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撒謊

葉方看着男人小心翼翼的樣子，沒再難為他：“行，你坐這裏看着火吧。”

葉方說完去提被她扔在院子裏的水，幸好水桶結實，但裏面的水被她剛才扔的那一下灑出不少，她把水桶裏的水倒進水缸，又對男人道：“我去打水了，粥好了的話盛出來冷着就行。”

“好的妻主。”錢大富看妻主說着話就走了，他坐在木墩上小聲回應，他以為妻主要讓他在白日伺候妻主，原來是他想差了……

葉方打完水再回來的時候，男人已經在院門口等着她了，遠遠的看着男人在等她，她又加快了腳步，男人見了她也開始向她這邊迎來。葉方在離男人還有十幾米遠的時候，見他兩手放在胸前屈膝低頭，向自己鞠躬于，她愣了一下問道：“起來吧，怎麽在這裏等着，粥煮好了？”

錢大富在得到妻主的允許後直起身來，頭卻還是低着回道：“回妻主，粥已經盛好，放屋裏了。”

葉方打的這四桶水不太夠用，她搖搖頭見男人沒看自己，才又說道：“等我再打兩桶水回來再吃，你去把盆裏的麥子洗幹淨。”

錢大富跟在妻主身後，聽妻主讓他洗麥子，又連忙點頭應是。之前他也看到瓦盆裏泡的麥子，這麽多麥子，不知道妻主要洗出來做什麽。

葉方把水倒進水缸又繼續去打水，她見男人乖乖的坐在木墩上洗麥子，又提醒他道：“多洗幾遍，直到水變清為止。”

“好的。”錢大富擡頭回應着，然後看着妻主離開院子。

葉方再回來的時候，男人依然在門口等着，等葉方走近了看到他穿得草鞋和衣袖被打濕了，于是她對等在門口的人道：“怎麽把鞋都打濕了，去換了吧。”

“不，不用，很快就幹了。”錢大富跟在妻主身後小聲說着，他為了在妻主回來能出門迎接，倒水的時候有些着急，才打濕了衣裳和鞋子。

葉方聽了停頓了一下，她這才想起，她之前翻西廂房的東西的時候，沒看到有多餘的鞋，所以他才這麽說的吧，改天再做幾雙鞋才行。

等葉方把水桶裏的水倒進水缸，她看着瓦盆裏清澈的洗麥子的水點點頭道：“你去拿一個蠶匾來。”

錢大富連忙應是，快步走到西廂房把蠶匾拿給妻主。葉方就着洗麥子的水，把蠶匾刷了三遍，然後把瓦盆裏的麥子撈到蠶匾上控水。

錢大富見了連忙屈膝彎腰幫妻主撈麥子，葉方坐在木墩上，看着男人的架勢都替他不得勁：“過來，給我扶着蠶匾。”葉方說着抖了抖扶着蠶匾的手。

錢大富見了又連忙走過去，站在妻主身邊，彎腰扶着蠶匾。

蠶匾的一邊搭在瓦盆上，扶着蠶匾雖然還得彎腰，但好歹比從瓦盆裏撈麥子方便多了，葉方讓男人扶着蠶匾，空出來手後，她直接從瓦盆裏捧着麥子撈出來放在蠶匾上。

等把麥子撈幹淨，葉方把蠶匾上的麥子攤勻，然後直接放在瓦盆上控水：“好了，我們吃飯去吧。”

葉方說着往回屋準備吃飯，只是等她進屋一看，床邊的桌案此時被擺在床上，桌案上放着兩只碗，一只碗裏面是滿滿的黃米，另一只碗裏是小半碗醬，葉方回身向男人問道：“你的呢？”

“我，仆的？”錢大富被妻主問的愣在原地，平時他吃飯都是在廚房吃妻主的剩飯，而且現在不是吃飯的時候，他哪有份？

葉方看着男人疑惑的神情，感覺就像自己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最後她不再琢磨而是吩咐他道：“再去盛一碗來。”

妻主平時飯量很大，一碗粥根本喝不飽，錢大富聽了以為妻主要他再盛一碗放在旁邊冷着，于是他應聲出去給妻主盛粥。

葉方脫了鞋上床，等男人端着粥進來，她指指桌案的對面道：“上來坐着。”

葉方看男人一句話一個動作很是聽話，心裏莫名的熨帖，今天她在外面的所見所聞，都告訴她，這裏是女主外男主內女人當家做主的世界，和中國古代男尊女卑的世界完全相反。

她不用再忍受生不出孩子的白眼，也不會因為出頭露面被那些自大、猥瑣又卑鄙的男人打壓侮.辱，在這裏，她天然可以暢快的呼吸生活。

錢大富即便是低着頭，也能感覺到妻主一直在盯着他，他縮着身體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可妻主仍是盯着他不動。他放在膝蓋上的手握緊又松開，最後他跪直身子用勺子舀一勺黃米粥，送到妻主嘴邊：“妻主，請喝粥。”

葉方聽到男人的話，她回過神來就看到他把一勺粥喂到自己嘴邊，葉方本能的想往後退，不過她看到對面低着頭的人，最後還是俯身把勺子裏的粥喝掉。

黃米粥十分粘稠，顆粒狀的黃米要嚼碎了才不至于拉嗓子，葉方看着男人還要喂她，她阻止道：“不用你喂了，你也喝。”葉方說着端起自己的碗，開始喝粥，她實在不喜歡這黃米粥，打算囫囵喝完去看看麥子。

錢大富拿着勺子的手停在半空，勺子裏還有一勺他剛從妻主碗裏舀出來的黃米粥，他看着端起碗喝粥的妻主，拿着勺子的手往回收了收，等着妻主喝完。

葉方悶頭把碗裏的粥喝完把碗放下，就看到對面的人還端着勺子，看了她一眼，又準備把勺子裏的粥喂給她，她搖搖頭對男人說道：“你自己喝。”

“我…”錢大富以為自己方才聽錯了，直到妻主再讓他喝粥他才反應過來，他見妻主看着自己，猶豫了一下道，“還不是吃飯的時候，仆夕食再吃。”錢大富說着将另一個盛滿黃米粥的碗推到妻主身前。

“什麽不是時候，讓你吃你就吃。”葉方把碗推到男人身前又繼續道，“聽話，吃飽了才有力氣幹活。”

錢大富聽妻主說讓他聽話，他立即跪直了身子道：“仆，仆聽話。”說完之後，他低眉看着手中的勺子，這是剛剛妻主用過的勺子，他，他可以用嗎？

錢大富看着盛滿粥的勺子，他的心越跳越快，他飛快的擡眼看了妻主一眼，在妻主發話之前，一口含住勺子邊緣。

他真是膽大包天，錢大富這樣想着，慢慢将勺子裏的粥喝完，最後還小心用舌頭将勺子邊緣的粥舔幹淨。

葉方看對面的人拘謹的喝完勺子裏的粥，又停了下來，她催促道：“繼續喝。”

妻主并沒有呵斥他用了妻主的勺子，錢大富心中有些竊喜，他在妻主的注視下，又舀了一勺粥送到嘴邊。

葉方看着男人喝了半碗黃米粥，就又停了下來，她開口問道：“怎麽不喝了？”

“回妻主，仆飽了。”錢大富低着頭看着剩下的半碗粥，他的手不自覺的攥着自己的衣裳，其實他還沒飽，但小黃兩天沒吃飯了，他得給小黃留點，而且他不想讓妻主覺得他吃的多。

“真飽了？”葉方狐疑的看着男人，他吃這麽點就飽了？“飽了也要把碗裏的喝完。”

“妻主？”錢大富擡頭看向妻主，他看到妻主嚴肅的神色，又連忙低下頭去。他有些害怕，妻主是不是知道他在說謊了。

葉方發現男人在說謊，這個發現讓她心中警覺，她不能讓男人開這個頭，于是她嚴厲的說道：“我不喜歡有人對我說謊……”葉方還沒說完，男人就開始咚咚咚的給她磕頭。

“仆不敢了，仆不再也不敢說謊了，求妻主饒了仆，求妻主饒了仆……”錢大富腦子嗡嗡作響，一心想求得妻主的原諒。

葉方越過桌案扶住男人的肩膀，不讓他再磕下去，她擡起他的頭，看到他的額頭已經紅了一片，眼淚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流了一臉，她看着男人惶恐的眼神說道：“如果再有下次，我不會再原諒你，知道了嗎。”

“知道了，仆知道了。”錢大富急忙回答，并為自己說謊感到悔恨。

“知道就好。”葉方用汗巾給男人擦幹臉上的眼淚道，“行，吃飯吧，再不吃就涼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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