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婚禮那天是夏至,還沒到天最熱的時候,氣溫宜人。
家裏提前布置了一番,門窗都貼着趙女士親手剪的大紅喜字,卧房則是明悠自己布置的,喜慶又可愛的風格。
當天一大早,明悠的奶奶外婆七大姑八大姨都來了,還帶着幾個兄弟姐妹。不過她完全沒時間招呼,從起床就被化妝師摁在了鏡子前。
表妹杜婉婉從小和她最親,一進門就跑到卧室來找她了。
杜婉婉也是今天的伴娘之一,另一個是蘇妤溪。
“我姐真的太漂亮了。”杜婉婉托着腮在旁邊看她化妝,由衷地感嘆道。
明悠摸摸她腦袋,“等你結婚的時候也會很漂亮的。”
杜婉婉努了努嘴:“我沒你這麽命好,能嫁入豪門。”
明悠對着鏡子笑了笑,過了片刻才緩緩開口:“我嫁的只是他。”
有時候她會特別矯情地設想,如果容斐只是一個普通家庭的男孩子,他們是不是就不會錯過五年?
一次他開玩笑似的對她說,其實求婚的那枚戒指,在他們分手前就托人定制了。只是她沒等到。
紀葉子過來的時候,往她的左手上戴了一個手串,說是自己親手做的,和趙女士那些黃金首飾一起,都算是陪嫁。
“我家小公主都兩個月了,你也要加油啊,快點懷上寶寶,以後跟我們家小公主一起玩。”
明悠笑道:“要不提前定個娃娃親?”
“……那我得跟人家商量一下。”紀葉子摸了摸耳朵。
明悠啧啧兩聲:“還以為你是你們家大寶貝呢,看來不過如此嘛,還怕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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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怕他了?我只是尊重他。”紀葉子正色道,“尊重,懂不懂?”
明悠哭笑不得摁住她:“懂懂懂。”
她當然懂了。
江先生疼老婆沒錯,但一看就是挺大男子主義的那種,和容斐就不是一類人。
因為今天的婚禮,容斐提前一天就派人把小區裏的路清理幹淨了,浩浩蕩蕩的迎親車隊不至于塞車。
明悠正在房間裏和姐妹們聊天拍照,就聽見院子裏傳來喧鬧聲。
迎親的人來了。
“姐夫來了!”杜婉婉大聲喊着,趴到窗戶口去看,“好多車啊,我的天,前面那輛是勞斯萊斯?啊啊啊不對,全部都是勞斯萊斯!”
紀葉子嘴角抽了抽:“心可真夠大的,你們小區這路況,刮了蹭了都算婚禮經費?”
這個小區比較老,路不寬,平時會車都要小心翼翼的那種。
明悠笑着瞪她一眼:“人家願意,怎麽啦?”
這段時間經過某人的□□,她終于不會輕易心疼他的錢了。
相比之下她更關心的是,今天的容斐是什麽樣子的。雖然試禮服的時候看過,但心裏還是忍不住緊張地期待。
外面傳來了敲門聲,杜婉婉趕緊招呼大家堵好門。
幾個兄弟是主力軍,龇牙咧嘴,一副随時準備沖鋒陷陣的兇狠相。
“悠悠,你手都汗了。”紀葉子拿了張紙巾給她擦。
明悠攥着鋪在床上的,圓圓的婚紗裙擺,紅唇嘟嘟的,眉心微皺:“我緊張。”
紀葉子笑着給她捏了捏肩:“深呼吸深呼吸,要緊張也是外面的緊張,你腳都不用落地,緊張個啥?”
“我就是緊張啊。”明悠回頭看了一眼門,暫時還沒動靜,“你結婚的時候沒緊張嗎?”
紀葉子一本正經:“沒。”
“……”她幹嘛要問這個莫得感情的女人?
當初紀葉子和江致的婚禮,完全就只是走個過場。
沒過多久,伴郎團開始敲門了。
雖然門反鎖着,明悠的兄弟們依舊很賣力。
容斐的伴郎們也很賣力,她覺得自家門的處境似乎有點危險,于是轉身對兄弟們說:“要不你們就開門吧……”
“姐,不帶這樣的啊。”
“放心悠悠,我們誓死守護你。”
“守護你的門。”
明悠:“……”可是人家好想見老公。
雖然承認很沒出息,但是如果可以,她真想略過這些繁瑣的過程,直接跟他走。
結婚可真夠磨人的。
要夠了紅包,兄弟們終于答應開門。
明悠滿臉期待地轉過頭,望向那個帶頭踏進屋的男人。
西裝是量身定制的,加之他身材好,從頭到腳合身服帖,筆挺修長,幹淨利落。
襯衫沒有系領帶,而是在領口系了一個黑色領結,看上去竟有幾分少年氣,恍惚就像回到了大學時,他在舞會上邀請她跳舞的時候。
那是她第一次看見容斐穿西裝,同樣是經典的黑色,卻被他穿出了和所有人不同的感覺。
在人群中,他總是最耀眼的那一個。
而此刻,她眼中依然只有他。
杜婉婉和蘇妤溪準備的問題,他全都完美回答了,最後杜婉婉拿出一個木盒子,說:“我姐的婚鞋就在裏面,姐夫找到鑰匙,就可以帶她走啦。”
容斐環視了一眼這個屋子,問:“有提示嗎?”
杜婉婉堅決搖頭。
容斐朝一旁的兄弟伸手,拿了一把紅包塞進她手裏,又笑着問她:“有提示嗎?”
無論是錢還是男色,對杜婉婉這個剛過十八的少女都是絕對毀滅性的誘惑。
容斐之所以選擇杜婉婉而非蘇妤溪,也正是看中了這點。
果然,杜婉婉扛不住,立馬招出了鑰匙的準确位置,居然放在明悠的裙子底下。
“……”饒是見慣風雲的容總,也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他可以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親吻她,抱她,可是要撩裙底,也太……猥瑣了吧?
所以他沒有去撩,而是俯身在她臉頰親了一下,就直接把人抱了起來。然後一名伴郎眼疾手快,拿起了床上那枚鑰匙。
“老婆,要不要穿鞋?”他問。
其實他要抱着她下樓,不穿也是可以的,不過明悠搖了搖頭,摟着他脖子笑盈盈道:“你打開看看呀。”
“好。”
老婆說什麽就是什麽,容斐把她放回床上,拿鑰匙把木盒子打開。
盒子有兩層,上層是她的紅色婚鞋,下層隔着木板,掀開,只見裏面躺着一個打火機。
打火機第一眼看上去沒什麽特別,迎着光,才顯現出外表的藍色光澤,像是什麽寶石。
他小心地拿出來,摸了摸,詫異地看向面前的新娘。
他買過不少名貴打火機,從來沒見過這種材質。
“我沒有特別貴重的東西可以送給你,這個打火機,是月光石打磨成的。”她握着他的手,溫柔地說,“月光石給我的感覺就像是初戀,所以我覺得,它很适合你。”
他是初戀,也是摯愛。
兩人久久對望着,眼睛裏的愛意絲毫也藏不住。
房間裏的氣氛由喧鬧變得煽情,妹妹們都忍不住在抹眼淚了。
容斐也是萬分動容,但這時候不好放任情緒,于是他把打火機收起來,吻了吻她的唇,輕聲道:“謝謝老婆,我很喜歡。”
他小心翼翼地給她穿上了鞋子,然後将她溫柔地抱起來。
明悠在他懷裏一直忍着淚意,在車裏回頭看小區最後一眼的時候,還是瞬間紅了眼眶。
這個地方雖然又舊又喧鬧,卻很溫暖,承載了過去太多回憶。今天她結婚,小區裏那些叔叔阿姨和夥伴們全都出來了,不為吃酒席,只是專程出來送她。
她突然覺得這樣的鄰裏情,以後都難再有了。
天空藍得澄澈,白雲也像棉花糖一樣幹淨輕盈,氣溫不冷不熱,正适合露天婚禮。
容家別墅的後花園,草坪上是精心布置的婚禮現場。容斐的父母今天穿得十分隆重,在親自招待賓客。
中午十二點十八分,婚禮儀式正式開始。
明悠站在紅毯的盡頭,手挽着明先生的胳膊,透過薄薄的面紗,遠遠望着花門盡頭那個男人。
舒緩的音樂聲裏,她擡腳,輕輕地踏上紅毯邊緣。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今天的新娘,大家都聽說是四少愛了七年的女人,兩人的愛情故事分分合合,早就傳遍了海城這個圈子。
她穿着潔白的婚紗,即便遮着臉,依舊能讓人感覺到出塵的氣質。身材窈窕又動人,恍惚間就像從天而降的仙女。
此刻仙女正心跳如鼓,緊張萬分。
她每一步都邁得小心翼翼,既怕自己走得不夠好看,又恨不得馬上飛到他身邊。
一段路走得無比漫長,最後,明先生将女兒的手,鄭重地交到容斐手裏。
她透過薄紗刺繡的手套,感受着男人手掌的溫度,臉上不自覺露出過于燦爛的笑容。
幸虧,沒人看見。
此刻她默默地想着,或許頭紗的存在,就是為了掩飾這種尴尬吧。
牧師念着耳熟能詳的誓詞,他們始終望着對方的眼睛。
連“我願意”的聲音,都顯得激動而急切。
面紗被虔誠地揭開,她卻從主持手裏拿來了話筒。
她有太多話想說了,如果不是在這裏,不是在牧師和大家的見證下,都顯得不夠真誠。
然而還沒開口,眼眶就徹底濕潤了。
“老公。”她深吸了一口氣,喚他,汲滿水的眸子亮晶晶地望着他,“在遇見你之前,我不知道愛情是什麽,也不知道愛一個人,可以把自己變成另外一個人。所以和你分開之後,我丢掉那個愛你的我,卻找不回以前的我了。”
“曾經我以為就算沒有你,這輩子我也能好好活下去。我自欺欺人那麽久,就像一個笨蛋,也辜負了你那麽久。”
“謝謝你一直沒有放棄我,願意等着我。老公,以後換我來疼你,愛你,照顧你,我也讓你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好不好?”
“傻瓜。”眼眶泛紅的男人将她摟進懷裏,嗓音也帶着十分明顯的顫抖,“我已經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了。”
臺下,趙女士早已濕透了眼眶,連容夫人也不禁感動地別過頭去。
在如雷的掌聲中,明悠忽然擡起頭,主動獻上今天神聖的親吻。
容斐更加摟緊她的腰,回應着,安慰着,将她滑落在唇瓣上的眼淚悉數吻去。
綿長的親吻過後,兩人臉貼着臉,睫毛打着睫毛,依舊是鼻息交纏,難舍難分。
“老婆。”
“嗯?”
“我發現沒有一句話,可以表達我有多愛你了。”
“有啊。”她眼裏泛着透亮都水澤,笑盈盈望着他,将兩人戴着婚戒的手擡起來,緊緊交纏在一起,“老公,我們永遠不分開。”
永遠。
她給他的打火機底部,就是她親手刻上去的forever。
在她看來,永遠,是最美好的情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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