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蘇瑜從鄰居們圍成的圍牆裏殺出一條血路, 陸妍今天不在家,她怕胡秀芬和陸常西要吃虧,因此“厮殺”時格外努力。

可進去以後她才發現, 事情好像和她想象得不太一樣。

打起來的是陸常西和陸豐,拉架的是胡秀芬,在兩個大男人中間,胡秀芬完全沒有發揮的餘地。至于陸常西和陸豐……作為一個小流氓, 陸常西此刻非常自豪——他的主場終于來了!

壓抑了這麽久,當了這麽久的廢物, 哇, 他的能力終于派上用場了!

看到光明的陸常西異常努力!

而陸豐呢,畢竟上了年紀,體力跟不上,跟陸常西也沒能對上幾個回合,就只能被他追着打了。

蘇瑜深吸一口氣,沖進去拉架, “好了好了, 不要打了。”

她牢牢地拽住陸豐,于是陸常西的拳頭準确地打到陸豐的肩膀上。

陸豐:“……”

這是拉架還是幫兇?!

一拳下去,陸常西又揮起一拳, 這拳是沖着陸豐的臉去的。陸常西下手沒輕重,若真打在臉上, 以後恐怕說不清楚, 蘇瑜忙拉起真架來, “好了好了,常西,停!”

說來也怪, 胡秀芬拉了半天假都沒用,蘇瑜說了兩句,陸常西倒是真停住了。

他黑着臉警告陸豐,“當初我哥沒了,是你們陸家把我們趕出來的!我們和陸家沒關系!你陸豐自己做沒做過髒事,你心裏清楚,少來我家撒野!”

陸豐氣急,“你小子怎麽跟長輩說話的……”

胡秀芬小碎步跑上來,扶起陸常西,“好了好了,咱別鬧事了。”

陸豐氣哼哼地看着陸常西,心想到,胡秀芬還算有眼力見。

胡秀芬繼續說:“雖然你大伯不地道,但咱不能順着他來。”

陸豐:“……”

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陸豐來找胡秀芬,本來是想來低調的把事情處理一下,讓陸妍去承認自己是誣告,哪知目的非但沒達成,反而把事情宣揚出去了。

自己又被陸常西這沒輕沒重的小子打了一頓,這事估計得傳遍半個渠城。

陸豐知道,此刻不能再與陸常西多做糾纏,這事還要從長計議。

他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怒視一眼胡秀芬,冷冷道:“就你這副樣子,以後還能再進陸家的門?做夢吧!”

陸豐起身要走。

蘇瑜眼疾手快,一個健步沖到陸豐面前,笑盈盈地看着他。

陸豐厭惡道:“擋什麽路?!”

“大伯,我想這件事還沒解決呢,現在就走,不好吧?”

看着氣定神閑的蘇瑜,陸豐心中升起一絲不安。他也不清楚這不安感從何而來,蘇瑜明明只是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可他的心卻砰砰直跳,甚至打起了退堂鼓。

他煩悶地揮揮手,“這是我們家的事,和你無關。”

“怎麽沒關系,”蘇瑜挺起胸膛,理直氣壯,“常銘哥家人的事,就是我的事,今天這個事必須說清楚。首先,第一個問題,現在舉報都是匿名的,大伯是如何知道舉報人是陸妍的?”

陸豐語塞。

還能為啥?找關系托人問的呗。

蘇瑜呵呵一笑,“看來大伯回答不了第一個問題,那就來說說第二個問題吧,陸妍質疑你有受賄嫌疑,于是提交了相關證據。大伯呢,大伯認為陸妍是在捏造,請問大伯可以提供的證據是?”

陸豐冷汗直流。

他來這裏鬧事,不過是仗着胡秀芬心心念念都是陸家,他哪裏有什麽真憑實據?蘇瑜這兩個問題,算是把他問住了。

“我、我,大家都是親戚,我……”陸豐努力措辭。

“既然大伯說大家都是親戚,那正巧我可以問最後一個問題了,”蘇瑜說,“大家都是親戚,當初常銘哥剛走的時候,大伯做什麽了?是在秀芬姨被趕出來時看熱鬧了,還是根本就在陸老爺子背後嚼舌根?我沒記錯的話,常銘哥父親的兩幅畫,如果不是我去要,現在還在大伯家吧?”

收賄受賄、擠兌親人,現在又跑來生是非,這些事捅出來,陸豐以後再想在事業上高升,基本上就不可能了。陸豐自己也想到這一點,他手腳逐漸僵硬,心跳比被陸常西打時還要混亂,他眯着眼睛看蘇瑜,漸漸的,腦子裏只剩下一個念頭——沒有蘇瑜,這些事就會被永遠埋在土裏!

陸豐像是一個失去神智的人,他似乎已經無法呼吸,臉色憋得紫青,他擡起手,徒勞地抓着空氣,朝蘇瑜走去。

看他的樣子,像是想要蘇瑜的命。

陸常西一驚,還沒來得及有所動作,人群中便沖出另一人。

徐峰風一樣地沖到陸豐面前,毫不客氣的講他一腳踹開,這一腳,直接踹在陸豐胸口。他悶哼一聲,正要爬起來還擊,看清徐峰的臉後,人又跌回到地上。

“你……”

陸豐沒來得及說話,人群中忽然傳來零零星星的驚呼聲,接着驚呼聲連成一片,蘇瑜好奇地看向最吵鬧的方向,一眼就看到了在人群中最顯眼的男人。

他個頭高挑,比身旁的男人高出足足半個頭,身材清瘦,雖然拄着拐杖,卻仍然身姿挺拔。他的頭發剛剛修理過,是标準的寸頭,卻更顯得五官精致。

就連見慣後世裏娛樂圈明星的蘇瑜,在看到男人後,也在心中發出一聲贊嘆。

這大概就是女生對兵哥哥的所有夢想吧。

讓蘇瑜詫異的是,她在看向陸常銘時,陸常銘也正看着她。

唇角彎着,眼底有深深笑意,表現出來的卻又是似笑非笑,氣場很足。

蘇瑜皺皺眉,心裏想着,徐峰這是帶回來了哪個戰友,為啥要一直看着她?

她淡定地移開目光——帶誰回來都和她沒關系。

蘇瑜的淡定沒超過五秒鐘,她看到,男人拄着拐杖,緩慢卻有節奏地走向了胡秀芬。而胡秀芬、陸常西,就連被打傻的陸豐,都呆滞地看着男人。

蘇瑜費解地看着這一詭異的場面,沒搞明白。

直到男人走到胡秀芬面前,低頭靜靜地看了她兩秒鐘,輕聲道:“媽。”

哦,是秀芬姨的兒子,秀芬姨兒子好多呦。

……

??

什麽?!

“常銘……”胡秀芬眼底含着淚,她小心翼翼擡起手,似是想抱住陸常銘,可在手指即将觸碰到他時,卻又退縮了。

蘇瑜後退一步。

陸常銘看着胡秀芬的小動作,心像被誰揪了一下,“媽,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蘇瑜又後退一步。

“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真的還活着?”胡秀芬哭哭笑笑,拼命地用衣袖擦眼淚,克制着自己,“常銘,你真是常銘?你真的還活着?”

蘇瑜繼續後退。

陸常西沒有像胡秀芬那般既歡喜又害怕,他直接撲向陸常銘,本想裝成一個男子漢,迎接陸常銘回來。可“哥”字剛喊出口,眼淚便順着眼角流了下來,鹹鹹的。

“好了,”陸常銘無奈地笑道,“仗着我現在沒有手能推開你?”

陸常西這才放開陸常銘,吸着鼻子向下看去,可憐巴巴道:“哥,你的腿怎麽了,該不會是……”

蘇瑜頻頻後退。

眼看着陸常西又要哭,陸常銘哭笑不得道:“只是骨折,需要休養。”

“哦……這樣啊。”

“常西,別纏着你哥了,”胡秀芬已經将這個好消息完全消化,她擦幹眼淚,拽了拽陸常西,又遞給他一個眼神,“給小瑜留點時間。”

“噢,”陸常西恍然大悟,嬉笑着推搡陸常銘,“哥,你快去和嫂子說幾句話。”

蘇瑜撲通一聲踩在門檻上,摔了。

“嫂子,你也太激動了吧,”陸常西笑道,“就我哥這狀态,等他走過去扶你,你得先躺十分鐘。”

蘇瑜:“……”

誰能來告訴她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好好的人說死就死也就算了,這怎麽還能說活就活了??說好的女配黑化點呢?說好的出場少的讀者白月光呢?女配這是黑化了個寂寞嗎?!

雖然她沒把書看完,但也不能這麽欺負她啊!

啊!

陸常銘望向蘇瑜,他低着頭,眼底又湧出方才那種隐隐約約的笑意。

蘇瑜忽然悟了,這他媽是看笑話的笑啊!!

她剛剛大言不慚地說什麽來着,哦,要幫常銘哥的家人讨回公道。

常銘哥?

她還說過什麽?心裏只有常銘哥?這輩子只想等他?

蘇瑜:“……”

好好的一個小姑娘,她到底為什麽長了一張嘴!!

“呵……呵……”蘇瑜幹笑,“我是、我是太開心了,吧。”

她盡量保持冷靜,可在與陸常銘對視時,嘴角還是控制不住的在抽動。蘇瑜默默的從地上爬起來,不敢把話說得太死。

這會兒她要再敢說常銘哥如何如何,陸常銘非得把她的臉打腫不可。

陸常西叫道:“怎麽了嫂子,咋還害羞上了,嗐,大家都知道你是我們家的人啦。這下好了,以後你倆結婚,我們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蘇瑜:“……”

這小兔崽子的嘴怎麽還沒被縫上。

“呵呵,”蘇瑜不自在地四處看,就是不看陸常銘,直到她慢吞吞走到陸常銘跟前,她才勉強遞給陸常銘一個目光,“……你好啊。”

陸常銘勾着唇,一動不動地看着她,不說話。

蘇瑜:“……”

要拆穿她也不需要這麽久吧?這人怎麽回事?嘴也跟着骨折了?

蘇瑜越來越沉不住氣,陸常銘卻仍是氣定神閑的。良久,他才緩緩說道:“恩,你也好。”

胡秀芬很貼心,雖然陸常銘暫時是和陸常西住在一起,但在睡覺前,胡秀芬把陸常銘叫了出來。

晚風微冷,星空耀眼,胡秀芬叮囑陸常銘道:“你之前的情況,蘇瑜願意挑明你們的身份,實在是不容易。我看她早就做好你不在的準備了,你多陪陪她,和她好好說說話,知道嗎?”

陸常銘挑起眉,若有所思。

“怎麽不回話?”

“哦,”陸常銘懶洋洋道,“知道了。”

胡秀芬說:“那你現在就去陪陪她吧,我看她剛剛都吓傻了。”

陸常銘彎唇一笑。

那倒真是吓傻的。

此時此刻,蘇瑜正在房間裏火急火燎地收拾東西。做一個美麗寡婦的夢破碎了,蘇瑜哪還有心情待在這裏,剛剛陸常銘給她面子,沒當着大家夥的面直接拆穿她,她總不能還賴着不走,等着被趕走吧?

蘇瑜邊收拾邊想哭。

她好不容易找到一條美妙的人生道路,怎麽就這麽短暫呢!

還有那陸常銘,如果是普通男人也就罷了,蘇瑜興許還能靠金錢收買收買,可陸常銘一看就不是這種人啊!就他那氣魄,她在他面前都要避着三分,還收買呢,她的小命能保住就不錯了。

走,必須得走!

蘇瑜火急火燎的,動作卻快不起來,總是出錯,敲門聲就是在這時響起來的。蘇瑜想着,這會兒來找她的,應該胡秀芬或者陸妍,陸常銘剛剛已經和陸常西準備休息了,便說了聲“進”。

是胡秀芬的話,她得真誠道歉,胡秀芬應該能理解她。

如果是陸妍,事情就難辦了點兒,這孩子心思敏感,得和她好好說說。

進來的是陸常銘。

蘇瑜:“……”

這可真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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