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他關上了藏有人魚的門

重巒疊嶂,白雪皚皚。

山丘號列車穿梭在冰封萬裏的荒原中,飛鳥在空氣稀薄的山尖盤旋,振翅掠過松林。

浸在暖氣中的人們昏昏欲睡,推貨的列車員念完廣告詞,望着滿臉倦容的乘客,不禁嘆了口氣。列車左右搖晃,連接處吱嘎作響,一片鼾聲中,播報員沙啞的嗓音從廣播裏傳來。

“親愛的各位旅客,森許站到了,請要下車的旅客做好準備。”

列車員倚在門邊打呵欠,瞥了眼窗外紛飛的白雪,暗罵這天氣古怪。他轉過頭,察覺有人走近。

那人身量很高,黑色短發,穿着單薄大衣,走路悄無聲息,看輪廓只察覺出精悍挺拔。

“先生,外面零下二十度。”

列車員詫異地眨了下眼,試探地問着。

男人腳步稍頓,側目時露出溫和的笑,好看的桃花眼眯成一條縫隙,聲音溫朗耐聽:“我知道。”

你知道個鬼。

列車員目送他下車,男人的身影很快淹沒在狂暴的風雪裏,雪花掃進列車,很快化成一灘晶亮亮的水漬。他抱着手臂哆嗦一下,不再關心這個怪人。

任雀回到森許山莊時,肩上落了一層雪。

他站在別墅門口,風刮起他的風衣,發出獵獵聲響。羅馬柱後的青銅烏鴉倏然扭動脖子,死寂的眼睛盯着男人看了好久,藏在山林中的別墅小屋亮起昏黃燈火,它發出嘶啞的長鳴。

“歡迎回來!任雀!”

被鏈條鋸過似的音調融在風雪裏,大門的琉璃花窗被屋內燭光照耀,任雀推開門,被撲面而來的溫暖包圍。

壁爐裏燃着炭火,旺盛火舌舔舐發黑的牆壁。紅色公爵椅擺在角落,歐式真皮沙發上還放着出門前沒吃完的泡面桶。房間溫暖,人影疏落,任雀把大衣脫下挂在門邊衣架上,假裝沒看見肩頭被雪濡濕的痕跡。

Advertisement

他整了整毛衣的衣領,轉頭與房間裏唯一的活物對視——是一只通體銀色的鳥雀,黑色眼珠了無生氣地轉動着。

“任雀,有新任務!”

銀鳥嚎叫一聲,是尖銳的女聲。

任雀置若罔聞,他仰面躺在沙發上,翹着腳玩手機,不一會,連連看的音效便響了起來。

銀鳥撲騰着翅膀,一嗓比一嗓大:“任雀!新任務!任雀!急任務!任……啊!”

一把鋒利的飛刀憑空而出,貼着它的鳥頭擦過,狠狠釘在牆壁上,沒入牆紙半個刀身,裂紋橫生。

銀鳥撲通落回地上,咕嚕着鳥毛爬起來,瑟瑟發抖地看向任雀。

任雀指尖轉着刀片,削鐵如泥的利器在他指縫上下翻飛,他眉眼斂下,壁櫥火光灑在他臉上,在眼底映出一片紅。

“任雀……”銀鳥哀嚎地低叫着,仿佛在求饒。

“說了不去,別來煩我。”任雀唇角勾着笑,語氣如冰,他指尖一折,刀片落在羊毛地毯上,很快融入溫暖裏。

“說什麽都不去嗎?”

那是低沉年邁的男聲,聽上去半只腳已經進了棺椁。放在書櫃上的老式留聲機突然動了起來,走針擱在空蕩盤面,機器卻滞澀地轉着

任雀神色一動,關掉手機屏幕,不太愉悅地道:“想必你也清楚我的脾氣。”

“就算是關于他的,也不去嗎?”年邁男聲發出嘲弄的低笑,刺耳又斷續地在空氣裏抖動着。

任雀垂下視線,再擡起時,定格在身旁的茶幾上。

原先空無一物的桌面徒然多了樣物件,是一片半個手掌大的深藍色魚鱗,帶着珠光色澤,溫潤的表面自成弧度。扇形鱗片根部,染着星點嫣紅的血跡。

血已經凝固了,鱗尖帶着塊透明的皮肉,仿佛是從什麽東西上強行撕下來一樣。

壁櫥裏的木炭噼啪作響,彈動的火星濺到羊毛地毯上,很快燒出圓圓的小洞。任雀從沙發上站起來,眸色冰冷地看着那枚魚鱗,良久,他重新拿起挂在衣架上、還沒暖透的大衣。

“最後一次。”

他走出別墅大門,一陣風雪讓他迷了眼,他輕輕眨了下,別墅的燈火霎時寂滅。

“任雀!任務順利!”

門口青銅烏鴉抖開翅膀,殘響回蕩在空曠的冰雪山谷。

森許山莊幾公裏外有座山巅監獄,關押着許多窮兇極惡的妖怪,任雀此次的任務,是鎮壓暴動的死刑犯們。

而這被評為SS級高危險任務的最重要原因,是山巅監獄八層監牢中關押的深海霸主脫獄了。

任雀把試圖逃脫的犯人一個個塞回牢裏,銀白色鎖鏈在他身邊四散飛騰,黑色風衣在燈光慘淡的囚籠裏飛揚。他扭住一頭強壯的山羊精,五花大綁扔進肉食妖怪的牢籠裏,鎖鏈一收,他用手絹擦了擦手。

他張揚又惡劣地勾起唇,不顧身後此起彼伏的哀嚎和耳機裏監獄長的控訴。

“任雀,你這是在擾亂監獄秩序,你只需要把他們關回去!”

“少來命令我。”任雀踹開七層大門,冷肅威吓、厲聲反問:“他在哪?”

“什麽?”監獄長的聲音在對講機裏十分模糊,他大概被氣出腦溢血了,看着被損壞的監獄設施和自相殘殺的死刑犯們,滿腦子只有革職通告,已經想不起任雀嘴裏的‘他’是誰。

“監管者支援隊伍還有五分鐘到達,在此之前,任雀你不要再……哔!”

監獄長的警告被掐斷,任雀扯開耳機扔在地上,獨自走向空蕩的走廊。

間或明滅的蒼白燈光灑在大理石地面,孤拔黝黑的影子貼地而行,空中的塵埃仿佛落下,任雀感到久違的寂靜——是混着暴風雨的寂靜。

扭曲的鎖鏈劃出無聲弧線,橫拖的血跡尚未凝結,延伸到側邊一扇門的盡頭。他立在門前,鎖鏈如探出的觸角,一霎便穿了七個空洞。

他沒用力,只輕輕勾手,監獄的鐵門便整個卸了下來。

黑暗與血腥味撲面而來,海潮浪花翻湧時的聲響猶在耳畔,他聽見一聲沉悶卻清晰的梵音。

如密林古寺在清晨的銅鐘響動,木魚錘下的錯落,震得他胸膛隐隐發痛。

緊接着,是海洋生物扭曲又短促的高音。

“嗚!”

一道深藍色的影子從黑暗中沖了出來。

任雀無需用眼睛去看,哪怕過了無數時日,也能靠條件反射去捉住那家夥的尾巴。他弱化鎖鏈的攻擊性,任由那道身影穿過透明屏障,細瘦的手掌一擡,便摸到滑膩的粘液。

他探身進房間,用鎖鏈綁着殘破的門來遮人耳目,肘擊壓制人魚的動作,幾秒之後,鬥争停歇。

身下的怪物死命撲騰着尾巴,深藍色鱗片在暗光下像一個個深邃的海底漩渦,他的皮膚表面仍殘留着淡水的水液,鼻息間的血味卻更加清晰。任雀低下頭,僅在黑暗中能看到那家夥的面容。

眼窩深邃,鼻梁高挺,面容輪廓一如既往的淩厲。狹長的眼睛眯起,裏頭是野性桀骜的兇光,微卷曲的發梢如幹枯柴草,他被任雀按在地上,細瘦的脖頸被銅黑色鎖環卡住,碎裂的鐵鏈随動作發出嘩嘩聲響。

光滑的腰骨下,是覆蓋鱗片的魚狀尾巴。

任雀不做聲,他的手指如冰涼的蛇信,從人魚的腹部移到脖頸,末了輕收骨節,狠狠勒住他的脖子。

“嗚?!”

人魚發出一聲悲怆的嘶鳴,開叉的尾巴用力擡起,周身氣溫驟降。任雀察覺出他的意圖,低笑一聲,在上空盤旋的鎖鏈便俯沖而下,壓着人魚骨骼柔軟的尾巴紮進地面。

被壓抑的痛呼沒能發出,任雀漠視那條魚的掙紮,緩慢卻堅定地低吟:“楚虞,又見面了。”

楚虞用他不知名的發聲器官,壓出一嗓子飽含悲哀和痛恨的調子,像任雀兒時在海螺裏聽見的異邦旋律。他覆着水光的眼睛立起菱形瞳孔,急速适應黑暗後,看清了任雀的面容。

尾尖的鮮血還在流淌,痛感與缺水的惡性反映還在加重,但楚虞除了因負面狀态的抖動之外,停下了所有反抗。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任雀,鑲嵌斑駁傷痕的手臂擡起,帶蹼的指尖抓住了任雀的風衣。

“嗚——”

楚虞鳴了一聲,是帶着痛苦的歡愉。

任雀淡然地看着他,在黑暗中交換目光,不知多久後,楚虞不安地動了一下。

被鎖鏈封住的門外,傳來一個女人的呼喊:“任雀,裏面有妖類嗎?”

任雀的手勁松了,唇略微勾起,抿出一抹捉摸不定的笑意。

他用瘦長的指尖,逗弄似地捏了下楚虞的臉。

不一會,一道孤拔的影子出現在門口,萬千鎖鏈化為灰燼,遮掩任雀常帶譏諷笑意的面容。門外的監管者們面面相觑,唯有為首者一臉複雜——正是先前說話的女人。

“沒有。”任雀把手揣進兜裏,理也不理姍姍來遲的大部隊,徑自走在前頭。

他瞥了眼窗外一晃而過的人魚影子,笑意明朗起來。

欄杆外監獄光滑的外壁,山巅風雪暴烈地吹着,楚虞赤着上身倒挂在欄杆上,銳利的眸子追随着任雀的身影消失。他發出意味不明的低叫,腰背用力,卷着尾巴蹲在細細的一截鐵器突起上。

雪花落在他幹枯的卷發上,冰雕刻成的手臂一擡,他摸了摸臉上剛被任雀捏過的地方。

人魚哼出一聲滿足的音調,盡管他的尾巴上還有那人鎖鏈戳出來的兩個大窟窿。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