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自從救了8848, 花柚曉得自己戴了扶岑給的手串之後力氣暴增,悄悄實驗過兩回,結果都很驚豔。

後來又怕手串是消耗品, 過度使用會将其中的妖氣花光了,遂一直都省着,不太在人前顯露這一點。

于是這驚天的一砸,讓夏八和秦斯都驚掉了下巴。

他倆離得近, 看得清清楚楚。

花柚揮拳時一點妖氣沒用, 沒有法力輔佐, 以純粹肉體的力量将人錘飛了。

且秦斯眼尖, 瞧得出來花柚明顯是收了力道的。

未盡全力之下,就是他也做不到同樣的效果。

莫不是什麽大妖出世, 閑着無聊,故意來逗他玩的?

秦斯的态度立時變了,

收起玩世不恭的笑, 負在身後的雙手也松開來, 真心實意地贊道:“姑娘好力氣,這一拳石破天驚, 真是妙啊!”半點沒在意手下在水裏撲騰,起都起不來, 謹慎地低下腦袋,試探着問,“就是姑娘這本事, 來咱們巡防營恐怕是有點屈才了……”

花柚一聽,急了,這是要婉拒她的意思?

收起拳:“哪有什麽屈才不屈才,我自願來的, 都督是看不上我這蠻力嘛?”若是如此,她還可以想點別的法子。

“哪裏哪裏……”秦斯說話時偷偷瞥向縱然震驚,但并沒有過多失态的夏八,愈發篤定花柚是個有身份的人,拱起雙手來,“敢問姑娘出自何族?我怕不知姑娘身份,會有所怠慢。”

花柚頓了一下,實誠道:“我出自雲夢澤積屍地,是個僵屍。”

秦斯客套的笑容僵硬在臉上:“?”

夏八張了張嘴,想說什麽,但最終什麽都沒道。

看向秦斯,唇角噙一點意味不明,略帶惡意的笑:他巴不得秦斯這厮得罪了花柚,屆時……

秦斯慢慢挺直腰,撤回恭順舉起的雙手,表情空白地重複了一遍:“僵屍?”

花柚瞅他神情,感覺要涼:“是的。”

場面上靜了好一會兒。

秦斯在默默消化這個現實,這他娘的,确實是在逗他玩了。

其他兵士頻頻看過來,有驚奇的,也有鄙夷的,神色各異。

花柚鬥膽,又問:“都督這兒是不收僵屍嗎?”

秦斯不比他哥哥秦野,将僵屍視若污穢之物,但平時也不怎麽将他們放在眼裏,不願屈尊與他們攪合在一起。

若花柚上來就說自己是僵屍,他定然是不予理會的。如今是她先過了測試,資質優秀,一拳錘爆了他的下屬……

但憑這一手蠻力,足夠能在他的巡防營裏頭當個水平不錯的小隊長了,畢竟一力降十會嘛。

現在又人手欠缺得厲害,編制都沒拉扯齊……

秦斯嘬了下牙花子,心裏多少有點不情願,但還是道:“你來臨時充個編制吧。”先填了這個空,能不能長留日後再說。

怕其他兵士會不樂意,當着衆人的面道:“且工資是普通兵士的一半,成的話……”

花柚生怕他反悔,立時應得響亮:“成成成!”

……

渴望從文,但資質平凡。

被迫從武,然而根骨奇佳,花柚兜兜轉轉,還是穿上了一身戎裝。

那輕甲裝戴在身上,自然地給了人一種昂首挺胸的自信。

花柚感覺自己飒得不行,在鏡子前頭臭美,同扶岑不住地吹噓:“巡防營本是不收僵屍的。非說我武力不凡,才破格錄入,論起來,我還是巡防營僵屍戰士第一人呢!”

扶岑低頭替她撫平衣襟上的褶皺,左右看了看,含着笑誇:“嗯,真厲害。”

那寵溺的姿态,渾若是在耐心地哄女兒。

花柚自己吹噓起來洋洋得意的,聽別人一誇,又有點不好意思,自己扶着帽子嘿嘿笑了兩下。

她高興,一面是因為在失業之前,無縫對接找着了新工作。

另一面,則是因為這一次新工作與扶岑的勢力全然無關,算憑借自己的“實力”找到的,雖然有一丢丢水分,但她可以努力鍛煉彌補。

她倒不是這會兒就矯情地非要和扶岑劃清界限,

而是覺得若自己能自立,就算以後出了什麽變故,她的立場也不至于太尴尬,心裏會安穩着些。

花柚整理好衣服,精神抖擻:“我得出發去跟隊巡邏了。”

“嗯,且等等……”

扶岑輕輕勾了一下她的袖子,“同你說個事。”

花柚:“?”

“我聽說你測試的時候,打傷了一個山精?”

“!” 花柚沒想到他連這細節都知道,虧她還胡吹海吹,同他添油加醋地說了那麽老半天!

她臉上簡直挂不住:“你怎麽知道的?”

“事情發生在藥園,夏八自然會告訴我。”扶岑淺笑着,并沒有去提能讓花柚社死的話題,而是道,“巡防營裏都是些兵士,粗魯的人多,對僵屍不友好的也多。你打傷了一個山精,便可能得罪了他們,你剛去,要記着戒備留意着些。他們若是抱團欺負你,一定要告訴我,知道嗎?”

花柚感覺他像是送孩子上學的家長,叮囑着,生怕孩子受欺負了。

“你放心,他們打不過我~”

花柚沖他晃了晃手腕上的手串。水晶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我有你送的法寶傍身呢。”

扶岑表情微妙了一瞬,

這法寶是遮掩她氣息用的,唯有強悍的防禦功能,可免她意外受傷,但卻無攻擊的能力。

扶岑料想她是想岔了,又覺着她陰差陽錯如此看重這個手串,時時戴着不離身也挺好的,便沒有刻意去解釋:“雙拳難敵四手,你一個人,寡不敵衆,還是小心些。”

花柚:“嗯嗯,我心裏有數!”

……

剛招募進來的“新兵”沒法立刻參與日常巡防,會被聚集在一起操練。

花柚一進操場,便見到各方的眼光唰唰唰地打在她的身上。多數的目光是帶惡意的,像釘子似的,恨不得将她盯透了。

她只做不知,厚着臉皮在衆人矚目下施施然歸入隊伍,還笑着沖主事行了個禮,算招呼。

主事:“……”

這僵屍就從容得離譜。

秦斯正好去換防,留在衙內主事的是個皮膚黝黑,壯得像熊的男人。

他盤膝坐在操場邊的主位上,雙手撐開,能将整張案桌占滿了。一臉兇相,看上去莫名像是壁畫裏的年獸,侵略感十足。

人員很快集合齊,年獸主事擺了擺手,讓新兵們開始圍着操場跑圈熱身。

一邊熱身,上頭的主事就一邊訓話。

“咱們巡防營初建,正是缺人才的時候,你們若有什麽本事,就早些露一手,別藏拙,耽誤了晉升。”

年獸主事嗓音雄渾,自帶音響效果,在整個操場上回蕩着,堪稱震耳欲聾,“如今十個小隊長的名額,還空了三個,不論資歷,能者為之。”

其他人沒什麽反應,

花柚一聽不論資歷,眼睛就亮了,蹦蹦跳跳跑在前頭,舉起了手。

年獸主管看她一眼:“……”

當做沒瞧見地撇開眼。

花柚又晃了晃高舉起來的手,大喊:“報告!”

年獸主管:“……”

他沒給她多餘的眼神:“你不行。”

“為什麽?”

“僵屍沒有妖氣,無法習得術法。肉身就算再強悍,局限性也太強,能讓你進來做個兵已經是破格錄入了。”

“啊……”

花柚恍然地嘆了一聲,果斷地收回手,不再糾纏:“原來如此,謝謝主事。”

年獸主事一口氣噎在嗓子裏:“……”

就莫名有點上火怎麽回事?

……

做新兵的第一天一切還算順利。

芝麻眼療傷去了,請了一天的假,沒在她眼前蹦跶。新兵又不像是老兵,早就抱了團,聽說僵屍徒手将山精打進療養院這樣兇悍的事,一時半會還沒人來找她的茬,只是都遠遠隔開地孤立冷落她。

哪怕是對僵屍友好的山精,在這樣的氛圍下也不敢同她搭話了。

花柚有些着急,

她還想着來這裏找二手包呢,都不搭理她怎麽行。

……

不曉得是不是上天聽到了她的祈願,第二天巡防營又新進了兩個小新兵。

其中一個小新兵身材清瘦,瞧着不過十七八歲的年歲,清俊的小臉兒蒼白蒼白的,一副病弱西施,見風就倒的小模樣。

晨跑二十圈的操練便累壞了他,唇上全無血色,扶着樹的手臂都在輕輕發抖。

兵營慕強之風盛行,這樣的小弱雞不知是靠着誰家的背景給強行塞進來的,自然不得其他山精的親近。

花柚思忖着,這也許是她打開眼下僵局的機會。

于是抱着涼茶上了前,輕輕拍了下他的背脊:“那個……你還好嗎?”

小西施擡眸,

明明是烈日當空,當他那一雙黑漆漆的眸子無表情掃來時,卻讓人心裏倏忽一涼,如處隆冬。

那樣的感觸只有一瞬,快得仿佛是人的錯覺。

下一秒,眼前病弱小西施眸底輕輕一顫,似是認出了她。無害地彎了彎唇,神色虛弱,帶了點害羞的笑意:“嗯,我有些喘不上氣……”

他的眼角有一點淚痣,為那一張清秀的小臉平添了一分靡麗。

花柚長久地盯着他的臉,莫名覺得有些眼熟與不詳。

直到小西施耳根泛紅地低下了腦袋,才遲遲地收回了視線,悄悄撫了一把袖中手臂上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忍住心中的詫異道:“我這有涼茶,你要不要喝一點,順一順?”

小西施點點腦袋,小聲應謝謝。

雙手接過茶壺,不好意思地拿袖子遮掩着,小口喝了起來,一副乖巧的模樣。

花柚心想不應該啊,這小西施瞧着明明挺有禮貌的樣子,

怎麽剛才對上眼的一剎那,她卻有想逃的沖動呢?

難道是……

種族壓制?

……

僵屍也有尤其害怕的山精鬼怪,普通一點的譬如說鷹鳥所化的精怪,還有一些強悍的上古大妖種族,譬如龍、鳳、窮奇、饕餮等等等等。

不過問人本體是何物,乃是失禮之舉,花柚有此猜想,但沒好求證。

匆匆在人面前刷了一波好感,等到下班就馬不停蹄地撤了——她今天得同扶岑一起去浮空閣赴宴。

渾然不知在她離開之後,

柔弱不能自理的小西施久久凝望着她歡騰跑走的背影,眸光沉在陰影之中,是一片濃得化不開的陰郁偏執。

……

花柚出席晚宴,難得做了一番打扮。

仔仔細細編了長發,着一身天青色撒花軟煙羅裙,素雅清麗,與扶岑的束腰和香囊整好搭上色。兩人并肩同行,相襯和諧。

前世做社畜的時候,她也時不時被迫出席一些場面。

像她們這樣的小角色,只要打扮得低調素淨一些,不出洋相也不過分出挑就可,然後随便找個地方一坐。有生意就談生意,談不成生意就當挂件好好吃飯,順便聽一耳朵八卦,長長見識,也算有收獲。

花柚本以為自己就是來當挂件的,跟着扶岑同進退就好。

沒想到入了席,還有她單獨的席面位置,就靠在扶岑的手邊。旁邊候立着一個侍女,專門為她斟酒。

這待遇讓她短暫不适應一下。

後來一想,左右她都是扶岑帶進來的。主人排座全是看在扶岑的面子,才不管她是山精鬼魅還是小僵屍,她局促不安個什麽勁兒?

于是大大方方坐了,美滋滋享受起大佬的同等待遇。

……

花柚的座位同夏一和夏七等人離得太遠,不方便也找不到時機搭話,

只能兀自吃吃喝喝,酒過半巡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小宴上的氣氛有些奇怪。

大家好像都放不開的樣子。

雖然從未冷過場,席面熱鬧,好似一場普通的舊友聚會;又時不時聊到一些瑣碎趣事,引發哄堂大笑。

可花柚怎麽看,怎麽覺着他們臉上的笑容帶着三分不自然,熱鬧得稍顯刻意。

扶岑從頭到尾更是沒開口說過兩句話,貌似不太合群。但若有人給他敬酒,他一律都會含笑舉杯,給面子地盡數喝了,半場小宴走下來,幾乎所有人都與他喝過一輪。

花柚趁人不注意,挪着墊子悄悄湊到扶岑身邊:“你這樣下去,不會喝醉了吧?”

左右掃了掃,做賊似的,更小聲:“要不要我替你擋酒?”

扶岑借着微醺的醉意,擡手輕輕撫過她的臉頰,低頭淺笑:“你一杯就醉,還替我擋酒?”

花柚皺了下鼻子:“我是一片好意,你怎麽還打擊人呢?”

伸手抓住他的手,仔細打量他的神色,略有些心疼道:“要不然咱們早些走吧?他們總灌你酒,你也不知道拒一拒……”

她聲音不高,但屏息凝神,集中注意聽着這方動靜的人們全聽見了。

剛準備端着杯子去敬酒的人頓時不敢妄動,默默縮了回去。

“我得等一個人。”

扶岑喜歡她湊近了同他低語的感覺,就好像兩人之間自成一個小世界,誰也插入不進來。

輕輕道,“是個老朋友,我們好久沒見過了。等他來了,咱們再走,好不好?”

花柚說行吧,

本來以為扶岑這話也沒兩句的樣子,是同其他人處得不甚融洽,只是表面朋友過來撐撐場面呢。沒想到還有個好久不見的至交,那确實應該等一等。

她說完就要挪着坐墊,回自己的桌子繼續吃席,剛又上了一道熱菜,她得趕緊嘗嘗。

剛費力往前搗騰了兩下,突然整個人連人帶墊子一起被拉回原地。

花柚回頭:“?”

扶岑微微低頭,依靠在她肩膀上,臉不紅氣不喘:“我頭有些暈了,你能扶着我些嗎?”

男人在酒席上,就不讓人省心啊。

花柚不疑有他,無可奈何過去抱住他的手臂,不動聲色地支住他的身子,瞧着他問:“會想吐嗎?”

“沒有。”

“那吃些水果墊墊肚子?”

扶岑虛弱地:“嗯。”

……

扶岑手底下的将士和管事們,瞧見他家主上主動去招惹人家姑娘,還黏黏糊糊拉着人不讓人走,驀然有種眼睜睜瞧見了日出西山,河水倒流的癫狂感。

吓得場面話都不會說了,紛紛癡呆如鵝,伸着脖子,酒杯從手指之中吧嗒掉落也未察覺。

所幸花柚現下的注意力都在扶岑和剛上桌的菜品上頭,并沒有留意到其他人的異常。

自己試了一口新菜品,覺得相當不錯,又換了筷子,給“頭暈醉酒中”的扶岑夾了一口,熱情安利:“這個可好吃了,你嘗嘗~”

“嗯~”

……

花朝徹夜不停地趕路近半月,風塵仆仆踏入大殿的那一刻,看見的便是這樣一個場面。

與他分離千年之久、最寵愛他的姐姐花柚,毫無戒備地将扶岑攬在懷裏,任他微醺地半依靠着自己。還時不時耐心地貼貼他的額頭,問他難受不難受。

花朝:“……”

他當場血壓飙升,差點想沖山去和扶岑決一死戰。

……

“?!”

花柚忽然感覺到一股騰騰的殺機直逼而來,警惕地回頭望了過去。

大敞的殿門之外,黛色的天空之上挂着一輪圓月,清輝渺渺。舞姬舉着團團燈火,從門口魚貫而出,那人就站在舞姬簇擁的燈光之下。

逆着光瞧,他約莫是個少年的模樣,長發高束,瞧着利落清爽。

形狀偏圓、似黑葡萄般的眼睛泛紅,水潤潤的,又清又亮。卻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仿佛一眨眼就能落下淚來。

長得莫名有些眼熟。

花柚看了看他,見他眼中的感情激蕩,似含着千言萬語看着這方,心裏緩緩冒出一個小小的問號。

他這是,看着誰要哭了?

正疑惑,手掌被人輕輕拉住,握在手裏捏了捏。

她的注意力被輕易拉回來:“?“

突然捏我幹嘛?

扶岑低聲開口:“來了?坐吧。”

那少年被這一聲喚得恍然回神,擡手揉了下眼睛,幾步小跑上了臺階。無視侍女的指引,直接在花柚先前的小桌前坐下了。

之前伺候花柚的小侍女懵了一下,柔聲提醒道:“大人,這是這位姑娘的位置。”

那少年已經拂袖坐下,低着泛紅的眼眶,語氣裏透着些蠻不講理的稚氣:“不,我就坐這。”

随後一轉眸,

恰好和再次歪頭過來打量的花柚對上了視線。

花朝:“……”

花柚:“……”

嘶哈,

她覺得他好像是真的要哭了。

花柚吓了一跳,趕忙調開視線,她可見不得人哭。

“沒事沒事,就讓他坐吧。”

……

舞姬執燈而舞,絲竹之聲漸大了起來。

若花柚還有妖氣,便能察覺得到三人之間悄然形成了一道結界,外人只聞絲竹聲,再聽不見裏頭人的言語。

“人你已經見到了,可有什麽想對我說的?”

扶岑垂着眸,慢條斯理地把玩着花柚的手指,嗓音溫和。

那肆無忌憚的、展示着與花柚相處親昵的行為,在花朝看來是一種堂而皇之的挑釁。

花柚成為僵屍,沒了記憶的事,他已經聽人轉述過了。雖然心裏早有了準備,可如今再見,物是人非,依舊讓人哽咽、難以接受。

姐姐甚至都沒有多看他一眼。被扶岑一拽,便只向着他一人了。

偏生花朝還不敢在她面前提及舊事,唯恐姐姐會傷心,只得強行忍下來。

不知該如何同花柚說話,便将激蕩的情緒一股腦撒在扶岑的身上。

切齒咬牙着:“你就無恥!趁着我不在,竟然、竟然……”

扶岑一擡眸,

向來溫和寬忍的人竟然與人針鋒相對上了,似笑非笑:“又不是你的人,還需要經過你的同意?”

“好、好的很!”

花朝眼睜睜看着姐姐被無良之人“欺瞞哄騙”,氣得臉通紅,又不便聲張:“我倒要看看,你這樣自欺欺人,最後究竟能不能得個好結果!”

“我有沒有好結果都與你無關。”

那刺耳的詛咒正中扶岑的軟肋,他臉上的笑容明顯淡去,“我找你來,不是為了這個。”

……

花柚夾在中間,越聽越不對勁,

不知為何感覺自己礙眼得很,一閃一閃,散發着電燈泡的氣韻。悄悄、悄悄地朝後退了退,給他們兩人讓開吵架的空間。

時而看看花朝,時而又看看扶岑,

感覺無比的微妙。

一個憤怒糾纏,泫然欲泣,

一個風流疏淡,無情抗拒。

所謂“老友“之間,看上去糾葛頗深,感情頗濃的樣子。

該不會……

該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花柚腦子空了一瞬,忽然從乾坤囊裏摸出一面給僵屍們化妝用的小銅鏡來,往裏頭望了一眼。

這一眼,看得她心更亂了。

那個少年,怎麽和她長得還有點像呢?

嘶哈。

怎麽辦,腦子裏有劇情了。

……

也許是顧忌這在場的人多,扶岑最終沒有和那個少年吵什麽,

起初争辯幾句之後,見她退開一些,神色微妙,兩人便同時住了口。臉色各異地又待了會兒,最終不歡而散。

回去的路上,花柚被扶岑牽着,一路默然無言。

她感覺自己窺見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件,想問又不知道怎麽開口才好。

最後還是扶岑先提,輕輕揉了揉眉心道:“對不住,我不知道他會突然失态。本來只是想見一面的,不想驚着你了。”

這話起得,就很有故事感。

人家好好一少年,怎麽突然就會失态了呢?

“啊,那倒沒事,”

花柚眨巴眨巴眼,旁敲側擊地問:“你有沒有覺得那個少年,長得很眼熟?就好像在哪裏見過一樣……”

扶岑一直拉着她的手,走在前頭為她掌燈,

聞言腳下倏然一頓,停了下來。

“你覺得他眼熟?”扶岑回頭,重複了一遍。

花柚心說那能不眼熟嗎,和我長得老像了,簡直就性別不一樣。

“是啊。”

扶岑眉心微微挑起些,桃花似的眸,專注地盯着她,輕聲:“那我呢?”

燭光輕輕跳躍一下,無端小心翼翼。

“你怎麽?”花柚沒懂。

“你覺着我眼熟嗎?”

花柚被他問得一頭霧水,

嗤地笑出聲來:“你在說什麽呢?你這顏值的,外頭可不多見,哪裏來的眼熟?”

扶岑眸光肉眼可見地黯淡下去,淺淺的月光落在他的眸子裏,像一層深秋裏薄薄的寒霜。

自嘲地笑了下:“……是麽?”

花朝說,她還留有一縷生魂,或許保留了她最重要的記憶。

只是因為沉睡得太久,暫時想不起來了。若遇見舊時的人或者事,終究會被觸動着,想起來一星半點的過往。

她說她覺得花朝眼熟,

卻唯獨不記得他。

可是因為在她心裏,他從來不曾重要過麽?

……

扶岑這次是真的醉了。

雖然表面看不太出來,可一直睡到夜半三分,他的臉頰還是泛着酒意的潮紅。不知做了什麽夢,開始時不時不安穩地左右翻騰起來,腳腕上系着的鈴铛發出輕微的聲響。

幾乎是那鈴铛響起的第一聲,一貫睡着了就雷打不動的花柚便倏然驚醒了,睜眼後本能地看向床上的扶岑。

看他臉色似乎不太對勁,走上前輕輕摸了一下他的額頭,發現竟然還是滾燙的。

花柚:?怎麽喝個酒,還發燒了呢?

山精這麽脆弱的嗎?

花柚忙不疊去給他取了點水,沾濕帕子給他放在額頭上物理降溫。扶岑輕哼了兩下,沒醒過來,呢喃着說冷。

僵屍沒有體溫,花柚沒法給他将帕子弄熱,只得給抱來一床被子,掀開了蓋在他身上。

手忙腳亂整理被子的時候沒留意被角勾連着,撞倒了床頭櫃上放置着的一個小盒子。

盒子落地時,發出叮當哐啷一陣兒的聲響,似乎有什麽從中裏掉了出來。

花柚借着窗邊洩露下來的微弱月光,想将盒子撿起來,卻意外地在地上摸到了一個玉瓶。

“咦?”

那玉瓶極眼熟,

正是那日她受南貓和寧遠山之托,去浮空閣送的瓶子。

寧遠山說,那是她的領主老爹,要獻給雲夢澤領主的東西。

可是這東西,為什麽會在扶岑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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