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不許

二中的教室,倪清早在一個月前的暑假裏就有幸見識過。妄想校方會在暑假翻新,簡直是天方夜譚,想都不要想。

九月開學第一天,她跟在陳潔後面,穿過走廊,往高三三班走。

陳潔是政治老師。理所應當懷裏抱着幾本政治書,她穿修身的西裝套裝,趁着走廊四下無人之時,偶爾會和她閑聊幾句,是好事,但聊天的內容并不讨喜。

比如這一句:“倪清,你暑假的補習班為什麽不去了?”

倪清心中自覺無語,果然,高三的老師就是會将壓力施加于無形。

她揉了把犯困的眼尾,随口回答,

“每個人的進度不同,擅長和薄弱亦是如此。高三時間緊,我認為每個人都該針對自己的水平指定個性化方案,不能人雲亦雲,系統化管理的大班課程無論怎樣,都敵不過精準擊打的小班。”

言論一出,惹的陳潔腳步一頓,這幾句話若放在他們班的學生嘴裏,指不定就變成了“我能自己學”,哪能像倪清這麽文鄒鄒?

她上下掃視起倪清,懷疑她可以創今年的語文作文最高分,表揚的話湧上喉間,又被突如其來的“借過借過借過”吓得擱淺腹中。

陳潔和倪清站在二班門口,回過頭的時候恰巧看見一個帶球跑的男學生,背着書包,上蹿下跳,看起來委實有那股子“爺要遲到了,都給我起開”的勁頭。

倪清算是比較細心的那類人,一下子就注意到他的校服外套上繡着幾個字:“二中流川楓”。

不過,算不算得上流川楓她不知道,但陳潔絕對算得上是捉流川楓的人。

運球,過人,假動作……一系列花哨的籃球動作之後,流川楓被陳潔一把扯住了後領,“江同學。”陳潔推了下眼睛,又看了眼腕表,“七點三十一分四十三秒。”

“你遲到了。”

被抓到的江某一臉不甘心。

媽的,就差一分多鐘。

可臉上卻敢怒不敢言,挂着狗腿的笑,他搓搓手心,轉過來,“通融一下啦陳潔姐姐。”

他一下子注意到站在陳潔後面的人,誤以為是同僚,大義滅親的伸手一指,“她不也遲……”

“到了嗎”幾個字在他看清倪清的臉之後生咽下去,取而代之是下意識“哇,美女……”

在教導處主任面前這樣放肆,倪清看他是活膩了。

果然,陳潔看不慣他,一手拽起江世傑的耳朵,疼的他龇牙咧嘴,可他的眼神依舊停在倪清的身上。

三人就以如此詭異的姿勢進了教室。

早自習七點半開始,英語課代表站在講臺上朗讀,除了前兩排在跟讀之外,教室裏一片烏煙瘴氣,講閑話的講閑話,抄作業的抄作業。

糟糕的氣氛一直等陳潔從前門走進去才得以終結。

“咳咳,肅靜。”陳潔放開江世傑的耳朵,反手叩擊黑板,吸引視線。

眼尖的同學一下就發現了陳潔旁邊的女生,一瞬安靜之後,又窸窸窣窣談論起來。

陳潔省去了自我介紹的環節,直接安排倪清坐在空位上,“你就坐在最裏面一組,倒數第二個位置。這個位置是暫時的,以後還會換的,放心。”

倪清看着陳潔的眼睛,扯扯嘴角,“嗯”了一聲。走向倒數第二排的時候,她心裏總有種感覺,座位永遠都不會換了。

倪清坐下的時候,後排的男生正在睡覺。一截白而瘦的胳膊橫在她的椅背和桌子之間,她沒瞧見他的臉,自然不會知道,那是沒人敢坐的,程崎的前桌。

輕輕撥他的手,倪清走進座位裏,少年的手臂又垂下來,停在她的胸側,似碰非碰,倪清躲了躲,身體貼牆。

江世傑坐在倪清前面,他的右邊坐的是他的好兄弟,潘浩。他一邊故意大聲的和好兄弟說“這姑娘好看欸”,一邊偷看倪清的反應,一雙黑眼珠滴溜溜的轉。

倪清皺了下眉,置若罔聞繼續收拾書桌和樹洞。她怎麽感覺自己被一群豺狼虎豹包圍了?

“別想了,那可不是小白花,”潘浩瞄了她一眼,“那他.媽是帶刺的玫瑰,食人花。”說完一陣哄笑。

默默注視着一切的成卓陽忍不下去,舉手詢問陳潔,“老師,我覺得還是讓新同學坐到其他地方比較好吧?”

陳潔站在英語課代表旁邊,聞言掃他一眼,沒說話。她不會不知道這裏的“比較好”是什麽意思。

以潘浩為首的男生又開始起哄,“喲呵,班長,你也看上食人花了?”

陳潔不愛慣着他,“潘浩,你給我站外面去。”而後又對着成卓陽緩聲說,“成卓陽,我們班沒有空位了。除非有同學願意和倪清換座位才行。”

“你們有人想和倪清換座位嗎?”她放大聲音問全班。

可憐無人應答。

哄鬧的早自習拖占了課間休息,第一節 課随即開始。

任課老師倪清見過,就是那個死活不讓她進班門的生物老師。

煞是九月,天氣依舊炎熱。

沒有空調,只有頭頂上懸着的電風扇滋啦滋啦響。

趁着生物老師背對他們,在黑板上工工整整板書的時候,倪清把校服外套給脫了,露出裏面薄荷綠色的短上衣。

她脫衣服的動靜不大聲,只是衣物的邊角料滑過程崎的手背,讓他微動兩下。

程崎醒了。

惺忪的睡眼一擡,就是前桌女孩馬尾高高聳起又蕩下來的場景。

他緩慢地眨眼,眉毛擰成深重的顏色,視線不自覺随着她的馬尾擺動,逐漸下滑,睨她那截白皙的天鵝頸。

沒幾秒,他收回視線和手,重新趴下睡覺。

結果不盡如人意。

新來的實習生物老師喜歡程崎,總點程崎起來回答問題。

即使程崎每次都說不知道。但他的聲音那麽好聽,只聽“不知道”也令人滿足。這節課也不例外,“程崎,你來回答一下這個問題。”

“不知道。”他臉埋在手臂上,帶着一絲剛剛睡醒的煩躁,頭都沒擡。

須臾,似是想起什麽,他猛然擡頭,盯住倪清的後腦勺,沉聲,“清澈的清?”

倪清身上的寒毛瞬間乍起,她發誓,那是她這輩子都忘不掉的,毛骨悚然的聲音。

好在第一節 課下課,顧苗如救世主般出現。

*** ***

浩浩蕩蕩,以紅毛為首的女生堵在她桌子前面,顧苗雙手抱胸,居高臨下看她,“你是新來的?”

說是在看她,但倪清卻隐隐發覺她在偷看坐在她後面的男生。

好歹都是女生,倪清擡眼看她,點點頭,作為回答。

對視的那一刻,顧苗不自覺忘了來意,問出了心裏話,“你化妝了沒有?”

她不相信有人素顏能這麽好看。

倪清一愣,莞爾,“沒有。”

“那你……”顧苗來了興致,雙手撐在倪清的桌子上,準備與她攀談起美妝心得。

豈料,手指剛一觸到桌面,就被遲到整整一個早自習的徐申振從後面推開,“去去去,全圍在這幹嘛?擋着爺爺的路了。”

顧苗被他撞開,腰窩直擊桌角,吃痛的“哎喲”一聲,轉頭看着始作俑者,剛要破口大罵,卻發現是徐申振,罵人的話全部吞了回去。

他是程崎的人。

歸結于此,她強忍着沒發作,只是跺了跺腳,一臉憤憤的盯着他。

也是這麽一撞,叫她想起自己為何而來,她不能讓倪清把程崎搶走,于是恢複了原先高傲孔雀的模樣,用鼻孔看她,大聲的說,“新來的,我跟你換座位。”

話音落下,引來不少視線的注目。倪清收拾桌面的動作一頓,幾乎要懷疑自己的耳朵,不可置信的看着顧苗,“你說什麽?”

“我說我要和你換座位,白癡。”顧苗重複一遍。

倪清簡直感激不盡,剛剛的陰霾一掃而空,連眼睛都變得亮晶晶的,“真的?”

“真的。”顧苗說。

“萬分感謝!”生怕顧苗反悔,倪清一把撈起桌面上的書抱在懷裏,提起書包就準備撤。

剛來的徐申振看着她倆,一臉懵。

這啥呀這是,

啞巴妹怎麽來他們班了?

來了怎麽又要走了?

他扭頭看了眼程崎,男人還在睡。

倪清邁着雀躍的步子,一蹦一跳,似乎身體都變輕盈了很多,“你的座位在哪兒?”

無征兆的變故出現在下一秒,程崎伸長腿,蓄意絆了她一跤。

她毫無防備之心,重重摔下去。

倪清皮薄,手臂撞上椅背,很快被拉出一道鮮紅的傷口,滲着血,淌在雪白的臂,怪瘆人的。

倪清癱坐在地上,看着觸目驚心的傷口,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是她進班以來最安靜的時刻,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在她身上,包括他。

倪清擡起頭,程崎就正坐在她面前,單手撐頭,冷冰冰俯視着她。

那雙眸,毫無悔意。

緩慢的深呼吸幾次平複心情,倪清手後撐地,站起來。

平、複、他、媽。

衆目睽睽之下,她走到程崎跟前,高舉起右手,“啪”的一聲,打了程崎一個耳光。

那聲音,按照倪清的描述,簡直不要太清脆悅耳。

吊詭的氣氛被推上頂峰,最先打破沉寂的是程崎的狗腿一號,徐申振。

徐申振看着程崎偏過去的頭,立刻從凳子上站起來,咒罵倪清,“你幹嘛啊!有病是不是?”

他撸起袖子像是要揍倪清一頓的架勢恰好與程崎的冷形成對比。

無關痛癢的巴掌讓程崎冷笑起來,他偏頭,肩膀因譏笑而抖了下,穿過她,看着她後面的顧苗,聲音卻不在笑,“沒我的允許,”

“誰都不許換掉我的新前桌。”

“新前桌”這三個字被他咬的很重。

倪清就這麽看着他,他也看着倪清,莫名其妙的鬥志被點燃。倪清把凳子推進桌洞底下,雙手奮力擡起,倔強的想要搬去講臺旁邊。

程崎懶懶站起來,踹了一腳徐申振,笑,“呆着幹嘛?”又看一眼自己的桌椅,“搬。”

“我可是要和我的新同桌寸步不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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