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喪心 病狂

不遠處馬兒甩尾巴和草苗纏綿的聲音在這會兒洋洋灑脫的笑聲下藏匿。

風卷過時也額前烏黑碎發, 她烏眸還圓溜溜瞠着,帶着滿臉的不可置信就笑了出來, “相爺,你這可就會開玩笑了。淮王爺那尊大佛,下官在仕沒少被他刁難,下官可都記在冊子上了呢。”

時也嘟囔着,他一日不找她麻煩就不安生。要不是她後來去了邊城蹦跶,他這一年能這麽消停。

“玉不琢不光。”這是當時齊淮對奚柏說的原話。

奚柏看着眼前小年輕忿忿不平,倒有些許想不到, “時也大人說的刁難,可是那年殿試一甲, 先皇想擢你為五品郎中,淮王爺卻三言兩語輕飄飄把你先擠兌去翰林當個小編修。”

“相爺嚴重了,談何擠兌。”時也笑聲頓停。

微一斂眉, 倒是憑心而論,“下官向來粗心浮氣,初入翰林是有些不想呆。但是過後才知,翰林修撰史書, 起草诰敕,還能接近各方權要,有今日為官主政的條理清晰,不得不說他那個安排是有些道理的。”

何止有些道理, 其實算得上教她官場之道了, 時也伸手摸了摸鼻子。

奚柏笑着點頭,看着眼前明事理的小年輕更是多了幾分喜歡,“那你說的刁難,難道是當年淮王爺逼着你時家兄弟分府?還是他将你在宮中的暗線都給驅逐斬斷了?”

時也又沉默了, 時府當時在風口浪尖上,兵戶又都是大權。若是她和時綏不分府,現在也不知道已經受了多少風波。

再說她在宮中埋的暗線,那時先皇大病,齊淮将宮中異心的人盡誅了,只把她的人找了理由逐出宮去。不知有意無意,但這麽一說起來,她便是算得上又欠着他人情。

人情就随風去,時也摸鼻子的手停不下來了,還有些不好意思,“暗線一事,相爺竟也是知道的。說起來,還是下官的不是。”

窺探到了皇宮大院之中,這是忠臣應該做的事麽。

“暗線一事,也是淮王爺道與老夫知罷了。時大人所說的淮王爺刁難,不妨道與老夫一二。”

奚柏這兩年看來是沒被北隴人虧待過,此時盯着她的眸子還清明賊亮,“老夫雖權不大,但也定秉心以公,不向惡勢力屈服。”

這,齊淮難道沒刁難過她。時也腦子的思緒突然擾得跟團羊毛線,和齊淮的樁樁件件,如同一根根的線抽拉了出去,散亂,無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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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後她從中抽出根彎得不能再彎的線。

齊淮的喜歡,于現在的她而言,難道不就是最大的刁難。

但是,等等,這種刁難怎麽能道出于口。

時也面上的表情一變再變,就是一言不發。奚柏只笑笑看着,倒是一旁時綏溫溫開了口,“找到相爺的消息,已經讓人傳給了淮王爺。想是淮王爺也挂念相爺,不若我們路上一邊聊着?”

奚柏是會騎馬的,讓着去找了另外一匹馬來,三人一道回去也不耽擱太長時間。奚柏點頭,“說得極是,其它國域來賀,當務之急還是先回都中。”

翻身上馬,奚柏還說着,“淮王爺向來鐵血,言語也不饒人,時也大人可能因此對淮王爺有些誤解。但淮王爺的心意,時也大人倒是可試着相信一二的。”

......?

相爺,求你閉嘴吧。

尋常小孩的生辰,擺個席宴搭個戲臺就算是排場了,西齊這個小孩的面子可頂天了。

盛都之中,荊國衛旗之下,有人神色有異小聲交談着,車轎之上立馬一道叱責之聲傳出,“誰給你們的膽,妄議他國君王。”

交談之人聞言立馬噤聲,叱責之聲卻繼續道着,“再聽到只字片語,當即杖斃在此。”

今兒盛都可是真熱鬧,這些人都湊到了一天入都,行街兩側百姓們正圍看着。

荊國衛旗之後是翌國衛旗,翌國衛旗之後是大石部落。只是大石部落随意慣了,衛旗都不拉出來晃一晃。

翌國使臣轎上,身穿華服的人也探出了個頭來,“诶,使臣來了先是前往休息對吧。”

一旁有人答着,“是的,三皇子。”

轎上的人轉了轉頭,躺回轎中,“那不如先去拜訪下同在使臣館驿中的闕國師。聽聞北隴可是早到了好些日子了,該不會與西齊的攝政王已經搭上頭了吧。”

一旁的人壓低了聲音,“這倒是應該不會。屬下得到确切的消息,北隴的國師抱病,在館驿的這些天都沒邁出門過。”

“什麽病?這麽重?”

一旁的人如實禀着,“聽說西齊攝政王盡顯友邦之誼,還特請了西齊的國醫聖手姜留前往。”

“然後呢?那個姜留怎麽說?”

“那姜留說是水土不服,于是西齊攝政王還送了好些補藥過去。”

翌國王轎上的人一拍大腿,“那你不趕緊也備一些水土不服的良藥送過去,若是能趁機與北隴交好,父皇不得高看本皇子一眼。”

他的皇兄皇弟們可都等着看他笑話呢。

一旁的人也有些自嘆不如,“看那大石部落的,聽聞連部落裏未滿十歲的小公主都送來聯姻,可真是夠喪心病狂的。”

他口中那喪心病狂的人,五官深深,頗為不羁。此時正騎在駿馬之上,草原馳騁慣了懶得窩在轎辇之中。

身旁的馬上是有一個小姑娘,發辮細細編得一絡絡垂下,搖長的珠飾綴于發間,額前還垂着石榴紅眉心墜。

明黃色的利落馬服,俏皮飒爽。

此刻小姑娘正天真明媚問着身旁這人,雖然問出來的話有點不是那個味道,“哥哥你看,好些人都在對你指指點點呢。”

“是啊是啊。他們肯定在想着,我喪心病狂,将年紀這麽小的妹妹送來虎狼之口。”阿那尤說着,自己倒是忍不住先笑了起來。

“呀。”阿伊兒奇怪了,“我也想不通。西齊的小陛下不是也和我一般年齡,怎麽在哥哥口中就變成了個很厲害的人物,我到時定要好好看看。”

“誰說要讓你去陪西齊的小陛下了?”阿那尤濃眉一皺。

“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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