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離譜 時狀元/從三歲到八十三歲
覺得自己燒了高香的人就現在這般神情态度。
小白眼狼,虧自己還怕與齊兆翻臉時傷及她,特意命人在她左右看顧一二。齊淮心底裏指責完時也,又忍不住唾棄了自己一把。
還跟蠶寶寶似的卷在薄衾裏的時也,終于慢吞吞地直起身來,将薄衾扯了下來。
下意識地,齊淮把頭撇了開去。
忽而又覺得不對,他需要回避個什麽。齊淮望着扯下了薄衾的時也,除了發絲微亂,衣裳都是整整齊齊的。
是整整齊齊,想到時也在南郡這些天,也從未随南郡之流敞過胸,露過肩。
看時也這露在外頭的脖頸和皮膚,都是細白瑩致,可別跟他扯什麽難言之隐。
齊淮想着,眼底平靜中又帶上探究掃視着時也。
時也也沒好氣地望了眼齊淮。
昨夜,持着從胖郡守身上摸來的令牌,本來已經悄然無息地雀躍離開南郡。
萬沒料到,時也算好了昨夜他們動手,算好了動起手來她和阿罕可以單獨脫身而去,卻實在沒算到齊淮竟然也抽身走了。
還帶了倆親衛,快馬揚鞭,堪堪在她們離開南郡之後趕了上來。
真真正正是樂極生悲。
時也實在想不明白了,“南郡的事情都還沒清算完,王爺竟然就如此直接了當離開了南郡。”
馬車上內裏軟榻還鋪着軟褥,正中的矮木幾上還擺着一套青白茶具。
齊淮取了釜中水,沖淋着杯盞,“慎行和郡守如果連後面的事情都處理不好,本王還留着他們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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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起的第一口茶水竟然是齊淮沖泡的,時也訝異地從齊淮手中接過遞給她的茶杯。
“倒是時大人。”齊淮似笑非笑,“時大人這麽火急火燎地出了南郡,是想往哪兒去,本王記得這可不是回都的方向。”
時也雙手捧茶杯,口裏漱着水,眼珠子還滴溜溜轉着,水一吞,“下官是準備往昌陽而去。”
“時大人去昌陽做什麽?”齊淮凝目。
這條路也只能去昌陽,撒謊也是瞞不下去。只是時也總不可能告訴他,她想找下另外的那道诏書是否真在兆王府邸。
好在找個借口也不算難。
齊淮也端起了茶杯,正準備抿一口,便聽時也說道,“其實下官,早在數年之前與兆王府的無韻郡主在昌陽有過一面之緣。”
“無韻郡主姣若秋月,面賽芙蓉,瑰姿豔逸。為人又知書達理,令人心生仰慕之情。”
無韻郡主,齊兆的明珠。
一番話說下來,說得齊淮都沒心情喝了。随手将茶杯放下,臉色都冷了許多,“本王怎不知時大人與無韻郡主還有這番交情。”
時也微訝,“這種小事,王爺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這話說得是沒問題,卻是把齊淮說得喉頭一哽。
認真回憶了下謹言搜刮的訊息,時也又是何時到過的昌陽,何時見過的齊無韻。
偏生時也還在煩人地說着,“可惜這番過後,無韻郡主這般怕是免不了受牽連。下官想着,昌陽也是需要人看着點,就順便先過去恭候王爺大駕。”
好一個順便,齊淮冷嘲,“時大人倒是憐香惜玉。但此番乃是受皇命出來,可是忘了皇命,也忘了家中還有兩個美妾。”
時也更是面帶訝異,長聲一嘆,“下官行事坦坦蕩蕩,與無韻郡主乃是君子之交,王爺這話又是何意。”
可以,很是可以。
齊淮氣極反笑,颌首,“如此,就勞煩時大人的馬車順便帶本王過去昌陽了。”
時也突然好想出去騎馬。
出去騎馬是不可能的了,時也帶着些許希冀問道,“外頭細細微風沁心脾,峰巒綠妝,別有意趣,王爺不騎馬?”
齊淮騎來的那匹馬,還自個孤零零甩着尾巴跟在旁邊。
齊淮斜斜瞥了一眼時也的瘸腿,“如果時大人有這個雅致,馬可以借去。”
王爺,你這樣我們以後是沒辦法愉快地共事了。
南郡和昌陽也算毗鄰,都屬齊兆封邑。出了南郡,離昌陽大抵也就一日半的行程。
阿罕還備好了蜜餞堅果,解悶消乏的書。本來這一日半的行程理應惬意,卻在齊淮硬生生的加入後變得無比漫長。
時也已經窸窸窣窣像只小動物啃起了堅果。
一掰一咬,白得晃眼的牙,齊淮望着覺得蠢了些。這個神色落在時也眼裏,卻有了些別的意味,時也試探性地把零嘴盤往齊淮面前推了推。
齊淮瞥了一眼,便自若地随手拿起了車廂裏放着的書。
時也還來不及阻止,齊淮已經翻開書封一看,《時家兒郎舉世傳》。
......
齊淮眼角跳了跳,又拿起了另外一本,更是離譜,叫什麽《時狀元/從三歲到八十三歲》。
落款是廬齋樓。
敢情這廬齋樓都知道時也八十三歲的時候是什麽樣了。
時也清咳了一聲,實在不是她這麽喜歡自己。這要怪計顏,素日裏阿罕已經是夠持身端正了,就這點被計顏帶壞了。
平日不看書,一看就買廬齋樓的話本。連南郡都能找得出廬齋樓分樓,也不知給時府長臉還是丢臉。
齊淮似笑非笑,翻開了那本從三歲到八十三歲的傳奇人生。
卻是一只白淨細膩的手立馬擋在了他眼前。一臉谄笑,抽走了他手上的話本,二話沒說便往他嘴裏塞了塊蜜餞。
時也卑微地試着挽留下時府的臉面,“這就是民間話本罷了。王爺要不,還是試試這酸溜桃兒。”
這酸溜桃兒,竟然有些甜。
再怎麽嚼着,卻也礙不住齊淮繼續對着将話本書冊塞回榻幾下的時也冷嘲熱諷。
馬車內兩人的拌嘴你來我往,一人冷言冷語,另一人直接拿着剝開了的堅果殼撒了過去,兩人就差在車廂裏動起手來。
阿罕坐在馬車車轅上,回望着車廂頂上的鳥兒都甩着腦袋飛走了。
夕陽西下,放眼漫是金紅一片,幾匹馬兒都妝上了一抹胭脂色的薄媚。
這一路好歹過去了大半,阿罕敲了兩下車轅,輕聲道,“公子,今日是去不到昌陽了。但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前頭看着有個小廟,我們進去借宿一宿嗎?”
“就去借宿一宿。”不住小廟,難道晚上還與齊淮同睡馬車廂了不成。時也擡了擡下巴,“王爺,請罷。”
掀開車簾,晚霞暈打在了這率先下馬車的颀長身影上。将齊淮那鴉青色的華服映得跟緋色錦服一般,整個人柔和了不少。
随後時也慢步挪出了車廂,齊淮站在一旁看着這堪比耄耋老人的遲緩,別扭地伸出了手。
這手,時也還記得搭在自己手上的時候,癢癢麻麻。
但時也更記仇得緊,扭頭一轉從另外一側搭着阿罕的手,單腳跳了下去。
親衛甲望着齊淮這瞬時成冰的臉和懸在半空的手,沉默須臾,便見他們王爺轉而用手拂去了還卡在衣服上的零星堅果殼。
親衛甲乙深吸了一口氣。
“這個廟,你們不準進。”年輕的女子喝道。
耳朵一震,聽得時也覺得自己作為瘸子走得太快了些,終于想起還是要等等齊淮。
門前站着的兩位女子,不過二十,穿着的卻不是上襦下裙的女子服飾。翻領,對襟,窄袖,這是馬服,利落幹練,腰間還別着刀。
瓊鼻杏眼,是挺英氣,時也下了結論。
只是,時也望了望,山路崎岖,青瓦斑駁,這座稍顯落魄的小佛廟門匾前提着:昌山廟。
“這,是姑娘你們家?”時也皺着眉頭一本正經。
時也這般的好相貌,在哪裏都是吃得開。
眼前的女子便是一個晃神,連時也說的什麽話也沒注意聽。直至齊淮踱步了上來,眸子又被吸引了過去。
“你在這裏等本,等我?”望着時也還站在門前,齊淮問道着。
“二位等誰都沒用,今日我家小姐在這兒,你們這些浪子誰也不準進去。”女子口氣比剛才稍緩了些,卻也還是不松口。
浪子,時也笑着瞅了眼齊淮,禮貌地側身讓齊淮先行。
齊淮倒是步子都沒邁,“丢出去。”
倆女子滿臉不可思議,“你這人怎麽這麽不講道理。”
時也更是不可思議,“姑娘你竟然也是講道理的。”
“阿婧,阿妩,是何事。”聽着外頭有人聲,裏頭呆着的人倒是出來了。
主人家面容是比這阿婧阿妩更為姣好,一身華服,眉心點了三瓣花钿,粉光熠熠。勉強能算嬌俏,但若站在時也齊淮身旁,就顯得實在太過一般。
齊淮這般的男色當前,這女子擡了下眼,顯然就怔住了,“諸位,凡事講究先來後到,諸位不是仗着人多,要欺負我們幾個弱女子。”
時也覺得這女子家雖然看着是名門望族出身,但家教想是不嚴,或者不好。
親衛甲乙不可能等着齊淮開第二次口,徑直上前動了手。
怪不得齊淮還孤身至今,時也啧啧,拄拐着便想徑直進了廟。冷不防聽着這華服女子怒道,“你們竟然如此放肆,待回了昌陽,我齊無韻定不會放過你們。”
這是,齊無韻?!
齊淮側首看向時也。
時也面色微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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