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不如喂狗

臨近吃晚飯的點兒，蕭如翡發微信說不回家吃飯了，今晚要加班。

宋眠玉握着手機心裏憋火，他又不是做飯的，不回家吃飯幹嘛跟他說？直接告訴阿姨不就好了？

但最終什麽也沒說，冷冷地回了個“好”。

小垃圾不知死活的湊上來，差點被宋眠玉薅禿，惡狠狠地罵了句，“狗東西！”

阿姨今天做飯早，宋眠玉說蕭如翡不回家吃飯的時候，一盅排骨湯剛煲好。

宋眠玉一個人是吃不完的。

她想着不能浪費，拿出保溫桶和餐盒，裝了排骨湯和幾樣菜，讓宋眠玉給送到公司去。

宋眠玉不樂意，“我看着很閑嗎？”

阿姨沒聽出別的意思來，“我看你挺閑的，抱着大桶來回跑，這不給你找點事兒做。”

提到這茬宋眠玉就氣，還非得嘴硬，“我那是帶花出去光合作用了！”

阿姨瞧着在外面凍蔫兒巴，被宋眠玉特意放在壁爐旁取暖的一桶玫瑰花，也不懂什麽是光合作用，把飯盒、保溫桶往宋眠玉跟前一推，“快去快去，蕭總最近可辛苦了，不給他送飯，他八成就不吃了，我瞅着他這幾天都累瘦了。”

阿姨這麽一說，宋眠玉也感覺好像真有點瘦了。

他把保溫桶撈進懷裏。

司機小劉有事不在，宋眠玉只能打車去蕭如翡公司。

其實給蕭如翡送飯，他還是有一點私心的，他想看看蕭如翡在忙什麽？到底是真的忙，還是跟別人在一起？

這一趟送飯，隐隐有捉奸的意味，“捉奸”這個詞一從腦子裏冒出來，宋眠玉羞恥的頭皮發麻，什麽呀！他跟蕭如翡發展到這一步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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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眠玉開着導航，距離目的地很近的時候，出租車經過一家奶茶店。

他讓司機靠邊停車，給蕭如翡買了一杯熱奶茶。

想到上次請蕭如翡喝“買多少送多少”的奶茶，蕭如翡一直記仇到現在。

宋眠玉要了店裏最貴、加料最多的。

讓他再叭叭！

出租車司機把車停在公司對面，這樣宋眠玉需要步行過個馬路，省得司機再掉頭。

他左手提着保溫桶和餐盒，右手拎着奶茶，從車裏鑽出來，略顯笨拙。

剛一站定，便看見蕭如翡和一個男人從公司大廳走出來，是今天早晨他看見的那個人，跟蕭如翡并肩走着，倆人上了一輛車。

蕭如翡從左側上車，那個人從右側，兩個人都坐在後座。

汽車駛離，只餘留絕塵而去的車尾氣。

宛如宋眠玉胸腔裏呼出的一聲嘆息。

他兩手提着東西，站在路邊，覺得自己特別滑稽。

蕭如翡，狗東西！

不是工作忙嗎？不是沒時間回家吃飯嗎？

忙什麽呢？

忙着跟別人在一起？

上午是逛商場，晚上是不是該約會了？

他又想起昨晚，蕭如翡說要跟他約會，結果回到家就睡着了，等他早上醒來，蕭如翡人又沒影了，中午就讓他撞見蕭如翡跟那個男人在一起。

公司忙着收購都是幌子吧，一天撞見兩次能是巧合嗎？

宋眠玉在寒風中伫立很久，直到提着東西的雙手都凍僵。

他沿着來時的路往回走，甚至忘了給自己打個車。

沿路經過的出租車向他鳴笛示意，他也罔若未聞。

走着走着，宋眠玉感覺不對勁，後邊好像有個小尾巴，擦着他的腿走着。

他剛才一直以為是路邊的綠植呢，低頭一看是條小黃狗。

應該跟了他好一會兒了。

小黃盯着他手裏的飯盒，留着哈喇子…

宋眠玉彎腰低頭，跟小黃對視，“好家夥，保溫桶封那麽嚴實，你都能聞出來？”

他無奈，“行吧，反正也沒人吃，還不如喂狗。”

路邊有來往車輛，宋眠玉害怕把狗軋到，引着小黃來到綠化帶旁。

阿姨今天炖的排骨，全給小黃了。

宋眠玉看小黃意猶未盡，又把飯盒裏的肉全挑給它了。

他摸了摸小黃的頭，“好好活着哈。”

冬天到了，流浪動物并不好過。

看着小黃吃東西，宋眠玉坐在馬路牙子上把給蕭如翡的奶茶喝完了。

他打了輛出租車回家。

奶茶是大杯，裏邊料還多，宋眠玉吃撐了。

坐在車裏一直想吐，但竭力忍着。

胃裏翻江倒海，宋眠玉捂着肚子，感覺喝的奶茶已經湧到嗓子眼兒了，他又把手挪到胸口。

突然，司機一個猛剎車。

“嘔——”

宋眠玉跟着往前一栽，緊緊捂住了嘴。

前方堵車，司機聽見動靜，吓得連忙回頭，“你可別吐我車上啊！”

宋眠玉滿頭大汗，頓時一個大無語，稍緩了緩，說：“那您倒是開穩點啊。”

不說話還好，一張嘴又想吐，他連忙捂住嘴。

前方綠燈通行，司機把車開出去。

宋眠玉難受的渾身出虛汗，扒着車窗開了點縫兒通風，驀地看見車窗邊框上貼着條幅：

嘔吐在車上，罰款200元。

“嘔——”

他捂着嘴，忍住了。

好不容易熬到家門口。

宋眠玉錢都沒付，沖下車就吐了。

阿姨看他久不回來，正擔心地在門口張望，連忙把他扶住。

宋眠玉哇哇的吐。

阿姨就給他拍背，擔憂地問，“怎麽出去一趟就成了這樣？”

宋眠玉吐出來就舒服了，虛弱地說，“有點暈車。”

“天吶，暈車吐成這樣。”

阿姨給他把車錢付了，飯盒保溫桶也接過來，扶着他回家，“你快回去歇着，我一會兒給你熬點白粥，你這孩子身體太差了，身體越弱越容易暈車。”

宋眠玉說：“謝謝阿姨。”

阿姨堅持把宋眠玉送到房間，看着他躺下休息才放心，提着保溫桶和飯盒回了廚房，心想着蕭如翡應該吃得差不多，她是估摸着量裝的。

不料打開一看，保溫桶裏的排骨湯沒有排骨了，只剩下湯，飯盒裏的炒菜，只剩下菜了。

肉絲全沒了。

唉…

她嘆氣，蕭總怎麽也挑食了？

宋眠玉躺在床上，想睡覺，卻根本睡不着，索性閉目養神，一閉上眼，眼前全都是今天在公司門口看到蕭如翡時的場景。

他爬起來，盤腿坐在床上，打開筆記本查蕭如翡的學校。

蕭如翡的母校很牛，網上資源很多，不僅有圖片，還有視頻短片，有很多博主去那裏旅游，打卡各個學院，然後把volg放出來。

看着看着，那份假履歷上的戀愛經歷放電影似的在他腦海裏過了一遍。

兩位主角是蕭如翡和那個男人的臉。

他們是校友，都是天之驕子，前途璀璨，門當戶對。

是良配。

劍橋的校園真的很美，康河裏泛舟一定很美好吧，要不然徐志摩怎麽會寫下那麽充滿懷念的《再別康橋》呢？

英國的風景優美嗎？是不是真的一年四季多雨？他知道有一款香水叫倫敦雨，路過香水店鋪，他偷偷湊上去聞過。

那裏一定很好吧，要不然爸爸當初怎麽也去那裏留學呢？

可惜他沒去過。

宋眠玉蹲在床頭櫃旁邊，從最底層的抽屜裏拿出一個相冊。

翻到某一頁停下，是爸爸在劍橋拍的照片。

他想，這是劍橋的哪個角落？是否蕭如翡也和別人一起走過。

“爸爸，我好想你。

宋眠玉抱着相冊，眼淚滴落在泛黃的照片上，自卑和嫉妒瘋長，滋生出痛苦的情緒，将要把他淹沒。

他知道自卑使人懦弱，嫉妒令人醜陋，可他控制不住，卻又痛恨這樣的自己。

從小到大，他從來沒有這樣過，蕭如翡真的好壞，為什麽要對他說喜歡，又為什麽說要追他，讓他變得不像自己。

宋眠玉下樓，手裏攥着蕭如翡以前給他的黑卡，把卡還給蕭如翡。

他不想進蕭如翡房間，也知道家裏人不會亂碰，就放在了餐桌上，晚上蕭如翡回來就能看到。

晚上十一點，蕭如翡回家。

阿姨今天有點失眠，他回來的時候還沒睡，給他煮了一碗面做夜宵。

蕭如翡坐在餐桌前吃面，看到他的信用卡放在桌上，是他給宋眠玉的那張。

阿姨走過來說：“小宋今天吐了，你記得去看看他。

晚飯都沒有吃，應該是不舒服，我說讓醫生來看看，他也不讓。”

“什麽時候？”

“就是給你送飯回來，剛到家門口就吐了。”

蕭如翡愣住，宋眠玉去公司了？什麽時候給他送飯了？他想了想下午的行程，好像有一段時間出去了。

阿姨打了個哈欠，感覺睡意上來了，“我去睡了，你吃完把碗放在那裏就行，明天我收拾。”

蕭如翡：“好。”

蕭如翡上樓去看宋眠玉。

他悄聲進屋，打開了床頭暖黃的小夜燈。

宋眠玉睡的不安穩，皺着眉，可他睡着的模樣很乖，像小嬰兒，兩只手虛虛攥拳，放在腦袋兩側。

蕭如翡把他的手放回被子裏，坐在床前靜靜看着他。

蕭如翡有感覺，宋眠玉可能有點生他的氣了，因為昨天他睡着了，沒能去約會。

否則宋眠玉不會去公司發現他不在，也不打電話問問他，就自己走了。

“對不起，忙完這幾天就好了。”

蕭如翡捏宋眠玉的臉，特別想使勁兒，又只能忍着，怕打擾他。

宋眠玉無意識地哼哼着躲開。

蕭如翡把信用卡放在他枕邊，輕笑了笑，“傻子，一天天丢三落四。”

其實他知道宋眠玉從沒刷過他的卡，但是宋眠玉拿着他的卡，他知道宋眠玉手裏頭有錢，有需要的時候能應急，心裏就覺得踏實。

枕頭旁倒扣着一本相冊。

蕭如翡拿過來看了看，相冊是打開的，老舊的照片呈現在他眼前，

照片上的男人很年輕，意氣風發，眉眼間與宋眠玉有幾分相似，說不出哪裏像，可讓人一看就知道，這倆人是父子。

這是宋眠玉的爸爸，竟然是劍橋學子。

照片中的背景，蕭如翡很熟悉，是康橋。

這世界真的太小，巧合太多。

他和宋眠玉的爸爸竟是校友，

手機在口袋裏震動，蕭如翡掏出來看了看，是管家。

他從卧室裏出來接電話，談的還是有關于收購的事。

末了，管家說：“蕭程那邊又有動作，這段時間，你要多加小心。”

“好，我知道。”

連日來的疲憊在這一刻到達頂點，蕭如翡從書房抽屜裏拿了盒煙，在窗邊點燃。

他沒開燈，小紅點在指尖明明滅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