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年紀不大,會勾引人了

許羲嘉和任雀相識百年之久,饒是這樣,她仍無法理解任雀清奇的腦回路——對楚虞過多的縱容和說話非要皮上一嘴的惡劣個性。

市郊海景房大別墅立在富人區專屬地段,三層古風建築,四角飛檐屹立精致吻獸。院中曲水入明堂,桂花樹在風中搖曳生資。院前有一方泳池,水質清澈,在陽光下泛着璀璨光芒。

香茗悠悠,許羲嘉坐在泳池邊的椅子上,手捧咖啡杯,從閃亮太陽鏡下投出無奈視線。

楚虞趴在泳池邊,腰部以下都浸在水裏,他似乎看起來很愉悅,揚起臉沖任雀笑。

許羲嘉視線一轉,發現了在另一頭畢恭畢敬站着的阿倩,她上下打量一番,便對阿倩道:“你身上有那條魚的烙印,轉生物還敢光明正大走在街上,不怕被監管者捉去。”

阿倩眨眨眼,雙手并在腿上,朝許羲嘉鞠了一躬,态度謙卑:“臣應守在殿下身邊,這是臣的職責。”

“呵,原來你的職責就是看他們調情。”許羲嘉喝了一口咖啡,看着泳池邊戲耍人魚的任雀,不滿地用她那金貴的手指甲敲了敲座椅扶手。

一時間,一股綿針落鐵盤的清脆響聲便一連串出現在任雀耳朵裏,他摸了摸楚虞的頭發,轉頭看向許羲嘉。

女明星學了一身人類的優雅高貴,行走人間富貴花在陽光下綻放,但即便隔着一層墨鏡,任雀仍能看清她眼底熾盛的太陽光輝,明亮的幾乎要随着敲擊聲音一并呼出,在狹小天地閃耀起來。

任雀站起身來,微笑地看着許羲嘉。

許羲嘉的目光移到楚虞身上,她從椅子上站起來,指尖輕輕在虛空中收起。

羲和的光輝在平地炸裂開來,女明星挺拔的纖瘦身體後隐隐浮現九輪光芒正盛的太陽,從蠻荒而來的低沉女聲有着母性的溫柔和堅韌,那聲音一響,許羲嘉便動了。

不知何時,她腳下已然升起一輪金色法陣,仿佛日晷在晴朗天空中凝望人間。她勾起一抹漂亮又矜傲的笑,讓人難以忍受的熱度在庭院中燃起。

陣風狂起,桂花樹在氣浪中瘋狂搖動,泳池中波濤肆起,仿佛制造出一場小型海嘯。楚虞抓住泳池邊的欄杆,瞳孔眯成倒豎菱形,相同的蠻荒威壓一瞬迸裂開來。他周身溫度驟降,全然不見溫和,但任雀向左挪了一步,把它嚴嚴實實擋在了身後。

任雀仍是笑着的,大大方方擡起手,他一撚指尖,銀白色鎖鏈在身邊游刃有餘地盤旋起來。另一道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阿倩身邊,俏皮地環繞,堪堪抵抗着許羲嘉散發出的所有熱量。

“這條魚果然在你這裏,真虧有人大言不慚發過誓,一生效忠監管者。”許羲嘉抱着手臂,譏諷地瞥着笑意盎然的任雀,一字一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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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太久,人會變,妖亦然。”任雀立在原地,像一棵永不倒伏的樹,泛着圓潤冷光的鎖鏈向外擴張一寸,于無形間将羲和光輝抵擋在外面。

“你不怕我去監管者那裏告發你?應該會有不少人想得到那條魚。”許羲嘉道。

“這可不行,楚虞現在是我的玩具。”任雀露出一口小白牙,“再說,你也不缺錢。”

“沒人會嫌錢多。”許羲嘉回答道,她用墨鏡掩住自己鍍着金光的眼瞳,盯着任雀臉上的笑意和半點溫情都沒有的鎖鏈,突然收了手。

羲和一殁,天地間風平浪靜,桂花樹安靜地蹲伏在角落,靜觀這一場曠世對決。

“但我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留他一條命。”許羲嘉的視線落在咖啡杯裏,于濃郁的液面上看見了自己的影子。

“你是因為打不過我才妥協的吧。”任雀把鎖鏈收了,面上還是笑嘻嘻的,說話卻有種不太堅定的虛弱感。

“我總有一天會撕爛你的嘴。”許羲嘉瞪了任雀一眼,她稍微把太陽鏡往鼻梁上壓了壓,露出殘餘星點金光的眼睛,像嵌了星子的一汪黑水。“居然還敢說我只演過鄉土中原?那部片子的薪酬你一輩子也賺不上,窮鬼!”

任雀笑了笑,瞥了眼身後裝傻白甜的楚虞,露出微妙的神色。

就這樣,任雀帶着一條天天讨親親抱抱的幼年魚,外加一個小姑娘住進了許羲嘉的宅子。

女明星天天在外頭奔波,忙着賺錢養家。任雀則甘吃軟飯,且對這件事樂此不疲。

“我聽上頭說你和雌黃芸黃去了念水潮城,怎麽這麽快就過來了,他倆呢?”

晚飯時間,許羲嘉百無聊賴地用叉子戳着自己飯碗裏僅剩的幾顆聖女果和爛菜葉,支着下巴看了眼家裏的三位不速之客,有些頭疼地道。

任雀吃東西很有大家閨秀的風範,慢條斯理又風卷殘雲,總以一種驚人卻優雅的速度掃蕩食物。楚虞是個十足的笨比,嘗試筷子無果後直接上手去抓,時不時被任雀嚴厲敲打兩下,再淚眼汪汪地縮回去。阿倩悶頭吃飯,對主人們的情趣不感興趣。

許羲嘉記得一百年前任雀就在宅子裏聲色俱厲地教楚虞拿筷子,怎麽現在還不會?

“出了點小意外,先來你這裏借住一段時間。”任雀語焉不詳,許羲嘉有所意會地點點頭,繼續道:“那你打算住幾天?先說好,上頭只要一有命令我就立刻倒戈。”

“先住一兩個月吧。”任雀把茶杯放下,溫柔一笑。

“你打算在老娘這裏蹭吃蹭喝兩個月?任雀,你還要不要臉啊?”許羲嘉眼睛瞪得溜圓,也就是手邊沒菜刀,有的話她立刻就能抄起來和任雀拼命。“你上次教許和濤那小癟犢子翻牆看小黃文,這事老娘還沒找你算賬呢!”

“他自己說學無止境,我只是意會而已,有什麽不妥?”任雀一笑,油腔滑調的。

兩秒後,餐廳亂戰在女人的尖叫聲中爆發開來。

諸如此類的事件每天都會上演,許羲嘉有的資産任雀這輩子連個零頭都沒見着。他自幼節儉,長大後額外摳門,不愛工作天天躺平,賺錢更是一項不到揭不開鍋不會碰的艱辛工作,以至于看到許羲嘉比游泳池還大的衣櫃間後,眼淚從嘴角流了下來。

但兩天後,任雀從外面回來的時候,看見楚虞縮在大沙發裏嗚嗚哭,阿倩站在一邊焦急忙慌,卻又不知道該怎麽辦。

他一進門,阿倩眼睛便亮起來,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她拽着任雀的衣角,語速飛快:“大人,殿下從早上就開始哭,一直縮着,臣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大人您……”

您快看看殿下——這句話還沒說,只見沙發上的魚球猛然展開,絢爛的大尾巴在地上拍打,身影閃過,楚虞乳燕投懷似地撲進任雀懷裏。

“嗚嗚嗚嗚——”

他哭的氣喘,攥着任雀新買的衣服一頓亂蹭,幹淨的不幹淨的都抹上去了。一張小臉梨花帶雨,看上去惹人生憐,他摟着任雀的脖子,哭聲小了點,粘膩的嗓子像要撒嬌。

“怎麽了,誰欺負我家寶貝了?哎呦你看哭的,多大了還撒嬌。”任雀不厚道地笑了,他理智認為楚虞又開始搞幺蛾子,便把這條抻長的魚抱起來,哄着在沙發上坐下,親了親他的鬓角。

“楚虞,怎麽現在還沒小時候堅強了?”任雀用手指抹掉楚虞眼角的淚,是溫熱的,到手就化了。他用沙發上的小被子裹住楚虞的上半身,手掌托着他的腰,楚虞的尾巴垂到地毯上,鋪成一條好看的錦緞。

楚虞憋着一口氣,腮幫子鼓鼓的,他抽了抽鼻子,用泛着淚光的眼睛盯着任雀。

“說吧,什麽事?”任雀摩挲着楚虞的腰,細瘦指尖掐進他的腰窩,手法暧昧地蹭。他放軟了聲音,低聲哄道。

楚虞張了張嘴,臉有點紅,可能是又不好意思說。

“想我了所以哭的?等我疼你?” 任雀一張嘴要調侃人,他不懷好意地笑着,手指摸了摸楚虞的腮幫子,發覺這條魚下意識地開始躲。他用力把楚虞按在自己懷裏,眸色深邃,靈活指尖掐着他的下巴。

“嗚嗚!”楚虞發出一聲尖銳的鳴叫,那在任雀耳朵裏可以算是痛呼了。

任雀用指尖抹了下楚虞的嘴唇,緊接着手指用力,逼楚虞張開了嘴。

大概是因為疼痛,楚虞掙紮起來,也顧不上在眼前的是誰。他抗拒地推着任雀,卻感覺那人把指尖伸進了他的口腔,纖細指尖觸到他的舌尖。

“嗚……”楚虞下意識一閉嘴,鯊魚牙蹭到任雀的指節,一絲血腥味在他嘴裏彌漫開來。

人魚對血味太過敏感,以至于他在嘗到的一剎那,僵硬地一動也不敢動。

任雀像沒感覺到一般,他扒開楚虞的牙,軟軟指腹抵在尖銳牙尖上。他朝裏望了望,瞥見一顆有點發黑的齲齒。

“牙疼?”任雀放開楚虞的下巴,他用手背碰了碰楚虞的右邊臉頰,好笑地道:“你吃了多少巧克力?許羲嘉家裏就上次做活動送的一倉庫費烈羅,你都給吃了?”

楚虞眼睛紅紅的,他用舌頭舔了下裏頭那顆疼痛的齲齒,又開始嗚嗚嗚。

“哭什麽,我還疼着呢,小東西真會咬人。”任雀把自己受傷的右手展示給楚虞看,他懶懶擡起,只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泛着血紅色塊,血滴從被切割的夾縫裏流出,嫣紅飽滿,低沉到近乎有些血腥了。

人魚的咬合力在所有妖類中無可匹敵,哪怕只是輕輕一劃也足夠讓肉體凡胎碎成兩段。

“這麽愛咬人,以後誰願意和你接吻。”任雀一笑,笑容頗為敷衍。他拍了拍楚虞的頭,把這條魚放到沙發上,自己站起來。“明天給你找醫生,回你的浴缸先躺着吧。”

“嗚嗚——”楚虞淚眼婆娑地望着任雀離去的身影,像一株枯萎的小白蓮,一下子耷拉下來。

他用手敲了敲自己的牙,縮成魚球躲進沙發裏,繼續嗚嗚哭。

他把任雀弄疼了,他讓任雀生氣了,任雀不愛他了,他要變成無家可歸的孩子了。

一想到這,楚虞哭的更厲害了。

阿倩站在沙發旁邊,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十分為難了。

當天下午許羲嘉在片場錄節目,一開門就見到等在外面的任雀。她聽了下任雀的描述,一想到某條魚因為貪吃把自己的牙吃壞了還哭了一下午就覺得好笑。

“給他個教訓,反正人魚的牙一周就會更新,到時候他照吃不誤。”任雀冷着嗓音,和許羲嘉一同走進家門,看到的是空空如也的客廳。

“你可真冷酷,做你的人豈不是很費勁?”許羲嘉捂嘴偷笑,她心情大好,順帶又瞥了眼任雀包紮完美的手指——活該!

任雀這種人不可能如此輕易受傷,但也要看對象是誰。他大可發動能力保證自己的安危,但若這樣做,楚虞勢必會受到牽連。

“你早知我品性。”任雀冷然回應。他沒看到楚虞,循着氣息走到二樓,在自己的房間前站定。

楚虞居然藏到他的房間來了?不會是真的想他了吧。

任雀蹙眉,擰開房門把手。

屋內燈光昏暗,碩大雙人床上團着一條紅色大喜被,鼓成山丘似的小包。葳蕤天光從遮蓋嚴實的窗簾縫隙中漏出一點,聽見動靜,床上的那團生物游動起來。

他慢慢從被子裏直起身,先出現的是他細軟的波浪短發,軟綿綿搭在肩膀上。被子滑落,露出楚虞細瘦白皙的肩膀,他的琵琶骨過分好看,形狀柔韌誘人,腰線向下收窄,最後是若隐若現的腰下魚尾。

楚虞雙手撐在床上,發出含糊的一聲歡快叫聲,他轉過頭來,眼睛晶晶亮,泛着待人欺負的馴服和乖順。

可他戴着一個松緊裝置,圓形口塞正正當當地卡在他的嘴上,鯊魚牙貼着圓孔咬合,嘴唇微張。大概是已經戴了很久,他的下颌弧線額外淩厲誘人,白皙的臉頰被箍住後腦的松緊帶束縛。

任雀呼吸一滞,他看着楚虞圍着他的被子,含着那個漆黑的口塞,與他的蒼白皮膚形成鮮明對比。

任雀走過去,在楚虞飽含期待的眼神中,狎昵一笑。

“年紀不大,會勾引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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