟是随意進出的不成?!”

可他們叫嚷了半天,除了同行的老客友人勸阻說道“稍安勿躁”,樓裏的小二居然沒有一個跑上去趕人的,連過來解釋的都沒有。

正在他們氣得不行的時候,臺上開演了——

李香梅誇張的跳起來去拽宋赫的爛袖子,嘴裏罵罵咧咧的怒喊:“你是那條街的!竟是敢來同我搶地盤!不知道這條街是你李爺爺的地盤嗎?!”

說完她便去動作幅度極大又誇張的去推搡宋赫,表情猙獰的就像是發了瘋的老婆子要吃小孩。

宋赫卻不顧她的“辱罵、撕打”,神色平靜,眼神慈善的注視着她,輕笑說:“哦?你個小女娃,名叫李爺爺?好名字!白白能占旁人許多便宜。”

李香梅瞧着他風輕雲淡的樣子,氣急道:“這是我李爺的地盤,你這乞兒快快離去,別影響了爺的生意!”

宋赫卻恍若未聞,輕巧的掙開她的手,大咧咧的坐在李香梅乞讨用的破碗旁邊,頗有些就地安家那意思。

臺下的觀衆被這番演繹逗笑:

“兩個乞丐搶地盤?倒是比我見過的要精彩許多,生動有趣。”

“方兄,你竟見過乞丐搶地盤?在哪裏啊?”

“六條街外……”

剛才叫喊着“轟走他們”的新客們恍然大悟,哦,原來是在演戲。

“爹,乞丐為什麽要打架呀?”一個稚齡的小姑娘吃着糖醋魚,嘴邊還沾着些許醬汁,兩只炯炯有神的圓眼睛裏透着好奇,她拽了拽旁邊父親的衣角。

小姑娘的母親見她手上也都是醬汁,沾了男人一身,板起臉來,“莫要擾你爹爹看戲。”

那男人卻一笑,“無妨,她還小嘛。”他掏出帕子,将女兒的手和嘴擦了擦,“乖女,這是一方人占了另一方人的領地,所以勾起了矛盾……”

小姑娘聽父親解釋完,轉過頭又看向了臺上——

此時,李香梅的眼淚就跟不要錢似的“嘩嘩”往下掉,“我沒有爹!你快滾!做你的大将軍去吧,管我作甚!”說完扭頭就走。

宋赫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急的直跺腳,對着臺下觀衆愁苦的說道:“親女不認我這老爹,這可如何是好呀!”

有一年歲大約四十的男人笑道:“給姑娘多花些錢,保準成。”

有人就反駁了,“錢有何用?這閨女不知好歹,綁回家再慢慢教育吧。”

“切!你這出的主意還不如我的靠譜呢。”

宋赫和李香梅這次演的是個去從軍的男人功成名就後回鄉找女兒,卻發現她在縣城當了乞丐,叫她跟着回家她也不去,為了挽回女兒,已經官居一品的大将軍也扮成乞丐,日日同女兒一起要飯的故事,笑點十分多,卻也有令人辛酸感動的父女情。

這出戲演完,宋赫和李香梅鞠躬謝幕,“多謝諸位捧場,本人二赤/冬寒,咱們七日後再見。”

方才的那個小姑娘突然問,“爹爹,你會變成乞丐嗎?”

她的父親一愣,又笑着對她說,“如果你成了小乞兒,父親就陪你變乞丐。”

小姑娘懵懂的點點頭,撅起嘴,“咱們都不要變啦,他們沒飯吃,還髒兮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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