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何大娘
姜阮敲了敲門,随後便聽見走近的腳步聲從門縫兒裏擠出來,那腳步聲在門後停下,等了幾息不見門開,她想再敲兩下,這時,一道清亮的女聲傳出:“誰呀?”
“是我,春杏姐。”姜阮将貼近門欲再敲手掌抽回來。
一般都是何大娘開門,這回卻是春杏,看來何大娘不是在忙就是沒在家。
院門打開,迎面是一張女兒家秀氣白淨的臉,濃眉杏眼,只是那臉的額角處順延到眉骨下方有兩個銅錢大小的傷疤,煞了這整張俏麗容貌的“風景”。
姜阮的視線不露痕跡的從那塊疤痕游走過,下一瞬就移開。
何大娘的夫家姓鄭,面前人大名叫鄭春杏。
原主從小到大不常出門,性子腼腆,也沒什麽朋友,鄭春杏可以算是唯一的手帕之交了,記憶裏有很多兩人在一起刺繡、聊天的情景。
“阮阮,你來啦,快快進來。”
姜阮的手由春杏牽着,引着往她屋裏走,“我娘去給我爹送飯了,晚些才回,家裏就我一人。”
原來兩人是無話不談的密友,不說每天都見面談心,三兩天總歸是能見上一回的,可自打姜木匠人去了,姜阮便幾乎沒再來過鄭家尋她玩耍。
春杏猜想可能是姜木匠逝去這件事對阮阮打擊很大,所以一時半會兒走不出來,她有幾次想去姜家找她,可是多年沒有出過門了,她的腳對着門檻,就是越不過去,心裏是說不出的糾結與難過——好友的爺爺去世,她理應過去安慰,可是她的臉……怎麽見外人。
走進屋子裏,一眼可見,到處都是繡品,床頭有幾塊錦帕,撿漏破木頭梳妝臺上墊着塊麻布,上頭也擺放着十幾個繡出來的花樣,花樣兒繡得精致,墊上布恐是怕木頭渣劃壞了繡線。
剛在外頭站了會兒,下午的日頭大,出汗難免,姜阮将手心裏的汗在自己衣裳上胡亂抹了把,确認擦幹沒有水漬後,食指和大拇指交彙,小心“捏”起一塊帕子來,仔細觀摩。
春杏的手藝确實好啊,這鴛鴦圖讓她用四色彩線勾勒的栩栩如生,好似照片池水扔進去,這倆鴛鴦就能動着戲起水來。
姜阮放下後又拿起另一塊來,這塊帕子上繡着兩朵梅花,有幾片花瓣零星的繡在錦帕一角,就像是剛剛被寒風吹落似的。
欣賞了一會兒,見春杏忙忙叨叨的去忙乎沏茶水又要去別間拿小吃零嘴,姜阮一個大跨步過去拽住她,“別忙活了,我不吃也不喝,你趕緊坐下歇歇吧。”
Advertisement
聽她這麽一說,春杏便也不再忙活,多年的好友,她既然不吃,也不必客套了。
麻布上的花樣被姜阮翻了一通,她正要重新擺好,春杏以為她是看中了這小玩意,笑說:“你喜歡這花樣兒?挑幾個拿走去玩罷。”
一疊十幾塊繡活兒,按照衣鋪收貨價,最起碼值個幾百文錢,這是人家貼補家用的,姜阮看着新鮮,卻不好意思拿,擺手拒絕,為了不顯尴尬,她轉移話題,“何大娘去送飯?鄭大叔怎的不在家裏吃?”
春杏聞言,突然沒了笑臉,緩緩走到床邊坐下,垂眉低首道:“我爹在鐵鋪找了個活計,鋪裏不管飯,要是吃飯得另交錢,但夥食敷衍,合算不上,我娘就做好給他送過去。”
春杏的爹大名鄭樟,說起來也是個能人,姜木匠還在世的時候提起過,鄭樟是從西邊逃難過來的,一千多裏路,全家六口人,就他一人耐寒忍餓的硬是扛過來了,年青時到了京城,什麽活兒都幹,拼了命似的苦熬攢錢,忙碌了好幾年,整個人瘦脫了形才在京城這買了房子,紮下根來,後來去了何家的姑娘,再後來生了春杏這個閨女。
其實老早的時候鄭樟還給姜木匠當過學徒,他有天分,肯吃苦,就是嫌出師時間太長,于是東一挂西一家的找營生,倒是賺的不少。
鄭樟現在還身強體壯,每日都有收入,何大娘平時沒事兒種個菜,收獲了能拿到街市上去還錢,春杏有刺繡手藝,也能貼補家用。
這一家三口每人都有收入,按理說日子比姜家過的還寬裕,鄭樟怎麽還去打鐵鋪子裏搞“兼職”?
打鐵鋪子可累人,同樣是體力活,碼頭扛包的只管把重物扛在後背,來回走就成了,鐵鋪卻不是,除了兩條胳膊兩只手時刻得夾着鐵砣,眼睛還得看準了火爐和打鐵師傅塑形時的重擊,一個弄不好可能就燙了手、敲斷了骨頭。
雖然工錢高,但卻是不好幹的。
姜阮猶豫了一瞬,還是問道:“怎麽要去做那活計?”
春杏擡手撫了撫額間的疤痕,嘆了口氣,“我已經十八了,照理該找婆家,可是我這疤……”說着她紅了眼眶,聲音也帶了些哽咽,“我爹說多掙些嫁妝給我,以後嫁到婆家不吃虧,我知曉打鐵那不是個容易的活兒……”
姜阮想不通,鄭樟為人精明,怎麽偏偏在女兒婚嫁一事上犯了糊塗。
多帶些嫁妝嫁到婆家日子就好過了?古往今來,有多少男方家占着女方家的嫁妝好吃懶做,卻還是虐待媳婦的事情,官府是不管家事的,求助無門,到最後往往是“人財兩空”。
姜阮越想越鬧心,打算“多管閑事”一回,就給春杏連編帶謅的講了好幾個負心漢的故事,聽得對方深深皺眉。
半晌,春杏幽幽的說道:“阮阮,你好像變了。”
明明之前說女兒家的話時,還害羞的小聲暢想着未來的夫君是如何如何的,這會兒卻一口一個“咱們女子就得靠自己”雲雲。
姜阮的嗓子一緊,吐出口氣,道:“自從我爺爺沒了,好多事跟從前的想法也不同了,唉。”
提起好友傷心事,春杏也顧不得想東想西,垂下頭,道:“對不住啊阮阮,前些日子我沒登門去找你,我……”
何大娘給丈夫送完飯,腳步匆匆的趕回家,這一路走的,出了好多汗,她嗓子直冒煙,想趕緊進屋喝口水。
正要喊閨女時,她手輕輕一貼,院門竟然自己開了。
這丫頭,跟她說了幾回,一定要拴好門,怎麽不聽話呢。
何大娘進去後轉身插上門,準備去跟閨女說道說道,剛到她窗戶外頭,卻聽見有女孩說話的聲音傳出,不用仔細辨認,她心裏大概便知另一人是誰。
“是不是阮阮來啦?”
人未到聲先到,給姜阮吓了一跳。
擡頭就見何大娘掀開門簾,露出一臉笑意,然後又轉向自己閨女,笑意收斂,“你怎麽不栓門,一人在家多危險,跟你說過多少次了——”
話還未說完,她看見閨女眼睛紅紅的,立馬止住了“聒噪”的說教,“你啊……”
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能為啥哭?她這當娘的門清。
姜阮在她眼裏不算外人,也不遮掩,直接勸慰閨女,“等你爹攢夠了錢,回頭風風光光的将你嫁出去,後半輩子就穩妥了,我倆苦也是苦一時,熬過就好了。”
何大娘當初生春杏的時候傷了身子,無法再生育,這輩子只一個貼心小棉襖,懂事勤快又聽話,倒也知足,只是春杏年幼時磕到了臉,留下一輩子祛除不掉的疤,這塊疤也跟落在何大娘心裏,她常常自責,是自己疏忽沒有看好孩子釀成一場禍。
何大娘說着說着好似也跟春杏似的要紅了眼眶,姜阮看不得這,也怕她在來一段長達千字的“苦口婆心”,于是插/話進去,忙道出今日的來意——
“何大娘,春杏姐,是這樣,我不是搬家了嘛,其實是去三條街——”
話沒說完,何大娘便“呼天喊地”的語氣叫道:“提起這茬來我差點忘了!昨天我去敲你家的門,想送些青菜給你,半天沒人應答,今兒早上我又去了一趟,哎呀,你啊,好端端的咋搬家了呢?”
“搬去哪兒了——哦,三條街,對對,你哪來的錢呀?”
“還有,你搬走了,那收養的那些乞丐呢?也跟着一起走了?”
何大娘這嘴叭叭不停的問,頗有點“奪命連環炮”那意思,姜阮只好從頭細細說,不詳說今日恐怕是走不了了。
“先前同您說過一次,我帶着他們做些營生,生意還湊合,賺了些錢,加上屋子不夠住,所以搬去了三條街,一來呢,是為了做生意,二來呢,是住的稍微寬敞些。”
何大娘愣了一瞬,然後不可思議道:“三條街我聽人說過,月租都得十幾兩二十兩銀子打底,你們這生意哪是還湊合,分明是極好啊!”
春杏常年不出門,只聽過爹娘說玩笑時提到過,她爹說哪日發了財,便去一條街買個門面,這輩子不愁吃穿了,她娘當時笑着嗔怪道:還一條街?你哪怕是能租個三條街的房子做點買賣,咱閨女後半輩子都穩妥了。
這時乍的一聽好友搬去了“富人區”,也是驚得掉了下巴,“阮阮,你何時會做生意了呀,竟是從未聽你提起過。”
姜阮作乖巧狀,謙虛一笑:“從前跟着爺爺耳濡目染就學了些,那時他能養我,也不願讓我抛頭露面,可他現在走了……”話就到這兒,讓人明白即可,她又正了正神色,道:“這次來主要是新店人手不夠,想請大娘和春杏姐去幫幫忙,月薪就按市價走。”
同類推薦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