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愉快玩耍的第三十天

櫻井五月的話一出,在場只有夏目貴志是真心實意地感到驚訝。

他忽然想起和花見第一次相遇那天。

她妖怪和人類形态截然不同,不像斑那樣因容器才得以被人類看見。而是能夠自如地在妖怪和人類之間随意切換。

當時太過驚訝,問她是人類還是妖怪時對方的反應就很奇怪。

夏目貴志之前不知道原因,現在他懂了。

原來花見并不是純粹的人類或妖怪,她各占了一半的妖怪和人類血統——半妖,是夏目貴志從來沒聽說過的存在。

他有些擔心地看向花見,怕她會被櫻井五月這話刺傷。

花見卻很平靜。

妖怪的年紀跟人類不同,不是一年長一歲,她按照妖怪的算法在特異科登記的是19歲,但其實她活過的年月遠超百年。

半妖這個身份曾經在很長一段時間裏讓她自我懷疑。

幸運的是,她有慈愛的人類父親,也有善良的妖怪母親,在父親沒有離世,還未長成大妖怪之前,她沒有多少機會去糾結這個問題。

而以後,她也有足夠的時間去尋找這個問題的答案。

質疑自己到底是人類還是妖怪的多了去了,早就已經習慣,所以時隔多年再次聽到有人諷刺她半人半妖,她心裏毫無波瀾甚至覺得可笑。

“不是吧?你不會以為這樣就能打擊到我吧?”

櫻井五月承認她是故意嘲諷花見的,別人不知道,她對花見和月的淵源是耳熟能詳的。

比起純正的妖怪,果然還是半妖這種存在更讓她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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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半的妖怪血統讓傳統除妖師家族出身的櫻井如鲠在喉——

她的家族都是單打獨鬥,從來不會,也不屑收服式神對付敵人,認為那是對除妖師這個職業的亵渎。

但除妖師這個職業從來不乏和妖怪為伍并肩作戰的人。

甚至還有和妖怪結合的怪胎。

櫻井五月驚愕後眉頭緊皺,眼底忿恨又不甘,她心裏很清楚,自己再不屑也無法掩蓋不是春井花見的對手這個事實。

這讓她臉色更加難看。

花見朝櫻井五月走過去,笑容漸漸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臉寒霜。

戈薇似乎意識到什麽,看着花見走到近前,唇瓣張合,視線含憂,不知道該不該幫櫻井求情。

可惜花見沒給她機會。

之前戈薇用破魔箭威脅斑是想逼它放棄殺櫻井。

知道她沒有惡意,花見才只打掉了箭矢。不然後果就不會僅僅是地上那個坑那麽簡單了。

花見擡手,一道流雪從戈薇腳底上蹿。

她被不知名的強大力量拉扯着後退,扶着櫻井五月的手被迫松開,踉跄着站穩,看見櫻井腳底突然懸空,慘叫出聲,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兩支冰錐分別同時紮進櫻井的左右雙肩,将她整個人釘在了半空中。

猩紅的血頃刻間染紅了衣衫。

“阿澪……”

戈薇不知道花見要做什麽,也不是想幫櫻井五月,她擔心的是現在櫻井五月和花見名義上都是特異科的人,如果櫻井死在這裏,死在花見手底下,一定會很麻煩。

花見眼中一片泠然,對着戈薇的語氣仍舊溫和:“放心,死不了的。”

視線從櫻井五月身上掃過,落在對方左手腕間的銀色手鏈處,上面隐隐有靈氣回旋,不是普通的飾品,而是十分厲害的除妖師武器。

她伸手就扯了下來。

櫻井五月面上閃過驚慌,卻半點也掙脫不得。

“把鎖妖鏈還給我!”

“鎖妖?你也配?”

花見冷嗤一聲:“我真是很多年沒見過你這麽愚蠢的除妖師了,你不會以為憑着這根破鏈子進了特異科就很了不起吧?

一般口出妄言的人,要麽實力夠強,要麽後臺夠硬,你什麽都沒有,到底誰給了你自信跑到我面前來大放厥詞?”

她将銀手鏈攥在手裏,輕輕握拳,曾困得斑難以逃脫的鏈子便消弭于無形。

銀白色的塵粉從指縫間飄散,像握不住的流沙。

“不可能!”

櫻井五月瞪大了眼睛滿臉難以置信:“明明是妖怪,你怎麽可能不受鎖妖鏈反噬!”

花見笑了笑。

“因為我只是半妖,還有一半是人類啊。”

櫻井五月眼底映着被風吹散的銀鏈殘渣表情僵硬,她想不通,就算春井花見再厲害也還是妖怪,鎖妖鏈不可能對她一點影響都沒有。

還是……連這東西也承認對方那可笑的一半人類血脈?

“櫻井,是櫻井正作那個櫻井嗎?”

櫻井五月咬着唇不說話。

花見也不介意,臉轉向戈薇,她們是搭檔,應該知道點什麽才對。

戈薇點點頭輕聲說:“櫻井正作先生是她的祖父。”

“難怪你知道我的身份,去八原找夏目和妖怪們的麻煩也是沖着我來的。”

花見說着覺得很好笑。

“你什麽都知道,怎麽就不知道先了解下我的實力再考慮要不要跟我為敵呢?”

她在八原的樹林裏打滾的時候,櫻井正作都還只是個小屁孩。

從她能變換人類形态開始,只要不大肆動用妖力以至于變回妖怪形态,她就跟普通的人類沒什麽兩樣,頂多力氣大了點。

對付妖怪的武器法咒再強都沾不到她衣角。

否則她怎麽可能會施展人類才會的那些法咒,那是因為規則也承認她作為人類的一半血脈。

櫻井五月什麽都不知道就跑出來跟她鬥,實在是蠢得讓她都不忍直視。

別說她了,櫻井家其他人不知道八原有大妖怪嗎?

早就知道的。

他們為什麽不去除妖?

因為他們知道,那不是他們可以對付的妖怪,堵上櫻井家除妖師大族的榮耀,也對付不了活過不知道幾百年的大妖怪。

以及,花見還有個傳說中最強的妖怪母親。

不然官方憑什麽招攬一只非我族類的妖怪加入特異科——跟那些無法用常規來約束的異能者一樣,保持絕對的權威,實力強大的肯定要攥在自己手裏。

櫻井五月臉色灰敗,眼神空洞,仿佛在懷疑人生。

她是天之驕女,向來以除妖師身份為傲,本身實力不俗,有了鎖妖鏈之後更是迅速成長,是被特異科直接抛出橄榄枝邀請加入的年輕除妖師。

可她陡然發現,在真正的大妖怪面前,她引以為豪的殺器根本不值一提。

人只動動手指就搓成灰了。

花見不再跟她廢話開始處理正事,轉向她和不二專門趕來這裏抓捕的目标。

她打量犬妖半晌問:“你要不要跟我走?”

犬妖視線再次停留在戈薇臉上,從她陌生和略帶防備的眼神中确定她是真的不記得自己了。

他失落地低頭,猶豫片刻做出決定:“好。”

花見好奇這只犬妖的古怪,接受特異科分派的任務來抓他,可內心并沒有要置他于死地的意思。

都是同類,除了那些不守規矩到處惹是生非的,花見很少下死手。

譬如之前被織田保護的那只霧靈。

在小家夥終于能自如控制自己的妖力,不會随随便便大霧彌漫讓人類大面積昏睡後,花見就放了它自由。

它始終是妖怪,又還懵懂幼小,不适合與人類過多接觸。

織田哪怕再不舍也沒有挽留。

解決了犬妖的事情也找到了夏目和斑,花見拍拍手作勢收工。

她重新撈起萩原放在肩膀上,确認夏目貴志身體沒有大礙可以回去,立刻表示打道回府。

不二臨走時看了眼仍被釘在半空的櫻井五月。

她雙肩傷口處血液凝結,血跡仍然觸目驚心但也沒有新的血繼續流出來,不存在會失血過多。

死是死不了,就是滋味不會太好受。

花見看向戈薇:“你通知特異科,要麽櫻井家自己想辦法救人,要麽道歉并解除夏目身上的封印請夏目幫忙。反正別找我,以及,這次我看在她是你搭檔的份上放過她,以後再出現在我面前就不會再像這次這麽好運了。”

戈薇抿唇,輕輕點頭。

她從小就認識花見,也知道她半妖的身份,沒去過八原,不代表她不知道花見在八原的名聲。

八原魔女,不是只有妖怪們知道,除妖師圈也有傳聞。

有些初出茅廬的除妖師得知有這麽個聲名遠播的妖怪都蠢蠢欲動,不知天高地厚地跑去找她,滿心想着除掉了這個大妖怪就能一舉揚名。

迄今為止,每一個去過的除妖師都铩羽而歸,無一例外。

運氣好的還能活着離開八原,運氣不好的……下場不言而喻——花見沒學會以德報怨,她只會有仇必報。

這次是櫻井挑釁八原在先,戈薇隐約覺得不會就這麽結束。

花見已經招呼着大家回去了。

路上問起,讓不二蹲了幾天才察覺到行蹤的犬妖主動介紹了自己,并表明了自己的來意。

他叫犬夜叉,通過一口具有神秘力量的井從戰國時代來到這裏找人,那個人就是日暮戈薇。但他不明白為什麽對方完全不認得他了。

聽犬夜叉簡單說完他和戈薇的經歷,花見有了猜測。

“也許是四魂之玉消失的力量把戈薇送回來的時候出了什麽意外,她失去了穿越到你的時代所經歷的那些記憶。”

周圍都是失憶的家夥,花見還蠻有感觸的。

她同情地看着犬夜叉說:“不知道被四魂之玉的力量影響還是身體出了什麽問題。總之我是沒聽她提起過任何關于你的事。”

犬夜叉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

他和戈薇分隔兩個時空,三年過去,他好不容易找到來現代的方式,割舍了一切來找她,卻是這樣一個結果。

花見是個年紀尚小的半妖,夏目又是個未成年的孩子,兩人都沒開竅。

在場的大概只有各自趴在他倆肩膀上的僞貓咪萩原和斑,以及作為正常成年人的不二周助看出犬夜叉沒有明說的情愫來。

能讓他抛棄一切不惜跨越時空也要找到的人,怕不只是戰鬥夥伴那麽簡單。

“明天我帶你去特異科,如果你決定回去就算了,你要是想留下來等戈薇恢複記憶,少說也要三五個月,總這樣亂跑是不行的。”

花見可不想隔三差五地被抓壯丁。

她提醒他說:“至少在特異科那邊挂個名字,保證不會主動攻擊破壞規則,你能接受吧?”

犬夜叉沉默着點頭。

花見滿意了。

他能平靜接受安排自然是最好的。不然還要打一架押着他去多麻煩。至于之後怎麽處理就看特異科的态度了。

犬夜叉實力不弱,櫻井五月要不是有那根鏈子,連跟他交手的資格都沒有。

特異科那邊只要不蠢就會慎重處理。

他們穿過夜色從櫻木町回到米花已經是晚上九點後。

商店街絕大多數店鋪都打烊了。

轉入花店所在的街道前,不二提出告辭,如同普通朋友跟花見和夏目以及斑他們這些明顯是靈物的存在認真道別。

直到他身影消失,斑才開口:“這個除妖師好像跟別的人有點不一樣。”

“他是什麽來頭?沒聽過有姓不二的除妖師家族。”

花見有些心不在焉。

她低着頭朝花店慢吞吞邁步,看着自己的影子在經過一盞又一盞路燈時變短又拉長,和旁邊的夏目沒什麽兩樣。

可她知道,是不一樣的。

萩原察覺到她的心情反常的低落,腦子一轉就知道櫻井五月說她是半人半妖的怪物的那些話,表面上沒什麽,她心裏肯定還是有想法的。

不知道她身世到底是怎麽回事,萩原想着,回頭還得問問諸伏。

“花見?”斑又叫了她一聲。

被叫了名字回神,花見略想了想它的問題:“本來就沒什麽家族,不二只是個普通人,只是他小時候能看見妖怪,我們才認識的。”

“不二先生也是從小就能看見妖怪?”

夏目貴志眼睛一亮,滿臉都是好奇,仿佛突然找到了同類産生共鳴。

花見點點頭。

“這很常見啊,有不少小孩子都能看見。但是随着年紀長大絕大多數人會漸漸失去這種能力。”

她轉頭對夏目貴志說:“跟你不一樣,你是與生俱來的靈力。”

遺傳自他外婆玲子。

花見估計夏目家祖上肯定也出過強大的除妖師,普通人代代傳承是幾乎不可能突然生出擁有強大靈力的孩子的。

她想起夏目貴志被封印的靈力,說:“明天我去跟特異科談判,櫻井家不想櫻井五月沒命肯定會要求她或者派別人來解除你的封印,只是……”

夏目愣住:“有什麽問題嗎?”

“如果你無意成為除妖師,擁有這麽強大的靈力沒什麽好處,友人帳還在你手裏,就會不停遇到意料之外的麻煩,你最好考慮清楚要不要解除封印。”

花見其實也傾向于将夏目的這個能力封印,這樣他就不會因妖怪騷擾而做出奇怪反應,被人當成怪物。

但她自認是長輩,要尊重晚輩本人的意見。

這樣也有好處。

那就是花見不用去研究櫻井家的咒語來幫夏目解除封印,到時再讓解除封印靈力回歸的夏目去拔掉她釘住櫻井五月的冰錐……

被自己看不起的随意封印對方能力的普通人救了,櫻井五月的臉色肯定會很好看。

讨厭的人不高興,那花見就高興了。

說話間已經走到花店門口。

這個時候顯然不可能有客人來買花,景光仍系着圍裙仔細照顧花花草草,眉心微擰,擔心着還沒回來的花見跟夏目貴志。

松田,伊達以及織田也等在店裏,歪着毛絨絨的小腦袋翹首以盼。

“光哥,我們回來啦——”

花見把在日暮神社的事抛到腦後,只說夏目貴志和斑遇到點小麻煩,已經解決了,又把犬夜叉介紹給他認識。

景光擰了許久的眉終于舒展開來,幫犬夜叉安排了房間暫時休息一晚。

關店上樓,還沒吃晚飯的夏目開始大快朵頤。

花見回了自己的地方如魚得水,找伊達了解完網站的情況翻出哪個角落拿出來的零食吃得津津有味,沒事兒還去廚房外的陽臺上薅點香菜來吃。

這是她最難以讓人理解的愛好之一。

夏目平安回來,家裏幾只貓貓都松口氣,各自悠哉地做自己的事去了。

伊達在斟酌合适的委托,織田突發奇想在社交網站注冊賬號開始連載,斑陪夏目吃飯,萩原在跟景光交流感情,而松田……

花見捧着灑滿新鮮香菜的盒裝冰激淩走到客廳突然沉默。

“馬自達君,請問你在做什麽?”

松田莫名其妙地總是跟萩原打架,花見已經見怪不怪。

這會兒他倆沒有上演追逐戰,松田仍然像上了發條似的在房間裏狂奔,從沙發到立櫃,從冰箱到吊燈,就沒有他的爪爪沒染指過的地方。

速度快得幾乎只剩殘影。

別人都在歲月靜好,只有松田在室內跑酷。

松田當了三年的亡靈,失去記憶無欲無求,觸碰到的任何東西都沒有觸覺,別說當人的感覺,他都快麻木得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了。

現在得了個容器,是完全沒有過的新奇體驗,他的新鮮勁兒還沒過去,玩得可嗨了。

松田從吊燈上一個自由落體栽到沙發上喵了聲揚起腦袋。

“我在保持運動量。”

花見:“……”

她默默地回去了自己房間,不再管他。

景光從萩原那裏了解到在日暮神社的發生的事情,眸色微沉,他素來脾氣平和,加上當幽靈這幾年失去記憶情緒波動更加微弱,已經甚少有什麽能觸動他。

但聽見櫻井五月故意嘲諷花見是半人半妖的怪物,他心裏久違地掀起怒意。

萩原不知道記憶裏的諸伏景光是什麽樣的人。但就他這兩天跟他的相處,對景光這個人還算比較了解。

諸伏景光的內心和他的外表一樣沒有棱角,善良正直,超乎尋常的細致和耐心讓他極具親和力,再難纏的客人他都能游刃有餘的應付而不會讓人感覺不适。

當然,這不意味着他就沒有脾氣。

通常這樣溫和寬厚的人不會輕易生氣,只是一旦真的生氣那就證明觸碰到底線,事情已經很嚴重了。

萩原還不清楚景光的底線在哪裏。然而他看得出來,諸伏景光很在意春井花見。

在景光陷入思緒的時候,萩原離開了他的房間。

夜色漸深,花店二樓三樓的燈光都陸續熄滅,種族各異的住客們陸續進入夢鄉。

黑暗中,一雙棕黃的貓兒眼在黑暗中亮起。

松田發現變貓後夜視能力絕佳,其他人(或貓)都睡了,可他還十分精神,感覺自己還能樓上樓下再跑上個三百圈。

于是他就這樣做了。

他跑得太歡樂,再厚的肉墊都扛不住造,上下樓的動靜像是在拆家。

本就睡不着的花見如幽魂般飄出卧室。

“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松田剛從三樓奔下來,蹿進門就撞上了她,被問得一懵:“十二點,怎麽了?”

花見抓起抱枕就扔向他:“大家都睡了,你也去睡覺啊魂淡!”

本來以為他們本質是人類亡靈,應該不會像一般貓咪那樣熱衷于拆家,誰料她小看了松田——這家夥在變成貓之前就是個拆家達人。

剛來就拆掉了一臺咖啡機。

據他說是習慣,需要不時拆點東西來保持手感。

好吧,反正沒人愛喝咖啡,拆不拆的無所謂,問題他白天精力充沛,晚上精神百倍,實在讓花見很頭疼。

就沒見過這麽能造作的人。

松田面不改色地躲開抱枕,然後跳到抱枕上用爪子踩了兩腳,覺得花見就是只沒什麽脾氣的小綿羊,就算生氣也只會扔抱枕。

軟綿綿的抱枕能有什麽殺傷力。

這個脾氣就算是再厲害的半妖在人類社會也是會被人欺負的,松田覺得自己得教教她人類社會生存法則,比如該硬氣的時候絕對不能慫。

花見不服氣又扔了一只。

松田喵了聲指點道:“爆發太弱,動作太慢,精準度還有待加強,危險指數為零,不管扔什麽都不可能打中我的。”

“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

花見嘆口氣,幽幽然開口:“你确定不去睡嗎?”

松田的确還不想睡。

“我正在調整作息,你知道貓的作息跟人類本來就是不一樣的……等等,那是什麽東西?”

憑借超強的夜視能力,松田分明看見花見身周憑空浮起一面冰錐牆。

細細密密數不清多少根五六公分長的冰錐疊出兩米的高度,錐尖寒光閃爍,齊齊調整角度,形成曲面,每一根都正對着他。

松田頓時感覺到呼吸的沉重,不自覺地炸毛。

他毫不懷疑,自己再搞出點動靜,下一秒就會被紮成冰錐刺猬。

呃,或許該教的是在面對實力遠超自己的對手時,能慫就慫千萬別逞強,趨吉避害是所有動物的本能——人類的本質也是動物。

他現在只是柔弱的小貓咪。

松田果斷開口:“請務必冷靜,我馬上就去睡。”

察覺到不妙的松田立刻表明态度,一步一步往樓梯方向挪動,走到樓梯前迅速奔上樓跑掉。

二樓客廳,花見揮揮手,冰錐牆消弭于無形,卻又忍不住笑。

明明面對能把自己炸飛的炸/彈都面不改色,這樣稍微吓吓就慫了,她覺得景光這些朋友一個比一個好玩。

花見準備回房去繼續醞釀睡意,突然注意到景光房間門縫底下透出光線。

奇怪,她心想,景光作息一向很規律的。

盡管睡覺對他們來說不是必要程序,有些習慣養成了,就會變得理所當然,他們日常生活跟其他人沒什麽區別。

花見站在黑暗裏猶豫片刻,還是沒去打擾他。

她回了房間,房門輕輕合上。

松田悄無聲息地從黑暗裏冒出頭來,飛快地穿過客廳,把窗戶扒拉開一條縫鑽了出去。

睡覺是不可能睡覺,他決定出去逛逛。

夜總算平穩地過去了。

花見一早起來給不二發了郵件約定彙合,一起做的任務當然要一起去彙報,然後把報酬拿到手。

特異科已經得知了日暮神社發生的事。

官方發現并确認妖怪的存在,并不敢輕易與之為敵。

誠然覺得妖怪們對人類來說是威脅,他們也無法随意誅殺。

且不說妖怪數量可觀,其中還不乏對人類并無惡意的妖怪,又或者是實力強大人類無力應付的高級妖怪,光是普通的妖怪都應付得夠嗆。

因為并沒有招攬到那麽多人手。

出于這個原因,他們成立特異科後主動示好招攬高級妖怪。

花見的半妖身份并不為特異科所知,只以為她是實力強大的高級妖怪,挂名在特異科,其實就相當于個風向标。

人類不會随便對妖怪出手,除非哪一方先破壞規則。

櫻井驅逐八原的妖怪,還封印了夏目貴志的能力,之前花見不在八原不曉得內情,其他妖怪包括斑都對她深惡痛絕。

這次她撞到鐵板,花見出手沒直接要她命已經是幸運了。

尤其花見還剛完成特異科的委托立了功,這麽多人盯大半個月都沒摸清底細的犬妖,她一出手就抓住了。

負責接待花見的小姐姐白井七花探完口風回去,如實彙報。

“她說不想再看到櫻井五月,其他的事她都不追究,報酬準時到賬就可以了。”

特異科的臨時負責人頭疼。

“那櫻井五月還在日暮神社挂着怎麽辦?”

他們找人去救,發現根本碰不了那兩道看似平平無奇的冰錐,大妖怪的實力可見一斑。

被大妖的妖力侵蝕,櫻井五月就算被救回來也廢了。

負責人哪裏還看不出來,春井花見看着雲淡風輕的實際上半點沒留情,直接把人廢了。

別人是斬草除根,她是不殺人直接誅心。

但人不能不救,到底是一條命——這條命多半還是看在特異科的面子上留的。

七花眼也不眨道:“花見小姐說被櫻井五月封印靈力的那個少年能力特殊,解除他的封印,應該可以幫忙救人。”

臨時負責人:“……”

他實在不懂一向謹慎穩重的櫻井家怎麽會任由這個小輩去招惹春井花見。

你要是有那個實力也就算了,除妖師跟妖怪之間本來立場就相悖,問題是也不是對手,怎麽就沒點自知之明呢。

“算了,通知櫻井家自己解決。”

臨時負責人說完想起什麽:“櫻井五月違反特異科的規定,你把這件事如實寫進報告裏,等新科長正式上任再做決定。”

話是這麽說,負責人知道,櫻井五月必然進不了特異科了。

特異科的存在是為了制約和平衡,他早該料到櫻井家對妖怪成見太深,不符合現階段特異科韬光養晦友善招攬的标準。

除花見之外的三個除妖師都是預備役成員。

不二周助和花見搭檔捉犬妖是測試任務,日暮戈薇跟櫻井五月搭檔,都還沒來得及接測試任務就出事了。

特異科才剛成立,負責人只是臨時的,他自己是沒有任何靈力的。

專門負責對接花見的白井七花能看見靈物,本身卻只是普通人,這才被調到特異科來做事。

七花好奇地問:“新科長是誰啊?”

負責人和她私交不錯,倒也沒隐瞞:“聽說是春井家的繼承人。你知道的,論起在除妖師界的地位,春井家才是首屈一指的。”

“是那個春井家啊。”

白井七花有些感慨,随口說:“好巧哦,花見小姐也是姓春井呢。”

負責人沒在意,揮揮手去交接犬妖的事了。

花見還沒走出辦公室酬金就到賬,她喜滋滋數了數存款數字,覺得吹來的風都是甜的。

離開時碰到戈薇,沖她點點頭,沒有要交談的意思。

花店裏還是熱鬧非常。

伊達最先注意到她回來,熱情地打招呼:“歡迎回來,特異科那邊沒什麽問題吧?”

“一切順利,不用擔心。”

夏目貴志今天沒有再出去玩,在幫景光看店。

果然還是自家孩子看着順眼。

這樣想着,花見朝他招手:“夏目,你過來一下。”

夏目非常乖順地走到她面前。

“櫻井家要找你幫忙救櫻井五月,我給你開後門,只有你才能救人,往後櫻井家欠你個人情,對你來說有利無害。手伸出來。”

“我要救她嗎?”

夏目貴志很不喜歡櫻井五月的作風,可坐視她被釘死在那裏又有些不安。

對方是很可惡,但罪不至死。

他能看得出來花見也讨厭對方,現在卻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似的主動讓他去救人。

花見無所謂道:“救啊。反正她馬上就會從特異科滾出去了,我承諾這次看在戈薇的面上放過她的,下次要是再碰到就直接吃了她。”

她在夏目伸出的右手上一點,給他戴了只冰織的白色手套,布滿了晶瑩漂亮的雪花紋路。

兩秒後就隐沒在皮膚裏。

“好了,到時候用這只手直接拔掉冰錐就行了。”

說完想起什麽。

“算了,看起來就不好吃,還是讓給斑吧。”

斑跳到夏目肩上聞言翻了個白眼。

他也是有節操的好吧,貪吃歸貪吃,也不是什麽都吃的。

這事至此揭過,伊達端正地貓貓點頭:“花見,網站裏的委托我整理了一遍,有個案子聽起來還不錯,我們可以去看看。”

花見好奇:“什麽案子?”

萩原笑着說:“是雪山溫泉旅館發來的委托,出現了神秘的雪女傳說事件,聽起來是不是很棒?”

雪女可謂是民間怪談中知名度最高的妖怪。

幾乎全國各地都有關于雪女的傳說,故事內容都完全不一樣,非常具有神秘色彩。

普通人幾乎不可能接觸到妖怪,肯定不會信這些,他們可是信的,這不就跟妖怪住在一個屋檐下麽。

幾人(貓?)商量覺得肯定有雪女這樣的妖怪。

有機會當然想去見識一下。

花見:“……”

不,你們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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