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我願意

到這裏，宋眠玉和蕭如翡的故事就結束了。

蕭如翡出院了，雖然還需要坐輪椅，但醫生說只要堅持做複健，是可以恢複到從前的。

所有事情塵埃落定，生活漸漸步入正軌。

宋眠玉定了個日子，讓宋書雅入土為安。

他想讓父母合葬，原先的墓地就有點小。

蕭如翡陪着他，他們選了個有山有水的好地方。

宋眠玉還在墓碑旁種了他媽媽生前喜歡的花。

有山，有水，有花。

新墓碑上是一張眠笙和宋書雅年輕時的合照。

蕭如翡坐在輪椅上，給他們獻了一束花。

宋眠玉站在他身旁，牽着他的手，跟父母說：“爸爸媽媽，這是蕭如翡，你們以後可得保佑他。我認準他了，這輩子就是他了。”

這樣猶如誓言般的話，從宋眠玉口中坦坦蕩蕩說出來，那麽猝不及防。

蕭如翡不知道說什麽，“要一輩子對宋眠玉好” 這種話自不必多說，唯有攥緊宋眠玉的手，用自己的掌心，摩挲他掌心留下的那道疤。

這是宋眠玉為他留下的。

在家休養的日子總是無聊的，雖然蕭如翡也開始着手工作，但黎粵本身是工作狂，蕭如翡入院後，他似乎煥發了事業上的第二春，再加上不想蕭如翡養傷期間太操勞，所以遞到蕭如翡這裏的工作并不多。

蕭如翡很多年沒有這麽輕松過了。

Advertisement

他很惬意，也很享受，如果是以前，不讓他工作他會憋瘋，但現在有宋眠玉。

每天什麽都不坐，只要跟宋眠玉待在一起，哪怕坐在一起發呆都很好。

他們在家庭影院一起看《仗劍行》，當初說好的，上映的時候，蕭如翡要為宋眠玉包場。

後來确實也包了，只是偌大的影廳只有蕭如翡一個人，沒有宋眠玉。

大銀幕亮起，伴随着主題曲，白光點亮兩人的眼眸。

宋眠玉在大銀幕上很漂亮。

蕭如翡看得很認真，其實他看過很多遍了，宋眠玉離開的那段時間，他把這部電影重複播放很多遍。

宋眠玉其實也看過很多遍了，再加上本來就是自己參與拍攝的，一播放，看到熟悉的畫面，腦海裏就全是幕後花絮。

少年仗劍，肆意潇灑。

宋眠玉喂自己一顆爆米花，問蕭如翡：“我帥不？”

“帥。”

“有多帥？”

蕭如翡咬他耳朵，“硬了。”

黑暗中，倆人的眼睛對上，熒幕的光掃在臉上，兩雙眸子炙熱又明亮。

心動不如行動。

說幹就幹。

家居服穿脫方便，頃刻間散落一地。

蕭如翡的腿不方便，還坐在輪椅上，箭在弦上，宋眠玉關鍵時刻還惦記他的腿，“沒事吧？不會壓到吧？”

蕭如翡說沒事。

雖然如此，宋眠玉還是不敢大動，不敢往下坐。

蕭如翡被他磨得要命，咬牙道：“眠眠，你想磨死我。”

“我不敢… 我怕你的腿…”

“唔…”

蕭如翡扶上他的腰。

宋眠玉所有擔憂都被堵在口中。

窗外雷聲轟鳴，開始下雨，風雨敲打着玻璃窗，灑向幹涸的大地。

最動情處，宋眠玉閉目，淚水漣漣，伏在蕭如翡肩頭，啞聲問道：“那時候，你說，如果記得你讓我痛苦，就讓我忘了你… 是真心話嗎？”

“是，也不是。” 蕭如翡到如今回想起來，仍覺得心痛，他吻宋眠玉的眼睛，“真心話你想聽嗎？”

“想。”

“不要走，我什麽都給你。”

宋眠玉哭着，發出小奶狗一樣可憐的嗚咽泣音，充滿委屈。

唯有擁抱和占有能給他安慰。

…

第二天，宋眠玉散架了。

他很納悶，這次明明他在上面，為什麽還是那麽累？

蕭如翡都是殘疾人了，竟然還比他體力好，雖然不能像以前一樣抱着他洗澡，但是用熱水幫他擦了。

宋眠玉趴在床上，臉朝下，屁股撅着朝上，手放在自己屁股上。

蕭如翡一推門就是這幅光景，讓輪椅靠近床邊，拍了拍宋眠玉的屁股，“還疼？”

“沒有。” 宋眠玉回頭看他一眼，“其實有一個問題， 我好奇很久了，放屁的時候，真的會有風嗎？”

“你試試。”

“我這不正在等屁嘛？”

蕭如翡：“……”

現在他和宋眠玉的日常充斥着屎尿屁，昨天做到一半，宋眠玉還說要拉屎…

就讓他等屁吃吧。

蕭如翡去複健室做康複訓練了。

晚上吃飯，宋眠玉沒下樓。

蕭如翡有點擔心，以前也有這種情況，宋眠玉事後第二天不下樓吃飯，多半都是因為屁股難受。

他怕宋眠玉不好意思，也沒讓阿姨去喊，自己滑着輪椅乘電梯上樓去看宋眠玉。

結果一到二樓就聞見一股惡臭！

越靠近宋眠玉的房間，臭味越濃烈，就是從宋眠玉屋裏散發出來的。

蕭如翡簡直要吐了，一把推開宋眠玉的門，“宋眠玉，你躲在屋裏吃屎嗎？”

“嘔——”

震天動地的幹 yue 聲…

宋眠玉抱着他的小鍋陷入呆滞，為了吃螺蛳粉，他真的已經很努力了，特意把門窗關緊，怕有味道飄出去…

蕭如翡吐成這樣，能怪他嗎？

大可不必吧，真的那麽臭嗎？太誇張了叭？

當天晚上，這只小鍋和一鍋螺蛳粉的結局就是，被倒進了馬桶裏，并且馬桶被反複清洗十數遍，家裏的空氣淨化器徹夜工作。

蕭如翡說，這麽臭的東西就應該進馬桶。

宋眠玉覺得螺蛳粉受到了侮辱，和蕭如翡幹了一架，蕭如翡現在是半殘，當然打不過他。

其實蕭如翡不讓他吃還有一個理由，就是他的菊部狀态不允許他吃辣。

臭倒是其次，畢竟如果僅僅因為臭，可以把他趕到別墅外面吃。

…

八月份，蕭如翡慢慢可以離開輪椅，不過仍需要人攙扶才能行走。

宋眠玉收到了教授發來的郵件。

對方問他是否準備好 10 月份入學劍橋。

宋眠玉很猶豫，不知道如何回複，申請留學期間，教授給了他毫無保留的幫助。

回複郵件寫寫删删，最終還是停留在 sorry…

他下樓沖了杯咖啡。

回到房間裏，蕭如翡正坐在書桌前，對着他的筆記本，打字？

宋眠玉快步走過去，筆記本停留在郵件頁面，蕭如翡正在… 替他回複郵件？

宋眠玉：“你回的什麽？”

send 鍵發送，蕭如翡轉頭看他，“為什麽不告訴我？”

宋眠玉沒跟他說過這回事。

蕭如翡也不是故意偷看的，進房間後看到電腦亮着，還以為宋眠玉用完忘記關了，就看到了這封郵件，也看到了宋眠玉沒寫完的回複。

申請到了劍橋，10 月份入學，現在 8 月份，這麽大的事，宋眠玉不告訴他，還想偷偷不去。

宋眠玉已經因為宋書雅放棄過一次，不能再因為他停留。

宋眠玉不說話。

蕭如翡皺眉看着他，“不打算去了？因為我？”

“我沒有。” 宋眠玉解釋，“我只是延期入學。”

他沒想過放棄，只是想等蕭如翡恢複好了，想延期到下一年再入學。

蕭如翡神色緩和了些，向他伸出手。

宋眠玉垂着頭，踱步到蕭如翡面前，被他圈進懷裏。

蕭如翡說：“乖，去讀書。”

宋眠玉問：“你怎麽回複教授的？”

蕭如翡說：“我說你會如期入學。”

“那我想你怎麽辦？” 雖然還未離別，可是之前分開的那段時間，已經讓宋眠玉畏懼。

他撅着嘴，滿臉寫着不開心。

蕭如翡說：“等我恢複好，就去英國找你，陪讀。”

“那公司怎麽辦？”

“有黎叔叔呢，反正他樂在其中，大不了線上辦公，我就說我去開拓海外市場。”

“……”

似乎宋眠玉擔心的問題也不是問題了。

蕭如翡抵着他的額頭，“現在問你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為什麽選我的學院和專業？”

“因為…” 宋眠玉直視他的眼睛，沒有躲避，“那時候我以為我們真的要分開了，或許永遠也不會再見，我想離你近一些。”

在蕭如翡曾經就讀的學院，學蕭如翡的專業，或許也會遇見蕭如翡從前的老師，坐在蕭如翡曾停留過的教室。

這是宋眠玉那時候能想到的，唯一離蕭如翡更近一些的方法。

“傻瓜。”

…

因為有了蕭如翡陪讀的約定，即将到來的離別就不再傷感。

宋眠玉作為一名嶄新的大學生，對自己的大學生活充滿期待，忙碌充實的學習，結交新的朋友，各種有趣的社團，豐富多彩的周末旅行。

他甚至開始幻想，他和蕭如翡在劍橋那個小閣樓裏度過一年四季。

他會把那個破舊掉漆的鐵皮郵箱指給蕭如翡看，當初他就是把寫給他的明信片投進這裏，然後和蕭如翡一起看地圖，看看那些明信片是如何漂洋過海來到蕭如翡的身邊。

出國前，倆人打算再去領證。

蕭如翡一直想策劃一場求婚，只是宋眠玉腦回路和別人不一樣，每次他剛要醞釀氣氛，宋眠玉就準會破壞氣氛。

于是求婚計劃遲遲無法順利進行，蕭如翡很郁悶，但是現在等不了了，他計劃領證這天早晨跟宋眠玉求婚，求完婚再去領證。

心裏裝着求婚這件事，蕭如翡真怕宋眠玉再臨場發揮，搞出什麽幺蛾子，愁得一晚上沒怎麽睡。

第二天一大早，稀裏糊塗吃完早餐，倆人去衣帽間換衣服。

然後同時從衣帽間出來。

他倆今天穿的定制情侶款，從西裝到皮鞋，從領帶到袖扣，無一不透露着 “我倆是一對兒” 的氣息。

雖然是雙西裝，但并不單調，根據他們兩人的身形和氣質分別做了設計，宋眠玉身上這套更活潑俏麗。

蕭如翡恍然間覺得回到了他和宋眠玉第一次領證的那天，他還記得，那天他親手給宋眠玉打了個溫莎結。

他定了定心神，決定就是現在。

然而還沒等開口，宋眠玉突然 “噗通” 一聲，在他面前跪下了！

蕭如翡愣了，完全不知所措，事情發展超出了他的預料，宋眠玉又想幹什麽？

宋眠玉跪在地上，筆直筆直的，像給老父親拜年。

日，過于緊張了，單膝變雙膝了。

他在想如何将這個失誤圓回來，要不給蕭如翡磕個頭，然後說恭喜發財，紅包拿來？

今天這婚就不求了，另擇良辰吉日？

蕭如翡很警惕，看他不說話，也不動彈，猜他憋着壞呢，卻只見宋眠玉紅着臉，搖搖晃晃的從雙膝換成單膝跪地，然後從懷裏掏出一枚戒指…

“蕭如翡。”

他仰頭看着蕭如翡，“我太笨了，自己做不了，所以委托設計師定制了一枚戒指，跟我手上這枚一模一樣的。”

“蕭如翡，你願意跟世界上最愛你的人共度餘生嗎？”

他的眼睛像小奶狗一般明亮，竟因為激動和緊張濕潤了眼眶，染上一層水光，是蕭如翡最鐘愛的模樣。

蕭如翡心如擂鼓，啞然失笑。

宋眠玉這個壞東西，這是在跟他求婚嗎？

他垂頭看着他，用往日注視過他千百次的溫柔目光，心頭熱流湧過，竟一時無措。

宋眠玉又輕輕地問：“蕭如翡，你願意嗎？”

蕭如翡笑着，眼眶濕了，将手伸向他，“我願意。”

宋眠玉開心地笑了，在西裝上抹了抹掌心的汗，顫顫地把戒指往蕭如翡無名指上套。

尺寸剛剛好。

因為他們抵死纏綿、十指相扣時，他早已在心裏比量了無數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