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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赫和李香梅演過最後一個節目, 兩人原地微微氣喘,等着姜阮點評。

她還沒說話呢,何大娘和鄭樟就先“啪啪”鼓起掌來了, “好,太好了,今兒讓我們這幾個沒見識的開眼了。”

我這個沒見識的,今天總算開眼了!

姜阮心道:聽着怎麽不像好話呢……

她仔細觀察着宋赫和李香梅的神情, 又回想了一番剛剛秦家四姐妹演出時的情形。

貌似有些問題, 可她一時說不出來, 到底是哪兒出了問題呢。

按理說秦家姐妹舞蹈動作優美流暢, 歌聲宛轉悠揚挺好聽;宋赫李香梅演的情緒到位,臺詞也沒忘, 一句一句銜接得當。

這時,在屋裏窗戶上扒着頭看熱鬧的周柯突然蹦出來,“姐, 我也來一段!”

他是個典型人來瘋, 只要有人觀看,他就難以抑制表演的沖動。

姜阮笑了聲, “成,你給大夥兒說個故事吧。”

“明日我去品茗茶館準備講個新段子,姜姐給我把把關。”周柯清清嗓子, 袖子一甩, “傳說在開天辟地之時……”

聽了好一會兒, 姜阮皺着眉頭, 原本以為是個神話故事, 沒想到是在神界查案的內容。

這……換湯不換藥啊。

她看着周柯說書時的眼神,片刻, 她猛然發現了藝人們現在的問題——表演時眼中全無認真,好像有些倦怠,敷衍的意思。

雖然平時該排練都排練,該寫新故事都寫新故事,但完全沒有了之前那種蓬勃向上的勁頭。

這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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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之前畫的那張大餅都啃完了,最近沒動力了?

姜阮決定開個“激勵大會”,得再開發一下公司藝人們的積極性了。

天色已黑,院裏點起了燈籠,比不上白天的天然日光,但也亮堂的很。

姜阮讓藝人們圍着桌子坐下,“咱們臨時開個會,我最近挺忙,把這茬兒給忘了,大家一起聊聊吧。”

她點了下正在扇扇子的趙河川,“餮哥,最近在第一樓的工作如何啊?”

這是讓彙報工作情況?

趙河川停下手中的扇子,道:“哪方面?”

“都說說。”

“成,我想想。”他又搖了幾下扇子,才慢慢說道,“第一樓不錯,田掌櫃也不錯,原來我一次只吃十五到二十道菜,最近已經加到二十三道菜左右了,每次吃播的時候,桌上大概都有兩至三道新品,我的飯量大了不少,我感覺,馬上可以連吃三十道了。”

姜阮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問,“那演出反響如何?客人們的反應怎麽樣。”

趙河川坐直了身子,“這……”他一時不知道怎麽說,“點菜量我不清楚,但好像,貌似,似乎……”

他原來吃播時姜阮都在場,可最近他一人在第一樓表演,在臺上好像沒怎麽介紹過食物和做法,就顧着吃了,一般吃完就下臺,沒人盯着之後除了吃,別的注意事項就忘記了。

姜阮:“似乎什麽?就填飽五髒廟了?”

趙河川:“……是。”

姜阮抹了把臉,院中空氣好像一時凝結了。

他覺得,老板好像,貌似,似乎是生氣了。

其實不至于,姜阮确實有些煩躁,但遠不到生氣那個地步,沉靜片刻,她道:“吃飯和表演是有明顯區別的,吃飯是你自己高興就成,表演是要讓觀衆高興,食材其中的藥性,對人身體好的或是菜品口感和制作時的步驟,有必要的都得說一下,這是你節目的特點,也是亮點,下次登臺時注意,我可能會去看。”

前兩天搞抽獎活動時,田掌櫃說第一樓的生意越來越好了,準備開分店,并且大力支持贊助了活動,她尋思着田掌櫃估計是還未注意到餮哥的敷衍行徑,點菜量有所上升估計主要靠的還是飯菜味道好。

趙河川憑着大胃王的本領,已經收獲了固定粉絲群體,可吃飯畢竟不是啥特別有看頭的表演,如果只顧着傻吃,而不“錦上添花”,食客們有天會覺得枯燥,沒什麽意思,從而流失一部分粉絲,更別說讓酒樓的路人食客變成粉絲食客了。

所以說,在穩定的同時要想上升,還得再下一些苦功,姜阮從自己屋裏拿出來一本《食補典籍》,她放到趙河川面前,“回去看看,背下來最好,不指望說一字不落,最起碼該知道的要了解。”

這本書是之前她逛書肆買的,那會兒本來是想買律法書籍參考着撰寫合同使用,餘光在書架一角正好看見這關于食補的書,翻了兩頁,她覺得裏面記載的食材藥性十分齊全,就一道買下來了。

如果姜阮怒火沖天的大罵,趙河川可能會有些逆反心理,可對方語氣平和,剛才停頓的那會兒好像在壓火,“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咽”,他一下子特別羞愧。

自從到了這地兒,姜阮沒休息過一天,每日忙的就跟個陀螺似的,旋轉個不停,沒個輕松時候,可他自己呢,不是吃就是睡,唯一能賺錢的工作還是享受美食。

他越想越羞愧。

于是将那書抱在懷裏,保證道,“老板,放心吧,我回去就給它一字不落的背熟!”

姜阮笑了笑,“注意休息,你正處于長身體的階段。”

趙河川:……

下一位,姜阮點了周柯,“到您了,說書俠客,說說吧?”

周柯一愣,半天才喏喏道,“說——啥啊。”

他剛走神來着,早上他捉了蟲子吓唬秦畫,把她吓哭了,結果對方為了報複,把他新買的一身衣服給藏起來了,他找了半天都沒找着,好煩,明天還想穿着新衣服去工作呢。

“……”姜阮拔高了嗓子,“說說在品茗茶館演出的情況。”

“這有啥可說的,就好呗。”

這位少年,就離譜!

姜阮:“最近茶館的生意怎麽樣,聽客們看你演出的熱情高不高?”

“生意好啊,必須好,之前空蕩蕩的,這幾天可不一樣了,每日只要開了門,店裏就能坐滿人,而且好多人都是來聽我說書的哈哈哈哈,有時我走在那條街上,還有人過來找我攀談呢哈哈哈。”

周柯一臉的驕傲。

姜阮:“都是好評沒有差評?哪怕一條建議都沒有?就沒人說你講的故事類型單一?我聽着都是探案的題材呢,有些乏味了。”

周柯忽然想起來,前天還有人說想聽他講講別的類型的故事,總是探案覺得太費腦子,想聽別個輕松輕松。

周柯複述了一遍那個聽衆說的話,然後一拍手,“還真有!姐,你咋知道的啊,神了!”

姜阮:……

好想踢他一腳。

“聽過就忘,也不采納別人的意見,左耳進右耳出,把聽衆當空氣!”

周柯眼珠一轉,嘻嘻哈哈的道,“沒啊,我這不寫了個神仙打架的故事嘛。”

“哦。”姜阮一臉木然,“水神死了,火神作為他的好朋友覺得此事有蹊跷,所以去查他的死因,最後發現原來是水神跟天帝的小女兒談情說愛,被天帝貶下凡間去受九九八十一難了,這是神仙打架?”

周柯還覺得自己這個腦洞不錯,驕傲道:“咋樣?不錯吧!”

“哦。”

“神仙爹也跟凡人一樣,護犢子!”

“哦。”

“我真是個天才!”

姜阮嘴角一勾,“你是文曲星下凡。”

“這就有點過了吧姐,其實也沒——”周柯一噎,看姜姐的臉色好像不太對呢。

姜阮:“我也跟你講個故事吧。”

“從前有個名叫俠客的說書人,他每次說書說的都是查案類故事,原本一些聽衆覺得他說的十分有趣,可漸漸的,有人聽膩了,他便向俠客提了建議,說講點別的吧,可俠客不聽,他認為自己是天才,寫的故事非常好,如果有人聽不慣,就是不識擡舉,後來,俠客的忠實聽衆們越聽越膩,不想浪費時間,所以之後再也沒人聽俠客說書,他每天只能對着牆壁誇誇自談了。”

聽完姜阮的故事,大夥兒一個個憋着笑,唯有周柯一臉菜色。

好一會兒,他委屈的低聲道:“我晚上就将那故事重新寫過。”

姜阮一笑,“你還覺得委屈?聽衆們因為喜愛你,每日花錢去破破的品茗喝茶,只為了聽你說書,并且每日都忍着枯燥和無聊重複聽着同一個故事,他們都沒喊委屈呢。”

其實不然,周柯寫的探案類故事挺有意思的,短期內不會讓聽衆覺得膩歪、無趣,可要是長時間這樣敷衍下去,聽衆們總會覺得他不夠努力,還有其他說書人呢,為了吃飯,趕熱度,或許會模仿,李四殺了人,那換成張三行不行?一劍斃命換成兩刀斃命行不行?

為了他的說書事業能健康成長,姜阮必須要趁早敲打他了。

品茗茶館環境比對面鴻運差的不止一星半點,可茶客們很多都選擇了周柯說書的品茗,他每天只說兩個故事,上午一段,下午一段,有些客人為了聽書甚至餓着肚子到茶館,肚子餓得咕咕叫只用茶水飽腹,周柯垂着腦袋,眼睛都有點紅了,說話帶着鼻音,“我對不起喜愛我的觀衆,我會改的,對不起,姜姐。”

秦畫聽到周柯帶着哭腔,她歪頭去看,在燈籠中燭光的照射下,她清晰地看見他眼角綴着淚珠,她抿了下嘴唇,“姜姐姐,他知道錯了,你就別說他了吧。”

啧啧啧,這是心疼了?

姜阮注視着秦畫的眼睛,不過片刻,小姑娘被她盯得紅了臉,“姜姐姐,怎,怎麽啦。”

姜阮沒說話,只露出姨母笑。

她确實不打算繼續說教周柯了,因為吧,該說的都說完了。

落在秦畫眼裏,她姜姐姐的樣子好像個陰笑的老巫婆……貌似是引火燒身了。

不知道後悔來得及麽?

周柯用袖子擦了眼淚,擡頭望向秦畫,感激一笑。

沙雕少年真不愧是沙雕,笑完他就想,他倆這算和解了吧,散會後要是去問衣服被她藏在哪兒了,對方應該會告訴他吧。

周柯這位說完了,接下來到女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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