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終章 只要你乖乖的,不亂動,我就沒那……
趙焯曾經想過, 若是人從來不會長大那該多好,他就不會得知自己的母親只是個卑賤的宮女,自己只是皇上用來移花接木頂替皇後出生便夭折的皇長子, 他存在的價值不過就是隐瞞皇後的喪子真相。
若是不會長大, 那在趙蔓蔓心目中, 他和鳳唯其實沒什麽區別, 他永遠是她最愛的哥哥,他目光幽靜, 似乎沒有聽到趙蔓蔓那句“不愛”。
趙焯心中輕嘆:“今日我們不說這些。”他擊掌,宮女們便送上來一桌子的美酒佳肴。
趙蔓蔓掃了眼魚蝦蟹和美酒,那句“你受傷了,這些發物不利于傷口愈合”在她喉間滾了滾, 終究是被壓下去了,她冷眼瞧着趙焯杯中酒仰頭飲盡,如今, 她竟連一句關心也不想為他說了。
今晚的趙焯不似白日裏的瘋狂陰骘, 他溫潤如玉,眼風中輕飄飄的, 他似乎在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态将杯中酒飲盡, 是的,他覺得他勝利了,他成功将鳳唯推向了泥濘,即使他沒有成功擊殺他, 可今日之後,鳳唯只能是一個弑君的通緝犯,只可惜,他不能讓趙蔓蔓看到鳳唯狼狽的樣子。
他需要用酒壓下心中的激動, 也需要用酒壓下趙蔓蔓看待他的眼神時的那種冷漠,不再似從前那般愛嬌,或許他不敢承認,他再也得不到趙蔓蔓一絲真心,他借着仰頭飲酒掩下了那股悲痛傷心。
趙焯不知是真醉假醉,他拉着趙蔓蔓的手,無力地躺在了她的床上,硬是不肯撒手,他借着酒勁,壓下了喉間的酸澀,忍住哽咽:“蔓蔓,我知你在恨我,可那又有什麽關系,若是你不是我的妹妹該有多好。”他已經有些語無倫次,“其實什麽堂兄妹聯姻,否定你是皇室血統這些我不太在意,你若是不願意,這些我都可以不做,只要你安心呆在我身邊就好。”
面對這樣的表白,趙蔓蔓只有驚怔,驚怔從何時開始,趙焯對她的兄妹之情竟變了。
她默了默,終究道:“我不會呆在你身邊。”
靜默一瞬,趙焯的肩膀忽然抖動起來,他埋着臉貼在趙蔓蔓的手背上,漸漸發出了悶哼,那種與胸腔共鳴的低沉的笑聲,他翻了身,仰躺着,目光清醒而深情:“蔓蔓,我做了個夢,很長的一個夢,夢裏,你死了,為了救鳳唯而死了。”
趙蔓蔓怔住了,她的心一點一點往下沉,雙手也冰冷了起來,她呆呆地聽到趙焯繼續說着:“鳳唯抱着柳若嫣,回頭就看到你倒在了血泊中。”不知為何,他笑了,笑得輕快:“他整個人都失了魂了,抱着你的屍體時已經有幾分神志不清,柳若嫣來抱他,卻被他一劍斬殺了,他說,你死了,柳若嫣也不必再活,鳳唯到底是鳳唯,連自殺都跟別人與衆不同些,竟是爆體而亡。”
他的笑聲像是一記一記悶棍打得她暈頭轉向,趙焯攀着她的手臂枕上她的肩膀,他大概真有了幾分醉意,否則他絕不會提到鳳唯對趙蔓蔓的一絲情意。
趙焯捏着她的下颚強迫她與自己對視:“蔓蔓,在夢裏,我雖登上了至尊之位,可你已經不在了,我孤零零地坐着,還有什麽意思,所以,我想,等我登基之時,你就一直陪着我,可好?”
這種問題,趙蔓蔓這幾天已經回答的很多了,她已經懶怠再答,答案也永遠只有一個。
**
趙焯是天擦亮的時候回到東宮的,方菲菲已經等着她,毫無生機陰陰郁郁的模樣,趙焯揉了揉眉心,走過去握住了她的手:“什麽時候來的?等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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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嗎?”方菲菲淡淡的,“你陪着趙蔓蔓,我就只能等着你。”
趙焯沉吟一聲,想要安慰她,卻被她搶先問道:“鳳唯真的刺殺了你嗎?”
“他若是真心刺殺你,你能活得下來嗎?”
趙焯皺了眉,眼底閃過不悅:“菲菲,別用這種口氣和孤說話,孤還是喜歡以前的你。”
方菲菲冷笑:“巧了,我也喜歡從前的你。”
她站起身,拿過案桌上的奏本,懶懶道:“我想,你還先擔心擔心這些,再來和我讨論我的語氣。”
趙焯拿過她手裏的奏本,他粗略看了兩眼,神色已經冷凝,沉怒道:“元起?一個小國世子竟敢求娶朝華郡主!他簡直癡心妄想!”
奏本已經被他撕扯不敢,投擲于地。
方菲菲故作不解:“你毀了鳳唯和蔓蔓的婚事,別人為何不能求娶,還有這個。”
她又拿起另一本奏本:“二皇子以你名不正言不順之名出師,讨伐你,當年立儲的旨意上,寫明是立皇後之子,如今盛京傳聞,你并非皇後親生,所以有違旨意。”
“還有,皇上到底是病了還是中毒?”方菲菲厲聲質問他。
趙焯滿目陰厲卻毫不在意,他扣住方菲菲的手,奏本從她手裏滑落:“他們若是敢反,孤正好以叛亂之名誅殺他們,永絕後患。”
“就算孤不是皇後的兒子,孤也是父皇的皇長子!繼承大統,也是天命所歸!”
方菲菲看着他,難以言表的沉痛忍不住落下淚來:“太子哥哥......”
趙焯不再看她,他深吸了一口氣,大喝道:“來人!”
侍衛來的很快,他将方菲菲交到了他們手裏,冷冷丢下一句:“看好她!”
方菲菲心下一凜,朝着趙焯離開的方向大喊:“太子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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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盛啓帝昏迷,就一直被囚禁在文昌宮,整個寝殿只有相應的幾個宮女內侍,唯一在他身邊照顧着的只有薛貴妃,趙焯禁止任何人探視,也禁止薛貴妃踏出文昌宮一步。
所以當他踏進寝宮時,薛貴妃正在幫盛啓帝擦手,冷瞥了他一眼,硬聲道:“你來做什麽?”
趙焯高高在上冷睨一眼,笑道:“自然是來探望父皇,父皇久病,兒臣很是擔心,特意親自熬了藥。”
他的手微微擡起,就有內侍将藥丸放置在他手中,薛貴妃大驚失色,護在了盛啓帝身前:“皇上剛喝了藥,此事不宜再喝,還是等一會,我再喂他。”
趙焯只是一個眼神,薛貴妃已經被內侍扒拉開,他冷然道:“貴妃何時成了太醫了?這碗藥,孤說能喝,就能喝。”
被扒拉開的薛貴妃怒罵道:“趙焯!皇上帶你不薄,你竟心思如此歹毒,你會不得好死的!”
“你們這些畜生,還不放開本宮!”薛貴妃掙紮着,眼眶已經通紅,她大聲喚着,“皇上!皇上!”
趙焯皺了皺眉,回頭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輕聲道:“貴妃這是做什麽?孤只是要給父皇喂藥而已。”
“你這碗是藥,還是毒?”
渾厚的沉聲幽然而起,整個寝殿都寂靜了下來,趙焯忽然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像是墜進了無底深淵,直墜而下,然後掉進了深不見底的冰窟中,萬千冰凍的手從無形中扼住他的脖頸,他的四肢,直令他僵冷,動彈不得。
趙焯終于轉過臉,牽制住他的不是冰凍的手,而是盛啓帝的手,死死扣在他的手腕上,銳利兇狠的目光像是從深淵凝視着他,他驀地怔住了。
“父……”
“逆子!”盛啓帝揮起的手掌狠狠打在他臉上,趙焯随着藥碗一起摔倒在地。
那些宮人一時慌了神,薛貴妃趁機掙開了,哭着撲向盛啓帝:“皇上……”她連日來的忐忑終于安定了下來。
趙焯目光極地,他茫然了一瞬,忽然笑了,笑得很大聲,他站起來了身,望着盛啓帝的眼神裏只有恨意,不用再遮掩的恨意:“逆子?對,我是逆子,只有趙爍才是你和母後的寶貝兒子,你們在縱享天倫的時候,只有我在讀書練劍,只因為我不是母後的親兒子對嗎!”
盛啓帝愣了一瞬,似乎很意外他的想法:“你是太子,将來是要繼承大統的,怎能松懈。”
“繼承大統?母後死了,你不是一直都想廢了我嗎?”趙焯忍着眼淚怒吼着。
盛啓帝目光幽深,他沉默了一陣,才道:“原來你早就知道你并非妩兒的兒子,妩兒其實也早就知道了,可她依然疼你,臨死前只是讓你将來一定要照顧好爍兒和蔓蔓,她一直當你是親生兒子!”
趙焯猛地似乎被重擊了一拳,怔在當場,可他嘴角依舊勾起了一抹陰狠:“那又如何?事到如今,兒臣已不能回頭,父皇也不會放過兒臣了,那既然如此,兒臣只能忤逆一回了。”
“來人!”他震吼一聲,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可大殿依舊平靜,沒有想象中的士兵入侵,他尚來不及反應,大殿外的傳來清冷的聲音。
“你要喊的是你的那些三千精兵強将嗎?”
趙焯早該想到,鳳唯怎麽可能輕易被他整成落水狗的模樣。
鳳唯施施然走進來,依舊清華端方,淡淡掃過他的目光,沉靜又冰冷,然後移過,目不斜視地看向盛啓帝,恭敬行禮。
至此,趙焯他明白,他輸了,輸得很徹底,地位,尊嚴,名聲,全都輸了,一敗塗地。
沐歌和趙爍還有趙文瞻令羽都跟在身後,簇擁在了盛啓帝身邊。
鳳唯居高臨下,只是淡淡說了句:“你到底是急切了些。”
方菲菲走了進來,趙焯才明白,鳳唯說的“急”是什麽意思,什麽二皇子傭兵讨伐,全是假的!
可鳳唯明明可以和趙爍聯合,與他硬碰硬,卻非要設計這一出,趙焯茫然地笑了一聲,為了蔓蔓,單純廢了他的太子之位,鳳唯仍覺不夠,他要徹底毀了他。。
“蔓蔓在哪兒?”鳳唯提劍架在了他的脖頸,壓着心底的怒意,卻是任誰都聽得出來。
趙焯嗤笑了一聲:“蔓蔓?鳳唯你最在意的還是蔓蔓,那麽我終究還是贏了你,縱然我一無所有,我也有蔓蔓陪着。”
“混蛋!你還不說是不是!”沐歌忍不住一拳打在趙焯臉上,他的嘴角立刻溢出了血,他不在意地擦掉,仍舊不言語。
盛啓帝沉穩開口:“趙焯,說出蔓蔓的下落,朕可以考慮留你一命。”
方菲菲眼中一亮,跪倒在地,眼淚婆娑:“太子哥哥,你說吧。”
趙焯仍是沉默,方菲菲無奈又朝着盛啓帝磕頭:“皇上,臣女會讓他說出來的,求您給臣女一點時間。”
薛貴妃捂着臉哽咽一聲:“菲菲……”
盛啓帝看了眼薛貴妃,終究是擺擺手:“廢去趙焯太子之位,将趙焯囚禁在東宮,等他說出蔓蔓的下落,再另行處置。”
**
秋日天氣涼爽,東宮還是那個巍峨聳立的東宮,可被侍衛看守着,卻成了最大的牢籠。
沐歌看着鳳唯屹立而視,看着東宮一眼不錯,問道:“你在想什麽?”
鳳唯背着手,忽然問他:“你覺得他對蔓蔓可是真心?”
沐歌疑惑他有此一問,卻還是不服氣道:“真心。”
“他是必死無疑的,他設計殺了皇後,皇上不會放過他,他心裏比誰都清楚,可他為何被關在東宮一點也不急?”
沐歌不解:“急什麽?他不說出蔓蔓的下落,皇帝姐夫也不會殺了他。”
鳳唯回過頭看他,淡淡問道:“龍輕霧被關着,若是你幾日不去看她,你會放心嗎?”
沐歌木了一瞬,幹咳一聲:“無緣無故提她幹嘛,會,會擔心吧。”在鳳唯的審視下,他還是不自然地回答了這個問題。
“你的意思是……”沐歌愣了一瞬,像是想明白了,又不大明白。
鳳唯擰眉:“我們找遍了整個皇宮,都沒有找到蔓蔓,趙焯又從來沒有出過宮,難道……”
沐歌仔細聽着,忽然見他立刻跨步沖進了東宮,沐歌急忙跟了上去。
“這是怎麽回事?”沐歌看着暈倒在地的方菲菲,大驚失色,他擡頭看去,鳳唯正環顧四周,神情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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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蔓蔓回望着關了她十來天的湖中小築,如今她上了岸,竟是一處懸崖峭壁,她轉過身,看着站在懸崖邊的趙焯,挺直的背脊透着一股孤芳自賞的蕭索。
昨日她還在睡夢中,就被趙焯拉起,他一邊安撫她一邊帶着她離開,在她驚怔憤怒下,殺了照顧了她十來天的幾個侍女。
趙蔓蔓此時心中已有數:“你當不了太子,也當不了皇帝了對不對?”
趙焯轉過身,淡淡一笑:“無所謂,沒有這些身份,我們就能找一處僻靜的地方,安心過我們的日子,蔓蔓,只要你在就好。”懸崖上的風吹得他的發絲淩亂,他眼中雖笑着,說着無所謂的話,可他眼底的失落挫敗,一點都沒有他說的那樣。
趙蔓蔓想,他一定敗的很慘。
“已經無路可去了,我們回去吧,我會向皇帝伯伯求情,你做不了太子,也還是我的哥哥。”她動之以情,只想回去,回到鳳唯身邊,她怕這麽一走,天下之大,鳳唯恐怕也很難找到她了。
趙焯牽起她的手,笑得儒雅,像是又回到了以前的那個樣子:“蔓蔓,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很了解你的心思。”
趙蔓蔓僵了一下,差點咬斷了牙根,她忽然甩開了他的手,憋出眼淚質問他:“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可你總是在逼我,枉顧我的意願,你就是這樣愛我的嗎?我不會跟你走的!我寧死也不跟你走!”
她賭氣似的往懸崖邊走去,趙焯驚慌失措,伸手去拉她。
“蔓蔓!”
趙蔓蔓腳下一頓,心怦怦狂跳起來,她霍然轉身,整個臉都嬌俏明亮了起來,鳳唯臉上的平靜全被打碎,慌亂不堪:“別動。”
“鳳唯!”趙蔓蔓高喊一聲,朝他跑去,卻被趙焯生生攔住,箍在了懷中,趙蔓蔓敲打着他的手,掙紮着。
這麽多日了,她只有在看到鳳唯時才露出這樣生動的表情,讓趙焯怎能不嫉恨。
“趙焯!你放開她!”鳳唯怒吼一聲,淩冽地氣勢排山倒海而來,趙焯竟感覺迎面而來的風更加強勁了些。
可他卻不怯,他抱着趙蔓蔓,緩緩往後退:“鳳唯,你終究還是找到了東宮的密室追來了,你可真不簡單。”
沐歌也沖了上來,一時腳下剎不住,鳳唯攔住,他怒罵道:“你個養不熟的白眼狼!你敢傷害蔓蔓,我非把你撥皮拆骨!”
趙焯噙着冷笑:“鳳唯,我知你武功高強,那就看看是你的身法快,還是我們跳下去的速度快。”
趙蔓蔓遍體生冷,血色殆盡,她顫抖着嘴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看着鳳唯,眼淚就這樣流了下來,鳳唯大恸,情急之下竟也說不出話來。
“你別亂來!”沐歌驚懼地大喝。
趙焯笑意森冷,就這樣義無反顧帶着趙蔓蔓躍下了懸崖。他知道他必死無疑,可他不能一人赴死,有蔓蔓陪着,他很滿意。
他抱着趙蔓蔓,耳邊是呼嘯而過的風,他正要看清她最後的容顏,卻聽到一陣聲音,一陣讓他自己惡心恐懼的聲音,是他渾身骨頭碎裂的聲音,他都沒有力氣慘叫,箍着趙蔓蔓的手再也無力,撒開了手,他用最後一絲力氣,看到趙蔓蔓落入了鳳唯的懷裏。
鳳唯抱住趙蔓蔓,一手用匕首插進了峭壁的縫隙,忽然的卡頓,阻止了他們的下墜,狠狠撞上了峭壁,鳳唯用肉身墊着趙蔓蔓,減少了她的撞擊。
可趙蔓蔓經過剛剛的極速下墜,整顆心都落在下面,此時撞在鳳唯胸膛,她有些神志不清。
“蔓蔓……”鳳唯臉色緊繃低頭喚着她,他看了眼裂縫的峭壁,怕是難以支撐他們兩人的重量。
“蔓蔓,鳳唯!”懸崖上傳來沐歌的聲音,鳳唯似乎聽到了懸崖底下傳來回聲,他剛剛情急之中似乎也聽到了趙焯掉落的身體發出的悶聲。他想,這個懸崖可能沒有想象中的高,只是被濃霧擋住了視野,他看着懷裏暈暈乎乎的趙蔓蔓,再擡頭看了眼就快支撐不住的匕首,他握緊了些,腕間的青筋在白皙的肌膚上尤其明顯。
“蔓蔓,別怕,我不會讓你有事。”鳳唯沉穩氣聲,柔聲安撫她,趙蔓蔓雖然有些暈乎,卻還是下意識伸手環住了他的腰,鳳唯卻皺了眉,道,“把手放在我的前頭,抓緊我的衣襟。”
趙蔓蔓不明就裏,還是照做了,她剛抓緊,忽然就感覺到自己的身子又開始往下沉,鳳唯盡量讓背脊靠着峭壁,用匕首劃拉着,試圖經過縫隙能減少他們落地時的沖擊。
等到看清地面時,鳳唯抱着趙蔓蔓一躍而下,可之前的損耗已經讓他有些體力不支,兩人滾落在地,他僅僅護住了趙蔓蔓的頭頸,然後用背撞上了大石頭,停了下來,鳳唯悶哼一聲,只是擰了擰眉。
他掙紮着起身,立刻去查看懷裏的趙蔓蔓:“蔓蔓,可有傷着?有沒有哪裏疼?”
趙蔓蔓扒拉着他的衣襟擡頭,茫然地搖搖頭,等她清醒了些,她終于看清了鳳唯緊皺的沒眼,滿眼的擔心,她鼻頭一酸,這幾日所有的委屈,沮喪都釋放了出來,她抱着鳳唯放聲大哭,呢喃地喊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聽着她滿腹委屈的聲聲呼喚,聽着她的氣韻還很十足,他不安動蕩的心終于沉靜下來,那雙慌亂無章的眼眸也似遠山上的岩石般堅定,堅定中卻又是對趙蔓蔓所有的情愫,如棉絲般纏纏繞繞,無頭無緒。
“你怎麽才來,趙焯天天都來看我,我好怕。”她又害怕又撒嬌又嬌嗔,小手握着拳敲打着他的胸膛,鳳唯仍有她肆意而為,只會說“是我不好”,他擰着眉,似乎有些痛苦,趙蔓蔓終于發現了他的不對勁,她坐直身子,緊張地上下打量:“你怎麽了?受傷了嗎?”她從沒有見過鳳唯這樣疲累的模樣,不由得心裏一緊,“一定是剛剛掉下來時受傷了對不對?讓我看看。”
鳳唯按住她的肩膀不讓她亂動:“我沒事,一點小傷而已。”
趙蔓蔓卻不信:“你騙人!”她說着就要探頭去看他的後背,鳳唯握緊了她的手,壓下牽動傷口的傷口,輕聲安慰她。
“蔓蔓,不要看。”他目光似乎有些飄散,他低頭輕吻着趙蔓蔓的臉頰,輕擦着她的臉頰,道,“你沒事,就好。”
趙蔓蔓有一瞬神思飄忽,立刻反應過來,嘟着嘴氣惱道:“你是故意的對不對?我一定要看!”她壓着鳳唯的手,很快轉到了鳳唯後背,“啊!”
鳳唯無奈地閉了閉眼,他很清楚自己的後背已經傷的何種模樣,一定是血肉模糊。
“鳳唯,怎麽辦......”趙蔓蔓雙手無措,不知該怎麽去幫他,想去幫他查看傷口,又怕弄疼了他,更怕讓傷勢惡化。
鳳唯攢出一抹虛弱的笑容:“只要你乖乖的,不亂動,我就沒那麽疼。”
“哦,哦哦。”趙蔓蔓擦過一重淚,乖乖不動,然後又是一重新淚,怎麽擦也擦不完似的,她扁着嘴,盡量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委屈巴巴地模樣讓鳳唯哭笑不得。
幸虧沐歌很快找了路下來,否則,鳳唯對于怎麽回去還真的挺苦惱的。
沐歌看着鳳唯的傷勢大叫一聲,很快被鳳唯的眼神喝住,他看着扶着鳳唯的趙蔓蔓渾身輕輕顫抖,了然于心,趕緊扶過鳳唯,三人一起回了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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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風雨後的平靜,一切又都回到了原點,趙爍被封為了太子,盛啓帝身子也日漸好了起來,他為溫家平反了,溫家依舊是那個醫神溫家,趙文瞻也恢複了頭銜爵位,可他卻選擇陪着令羽去行醫天下。
這兩天,趙蔓蔓一直在相府照顧着鳳唯,給他喂藥,喂水,雖然鳳唯覺得他并沒有傷到這種不能自理的地步,奉玉也覺得他家公子可能有點裝蒜,可鳳唯喜歡這樣,喜歡趙蔓蔓明明很笨拙并不太熟悉的照顧一個人。
所以,今日奉玉端着藥進屋時,鳳唯的目光從書籍上移開,半晌沒有看到趙蔓蔓笑意盈盈的那張臉,他平靜地重新凝注着手裏的書籍,翻過一頁,淡淡說道:“放着吧,等郡主來了,我再喝。”
奉玉一時有些無語,閑閑說道:“郡主今日怕是來的晚,公子還是先喝藥吧。”
“為何?”鳳唯終于又擡頭,依舊無波無瀾的模樣。
奉玉看着他,氣定神閑:“燕皇四子,哦,如今是燕世子了,他來了,聽說郡主要去見他。”
鳳唯眸光微滞,語氣依舊平靜:“是嗎。”
他複又低頭,專注着,翻過一頁,又翻過一頁,奉玉靜靜等着。秋日的陽光打在他精致的眉眼上,豐神如玉。
過了半盞茶的時間,鳳唯終于涼聲道:“在哪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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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起是代表燕國到盛啓表示慰問的,盛啓帝早已免了他質子的身份,應準燕國主封他為質子的上表。元起看着長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第一次這樣閑适而正大光明的領略盛京的風光。
他似有感嘆,舉杯輕綴了一口酒,他看着對面坐着的趙蔓蔓,兩人的目光同樣平靜,微帶笑意,一瞬間,兩人相視一笑,像是恍若隔世般。
元起輕嘆一聲,玩轉着空了的酒杯,道:“我曾利用過你,達到我自己的目的。”他沒有說他的目的是什麽,或許他自己也不了解,他要的是擊垮鳳唯還是毀滅盛啓,不管是什麽,現在看來,真的是他太過天真了。
他以為趙蔓蔓會震驚或者生氣,可趙蔓蔓只是淡淡一笑,元起心裏湧起了無限的惆悵和失落,震驚或者生氣,都只是他的臆想罷了,因為不在乎,所以她不會生氣。
“郡主,我對你的情意......對你的友情,是真心。”到頭來,他終究還是婉轉了話頭,不是他懦弱,而是沒有意義。
趙蔓蔓兩眼彎彎,看得那樣沒心沒肺,實在惹人氣惱,又無可奈何。
“我知道,我們是朋友,所以你才上書了那份求娶請奏,你想救我出來對不對?”她天真輕快的語氣讓元起一時分不清她是真不懂還是假糊塗。
他輕輕擡眸,凝注着趙蔓蔓,像是在看到她的心底,這一刻他在心裏沒有回避,他款款道:“或許,我只是單純的趁虛而入呢?”
趙蔓蔓愣了一瞬,表情一時有幾分慌亂,元起很滿意,只要她有一些懂,就好。
元起含笑從懷中拿出一個錦盒,推到趙蔓蔓面前:“這是送你的。”
趙蔓蔓見他主動轉移了話題,眉眼有一瞬松弛,打開錦盒時就輕快了些,她微訝之後是歡喜的模樣:“東海晶珠。”
“上次皇上送你的那條手鏈被沈卿瑗扯斷了,我因緣巧合得了另一串,想着你喜歡,就拿來了。”他說的輕巧,卻對他特意去尋的只字不提。
趙蔓蔓果然很喜歡,拿在手裏左右端詳,包廂的門被推開,她猶不自知。
手鏈赫然被拿走,趙蔓蔓驚怔擡頭,就見鳳唯目光灼灼看着元起:“那便多謝世子了,就當是世子送我們的新婚之禮。”
看到元起僵木了的臉,鳳唯這才滿意地勾了勾嘴角。
“你怎麽來了?你傷還沒好,怎麽到處亂跑呢!”趙蔓蔓嬌嗔着想要扶他坐下,鳳唯卻趁勢握住她的手。
“嗯,等你喂藥,你還沒來,就出來尋一尋你。”他音色平穩,說的理所當然。
趙蔓蔓啞然,呆呆疑惑:“奉玉可以......”
鳳唯眉峰微挑:“奉玉和你能一樣嗎?”
趙蔓蔓頓了一下,臉頰爬上了紅暈,她嬌嬌瞪了他一眼。
“回去吧,誤了喝藥的時辰不好。”鳳唯有條有理地說着,果見趙蔓蔓緊張地點點頭。
“那元起,改日我們再聚。”
元起含笑應了聲“好”,可跟着鳳唯離開的趙蔓蔓卻沒有聽到,他聽到趙蔓蔓後知後覺的嬌聲:“不對啊!鳳唯你不是不能下床嗎?怎麽還能來醉霄樓!你是不是在騙我,你的傷早就好了對不對!”
然後是鳳唯幹咳一聲,說着,步履還稍有些不穩,讓蔓蔓扶着的話。
元起努力揚了揚嘴角,可嘴角卻像是挂了千金重的鉛,只有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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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的冬天,盛京下了好大的雪,亭臺樓閣都是白茫茫一片,趙蔓蔓賴着床起來,就見天地一片雪白,鵝毛大雪還紛紛而下,她興沖沖讓涼音彩音幫她梳妝打扮,披上了火紅的狐貍毛內裏的鬥篷就朝書房跑去,她拒絕了涼音要給她打傘的要求,她在前頭跑着,後頭跟着四五個丫頭急急忙忙喊着:小心路滑。
這已經是趙蔓蔓和鳳唯成親後的一個月了,她徑直跑進書房的院子,院門口的小斯向她請安,卻沒有攔她。
“夫君!夫君!外面下雪了!”她嬌笑着推開了書房的門,兜帽包裹着她姝麗的小臉,極致的紅映襯着雪嫩的肌膚,宛如雪地裏奔來的精靈,嬌俏靈動,明媚地照亮了整個書房。
然後趙蔓蔓愣住了,書房裏的人也呆住了。
鳳唯輕咳了一聲,淡淡說道:“你們先下去吧。”
今年的新晉三甲和幾位進士回過神連忙低頭作揖告退,走過趙蔓蔓身邊時,皆是不敢正眼而視,紅着臉朝她粗粗行禮。
趙蔓蔓僵着笑臉,一一颔首,鳳唯從位置上走過來,握了握她的手,她的手是冷的,鳳唯眉頭輕蹙:“雪天路滑,也不怕摔了,昨晚上你累極了,怎麽今日不多休息一會。”
那幾位門生還未走遠,結結實實聽了個全,臉上像是燒紅的烙鐵,沒想到端方自持的鳳相私底下竟是如此......非禮勿聽,他們趕緊疾步了幾步。
趙蔓蔓嬌羞地瞪了他一眼,鳳唯眼眸一頓,捏着她的下颌,低頭在她唇邊輕啄了一下,趙蔓蔓愣了一下,然後笑靥如花,拉着他的手愛嬌着:“我們去堆雪人好不好?你堆,我看着你堆!”
對于她的要求,鳳唯縱然手頭一堆事忙,也得滿足她,他拿過涼音遞過來的手爐,放到趙蔓蔓的手裏,無奈又寵溺,輕輕應了一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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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