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明悠到了藍海灣,直接報上薛總的名字,侍者将她領到夜總會頂樓。
高跟鞋踩在柔軟的羊毛地毯上,發出很輕的摩擦聲,頭頂的燈光經過金碧輝煌的壁飾反射,亮得晃眼睛。
男人的銷金窟?溫柔鄉?原諒她真的體會不來。
可能最讓他們流連忘返的,還是這裏的女人吧。
明悠不自覺輕哂。
“明總,1號包廂到了。”
“謝謝。”
侍者幫她推開包廂門。
明悠走進去,首先适應了一下裏面偏暗的光線,從KTV大屏幕投射過來的壓抑色彩,讓她看清了兩排長沙發上的人。
薛總坐在右邊沙發,兩旁都是不認識的女人,然後是易骁,易骁挨着容斐。容斐的旁邊,居然坐着蘇文娜。
她進來的時候,容斐右手夾着根煙,正偏過頭和易骁聊天。蘇文娜端着酒杯湊近,酒紅色的低胸連衣裙,裙擺很短,露出一半大腿,36D的胸脯都快貼到他胳膊上去了。
看見明悠款款走進來,蘇文娜眉眼間都是得意。
“明總來了,來來來,坐。”薛總示意旁邊的女人把位子讓出來。
明悠故意沒看容斐,把文件夾放到薛總面前,語調清冷又慵懶,“不坐了,這是您要的東西,我還得回公司一趟呢。”
“哎呀明總,加班是加不完的,還不如坐下來喝兩杯。”蘇文娜嬌滴滴笑着,裝作不經意地往容斐那邊靠。
容斐面色不豫地擠了擠旁邊的易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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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悠不疾不徐,回給蘇文娜一個十分漂亮的笑容:“不加班,怎麽能讓蘇經理跟着老板逍遙快活呢?”
這話說得蘇文娜臉色一變。
屋裏彌漫着明顯的火-藥味兒,薛總連忙出聲打圓場:“對了,正好這會兒明總也在。容總,咱們天壹苑項目的負責人,您看誰比較合适啊?明總是跟您合作過的,不過咱們蘇經理和小王也不錯。”說着還強調了一句:“都是大美女哦。”
“薛總看着辦。”容斐神色淡淡地抽了口煙,“除了明總,都行。”
明悠不動聲色地扯了扯唇角,正對上蘇文娜得意洋洋的眼神,心裏的火都要上頭了。
緊接着,容斐一句話,讓包廂裏的人全都愣住:“明悠是我女朋友,避避嫌吧。”
蘇文娜臉上的笑容驀地僵住,看看明悠,又看看容斐,似乎想從兩人臉上看出開玩笑的意思。可惜,都沒有。一個清淡如水,一個十分認真。
其他人也都心中嘩然。
男女朋友本來不是大問題,但容斐專程提出來不讓她插手項目,恐怕是真有要結婚的打算。
蘇文娜表情複雜,只聽見旁邊的男人慢條斯理地對她說:“蘇經理,麻煩你給我家悠悠挪點兒位置出來?”
蘇文娜咬着唇,剛要起身,明悠脆生生開了口:“不用了。”她微笑着掃視包廂裏衆人,獨獨略過容斐,“我還有事先走了,各位夜晚愉快。”
說完她轉過身,踩着高跟鞋潇灑離開。
容斐立馬追了出去。
藍海灣一樓是個清吧,這會兒帥氣的男歌手正在唱着《紅玫瑰》。
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
明悠突然間有點懊惱,她為什麽那麽喜歡紅玫瑰?
即便知道以容斐的品味應該不至于對蘇文娜那種交際花感興趣,可一想到進門時看到的畫面,她還是覺得不舒坦,胸中悶着一口氣,放不出來。
容斐坐在離她十米外的卡座裏,手機屏幕上是幾分鐘前,明悠發給他的消息:【不準過來,煩你。】
他真就不敢過去,只好一條一條打字:【寶貝我錯了。】
【她進來的時候就那一個位置了,早知道我該讓易骁坐外面的。】
【哎不行,易骁旁邊還是陪酒女呢。】
【悠悠,我真錯了,我今天就不該來。】
【我發誓,我都沒鳥她,不信你問你師父,我一直在和他說話。】
【寶貝,你理理我。】
……
吧臺邊的明悠要了一杯瑪格麗特,但是沒喝,欣賞着漂亮的藍色酒液,用勺子玩弄着杯子裏的冰塊。冰塊碰撞玻璃杯,哐當哐當的聲音伴随着升騰的氣泡,她仿佛找到了轉移情緒的東西,樂此不疲。
下一首歌是慢搖風,沒聽過,旋律實在讓人愛不起來,明悠拿出手機想自己點歌,卻被系統告知,要排到十幾首之後了。
她心思急切,叫來服務員:“喂,我要點歌,馬上。”
服務員面露難色:“小姐,已經點滿——”
“我加錢。”
心情郁悶的時候,花錢才能讓人爽,尤其是沒道理的花錢。
沒過多久,音響裏傳來主持人的報幕聲:“下面這首歌是一位明小姐點的,《前男友的一百種死法》,請欣賞。”
大家聽見歌名都愣了愣,似乎很意外會有人點這樣的歌。
而卡座裏正在抽着煙的男人,沒留神一口嗆到了喉嚨裏,猛咳不止。他面色複雜地望向吧臺邊的姑娘,自然而然被無視了。
臺上換了一個短發女歌手,抱着吉他,酷酷的,歌唱得不錯。
明悠早就感覺到了身後那道灼熱目光,故意不搭理,聽了一會兒才轉回頭,假裝不經意看了一眼。
他也正望着她,滿臉讨好的笑容。
哼,招蜂引蝶的男人。
《前男友的一百種死法》唱完後,容斐走上了舞臺,跟主持人說了幾句話,把那個男駐唱的吉他借了過來。
他對着話筒輕松笑道:“不好意思,剛才那首歌是我女朋友送給我的。我惹她生氣了。”
臺下的人皆在哄笑。只有一道明亮的目光,亮晶晶地,安安靜靜地望着他。
容斐沖她勾起一個笑容,繼續:“下面這首,我送給她。”
語畢,他低下頭,修長的手指落在吉他弦上,娴熟而輕緩地撥動起來。
男人坐姿挺拔優雅,一身西裝襯衫與這樣的場景有些違和,但絲毫不減他的帥氣光芒。
他唱的是《相依為命》,嗓音磁性溫柔,極有韻味的粵語咬字,灼灼目光越過大廳裏那些殷切的女孩,落向吧臺上那個淡淡的姑娘,始終沒有移開過。
姑娘挽着一半的丸子頭,妝容精致淡雅,十分漂亮。清秀鵝蛋臉,柳葉眉下是一雙杏仁般明亮精神的眸子,鼻梁高挺,鼻尖秀氣,一點朱唇不明顯嘟起着,仿佛挾着薄薄的嗔意。耳垂上的兩顆星星很閃亮,但最亮的還是那雙眼睛。
她穿着寶藍色的襯衫裙,指間杯子裏的酒也是藍色,小口抿着,目光裏仿佛氤氲了些許醉意。
高跟鞋磕在凳子的踏腳上,跟着樂曲的節奏,一下一下輕輕地點。
“即使身邊世事再毫無道理
與你永遠亦連在一起
你不放下我
我不放下你
我想确定每日挽着同樣的手臂
不敢早死要來陪住你
我已試夠別離并不很凄美
見盡了
雲湧風起
還怎麽舍得放下你……”
明悠哼着熟悉的曲調,雖然不記得歌詞,但她喜歡過Eason很多年,愛屋及烏也就研究了點粵語。随便拈來一首粵語歌,她基本能聽懂。
更何況,容斐的發音很标準。
這首歌的每一句歌詞,都仿佛是為他們而寫的。
歌曲唱完,大廳裏掌聲雷動,容斐卻沒有多停留,直接離開了舞臺。
明悠放下杯子,轉身出去了,藍海灣樓下是一個十字路口,這會兒凜冽的夜風從四面八方猛灌過來,她穿得單薄,不禁抱了抱手臂。
“嗨,美女。”有人從背後摟住她,溫暖的身體包裹住她,嗓音裏是輕佻笑意,“你長得好像我女朋友啊。”
明悠用胳膊肘怼了怼人,卻不禁嘴角上揚:“滾蛋。”
容斐突然将她抱了起來,在夜晚人來人往的路口,結結實實的公主抱。
明悠下意識地摟住他脖子,慌亂地屈起膝蓋:“幹嘛啊你?”
容斐一邊走着,一邊低頭啄了啄她的鼻尖:“回家。”
回家?
這話有點兒歧義。
明悠沒好意思問,但當車子拐上不是往她家方向的另一條路的時候,答案顯而易見。
她不自覺攥住裙邊,一只手卻被駕駛座上的男人牽了過去。他像一個剛拿到心愛玩具的大男孩,樂此不疲地揉捏着,時不時靠近唇邊,輕輕吻她的手背。
玩了二十分鐘牽手游戲,車子停在小區的超市門口,他才終于舍得放開。
兩人走進超市。
明悠自覺去裏面拿了幾包她喜歡吃的零食,走到收銀臺前,卻發現容斐正盯着某一個貨架。
她順着他視線一看,臉頰迅速開始發熱。咬了咬唇,嗫嚅着問:“你……要買嗎?”
容斐雙手揣在兜裏,回過頭,似乎被她嬌羞的模樣取悅了,唇角揚起好看的弧度,神色裏帶着戲谑:“買啊,你來挑?”
“不不不,”她趕緊搖頭拒絕,“我不會。”
容斐笑了笑,把她手裏的幾袋零食接過來,然後真的開始挑貨架上的安全套。
其實他也沒怎麽挑,直接一盒一盒放進購物筐裏。明悠驚呆了,連忙扯扯他袖子,小聲道:“你買這麽多……”
用得完嗎?
“應該夠一個星期吧。”男人淡淡地回答,煞有介事。
後面還有人在排隊,一雙雙眼睛盯着,明悠羞得不行,整個腦袋已經埋進他胳膊裏去了。
終于輪到他們結賬,收銀的阿姨看了一眼被掃光的貨架,和面前那一盒一盒又一盒,哭笑不得:“你這個小夥子喲,安全套不是這麽買的呀!有大小號呀這個!你看沒看全都要了?”
明悠:???
容斐神色囧了囧,但馬上恢複過來,氣定神閑地問:“我全要了,不可以嗎?”
“可以可以。”阿姨見他這麽壕氣,哪還敢多說什麽,默默地結了賬。
從超市出去,明悠一直面色複雜地盯着他。
容斐坐進車子,把那袋東西扔到後座,感覺旁邊的人目光仍在堅持,回望過去,淡定地揚了揚下巴,“怎麽了?”
明悠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問出心中猜測:“你該不會……是第一次買這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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