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破釜沉舟
周子鶴走到門口的時候轉身看了張浩一眼,“我要解約,回去後我會正式向公司提申請。”他語氣沉着,顯然是一早打定了主意。
僅僅是對付王宇,還不足以冒這麽大風險,但如果能提前解除對公司的“賣身契”就不一樣了。
張浩嚴格意義上來說,不算是個壞人,甚至明裏暗裏還拉過他兩把,但他不是個好老板,他只愛惜自己的羽翼,其他的人跟事,既不關心也沒有進取的念頭,層層疊疊的失望讓周子鶴透不過氣來。
但是有一件事周子鶴沒敢做絕,他沒留下王宇的直接行為證據。如果真的暴出不可逆轉的醜聞,不僅對他個人形象是毀滅性打擊,更會徹底激怒張浩這頭嗜睡的巨鱷。
張浩滿臉怒容的哼了一聲,“沒可能。”他看都沒看周子鶴一眼進了起居室,還不忘随口囑咐一句:“把門給我帶上。”
在他看來,無論是周子鶴,還是王宇,都和白眼狼無異,一個個翅膀還沒硬起來就急不可奈的起歪心眼。王宇固然是罪有應得,但是倆人滾到他的床上肯定不會是巧合吧?
張偉提早幾分鐘等在周子鶴的房間裏,臉色灰敗,如同喪家之犬。
周子鶴上下打量他一遍,又擡他下巴仔細看了看,問:“你這是怎麽了?李淳打你了?這也沒傷啊……”
張偉吸吸鼻子,像被調戲的小媳婦一樣把臉撇開:“剛才淳哥問了我一個問題!”
他說到這裏,特意頓了一下,等着周子鶴追問他是什麽問題,但是周子鶴并沒鳥他,就可有可無的哦了一聲,然後轉身去箱子裏拿了自己睡衣就往浴室走。
張偉急忙追過去,把腦袋卡在門縫,急着道:“他說!你把我當家人……可是,如果你真的是我家人,我會不會同意你拿自己的安全來冒險?我……”
“但是你堅持原則完成了任務,幹的漂亮!”周子鶴把淋浴器打開調水溫,回身一巴掌?在張偉臉上,把人推出去關起門。
水溫調得偏高,蒸騰的熱氣很快彌漫開來,他把身上王宇碰過的部位重點搓洗了兩遍,不膈應是不可能的,但看到王宇那個失魂落魄的悲催樣子,又覺得這點兒犧牲完全值回票價。
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張偉還沒走,正給他燒熱水泡枸杞,周子鶴讓他早點回去休息,張偉走到門口又磨了回來:“淳哥……李淳對你,我覺着是真心的,你……你不知道他剛才那個樣子……”
周子鶴不等他說完,一臉不耐的按着他肩膀推出門外,“如果他有心的話,我就信了你!還有,不要相信演員的‘臉’,都是假的。乖,洗洗睡吧。”
周子鶴把門關好,轉身還沒走兩步,門鈴叮咚叮咚響起來,他以為張偉把手機落下了,打開門卻見李淳一臉晦澀的站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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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和你談談。”李淳眼睛裏暴着紅血絲,前額的頭發濕噠噠的往腦後耙着,衣領也濕了。
看得出來,這個禁欲、正直、慈悲,宛如電影裏美國隊長的态度繃得很不輕松。
周子鶴把門上的保險栓打開,自己去把保溫杯的蓋子打開晾着,然後睨着他笑,又皺眉,抿起嘴唇,仿佛很認真的思考了一下,才道:“我們倆,有……五個月沒見了吧?你就只想和我談談?”
李淳做了個深呼吸,也學着他的樣子把嘴唇抿起來,頰上立即凹出兩個醉人的酒窩,然後上前把周子鶴輕輕攬進懷裏,柔聲道:“以後有人欺侮你,你告訴我。我……我這個工具人很好用的。”
周子鶴把臉往後躲,李淳的前襟濕了,涼飕飕貼在他臉頰上冷的一哆嗦。進而直接把人推開,走到窗邊給自己點了根煙:“好啊!肖瓊、劉欣,你不是都知道麽。”一個背靠資方實力雄厚,另一個手裏捏着他倆的黑料。
周子鶴從前只在身邊的朋友同事都吸煙的場合才湊趣似點一根,而且從來不在自己的房間裏抽煙,拍《臨淵錄》的時候連李淳都被剝奪了在宿舍裏吸煙的權力。
李淳跟上前,凝視着周子鶴的側臉,好一會兒,才說了個好字。
周子鶴哼笑一聲,身體都跟着輕微顫動,他把沒抽完的半根煙摁熄在煙灰缸裏,轉頭看向李淳:“談完了,可以辦正事了嗎?”
周子鶴剛刷過牙,口腔裏混合着薄荷腦和尼古丁的味道,又涼又苦,睡衣領口寬松,動作稍微大一點,王宇留在他頸側的淺紅痕跡,和鎖骨上的兩排齒痕就曝露了出來。
李淳将他按在窗沿邊上,背後是一垂到地的密實遮光窗簾,随着兩人的動作,簾幕漾起疊疊波浪……
『見作話』
周子鶴再次恢複意識的時候人已經在醫院裏了,張偉和李淳都被他吓得半死,李淳半夜裏發覺他身體滾燙異常,人怎麽都叫不醒,趕緊叫了自己助理和張偉一起把周子鶴送進醫院。
急診醫生給他做了全身檢查,最後說是胃炎引起的高燒,立即安排住院輸液,幾袋藥液滴完,天都大亮了。
周子鶴一覺醒來還以為李淳真把自己給做壞了,瞪着李淳咬牙切齒的又擠出那幾個字:“禽獸啊你!”
李淳好脾氣的低頭伏誅:“我禽獸,我禽獸……都是我的錯……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周子鶴被他一問,兼着蘇醒片刻,便覺出胃裏的不适,這感覺他熟悉得很,知道剛才是冤枉了李淳,但也沒有道歉的打算,只懶洋洋的道:“我沒事,你們撤了吧,張偉留這就行。”
李淳嗯了一聲,在床頭的呼叫鈴上按了一下,解釋道:“醫生說你醒了叫他一下。”又問:“你想吃點什麽,我去樓下給你買。”
周子鶴這會兒哪來的胃口,琢磨了一會兒,“粥……吧。”
他這還沒點完菜,醫生就推門進來了,私立醫院診療費不菲,但醫護确實也非常體貼親切,進門就是一頓噓寒問暖,接着就開始說他這個胃炎。醫生從床頭拿起一張X光造影片,說:“你這個胃不太好,不要仗着年輕就不拿自己身體當回事。我給你準備了一份生活上需要注意的事項,你稍後好好看一下。”
醫生說着從口袋裏掏出一只信封,李淳先一步接過來拆開,裏面是一張非常精美的信箋,上書以“尊敬的周子鶴先生”開頭,接着是對他飲食的建議,和李淳八十歲的老奶奶的飲食注意事項差不多,什麽不宜生冷、不宜油膩、不宜飲酒、不宜辛辣、少食多餐……
李淳一邊看一邊有點好笑,打趣道:“恭喜你啊,提前成為養生一族。”
周子鶴沖他皮笑肉不笑的咧咧嘴,“我向來就是養生一族。”
李淳臨走的時候把張偉到叫外面,語重心長的囑咐他:“你要看着他,不要讓他再做糊塗事,我接了一部電影,去國外封閉拍攝幾個月,但是,你有我的私人電話,有事随時打給我。”
張偉乖乖點頭,他只知道李淳是周子鶴前任,具體什麽恩怨他又不清楚,只覺這人對周子鶴,并沒有周子鶴說的那麽渣。
周子鶴回北京第一時間向公司提出了解約,王宇的離職讓公司一度陷入運營混亂,這個人在公司裏鑽營多年,很多重要事項經他手處理,張浩閑散慣的一個人,忽然忙得焦頭爛額,對誰都沒好臉色,尤其是周子鶴。
“提前解約想都不要想!”
“您不同意,我會提起訴訟。”
“去吧。”張浩從來就不是個好說話的人。“你贏我把公司送給你!”
“如果上庭,我會說……你縱容經紀人對我X搔擾。”周子鶴抿起嘴唇笑了笑,“您可以提前想好怎麽對法官解釋突然辭退資深經紀人的原因……但我猜您是個不屑于謊言的人。”
“哈!”張浩擡頭睨着他發笑,“你才幾歲?毛都沒長齊就覺着很懂我?我出來混的時候你還是個受精卵呢!”
張浩被他氣的不輕,但話是這麽說,他還真就像周子鶴說的一樣,難以啓齒的事情,寧可不說,也不免強自己撒謊。這和道德品質也沒什麽關系,只是因為太多經歷告訴他,謊言的成本往往會高出機遇成本許多倍,決不撒謊,也是他的人生信條之一。
周子鶴找了家律所幫他起訴,他說,志不在贏,但求對方放棄違約金,庭外和解,不到最壞一步,他不會出庭。
只求斷得幹淨,不要與誰為敵。
李純在歐洲拍戲三個多月,回來時天已入夏,落地後回家看一眼長輩就馬不停蹄的給周子鶴發了條信息——“明天回北京,老板來消費嗎?想你。”
周子淇堵在衛生間門口讀手機上的屏顯信息,讀完下嘴唇包住上嘴唇表情像便密一樣瞪着周子鶴:“哥……?解釋一下?”
周子鶴正在洗臉,抓過毛巾擦了一把,趕緊把手機搶回來,信息是李淳剛發過來的,周子淇那會兒正拿他手機做數據測試,時機湊巧。
見周子鶴二話不說把手機塞兜裏,周子淇不依不饒追着他進客廳:“國內嫖那啥可是犯法的!”
周子鶴不想解釋,憑他妹的悟性但凡留下一點點蛛絲馬跡就甭想善了。所興把手機又拿出來,當着周凱喬的面把李淳從好友列表裏踢了出去,“行了吧?”
李淳再發消息時就開始彈小紅點,“又被删了?”心裏委屈的想撓牆,給張偉打電話,說:“我又被你老板删了,你把他給我叫出來!”
張偉回了個表情:“臣妾做不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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