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登門 臉色看上去好像不是很好

“你說, 時也會喜歡男子嗎。”

齊淮從未見過像時也這般的人。

你說她端着一張堪比刀劍之利的容顏,狐媚惑人的事幹起來還不是手到擒來, 偏偏每次都淨使計。

你說她貪權,她又在朝野動蕩之際自請皇命出征;你說她愛國忠君,齊淮卻幾近肯定她知道遺诏上的皇位所屬,但她不也照樣挑釁無視于他。

他的權勢地位無法打動她分毫,第一次覺得那些來刺殺他的人,比她還要對他上心。

自在南郡及前往昌陽的那一路,對他而言是有多想不通。

因為探究和困惑, 他總是想着接近她,看着她。寧可丢了臉面也要賴在她車上, 被丢了滿身的堅果殼他竟也無半分氣惱,被她騙着齊無韻之事也輕松揭了過去。

換了旁人,他難道還會這般好脾氣。

最為不對勁的是, 回了盛都,但凡閉上眼,憩着息,腦子裏浮現的竟是時也那抑或生動, 抑或狡黠,抑或撒了謊讨好的張張笑臉。

無法遏制。

每一幕總好像在他眼前,他想起她上箭,拉弦, 夜色之下那凝練優雅, 堪稱賞心悅目的精準。

想起他環過她的腰,抱了她的身子,那般親近在她之上,甚至吻了她的唇。

這人臉好看, 腰細,腿軟,怎麽就能是個男子。

這人箭術無雙,妻妾成群,竟然偏生真就是個男子。

每每想起來,食不能寝,夜不能寐。輾轉反側之際,簡直令他窒息。太過煎熬,齊淮沉沉地重複了一遍,“你說,時也會喜歡男子嗎。”

“你知道我說的是哪種喜歡。”齊淮眼神略兇地望向嵇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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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白撓了撓白胡須,以他這麽多年吃米的經驗看來,“王爺你既然這麽問,心裏難道不是已經有了答案。”

答案本就呼之欲出。

早在他問出這話,就想清楚了。不管時也喜不喜歡男子,他便知道自己喜歡的都是時也這個男子。

思及此,齊淮兇狠威脅,“你若敢跟時也提起,本王先殺了你洩憤。”

“這真的是洩憤不是惱羞成怒嗎......”嵇白嘀咕,下一刻立馬收聲。

齊淮卻是依舊神色不定,心底裏對時也簡直無奈至極,他都準備好袖斷便斷了,卻想起,時也那人可還有妾室。

還與那女的有過孩子。

剛稍稍放晴的臉又沉了下來,嵇白剛想溜走,又被齊淮叫住,“你說,本王派人去殺了時也那兩個侍妾如何?”

侍妾命如草芥,時也應該不會因為這兩個侍妾就與他翻臉罷?左右那個侍妾連孩子也沒了,留着也沒用了。

齊淮還在這般想着,嵇白卻立馬勸阻,“那肯定不如何。”

不是他老人家有說句準話的時候,是這兩個侍妾,殺不殺的,也礙不到他和時也。嵇白苦口婆心,“這真不能殺。王爺要真殺了小時也這兩個侍妾,小時也豈不是得和王爺反目成仇?”

“本王還沒兩個侍妾重要?”

估摸還真沒有,“當然不是了,王爺位高權重。只是那兩個侍妾雖然無關緊要,但也是時府之人。何必還讓小時也與王爺之間有些不愉快呢。”

齊淮似是聽了進去,勉強點頭,眉頭卻還是沒松開。

不知道那兩個侍妾,究竟有何所長,能讓時也青眼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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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秧覺得大齊的男子個個眼睛雖然都白長了,但是心底裏都還是有幾分不信的。

齊淮衆目睽睽抱着時也這個假男子回府,現在眼前另外這個男的又在問,他與時也這個假男子是否同床共枕過。

他笑了笑,跟時綏說道着,“聽聞時綏大人府裏可是連個通房丫鬟也沒有。縱是真的如此,難道連同床共枕才會生娃娃這個道理,也不懂了。”

想起之前時也還跟他說侍妾有了身孕,這一想,就知道時也騙了他。這般識人不清,時綏有些來氣,“那你也得是個女的才行。”

“我的确不是女的。”雀秧懶得再裝,聲音一個變幻,清揚朗朗,“既然我是男子,時也也是男子,那我與時也同床共枕,不是更理所當然。”

“時綏大人問這話,是想知道什麽還是确認什麽?”雀秧目不錯開地盯着時綏的表情,徐徐說道着,“時也就是知道我的男子身份,所以回盛都這一路上,與我同榻而眠了許多日。”

“時綏大人你不信,可以去問時也。”雀秧發現,時也的名字喚出來,竟是這般撥他心弦,就像她的人一樣。

眼下時綏卻是冷聲冷語,“不可能。”

“為何不可能?”

為什麽不可能,時綏心下幾分搖擺,卻又這般直接否認這是不可能的事。

兩人在此對峙了一會兒,桌上的早膳都已經涼了。雀秧覺得時綏可能已經知道些什麽,他自己卻早已失了先機。

而現在,雀秧這個身份,也很難留在時府了。

還未待他想出個兩全之策,時綏便擡眼望他,“不管她知不知道你是男子,也不管她是否維護于你。既是有你的罪證在,我便理所當然要先将你拿下。”

重金難誘,權勢他有,時綏眼神清利如刃,看着就是商量不下來的了。

橫豎都要動手了,雀秧将礙事的碧青百水裙擺撕開了一些,清寒的身形便如急火緊逼。

厲風一揚,鬓角幾縷發絲先動了起來。時綏的掌從他的側臉而過,藏而不露的銳意撲來,雀秧眼中也寒芒閃過,提氣後退了些步子。

饒是春日正好的盛都,時府這廳裏一陣霜雪千尺。然而在這個膠着的當口,還有道櫻紅色身影闖了進來。

步履輕盈,袖子一翻踮着腳尖,巧速地滑到了他與時綏中間,時綏只得生生剎住收手。

櫻紅得似是她這陣子天天盯着的扶桑花,嬌豔無霜。

計顏張着雙臂護在她好妹妹前,“你這人,怎麽在我們時府裏還動起手來,知不知道禮貌,有沒有規矩的。”

時也洗沐好,便要上榻歇息,将睡姿不好的計顏趕了去她的院裏。但是計顏惦念着她那碗沒喝完的燕窩羹,回廳一看,兩人還好像打了起來。

她的那碗燕窩羹都被可惡的人潑在了地上,再一看,雀秧的裙子竟然都被撕開了。

計顏張着的雙臂氣得打顫,“你......你這,登徒子,趁着無旁人在,都對妹妹做了些什麽?我要與大人說你這種人,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突如其來的冤枉讓時綏愣了再愣,為什麽就變成了登徒子。時綏看着計顏發狠的手指着的裙擺,一個怔愣之後解釋了句,“他,他是男的。”

“笑話,占了人家姑娘便宜,還說他是男的。”計顏罵得口不擇言,“他是男的女的我難道不知道嗎?”

?雀秧也愣了再愣,難道他是男的,她應該知道嗎。

時綏聽着氣極反笑,“等下我扒了他衣服,讓你看個清楚到底是不是個姑娘家。”

欺人太甚,還想扒妹妹衣服。計顏随手抓着桌上的雪山梅和蜜餞桂圓都丢砸了過去,一邊還貼心安慰着雀秧,“妹妹別怕,姐姐這就叫人收拾他。”

時也府裏的人,真是,太有意思了。雀秧嘆着,可惜他真的要離開了。

計顏的一只手還擋在他身前。他湊到計顏耳邊,輕聲開口,“謝謝姐姐。姐姐,幫我跟大人說句對不起,除了這件事和上次掀了她的瓦,我真沒做過其它對不住她的事情。”

妹妹不用謝,只是這件事是什麽事,掀瓦又是什麽時候的事。

計顏剛想問清楚,卻突然發現,自己妹妹的聲音,從柔柔欲滴,突然變成了清揚男聲。

計顏耳邊一僵。

反手想給他一巴掌,卻被他往時綏方向推了過去,短短一瞬雀秧只得做出了當前剩下的唯一無奈之舉。

碧青殘影閃出廳門之外。

扔了那麽多東西,現在還來擋着,時綏凝眉毫不留情地推開計顏,出去令着時府的人追着雀秧而去。

當年時也獨開一府,有些人也是時綏幫她挑的一把好手。兩位公子的話兩府中的府衛都是聽的,是以時也府裏當下便有一撥人聽着時綏調派尋着雀秧。

聲響是不可能沒有的。

時也躺在榻上都聽到了,怪自己耳朵好使。時也幽幽嘆了口氣,“阿五。”

“公子。”時也洗沐和歇寝的時候,都是要有自己人守着的,時五這下可寸步不離。

時也在榻上翻了個身,眸子還是懶得睜開,“你去看看,府裏又是發生了何事。”

“是,公子。”時五應聲而去。

幾息,叩叩叩,房門敲響了,“公子。”

竟然是時四的聲音?

時也睜開了眸子,幾分清明,“說。”

“公子,淮王爺來到了時府門口,說要見你,有要是相商。”時四在門口低聲說道着,“淮王爺的臉色看上去好像不是很好。”

今兒早上不見她,現在來。

齊淮不是還沒在朝堂上露面,這兩天都是爬時府屋頂的,今日竟是登了時府府門,怕是有要緊事。

時也翻身坐起,心緒起伏了幾分,“讓他到廳裏,我随後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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