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老夫老妻激情不再
李淳歐洲呆了幾個月,拍攝一部類似于《羅馬假日》的愛情文藝片,這五個月他和周子鶴基本處于失聯狀态,不過下床就失聯目前是他倆常态,沒什麽好吐槽。
見面以後張偉告訴他,這幾個月發生了很多事情,周子鶴被公司提起違約訴訟之後不久,他主演的網劇《羽翼》開播了,張浩公司宣傳部雇水軍去視頻上刷彈幕、在劇評網站發通稿,諷刺周子鶴剛有點熱度就和公司開撕,見利忘義,還各種貶低角色:說他沒長萬人迷的臉非要立萬人迷的人設,《羽翼》就是大型翻車現場。
李淳聽的腦子裏嗡嗡作響,周子鶴怎麽不是萬人迷了?不對,重點不是這個。……張浩一把年紀怎麽還如此惡毒?《羽翼》他在國外也有追,明明很好看啊!周子鶴把個純情校草演繹得深入骨髓,正直善良、勇敢堅強,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一點毛病都沒有,難得兩位女主也表現不俗,劇本蘇是蘇了一點,但怎麽也說不上翻車吧?他因為拍攝工作太緊張,都是讓助理在pad上緩存好,自己休息的時候抽空看離線,沒開彈幕,也想不出來這樣一部平平無奇的青春偶象劇有什麽好抵毀的。
周子鶴自己的粉絲也不少,和公司對撕,焦灼的罵戰持續了半個月,他自己開直播安撫粉絲才把事情壓下去,但公司對他的抵毀并沒停止。
他們不想坐吃山空,訴訟期間也找了些合約以外的零碎工作,比如簽音樂公司發歌或者接一些電商平臺的商務推廣,但是張浩那邊一直陰魂不散,只要哪裏有周子鶴的身影,哪裏就有張浩的宣傳團隊千裏開黑。
後來周子鶴就幹脆宅了,手機經常整天關機,不看電視也不開電腦,不更微博不發朋友圈,自我蒸發,社會性死亡,他爸媽怕他精神出問題,把人給帶回家放在眼皮底下盯着才讓張偉松一口氣。
李淳撫額,恨鐵不成鋼的噴他:“你們怎麽想的?和自己東家打對臺?這是圈內大忌好嘛!決定解約就告訴我啊!他一直跟我別着氣,你腦子也有坑嗎?”
張偉身體往靠背椅裏縮了又縮,飲料抱在胸前,他挺怕李淳的,在李淳面前總像個擔心自己做錯事的小孩子。“那個……雖然,我們一審二審都敗訴了,但終審複核周老師提交了新的佐證材料,他很篤定張浩會在最後關頭選擇合解。”張偉雖然話講得畏畏縮縮,但言詞相當肯切:“這個事情……既然已經磨到現在,您就裝不知道,別插手了吧。”張偉一臉無辜的擡頭看了李淳一眼,就是個瑟瑟發抖的小可憐,又補充道:“我們都覺他這個決定很不理智,但是誰都說不動……”
李淳心裏沉甸甸的,他也理解不了,周子鶴挺機靈的一個人,剛認識那會兒,還蠻欣賞他的性格。那時候周子鶴非常懂得合理避讓,退一步海闊天空,溫潤柔和,處事妥當,劇組團寵。說不清從什麽時候開始在倔強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對付李菲和王宇的架式已經有些分毫不讓,只争朝夕的意思。
李淳咽了口唾沫,有點說不出話來,灌了大半杯咖啡,又捏了捏眉心,然後有氣無力的嘆了口氣,“你帶我去看看他吧……”
張偉這回沒再推脫,就是開車一路上不停的囑咐他:“千萬別提訴訟的事”,李淳應付着說是,他現在擔心的不是訴訟,恰恰相反,憑他對張浩的了解,周子鶴篤定會合解的概率非常高。
現在主要擔心周子鶴是個什麽狀态,是積極樂觀的羽球小将?還是偏激沉重的東廠走狗?又或者是鑽牛角尖的魔界使徒?
周子鶴父母家住的小區很古早,但環境不錯,是那種介于別墅和矮層之間的小連排,說是別墅吧,它一棟裏住了四戶人家;說是樓房吧,樓下每戶又劃出一畔小花園,房齡看着比周子鶴還大,牆壁上覆蓋着各種各樣的爬藤植物,生機盎然。
他們家的房子挨着小區栅牆,張偉直接把車停在路邊,周子鶴正在花園裏倒持盆栽,頭上壓了頂淺灰色的漁夫帽,上身一件白T,下身是九分睡褲配人字拖,離遠看像個老頭兒,彎腰駝背圍着植物打轉。
李淳悄沒聲地走到牆根,盯着他看了好半天,周子鶴的表情很和順,胳膊上還套兩只防曬冰袖,井井有條的把花盆裏的枯技敗葉耙出來裝進垃圾袋,再用小鐵鏟把新鮮的營養土一點點培進去,弄好一盒再換一盒,李淳數了數,周家院子裏不算他認識的大蔥,有四十多盆花花草草。
不多會兒從房門走出來個體态白胖的女孩子,眉眼和周子鶴有幾分相似,手裏端着個白鋼小盆,裝的滿滿一盆小黃瓜西紅柿,周子鶴侍弄花草,她就蹲旁邊看着,不時指手劃腳,周子鶴聽煩了就扭頭數落她:“我跟你講,吃這個減肥沒用的,越吃越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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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減肥啊!”小姑娘狡辯,“我就是愛吃……你吃啥?”
“……,黃瓜吧。”周子鶴馬上被帶偏了主題,開始點菜。
李淳噗一聲笑出來,這還是他那個可可愛愛的周周,誰都沒變。
張偉一看見那小姑娘忽然笑的像朵花,嘴角快要咧到耳根,兩步竄到栅欄跟前甜膩膩的叫了一聲:“淇淇!”
周子淇看見他們,彎起眼睛笑嘻嘻的也走到栅欄跟前,把菜盆往前一遞,“來一個?”
張偉笑容傻兮兮的從裏邊摸出個西紅柿出來。
周子鶴直起身板抻直腰背,總算恢複挺拔身姿,走過來朝李淳呶下巴算是打過招呼,“來都來了,進來坐坐?”
張偉馬上搶着問:“叔叔阿姨在家嗎?”
“剛出去。”周子鶴說着把手裏的工具一股腦扔進個空花盆裏。
張偉想了想,說:“那你們中午吃什麽啊?要不我們一起出去吃吧。”
周子鶴笑着攤攤手,“你們去吧,我懶得收拾。”他是指懶得洗頭、洗臉、刮胡子、換衣服,從頭到尾說一遍都覺着怪麻煩的。
周子淇給張偉遞了個嫌棄的表情,然後轉頭沖着周子鶴道:“我不畫妝,陪你一起醜,你刮個胡子咱就出門好不好?”
周子鶴伸手在她頭上胡嚕一把,“那行啊,誰畫妝誰是狗!”
周子淇也擡手抓了抓頭……心說怎麽感覺自己又上套了?
李淳和張偉在車裏等了大概一刻鐘,周家兄妹倆從小區門口晃晃悠悠走了出來。周子鶴上衣帽子都沒變,就換了條仔褲,人字拖變成帆布鞋。
李淳故意坐在後排,他帶着墨鏡跟口罩,周子淇又不認識他,自然坐去了副駕;後排成了他和周子鶴的小天地。
周子鶴上車就把帽子摘了,他大概五個月沒剪過頭發,前面的頭發已經長過眼睛,前額發抓到頭頂紮成小揪,兩側的頭發搭拉下來,從側面擋住眼尾,李淳只能看見他挺秀的鼻尖,曲線玲珑的嘴唇和瘦削的下颌線,半年沒見,五官似乎更長開了一些,也更精致了。
李淳偷偷伸手把周子鶴放在座位上的一只手握進手心裏,周子鶴神情很平靜的看了他一眼,然後笑着對周子淇道:“你愛豆在這兒呢,你都不趕緊要張簽名照?”他說完時已經把自己手不着痕跡的抽回來。
周子淇被他哥吸引了注意力,扭過半分身子打量黑超、口罩加身的李淳,一本正經的分析:“看您這優越的身高,不俗的長腿,你應該就是……”話說一半轉頭瞪周子鶴:“我愛豆哪個不是身高腿長?降低難度!”
周子鶴笑,“降低難度再猜不出來,今天你洗碗。”
“成交。”
周子鶴伸手把李淳墨鏡摘下來,周子淇暴出尖叫。兄妹倆玩兒的不亦樂乎,李淳跟着笑,但他一句話都插不上,就像……
就像是當周子鶴關上心門,他還自以為能為他分擔,卻連走近他生活的機會都沒有了。不需要置之不理,不需要拒之千裏,不需要橫眉冷對,更沒有冷嘲熱諷,但這樣的周子鶴,仿佛已經擁有了無堅不摧的铠甲。
……張浩打不垮他的,李淳想,将來也沒有人能打垮這個人。他低下頭微笑起來,“我愛的人,就是這麽強大。”
一周後,張浩正式同意與周子鶴庭外和解,周子鶴那天找李淳喝了點兒酒,就着酒精的驅動打了一po,完事周子鶴說:我這邊事情結了,你也回去吧。
李淳一只手摟着他的腰,另一只手讓周子鶴枕在腦袋下面,攬在他胸前,故意撒嬌似的道:“北京多好呀,我還沒住夠呢。”
“你确定?”周子鶴扭頭睨着他,微熏的笑眼迷離。
李淳轉了轉眼珠,“你這麽一說……我就不太确定了。”
周子鶴哈哈大笑:“我下周去橫店,我不在這邊,你沒事就別給張偉打電話了。”
“橫店?”李淳咦?了一聲,“你這效率夠高的啊!”
“張偉一直就沒閑着,早就幫我談好了幾個工作,恢複自由肯定要放飛自我啊!”周子鶴說着抻了個懶腰,把李淳推開點距離,忒熱。
李淳趕緊拉一角夏被給他搭在身上,自己也翻了個身,大字形攤在床上,感嘆道:“周周,你有沒有覺着,咱倆越來越像老夫老妻了?”
周子鶴摸了摸下巴,又咂了咂嘴:“你這麽一說……好像是沒什麽激情了,要不換換。”
“操!”李淳罵罵咧咧的在他小腿上踢了一腳,“老子是說默契!默契!”
周子鶴哼笑出聲,“是啊……時間磨出來的吧……”
李淳又把自己翻過來,整個人罩在周子鶴身上,商量道:“那我們再多磨磨,我覺着你就快離不開我了。”
周子鶴擡手遮住眼睛,喉嚨裏發出愉悅的笑聲,從《臨淵錄》開始,這是他睡李淳的第三個年頭。中間發生了那麽多事情,好像已經慢慢的都開始褪色了,那些怨的,悔的,恨的,殚精竭慮,惴惴不安,漸漸的都淡了下去,也許這就是成長的感覺,只有不懼怕失去時,才能不畏懼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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