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晚宴 你們家的人事兒真多

一股酸麻嗆進了肺,時也受傷的腳使不出氣力,整個人竟還似秤砣直往下沉。

怎麽都劃浮不上去,時也費勁兒睜眼往下瞧。

河底下還有人抓着她那只沒受傷的腳,與河水同色的藍綠衣衫。力氣驚人的小白花姑娘倒是沒見到。

神她的齊淮不喜歡吃魚,齊淮要知道了這事,不得笑死。

河裏打鬥簡直不能說不理想,袖裏的機括橫豎是不好用的。時也弓了腰,從靴履夾層裏抽出小匕首。

水下把匕刃的鋒芒都給隐去,時也再也不敢吸氣,橫刀向着腳下的手而去。

藍綠衣衫的人很是果斷,徑直地放開了手。讓時也目怔口呆的是,那人一絲搏鬥的想法都沒有,轉而游得飛快離去。

水中又傳來了咕通咕通兩聲,時也實在是憋得慌,勉力望過去。

卻是有人已經游到了她的身旁,品竹色衣袍,水流淌得衣帶當風。身材颀長,給她多年來已經養成的信任感。

她抱住了來人的腰,口中呢喃着兄長二字,由得他将她帶上河面。

阿罕在岸上臉色難看得不行,小白花和一起的那幾個搗亂的跑了,他也顧不上去追。正準備往河裏頭一紮進去,時絡在一旁忙扯着他,“等等,兩位公子已經上來了。”

時綏環抱着時也,冒出水面,看着她眸子都閉上了。趕緊到了岸邊,讓阿罕和時絡搭一把手。

阿罕取出了件雲紋外袍,将全身濕漉漉的時也一裹到底。

“阿也,阿也。”時綏輕拍了一下時也小臉。見她長睫顫顫,就是沒有睜開,巴掌大的臉透白得緊,看得他心裏直慌。

忙将時也小心放平在地上,雙手伸出便想幫她按壓胸腔。

阿罕雙手卻比他更快,搶在他之前又将時也抱起。屈膝,将時也抱放在了他腿上。時也垂首未動,阿罕按壓了幾下她後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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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般蠻橫,時綏脾氣都上來了,面色比寒冬潭河更冷。未待他發作,時也一聲輕咳,咳得時綏心揪得再抱回自個懷裏。

幾口河水被時也咳了出來,時綏舉着衣袖便想拭去。忘了自己衣袖也是濕的,還輕輕喚着,“阿也。”

時也與他同住一時府的那幾年,哪曾掉過水。

“大公子,河邊風大,再加上二公子落了水,更吹不得風。”時絡現在算是裏頭最冷靜的了,眼尖看到前面,“大公子,前頭不遠有客棧。”

讓二公子進去泡個熱水,喝個姜湯......時絡的話還沒說出口,時綏已經裹好時也,抱着便往那頭走去。

阿罕寸步不離他家公子。

兩人走得步子飛快,只得時絡牽着四匹馬和一堆包袱,在後頭踉跄跟着。

拿着住店銀錢,又囑咐了店裏夥計去備好熱水和姜湯。等他匆匆忙忙上了樓,去到一看,時也已經被放置在床榻上,只是他們大公子竟然跟阿罕吵了起來。

“荒唐。”時絡從沒見過大公子這麽生氣,就差和阿罕直接動起手來,“時也是我弟弟,兄長給弟弟換身衣物怎麽了。”

阿罕也繃着張臉,站在榻前堅決不退讓,“就請大公子先行回避,阿罕自會幫公子換好衣物。”

“我是他兄長!”時綏冷言,第一次發現弟弟這個沉默寡言的護衛,是這般難以溝通。

這,劍拔弩張得,店裏夥計火速地把熱水送來了,望着僵持的兩人,又火速地退了出去。

時綏深吸一口氣,風儀實在難以翩翩下去,“讓開。”

“請大公子回避。”阿罕巋然不動,似是沒看到時綏這般面色。

時絡處在中間,左不聽他勸,右不聽他說。好生為難,悄悄縮退到了榻前,伸手輕搖了搖時也,“二公子,二公子,不若就由時絡來幫你換身衣物。”

“你敢。”時綏和阿罕這會兒卻是同聲一辭了。

一聲細微的輕笑,床榻上的人睜開了眼。眸光濕潤好似還映着水色,聲音細弱,“兄長,阿罕,你們再争下去,我這身衣物都快自個幹了。”

“阿也。”這下時綏可搶先拿起了衣物,“兄長幫你換上幹爽的衣物。”

時也心底長嘆,她就是聽到了換衣二字,一激靈強打着精神清醒了過來。

她伸手接過衣物,“兄長,我無礙。你這一身上下也都濕了,我自個動手便是了。時絡,還不一同去照顧大公子。”

“阿罕。”時也再一聲輕喚。

阿罕幫時也在屏風後将熱水倒入大沐桶之中,便垂首,“公子,那阿罕在房外守着。”

早知時也在這方面特別執拗,只得放棄,時綏不放心地囑咐着,“那若有事你便要喚兄長。”

房內終于無人,時也其實冷得牙都在打顫了。

顫顫巍巍地從床榻上支起身。自從前幾年阿罕知道了公子是女子,就替她守得很嚴。可是看看,這扶都不扶她一把,就自個出去了。

水溫剛好。脫外袍,除裏衣,解裹胸,時也匆匆褪去打濕的衣物。

青絲入水,置身在這片溫熱之中,四肢冷意消散,全身可算是血液恢複通暢。時也微微睜着眼,趴在桶沿,腦子慢慢轉了下。

這會耽擱,今天肯定是出不了南郡。

想把她們留在南郡的人,可不算多。

比如,齊淮。

但是齊淮今日應該是不得空的。不知要是去逼問嵇白,嵇白會不會不顧醫德,直接透露給她齊淮所患何病。

也或許嵇白本來就沒有什麽醫德。

這個念頭一旦出現在時也腦海裏,便像水渦般延擴,将其它事擠到一邊。

晃晃悠悠,直至房門被敲響,時也像線球一般散亂的思緒才緩緩回攏。

“公子。”是阿罕敲的門,“公子,淮王爺派了人過來傳話。”

聞言時也眉微蹙,落水之時眉上描的顏色掉了不少。此時眉目掩在水霧是一番湮波緋色,“什麽話。”

“淮王爺說,兆王爺已至南郡。”阿罕複述着傳訊那人的話,“兆王爺說上次一別,甚是挂念。特來邀時大人與二位王爺共進晚宴。”

時也還趴在沐桶邊緣,思辨着這話真假。便聽阿罕聲音放得低了些,“公子,兆王爺确實已在南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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