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美人魚今天也有在努力
當天下午,監管者下了調令,命令三條金會議地址轉往總部所在城市浮世回廊,并安排專車“護送”任雀和楚虞前往。
醫院正門前停着一輛運貨用的冷鏈貨車,車廂外壁畫着兩只拱鼻子的肥企鵝,穿制服的護衛站在雙開門前。任雀踱步向車頭,看見高窗外飄的一截胳膊。
那人的手裏夾着根煙,他娴熟地彈了下煙灰,而後把煙嘴遞到唇邊一抿,聽到腳步聲後,側目俯視過來。
“狴犴。”任雀仰頭看貨車副駕駛上的男人,不走心地笑了下。
窩在座位上的男人踩着雙拖鞋,渾身上下一套花花綠綠海灘椰子服,他把煙一抖,趴在半開的車窗上,露出一張大衆化的臉——下巴稍方,眼睛很小,笑起來幾乎看不見,缺了顆門牙,看上去二十多歲。
“又是你?”狴犴露出出乎意料的表情,倒不煩惱,吐出個漂亮煙圈,自言自語道:“我就說這次怎麽要我親自押囚,原來如此。”
“看來我在上頭心裏的信用值很低。”任雀無奈一笑。
狴犴專管刑罰,生性好訟,從小在龍域山頭就喜好打抱不平。只不過他本人長相性格與威風凜凜、鐵面無私相去甚遠,坐在公堂上體态不端,年年考核都被檢查組扣印象分。
能讓檢察長親自押送囚車,任雀也算獨一份牌面了。
“你這種屢次抗命又闖過禁地的,一般人也不會太信任你吧?”
狴犴吸了一口煙,瞥了任雀一眼,直白道。
“檢察長說話真是一如既往的不留情面。”任雀調侃兩句。
狴犴停了吸煙的動作,胳膊支在玻璃窗邊沿,不悅地為自己辯解:“實話實說而已。”
“了解,介意分我根煙嗎?”任雀笑了笑,做了個吸煙的手勢。
狴犴遲疑許久,從煙盒裏摸出一根香煙,俯身遞給任雀。兩人手指一觸即分,任雀叼在嘴邊點燃,吸進去一口濃郁甜蜜的草莓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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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雀一腳踩着貨車黝黑厚重的前輪,挑眉看向狴犴。
“我老婆做的,說對身體好。”狴犴一本正經道,話語裏又有點竊喜的小炫耀。
任·沒體貼老婆·雀沉默良久,踹了一腳車轱辘後走掉了。
狴犴又吸了口草莓煙,美滋滋享受來自老婆的關心,假裝看不見駕駛位司機滿臉的無奈。他揉了揉剛才和任雀相觸的手指,收到一條隐秘的簡訊:
一會開慢點,有人暈車。
有人?
狴犴思考了下,想了想自己運載的半支足球隊,覺得确實有必要開慢點。
駕駛前艙與後車廂之間有一片透明玻璃,玻璃內側豎着五道鋼鐵圍欄,方便押囚的工作人員監視囚犯的動态。狴犴回頭打算瞧瞧後面那群人相處的還融洽不,一打眼對上一張大臉。
還是有短卷發,咧着一口鯊魚牙的臉。
楚虞雙手捏着欄杆,力氣大到變形,他嗔怒地瞪着狴犴,而後張嘴咬合,一口咬斷了其中最硬的欄杆。
不知怎的,狴犴在楚虞的行為裏讀出了幾個字:
——你,離我老婆遠點。
任雀光榮登上囚車前,從未設想過這趟返鄉之旅會如此熱鬧。
囚車內部及其寬敞,堪比高級會客室,許是加持了特殊的空間陣法,內部面積比外部肉眼觀察大了許多倍。家用彩電一應俱全,角落裏放着兩張床,東邊是沙發,盡頭還有一臺麻将機。
關鍵是,這囚車裏的人實在太多了。
九尾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白澤在床邊研究字畫,許羲嘉和某不知名紅發男人究極拉扯,雌黃和芸黃在照顧楚虞,楚虞……
楚虞在泡澡。
“嗚!”楚虞美人出浴,他揚了下濕津津的頭發,胳膊一伸,邀約般招呼着。
任雀走過去,看清了泡澡工具的全貌,他指着似曾相識的木制品懷疑人生:“你們給他用泡腳桶洗澡?”
圓桶不大,根本塞不下一整條魚。楚虞的大尾巴露在外面,肩膀上搭着條白毛巾,活像在溫泉裏養身板,實際只有腰下那一截能勉強折進桶裏,水很涼,但溫度對人魚來說正好。
“沒別的了,他非要泡,攔都攔不住。”芸黃倚在牆邊,随口道。
“那這一截是什麽?”任雀轉頭,在牆根邊找到一條斷掉的欄杆,齒痕參差,一看就是被咬斷的。任雀擡頭,巧了,這不跟頭頂上觀察窗的圍欄一個材質?
“狗習慣磨牙,小狗魚也是。”雌黃适時補充。
任雀臉色一陣變幻,偏偏楚虞還附和地點頭,扒着泡腳桶晃來晃去。
這家夥,大概是被人賣了還要幫着數錢的小白癡吧?
“就算如此,你們為什麽要一起跟上來?”任雀叉着一邊腰,掃視屋裏另外三位監管者,頭疼道。
“你當我想來?”九尾擡眼,往沙發上一仰,抱臂回答。
“因為這裏沒有我習慣的保姆車,思來想去還是你這囚車最舒服。”許羲嘉很高傲,她一看到監管者派來接送的居然只是輛山地越野,當即就怒了。
越野,是對女明星美貌的侮辱,連楚小魚都知道迎接女明星的時候打足應援,監管者居然毫不在意。
這合理嗎?這不合理。
雖然楚虞的應援從始至終都很微妙。
“我随大流。”白澤連敷衍都懶得做,開口就扯。
楚虞不怕生,他只怕找不到任雀,散在外面的尾巴尖拍了拍泡腳盆,又去蹭任雀的小腿。任雀蹲下來,與他平視。
“少爺對大小不滿意?怪你,你要是變小點,這不就裝得下了嗎?”任雀挑了下楚虞的下颌,玩鬧道。
楚虞眨眨眼,拽着任雀的衣領一使勁,差點連魚帶桶一并傾倒,吓得任雀匆忙去扶。楚虞嗅了嗅任雀,從脖子到衣領,一處都不放過,最後皺着鼻子,不滿意地咕哝些什麽。
任雀心下疑惑,也聞了下自己的衣服,隐約有剛才那根草莓煙的味道。
但已經很淡了,畢竟他在外面逛了很久才回來,理論上應該聞不到。
這魚,難不成真是狗變的?鼻子這麽靈,以後出軌難度太高了吧?
任雀思緒一晃,再回過神來,發現楚虞已經開始用泡腳桶裏的水淋身上。手掬水往身上潑,邊潑還邊吐着帶有醋味的泡泡,任雀觀察着楚虞的動作,以為他是嫌身上幹不舒服,誰知楚虞做完一切,伸手要他抱。
“嗚。”楚虞哼哼唧唧,任雀推脫兩三次未果,只好把他抱起來。
誰知楚虞突然動彈,他勾着任雀的脖子,尾巴像雞毛撣子似的來回撣,呲溜幾圈把身上的水全沾任雀衣服上。等浸的差不多了,楚虞滿意一笑,在任雀脖子邊咬了一下。
楚虞的牙很利,咬一口的輕微疼痛讓任雀一下清醒過來。
動物都喜歡圈地盤做标記,梵鳥喜歡打造附帶專屬标記的物件,這點在任雀身上表現明顯;人魚傾向纏繞和撕咬,尤其是在獵物身上留下印記,聽起來額外惡劣。
任雀的目光變得淩厲,他剛要推開楚虞,只覺得被咬過的地方覆上一層濕潤,是楚虞在舔他。
鬼使神差,任雀停了手,在兩難抉擇下,最終默許了楚虞這種以下犯上的叛逆。
下次,下次這魚要是再咬上來,我一定會教教他鳥心險惡天道昭昭——任雀信誓旦旦給自己找理由。
“任雀,來打麻将?”許羲嘉坐在一旁,指了指角落裏的麻将機,眸子裏盡是狡猾。“我們正好四個。”
有點名氣的監管者都知道任雀是個賭博黑洞。許是天生命裏不帶偏財,凡是沾點運氣成分的麻将、撲克、骰子等等,任雀就輸多贏少。由此,每年除夕聚會,任雀都百般推辭,靠裝病和失聯熬過一年又一年。
笑死,他辛苦賺到的錢可不是為了給其他監管者買猴王丹的。
“這鳥血饅頭你也吃得下去?”任雀露出冷笑。
“哈?”許羲嘉臉上露出慈祥的笑容,她盤算了下自己上次吃日料被任雀和楚虞合起夥來騙掉的錢,笑意更溫暖明媚,話語發嗲:“楚虞,想不想和你任雀哥哥一起玩?”
楚虞只會點頭,這次也不例外。
“某些人要是連這麽小的願望都不滿足,絕對會被讨厭。”許羲嘉背手一笑,風韻留存。
任雀低頭,發現楚虞正十分期待地望着他。
就這麽的,任雀雄赳赳氣昂昂地上了桌,洗牌摸牌看牌打牌,坐莊點炮,連點四炮,怒輸三千大洋。
“好險,我單吊三餅,就這都能胡?”許羲嘉本身麻将水平也不咋地,奈何不僅有任雀幫她墊底,還有那個紅發男人幫她看牌,屬實賢內助了。
任雀臉黑成鍋底,他看着另外三人愉快數錢,低頭一瞟楚虞,小魚正興致勃勃地半趴在牌桌上,對幺雞舔嘴唇。
“羲和,他叫什麽名字?”九尾是全桌贏最多的,眼下氣定神閑,時不時瞅楚虞一眼,醞釀着報自己卧床三日之仇。他看紅發男人很久了,心下眼熟,但一時半會沒想起來在哪見過。
“季殊。”男人自己回答了。
九尾一蹙眉,總覺得越來越耳熟,沒等他記起所以然,牌桌就換了人——楚虞替任雀的位置。
任雀簡單講了下規則,楚虞遇事不決就點頭,誰都不清楚他懂不懂。任雀破罐子破摔,心想讓他上來玩會也行,洗牌過後,牌一立起來,任雀就感覺到金錢的召喚。
“嗚!”——“聽牌自摸。”
“嗚嗚!”——“坐莊帶杠。”
“嗚嗚嗚!”——“碰,吃,胡了。”
“還讓不讓人玩了,打什麽都碰,沒忌口嗎?”許羲嘉怒扔四張紅票子,咬牙切齒地瞪着楚虞。
“不然以後加條規則,禁止海鮮上牌桌。”白澤涼涼一句,也觑了眼楚虞。
九尾什麽都沒說,但眼睛明顯說了同意。
只有楚虞,捧着到手的厚厚一摞票子,獻寶似谄媚地擱到任雀懷裏,笑得花枝亂顫。
喜報,小美人魚下海賺錢補貼家用了,這個空有四壁揭不開鍋的家,終于迎來了新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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