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兩個女人都愣了愣。
明悠擡腳要走,被容斐攔住,面色十分不悅:“我讓你走了嗎?”
她只好眼觀鼻鼻觀心地站在旁邊。
“這裏是我的辦公室,潘小姐如果沒有正事要談,請離開。”容斐眸子冰冷地望着潘媛媛。
“阿斐——”
“要我再說第二遍嗎?”
潘媛媛咬着唇,紅着眼眶,楚楚可憐地,不情不願地走了。
明悠暗自感嘆,這種男人有什麽好要的,态度還不如當初對她呢。
唔,不對,那可是天上地下,根本沒法兒比。事實證明有的男人從戀愛到結婚,真會脫胎換骨變成第二個人。
明悠心裏正犯着嘀咕,面前的光線忽然被擋住了。
容斐立在她面前,低頭看着她,皺眉:“潘媛媛跟你說什麽了?”
明悠故作輕松:“沒什麽。”
容斐扯扯唇,算是信了,對她說:“以後除了我,你不用特別招待其他人。”
明悠點點頭,“哦。”
容斐望着她的眼睛,女孩小鹿般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的坦率。
他隐約覺得好像需要解釋什麽,仔細想似乎又沒什麽,一個模糊的念頭就這麽晃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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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誰都沒說話。
空氣仿佛被凍結,如果不是明悠口袋裏突然傳來的手機鈴聲。
來電顯示媽媽。
容斐手臂沒松開,身體也沒退開,就這麽盯着她接。
明悠嗓音很低:“喂,媽?”
“悠悠啊,你爸和那個小夥子說好了,你倆今晚六點見面吃個飯,就在離你公司最近那個簡樸寨。別遲到啊,跟人家好好聊聊,我已經把你微信號告訴他了。”
“……我知道了,媽媽再見。”
挂電話時,她額頭已經冒汗,莫名不敢和面前的男人對視。
離得這麽近,電話裏的內容容斐全聽到了,唇角一撇:“相親?”
明悠突然覺得沒什麽好虛的,理直氣壯點頭:“嗯。”
容斐望着她沉默半晌,倏地笑了。
明悠不知道他笑什麽,甚至感覺他其實沒笑,就只是唇角勾了勾,還有點涼飕飕的意味。
“容總。”門口金秘書的叫喚稍微解救了她。
容斐嗓音裏夾着明顯不耐:“什麽事?”
“新科電子的餘董事長到了。”
容斐低下頭,深呼吸,“知道了,馬上。”
他望着明悠,捏住她光滑的下巴,低沉緩慢地丢下一句:“我回來之前不準離開公司,否則,後果自負。”
明悠點頭如搗蒜,卻暗自松了口氣。
直到五點半,容斐還沒回辦公室。明悠自然不會傻乎乎地繼續等,那可是屬于她自己的下班時間。
于是她收拾好東西前往約定的飯館。
——
飯館是中式風格,大廳裏桌椅全都是木質的,每個桌面上立着一盞黃暈暈的油燈,頭頂卻又有光線明亮的木格吊燈。
座位靠窗,明悠托腮望着外面撐雨傘來來往往的行人,和對面燈火輝煌的一家知名大超市,因為下雨有點塞車,街上喇叭聲嘈雜。
“這會兒聽說是雨夾雪。”劉先生溫厚地笑道,“應該離今年第一場雪不遠了。”
“是啊。”明悠回頭也笑。
心裏有點湊合,表面上盡量不敷衍。
父親朝夕相處的同事,母親竭力推薦的男人,見面後按照她的定量打分,也是肯定能及格的。
除了年紀稍大,長相不出色,其餘各方面都可圈可點。但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不那麽甘心。
真的就是他了嗎?
結婚,生孩子,餘生就和這個男人一起……
莫名地,她突然想逃。
雙手捧着茶杯喝了一口,摁下心底不切實際的沖動。
“你才吃了幾口而已,就飽了嗎?”劉先生關切道,“其實女孩子不用老想着減肥,你也不胖,現在天這麽冷,多吃點兒身體暖和。”
明悠淡淡地“嗯”了一聲。
剛拿起筷子,突然有一陣熟悉的淡香拂過她鼻間,身旁有個人影,站住了。
擡頭看去,果然是容斐。
他笑容官方,就像是對一個普通朋友和同事:“巧啊,你也在這兒吃飯。”
明悠慌了一下,心頭好似懸着個秤砣,沉甸甸地晃蕩,“……嗯。”
“哦,那正好。”容斐一只手拎着手機,另一只手四指插在口袋裏,大拇指夾在外面,氣定神閑,“我這兒有個意大利客戶,翻譯跑了,過來幫個忙。”
明悠張了張口:“容總,英語也可……”
“他英語不好,剛聊了半天,費勁。”容斐煞有介事地蹙眉,好像很苦惱,“給你算加班行不行?”
明悠知道他在胡扯,對面的男人卻不知道。
過于成熟懂事促使他主動勸說明悠:“你還是去一下吧,工作重要。”
明悠咬了咬唇,突然該死的發現,比起留在這兒繼續吃飯,她更想跟着容斐去。
盡管她還沒吃飽。
這個男人,有毒吧?陰魂不散。
明悠覺得自己更有毒,居然撇下相親對象,真的跟他走了。
外面雨幕細密,有雪籽敲打着車窗,啪,啪,啪……
暖氣充盈的車廂裏,明悠仿佛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咚,咚,咚……一下比一下沉。
容斐開着車沒說話,薄唇抿得緊緊的,車裏的氣氛極其壓抑。後來不知道他在什麽地方停了下來。
車窗漫着霧氣,明悠看不見外面。
只好看他。
容斐正好也轉頭望過來,唇瓣勾着涼薄的弧度,就和那晚在酒吧遇見的時候一樣。
明悠感覺到他情緒很差,隐約猜出是為什麽,還依稀預感,自己的下場會有點慘。
她抿了抿唇,帶着幾分讨好的意味笑:“容總。”
笑凝住了。
容斐忽然捏住她下巴,發狠的力道,讓她疼了一瞬。
“我怎麽跟你說的?”他語氣很低,咬着牙,重複着下午的話,“我回來之前不準離開公司。”
明悠試圖辯解:“我下了班才走的。”
“我沒說過下班就能走。”容斐毫不留情地駁回。
明悠脾氣也上來了,滿滿的愠色:“你不講道理!”
前段時間還以為他終于良心發現放過自己了,沒想到這麽快又原形畢露。
這男人,到底要糾纏到什麽時候?
“我是你老板,我就是道理。”
容斐輕飄飄開口,差點氣死她。
“我懶得跟你說了。”明悠別過眼,“反正你能把黑的說成白的,不可理喻。”
誰知道,容斐聽完驀地笑了。
是真笑。
他愛死她耍小性子的模樣了。
手掌勾着她的脖子向自己貼近,他垂眸望着她的眼,她的睫毛,車裏燈光在她秀氣的鼻尖凝成一個光點,還有那雙粉嫩的唇,今天抹了淡淡的口紅,水潤質地,被照得晶瑩剔透。
想着這是為別的男人精心化的妝,那唇色便怎麽看怎麽不順眼了。
“明悠,我不高興。”他微微蹙眉,說出心聲。
“哦。”她回應,臉上表情的意思很明顯——不高興就不高興,關我屁事。
容斐似乎沒在意,兀自輕輕地勾起唇角:“你給我親一下,應該就好了。”
明悠驚了。
她用力眨了下眼睛,擡眸,不客氣地直截了當:“你有病吧?開什麽玩笑……唔。”
男人溫熱的唇猝不及防覆了下來,将她剩餘的字眼堵成一個單音節。
相比于初遇那次飽含着恨意的掠奪,這次他力道有點溫柔,就像記憶中那樣。
容斐用舌尖抹掉了她唇上的口紅,直到再也嘗不到那種令人讨厭的甜膩,只剩下她口齒間自然的清香。讓他迷戀不已的,女孩的清甜香。
他盡興,放開了她,心情也一下子豁然開朗,就好像吃到了心儀的食物,胃裏心裏都是滿足的。
他沒打算再退卻。
想到她将來要跟另一個男人結婚,每天睡在一張床上,做最親密的事,共同生育孩子,然後白頭偕老,他就覺得自己要瘋了。
他愛的姑娘,只能是他的,任何人都不能搶走。
明悠還沒緩過神來。
她覺得自己很沒出息。
明知道該和這個男人保持距離,卻從來是力不從心。
他一個吻,就能輕易讓她丢盔棄甲,城池陷落。
——
回到家,明悠把自己埋進被窩裏。
心裏亂糟糟的,抑制不住的自我嫌棄。
她給紀葉子發消息。
【妞兒,睡了嗎?】
美國時間是中午,她發過去才暗罵自己傻了。
紀葉子命比她好,早早嫁了個豪門老男人,長得帥氣又寵老婆,雖然兩人結婚最初有過一段糾葛,現在好歹是塵埃落定了。
懷孕後,紀葉子的老公親自陪她去美國待産。
消息回得很快:【我在吃午飯好嗎?你是不是腦子秀逗啦?】
明悠:【我忘了嘛。】
紀葉子:【我看是被某人吸幹精血了吧。】
明悠臉一熱:【瞎說什麽呢你。】
紀葉子:【你看你,又亂想,我的意思是被老板榨幹勞動力,不是那個意思。】
明悠試圖挽尊,揣着明白裝糊塗:【哪個意思?】
紀葉子:【就是你跟容斐那厮舊情複燃幹柴烈火少兒不宜那個意思,非要我說這麽明白嗎?少女?】
這句少女就跟諷刺她似的。
紀葉子不止一次笑話她,當年跟容斐談得轟轟烈烈,都能寫本甜掉牙的言情小說了,到頭來還是個處,怪不得會分手。還問是不是容斐太保守,讓她欲求不滿了。
明悠不好意思道出實情,那人就一不要臉的臭流氓。
想到這,她心裏又微微亂了:【葉子,我覺得情況有點不妙。】
紀葉子:【懷了?】
明悠嘴角一抽:【滾。】
紀葉子:【撤回撤回,寶寶不能看這個,會吓到寶寶的。】
“……”明悠拿她沒辦法簡直。
撤回消息,思慮了片刻,重新敲字——
【我好像,又對他有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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