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瘋了。
明悠覺得不光他瘋了,自己也是瘋了,才會讓這個男人進自己的房間。
一米五寬的床,被男人攤開的身體占了一大半,就跟頭死豬似的,怎麽拉都拉不下來。
“容斐。”明悠深吸了一口氣,叉着腰,摁住自己不發作,“要麽你自己滾下去,要麽我把你踹下去。”
意料之中的沒反應。
她揚聲威脅:“你別以為我真怕你啊,再不滾下來我馬上叫保安,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喂!你幹嘛!”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摟着小腿捉到了床上。
醉透了的男人像八爪魚似的,四肢纏得比觸手還緊,分明雙眸緊閉,卻準确地将臉埋在她頸間,低聲喃喃:“悠悠,我給你唱歌你為什麽不聽……”
“嗯?你為什麽要跟餘紹華靠那麽近?”
“你喜歡他麽?你是不是喜歡他?”
“悠悠,你不要愛上別人好不好……”
大着舌頭,話卻還說得利索。
明悠心跳急劇加速着,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這是……吃醋了嗎?
醉漢的話應該不能信吧?但也有人說酒後吐真言。
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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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處這麽久,潛意識裏不是沒蹦出過容斐還喜歡着她的念頭,但理智告訴她不可能。
當年她那麽決絕地分手,他必定是恨自己的,所以最開始遇見,他對她才那樣狠戾。
可是現在……他不止一次表現出的維護,他給她剝的那盤蝦,他屢屢若有深意的話,又一次将她的心攪亂了。
難道真的,一切又要回到原點了嗎?
明悠閉了閉眼,被這些念頭纏得糾結不已。
罷了。
她緩緩地舒了口氣,不再多想。
當務之急是把容斐弄走。
如果讓他在這兒過夜,明早她跳進泳池都洗不清了。
明悠艱難地從他褲子口袋裏把手機拿出來,鎖屏密碼摁了他的生日,結果顯示錯誤。
明悠咬咬唇,又嘗試了另外六個數字。
只聽見一聲悅耳的提示音,開了。
是她的生日。
心底一時間五味雜陳,她低頭望着男人的側臉,眼眶發熱。
這會兒他很乖,一動不動的,可是她知道,如果她掙紮一下,他就會抱得更緊。
他一直都是這樣,撒起嬌來誰拿他都沒辦法。
“悠悠。”容斐嗓音低低軟軟的,似乎在夢呓,“你為什麽要這樣……我對你不夠好嗎?”
明悠一瞬間淚濕了眼。
她哽咽着,按住他的頭,吸了吸鼻子,夾着淚笑道:“很好啊。”
男人滿意了,倚着她的肩安靜下來,只是摟在她腰上的手臂依然緊。
明悠信奉一句很矯情的話——
“如果你給我的,和你給別人的是一樣的,那我就不要了。”
再好也不要了。
宋嶼的電話到最後也沒打通。
——
容斐宿醉,醒來時頭疼欲裂,像有無數根針紮刺着太陽穴,錘子重重地敲擊着後腦。
他從來不會喝這麽多,昨晚的事情,一點也記不清了。
他艱難地睜開眼,發現懷裏抱着個白色枕頭,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随即眸子懶懶一擡,看見坐在窗前看雜志的女人,眉心驀地緊縮。
他昨晚……幹混蛋事兒了?
媽的。容斐心底爆了句粗口,罵他自己。
當年屢屢情到深處,都沒舍得對她怎樣。
現在怎麽辦?跪下求原諒還來得及嗎?
明悠望着他的表情異常平靜,一句輕飄飄的“醒了?”,将他亂七八糟的思緒合攏來。
理智回籠,他發覺身體沒什麽異常。低頭一看,衣服也穿得好好的,才終于松了口氣。
否則以明悠現在的性格,兩人可能真的玩完了。
“容斐。”明悠淡淡地叫他名字。
不是容總,也不是容少,老板,她叫他容斐。
男人的心往上提了提,裝作鎮定地回一個字:“嗯?”
明悠定定地望着他,專注,認真,語氣嚴肅:“你想複合嗎?”
那瞬間,他感覺胸腔裏的氣都被抽幹了,不自覺屏住呼吸。
片刻,腦子一熱,高昂頭顱,俯看着她輕笑一聲:“我看上去很缺女人嗎?”
話音剛落,心底有個聲音罵了他一句:嘴怎麽這麽賤?
是啊,怎麽這麽賤?
可話已出口,沒法收回了,容斐只好轉身掩飾懊惱的神色。
“哦,那就好。”明悠反應平淡,低下頭繼續看雜志,“一會兒我先出去,你等他們都走了再出去吧。你搶我床這事兒我就不跟你計較了,以後請你別再做出讓人誤會的舉動,好嗎?我在明泰最後一個月,希望咱們可以正常相處。”
男人郁悶地轉過身,捂着腦袋進洗手間了。
——
宋嶼笑得整個人抽搐起來。
“你他媽腦子有泡吧?這麽好的機會,你不會說話裝啞巴行不行?”
“你才腦子有泡。”容斐煩躁地睨他一眼。雙手交疊,彎着背,憂心忡忡的樣子,“我覺得,她可能真的不喜歡我了。”
不喜歡了,和不喜歡是兩碼事。
如果回到七年前,她不喜歡他,他可以不遺餘力地追她一次。可若是不喜歡了,過去了,就像被封死的湖,任憑外面風吹雨打,也激不起一絲波瀾。
宋嶼問:“那她留着情書的事兒怎麽解釋?”
“可能就像她自己說的,收藏癖吧。”容斐扯了扯唇,“畢竟我寫的情書可是很有水平的。”
話畢他望過來,表情一點都不走心。
宋嶼禁不住嘆氣。
無論是五年前不可一世的容四少,還是如今對一切都勝券在握的容總,都只為同一個人苦惱過。
盡管他看上去,一點都不像是會為情所困的男人。
————
聖誕節過後氣溫劇降,大家都開始期盼今年的第一場雪。
明悠在公司上完廁所正要出去,聽見外面洗手間傳來說話聲,還提到了她的名字。
“金姐,我看那個明悠最近沒那麽神氣了啊,容總好幾次開會都是帶你去的。”
“你這話說的,我才是容總的秘書,我不去誰去?”金秘書得意。
“是是是,不知道前陣子使了什麽下三濫的手段,讓容總去哪兒都帶着她,現在可不又失寵了嗎?活該。不過你小心點兒,她說不定還有後招。”
“放心吧,她風光不了多久。”
“什麽意思啊?”
“她只是興發外派過來的,過陣子就得回去。再說了,她幹的那些事兒用不着我們,自然有人會收拾她。”
“你是說……”
就在這時,明悠從裏面走出來,慢條斯理地打開水龍頭洗手,從鏡子裏擡眸看了她倆一眼,微笑:“好巧啊。”
金秘書不太自然地笑了笑,剛要離開,明悠叫了一聲:“金秘書,剛才你是說,誰要收拾我來着?”
金秘書撩了撩頭發,“我也是好心提醒你懂點兒分寸,別忘了還有個潘家小姐。要讓她知道你勾引容總,你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明悠搓着洗手液的手一頓,扯唇:“多謝提醒。”
潘媛媛。
熟悉又陌生的三個字在明悠舌尖上滾了一遭,滿嘴都彌漫着苦味。
那個對她說過無數山盟海誓的男人,總是親昵地叫着悠悠的男人,從來都不屬于她。
以前是,現在也是。
還好她早就過了懷揣美夢和心存僥幸的年紀了。
——
說曹操曹操就到,明悠沒想到會這麽快和潘媛媛見面。
辦公室裏沒人,潘媛媛正要推門進去,忽然被明悠站起來攔住。
“這位小姐,容總辦公室不能進。”
潘媛媛回過頭,兩人皆是一愣。
“是你?”潘媛媛瞪大眼睛。
明悠很快換上一臉淡定:“潘小姐,好久不見。”
潘媛媛一身名牌服飾,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氣勢卻仿佛忽然矮了一截,眸子裏劃過一絲慌亂:“你,你怎麽——”
話還沒說完,就被金秘書打斷了,笑嘻嘻的:“潘小姐,這是容總新來的助理,不懂規矩,您快進去坐吧,要喝奶茶還是咖啡?”
“咖啡吧。”潘媛媛笑着問明悠,“幫我泡杯咖啡可以嗎?”
明悠淡淡道:“好。”
她關上門,隔開辦公室外面的嘈雜。泡了杯咖啡放到茶幾上,然後站在旁邊。
倒不是對潘媛媛擺低姿态,只是明悠覺得和她坐在一起很別扭。畢竟上一次兩人對坐交談,并不是愉快的經歷。
明悠下意識瞟了一眼潘媛媛的肚子。
潘媛媛不安地垂眸,用手捂了捂,說:“發生了點……意外,孩子沒保住。”
“哦,可惜。”明悠扯唇。
“這事兒阿斐也挺難過的,好不容易才走出來,所以拜托你不要在他面前提。”潘媛媛懇切地望着她,仿佛在擔心着什麽。
明悠沒答應也沒拒絕,面無表情地問:“還沒結婚?”
她在嘲諷。
她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怎麽會有這種陰陽怪氣的沖動。
“阿斐工作一直很忙,還沒顧得上。”潘媛媛一臉賢妻良母的寬容神色。
“潘小姐可真大度。”明悠輕飄飄地誇她一句,“沒什麽事的話,我出去了。”
“等等,明悠。”
“嗯?”
“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什麽會在他身邊?”潘媛媛有點急,“當年你答應過我和他媽媽,不會再跟他有任何瓜葛的。”
明悠沒有回頭,語氣稍涼:“工作關系,潘小姐用不着多慮。”
潘媛媛起身走到她背後,問:“那你可以離開嗎?”
明悠以為自己聽錯了。
當初潘媛媛大着肚子來求她和容斐分開,已經夠不要臉了,沒想到五年過去,更是登峰造極,令人大開眼界。
明悠正苦惱着,該怎麽讓這個被愛情沖昏頭的女人相信她和容斐真的只是工作關系,辦公室門響了。
緊接着是熟悉的,淡漠低沉的男聲:“你要誰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斐斐場外咆哮:不要相信壞女人的話,你老公是幹幹淨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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