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玉女坨(3) 你是無雙? (1)

“要不就去吧。”弈洛靈也有些心動, “就玩一會,長老也在, 應該不會出事。”

黃醉也閑不住:“也行。”

沈春歸問謝玉:“無霜?”

謝玉要守着,他不能錯過秘境的開啓時間。

青年盤腿坐在小榻上,還在用刻刀一點點磨劍陣,聞言只是瞥了眼城門口:“不去。”

沈春歸就知道謝玉沒興趣:“那我陪着無霜吧。”

仇靈均多看了兩眼沈春歸,似有不悅。

他起身,黑衣上繡着的金線熠熠生輝:“師兄。”喚了一聲, 白目裏滿是溫柔的情愫,少年素來歡喜,“我去看看,有好玩的就帶來給師兄。”

謝玉望過去了一眼, 瞳孔清晰的映着仇靈均的倒影。

他手下動作微歇:“嗯。”

仇靈均幾人結伴出去了。

不得不說, 仇靈均待謝玉也是真的好。

沈春歸了解仇靈均的為人, 他幾乎不可能給予人信賴傾慕, 只是偏偏遇見了謝玉,略微一想,他撇過這件事:“這次秘境……”

變故突生。

玉女陀上方有道道極光顯現。

“秘境!”

“秘境開啓了……”

“禦獸宗弟子集合, 不好, 怎麽這麽快!”

“玄清宗弟子!”

“攬月……”

“裘立人, 別跑,樂生仙尊說你這次必須進去……”

嘈雜擁擠。

謝玉和沈春歸出去了。

漫天流光飛逝。

螢火點點。

劍宗帶隊長老:“快,那些是進入令牌。”他一聲令下,“趕緊搶!”

抓了兩次失敗了,觀察一番後, 他又道, “骨齡百歲上的退後, 這處秘境門檻很高。”換句話說,那就只歡迎天才進入……很可能有傳承存在,想通了後,他直接傳音謝玉,“謝無霜。”

白綢水袖蕩起月華。

一女修輕點其上,一抛一卷拿到了數十令牌。

“誰!”

“過分了啊!”

水袖飄飄,身姿曼妙。

在星光下露出了閉月羞花之貌,她歉意一笑:“見諒。”

美目傳情,風情萬種,

“妙妙仙子。”

“果然名不虛傳。”

“美人十二榜又要更新了吧。”

“身法輕靈,宛如蝶舞燕飛,攬月樓……”

是秦妙妙。

沈春歸也欣賞了會:“攬月樓也是人才輩出。”

那些令牌并不好抓。

他出手大概比不上秦妙妙。

謝玉在觀察。

這些令牌不太一樣,每百枚銀色令牌後就有一玄金色令牌。

只有兩息時間就會潰散,常人恐怕現在還沒發覺。

凝神……就是現在,謝玉先出手的,于空中和一戴着狐奴面具的人交撞,鮮亮的面具勾勒着神秘的油彩圖騰,那人似是沒想到會有人跟他搶,還快了他一息。

笑了幾聲:“不錯。”

白袍似雪,淡淡的梅香清冷,他晃了下神,對上了張恍若皎月、如霜似雪的臉,美、震撼到失言、寒意凜冽。

不到半息而已。

謝玉拿到了玄金令牌,他也沒想到會有人和自己交手。

回身看了眼,漆黑的瞳色泛着冷光,随即消失在人群裏。

萍水相逢而已。

藏在狐奴面具後的人揚起眉梢,一笑後同樣消失不見。

……

弈洛靈幾人還在玉女陀。

他們走着逛着,也發現秘境開啓了:“這麽快!回去、回去了。”

要是因為貪玩沒趕上秘境,豈不是要嘔死。

“沒事,不遠。”他們沒走多遠,可是,弈洛靈左右盼望,“仇師弟呢?”

出來的不止仇靈均黃醉弈洛靈三人,還有其他相熟的劍宗弟子。

“仇師弟?”黃醉知道,他指着一處簪子攤,“他不就在那裏挑簪子……”說要送給謝師兄。

突然啞聲。

不見了。

仇靈均和那處攤販。

黃醉和弈洛靈對視一眼,冷風吹過,兩個已經寒暑不侵的人同時感到了齒冷,一起打了個寒顫。

出事了。

肯定是出事了。

“找!”弈洛靈先說了一個字,又很快變道,“算了別找了,大家先聚一起,等會叫長老過來。”

玉女陀就這麽大。

翻過來也要找到仇師弟。

仇靈均在他們中間修為屬于頂尖了,他若是失蹤了,其他人也不安全。

該死,這些猖狂的妖修魔修,幾大的宗門的長老可都在這兒。

瘋了吧!

就不怕他們劍宗震怒嗎!

一行人迅速趕回去。

此事已經到了令牌争奪戰的末尾,散修就沒幾個搶到的,大多數人都一臉抑郁、豔羨的看着這些大宗門的弟子。

“你們怎麽才回來!”劍宗帶隊長老冷着臉訓斥,不由分說的伸手把幾個令牌打過去,再順手把幾人丢進了秘境,“下次再亂跑通通記過。”

有謝玉在,他們劍宗拿到的令牌很充裕。

甚至還有剩餘。

禦獸宗長老連忙道:“道兄、道兄,接濟一下。”

劍宗帶隊長老坐地起價:“厭獸三頭。”

禦獸宗長老:“……你怎麽不去搶?”

劍宗帶隊長老笑眯眯道:“我可不就是在搶。”

弈洛靈察覺到了不可違抗的吸力:“長老!長老!”

她大聲呼喊,“仇靈均不見了……!艹啊!就不能等等……”

“什麽?”

“仇靈均不見了?”

劍宗帶隊長老還想再問,弈洛靈幾人已經不見了,他臉一沉,把令牌分了出去,看着各宗長老稍顯驚訝态度:“我劍宗弟子在玉女陀失蹤了,勞煩各位道友出手一次了。”

說罷,彎腰一拜,頗為誠懇。

仇靈均是仇家人。

是鴻雪仙尊的弟子,是劍宗這一代的牌面。

不可有所閃失。

好一個玉女陀,膽大包天!

外界風雲變換影響不到秘境內。

雨林,參天樹木茂密。

謝玉剛進來,踩着軟綿綿的落葉青草,嘎吱,一張血盆大口襲來,也在此時,潑墨似的烏雲聚在一起,風急雨迅。

噼裏啪啦,霧氣彌漫,水連天。

光線越發昏暗,下雨了。

叮!

劍光一凜,曾照影穿過矯翔晶梧龍的心髒,将這個龐然大物的釘到了樹幹上。

猩紅粘稠的血液沿着褐色的樹皮上的紋理蔓延。

血滲入泥水裏,一絲淡淡的腥臭。

雨沾不濕的謝玉的衣襟,仍舊飄逸。

他取下曾照影,雪亮的刀刃照亮了一方天地,雨聲漸密,烏發雪袍的青年睫毛細密,他聲音平緩,并無殺氣:“滾。”

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

暗地裏偷窺的眼睛紛紛退去。

這個修士不好惹。

不但占不到便宜還有可能送命,人肉雖然好吃,但拿命換肯定不值得。

謝玉沒去管那具屍體,他望向遠方,此地妖獸巢穴遍地,危機重重。

他還好,劍宗其他弟子危險了。

最好快點彙合。

白影一晃,化虹遠去。

妖獸領地感很強,對生人的氣息敏感,一般人走都走得小心翼翼,更不提禦空了。

普通修士在這裏禦空就是找死,也有幾個爪子、尾巴、舌頭襲向謝玉,謝玉并不回頭,劍光一掃,幾聲哀切聲後,密林又安靜下來。

寂靜了不知道多少載的萬獸林來了個殺神。

黑發雪衣,面若修羅。

……

萬獸林不是林子,也不只一處,隔着幾處荒漠,那邊也是萬獸林範圍,雪衣傳着傳着被傳成了血衣。

血衣和修羅就般配多了。

謝玉還不知曉此事。

雨下了半個月。

他擦拭着曾照影,一側躺着只死去的黑熊,它口鼻皆有血跡,同樣是一劍斃命。

幹淨、簡潔,優雅。

稍微清理下痕跡,謝玉生了堆火,不是冷,是火光會令人感到溫暖。

他擦去了臉龐的一點血跡,萬獸林的妖獸并不弱,接連作戰下,就連謝玉也感到了些許疲憊,他望着跳躍的火光,睫毛微垂。

渡生泉會在哪?

秘境太大了,問了幾個妖獸它們都道不知。

上輩子好像是被一個魔修奪去了。

哪一個魔修?

……不清楚。

謝玉除了修煉很少出劍宗。

秘境對常人而言興許是改變命運的機會,但對他而言不過如此。

劍修修煉不靠外物。

火光跳成一線,謝玉靠石壁,微微阖眼。

有些累了。

曾照影被置于一側,劍身折射着焰火,一室暖光。

謝玉是這一代劍宗魁首。

他不止要享受那些風光,還要承擔起相應的義務。

不來秘境還好,來了就要盡量庇佑劍宗弟子,他需要站在最前線。

咔噠。

樹枝被折斷的聲響。

“前面可以避雨。好難受啊。這個破地方走了這麽久了,別說傳承了,天材地寶都沒見過幾個……真的是一位仙尊的道場?”

幾名青年男女結伴前來,似乎是感覺到了生人的氣息,警惕起來,“什麽人?”

謝玉的聲音透過山洞有幾分缥缈冷意:“有人。”

雨聲繼續。

那夥人沒離開。

“好像就一個人。”

“就一個?”

這次進入秘境的都是百歲下的修士。

差不多是同齡。

修為不會差太多。

他們有七人。

“道友。”一人聲音熱切,“我們可以進去避雨嗎?”

嘴裏在問,其實他們并無征求裏面人的意思,已經朝裏走了。

就一個人。

修真界弱肉強食,大不了就殺了。

謝玉還靠着石壁。

他仍然望着火光,側臉清冷,長睫在眼睑下留下一點剪影。

雪袍似雲堆霧紡。

吞咽口水的聲音很明顯。

美人很多,但這樣的很少。

幾人下意識聚攏,擋住了洞口,他們的衣襟松垮,領口繡着石楠花。

魔修,合歡道一派的修士。

以放蕩、縱欲聞名,聲名狼藉。

“曾照影。”

聲入落玉滾珠,彌漫着冰雪的霜寒。

“什麽……”

一直靜置着的劍忽然飛馳而至,他們在劍身上看見了自己驚恐的臉。

無比清晰,無比猙獰。

眼中的光還未熄滅,身首已經異處。

“……曾照影。”

知道是惹到了硬茬,不是悔恨,是一絲明悟的釋然,“原來是這個曾照影。”

劍曾經照見過他們的影子。

只是曾經。

幾息後聲音全無。

唯有血腥味越發濃重。

又過了一刻鐘。

謝玉望向洞口:“進來吧。”

“……你不會連我也殺了吧。”

還是少年音,有些稚嫩。

話是這樣說,來人還是走了進來,衣襟濕漉漉的在滴水,脖頸戴着大片的銀飾,編了一頭的小辮,貍奴面具恍若鬼神,見謝玉不回話,橄榄綠的眼眸閃着微光,“怎麽不回我?”

謝玉:“……不殺你。”

他不會濫殺無辜。

風吹了進來。

苗疆打扮的少年打了個寒顫:“好冷啊,這雨什麽時候會停?”

靠近了火光,他伸手,“暖和多了。”瞥見一旁還有只死去的黑熊,他舔舔嘴唇,“喂,你餓不餓。”

謝玉其實不喜歡吵鬧。

少年脖頸上的銀飾一直嘩嘩作響,他似是頗受長輩寵愛,手上,腳上,都佩帶着祈福用的飾品,幾乎是一步一響。

側過頭,閉目養神:“你随意。”

“那多謝了。”少年樂了起來,拿出一柄匕首劃開皮肉,取出了些熊肉,又斬斷黑熊的左爪,“熊的前爪肥,比後爪好吃。要是蒸得話會更香,但這裏只能烤了。”

刷蜂蜜,放燒烤料。

香味濃郁。

“你吃不吃?”

少年拿着葉子托着送給謝玉一些,“要不嘗嘗?”

雨停了。

謝玉拿起曾照影,他當然認出了這就是在玉女陀跟他搶玄金令牌的人。

青年邁步出去,衣襟飄動,最後望了下那一地屍首:“不用。”

“不吃我自己吃。”

少年搖了下滿頭小辮子,“那就是仙修?”

真好看,還蠻厲害的。

救了他的那人也會這麽好看嗎?

忍冬其實很想去修真界。

可惜尊者們都不讓他去。

一個黑衣人瞬間浮現。

氣息晦澀,修為高深,他半跪在地:“回少君,是。”

能進秘境肯定在百歲之下,這等年歲修為即便在修真界也稱得上天驕。

然而他耳後一串魔紋清晰。

這是奴印,刻得是主人的名諱,翻譯過來就是忍冬。

喝飽喝足,忍冬拍拍手,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銀飾随着他動作晃蕩,手腕腳腕上銀圈嘩嘩碰撞:“走啦!去外面湊湊熱鬧。”

辛夷躬身:“諾。”

弈洛靈快瘋了,拔腿狂奔中:“啊啊啊,救命啊。這是秘境?這是取我狗命境!”

黃醉笑容慘淡。

他背後破了個血洞,迎風哀傷:“我難道要隕落于此了嗎,命運多舛,多經悲苦……果然是天妒英才。弈洛靈,我……”

“你再啰嗦我就把你丢下去。”弈洛靈想着要不幹脆把黃醉打暈好了,“你個大男人怎麽這麽喜歡叽叽歪歪。”

煩死了。

黃醉哽咽:“我也不想啊。”

不知道是衰還是幸運,兩人也雖然也落在了萬獸林但是在外圍。

也幸好是在外圍,現在還能逃。

樹倒飛石跑。

砰砰砰的墜地聲一直緊追不舍。

一頭長達百米的黃金雙頭蟒時隐時現,緊實的鱗片包裹着龐大的身軀,燈籠大的蛇瞳冷光森然,腥風千裏。

曠野。

要追上了!

他們倆個要不是有長輩賜予的法寶,早就交代到這裏了。

但即便如此,形式還是不容樂觀。

“往那邊的雪峰跑吧。”

蛇類都不喜冷,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黃醉其實不是在開玩笑。

他正被弈洛靈背着跑,女修長發亂飛,身型狼狽,不複之前的靈秀可愛,然而目光堅毅,充滿着蒼勁的生氣。

雖然不想死:“弈洛靈,你還是放下我吧。你好好活着……”

“聒噪!”弈洛靈冷哼,“你不會死,我也不會死。”

她堅定道,“我們會一起活着。”

“……”

黃醉輕笑,真幼稚。

他這個人,想的多,也現實,“真是的。”

再回頭看了眼那黃金雙頭蟒,“我還沒成婚結契呢……弈洛靈,你以後會嫁給誰?”他又救了誰的道侶,“……這麽大義凜然,可真不像我。”

黃醉眼神一凜。

升起萬丈豪情:“天不生我黃醉,劍道萬古如長夜!”

劍修臨死前必然還有一擊。

葬劍!

裘立人掏掏耳朵,哪個傻逼在吟詩,真自戀。

好像還有點耳熟。

不管了:“跑,快跑,朝南邊跑!”

三面雪猿在追他。

要了命了,不就搶了它們幾個果子嗎。摳門,真摳。

黃醉剛念完,都準備葬劍了。

這時遇見一個修士,他又突然不想死了:“道友!道友救命。”

裘立人回頭,見是弈洛靈和黃醉。

幾人算得上熟悉了:“黃醉你怎麽變成這個鬼樣子了。你們也在?”他吐槽,“我說那聲音怎麽那麽熟,原來是你在念……好傻啊,太傻了。”

黃醉:“……”

這不是想着臨死前狂一把結果沒死成。

他難得羞恥,“閉嘴,你跑什麽?”

瞳孔一縮。

數千頭三面雪猿用健碩的胳膊撐着跳躍前進,為首的雪猿暴怒的捶胸口。

咚!咚咚!

聲震百裏。

“操之!”黃醉直接破口大罵,“你是喪門星吧!這是捅了雪猿窩了?你怎麽惹到它們的?”

把三面雪猿逼得連老巢都不要了出來追殺裘立人。

他自認沒有這個本事。

裘立人掏出來一顆五光十色的小樹,上面結着三個七色果。

這貨很興奮:“看!滄瀾內絕跡的悟道果,三千年一熟,三顆啊,我發了。這次秘境就是什麽都拿不到,光拿着這悟道果,我就穩賺不賠了。”

這僅限道君之上的人服用。

能添上一分飛升的機緣。

要錢不要命。

他還不光偷果子,樹都連根拔了。

怪不得這群三面雪猿發瘋似的追裘立人。

弈洛靈吐氣:“你要是把這玩意還回去,它們會放過我們嗎?”

裘立人立刻把小樹收起來:“怎麽可能。”

他想想道,“我刨了你家祖墳再給填回去,你能當無事發生嗎?”

弈洛靈果斷轉向,十分無情:“你往南,我往西,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裘立人無語:“無情。”

跑了大概七八息。

弈洛靈又追上裘立人,不等裘立人發問:“三面雪猿把我們當成一夥的了。”

真是倒黴到家了。

裘立人聞言也很無耐,委婉道:“我為了不拖累人盡量往荒野跑了。”

誰知道又遇見了弈洛靈和黃醉,他狀态還好一些:“我來背黃醉吧。”

弈洛靈二話不說把黃醉甩過去。

她回身,掌心托起一棋盤,山河脈絡刻印其上,靈威如山傾海倒,隐隐有兩分仙器的韻味:“死畜生,再追你姑奶奶,你們都得給我殉葬。”

黃金雙頭蟒稍頓。

它盤起尾巴,豎起的上身參天,蛇瞳微豎。

就連暴躁的三面雪猿群都安靜了些許。

裘立人興奮了:“你真的行?弈洛靈上啊,把它們都搞死,你放心,我有一法寶,名為‘金蟬脫殼’可保你一命。”

弈洛靈挺胸擡頭:“自然。”

裘立人立馬揚眉吐氣:“哈哈哈。敢追我,慫了吧。”

他看向那些三面雪猿,“我偷……呸,取走你們東西是你們的榮幸,你們竟然不願意,好大的狗膽!”

小人得志。

厚顏無恥。

沒有比這兩個詞更适和形容裘立人了。

三面雪猿明顯被激怒了。

眼眸血紅,狂躁不已。

弈洛靈:“……”

她面上還很沉穩,實則傳音大罵:“別激怒它們了,你以為我真的行?我要是行我早上了。”

裘立人大驚:“你不行……”

“閉嘴。”弈洛靈繼續傳音,“等會看我能唬住它們多久……看我動作,馬上跑。”

裘立人感覺弈洛靈就是個坑貨:“行,行吧。”

弈洛靈托着棋盤緩緩上升,威壓更重了。

她冷聲道:“我念你們修煉不易,也是我等不對在先,你們若是退去,我就繞你們一條性命。”

能忽悠就忽悠,忽悠一下又不虧。

三面雪猿躁動,首領更是緊緊的盯着那棋盤。

那氣息恐怖如斯,僅僅是盤而不下就令它們心驚肉跳。

首領嘶吼兩聲:“吼吼吼吼,吼吼吼!”

你要是把悟道樹還給我們,我們就退去。

悟道樹對妖獸更重要。

它們生來有強大的體魄,卻是不易開靈智。

悟道果能助它們開竅。

竟然還會讨價還價。

誰說妖獸都一根筋,很蠢的。

弈洛靈心有感慨,随後差點驚出一身冷汗,沒忍住看了一眼那三面雪猿首領,白毛、黑背,頭顱上印着三張臉,前左右各有一張,共六只眼睛,邪異鬼祟。

這只三面雪猿在試探她。

悟道樹這麽重要的東西,她若是有殺了它們的實力,絕對不會還給它們。

要是選擇了交還,他們恐怕真的交代在這裏了。

這麽精。

果然類人形的就要比那些傻狍子聰明。

拖的有點久了,見那群雪猿又開始躁動了,弈洛靈臉色一變,将棋盤覆下:“敬酒不吃吃罰酒,找死!”

一瞬間山搖地動。

三面雪猿們感到了致命的危機,紛紛逃竄。

那黃金雙頭蟒溜得更快,眨眼間跑出百裏。

裘立人喜道:“這不是很強嗎?怎麽就不行。”

弈洛靈拽上黃醉就跑:“跑!”

她的本命法器裏存有鎮族仙器鎮山河的一縷氣息,只是一縷氣息而已。

別看現在聲勢浩大,其實虛有其表。

裘立人也感覺到了:“……坑我啊!”

他的速度雖然比不上弈洛靈禦劍,但也沒差多少。

妖獸很快就反過來了,畢竟不是真的蠢。

“吼吼吼!”三面雪猿首領被耍了一通,更為惱羞成怒,“吼!”

殺了他們。

這次要被追上了怕是要被活撕了。

弈洛靈悶頭跑路。

裘立人吐槽道:“我幹脆改名叫裘跑跑算了,自從進來就一直在跑路。”

……

天色漸晚。

謝玉察覺到了南邊的動靜。

駐足望去。

“謝師叔?”

十數位劍宗弟子相互攙扶,像受驚了的小獸依偎在一起。

這個秘境太危險了。

他們活到現在都經歷了九死一生,若不是遇見了謝師叔,恐怕已經葬身獸口了。

不止是劍宗弟子。

還有兩名玄清宗和一禦獸宗的弟子。

他們臉色同樣驚慌不已。

謝玉環繞四周:“這裏很安全。你們先在這裏休息一晚。”

又看了眼死去的風雷豹,這是它的領地,栖息在這裏的氣味還沒散。

附近的兇獸短時間不會來。

一人見謝玉要走,戰戰兢兢道:“謝師叔。”見謝玉看他,“……謝師叔要去哪?能不能不走。”

一般的秘境不會這麽兇險,頂着衆人的視線,臉一紅,“我真的、真的害怕。”

是水無雙。

他骨架小巧纖細,靠在一人身邊。

陳度是劍宗內門弟子,對水無雙很有好感,知道是水無雙失禮了。沒有人能要求謝無霜在秘境庇佑他們,他們也無權過問質疑謝無霜的去向。

他雖然頭皮發麻,但還是護住了水無雙:“他膽子小,沒見過世面……抱歉了,謝師叔。”

水無雙是來找仇靈均的,他實在很想他。

就是光看看也好。

他還以為秘境都是天材地寶,最多是找找東西,誰知如此兇險,啜諾了下嘴唇,還是不知道哪裏說錯了。

這裏這麽危險,還有這麽多人在。

謝無霜既然找到了他們,應該保護他們的吧。

陳度是喜歡水無雙單純良善,不是蠢。

他聲音一冷:“無……”無雙和謝師叔的名字好像,頓了下,改叫道,“雙兒,道歉。”

水無雙心慌意亂的,也沒注意到陳度叫他什麽。

他低頭,雙手攪合在一起,眼裏起了些水霧:“對不起。”

謝玉掃了眼陳度:“往後不要再他帶來了。”

不合适,拖後腿。

陳度連忙道:“是。”

水無雙臉更紅了。

幾乎要紅到脖子根。

他咬唇:“……”

謝無霜怎麽能這樣。

難道就因為他是雜役弟子就看不起他嗎?

太過分了。

其他人默然,即便是這樣想的,這種話怎麽能往外說?

蘇悅在謝玉走後嗤笑了兩聲:“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丢人現眼。”

她喜歡陳度師兄。

陳度師兄喜歡水無雙那個白蓮婊。

簡單的三角戀,複雜的恩怨。

水無雙一震:“蘇師妹。”

“別亂叫!”蘇悅有些咄咄逼人,“我是劍宗內門弟子,你也配叫我師妹?”

陳度颦眉。

他五官俊朗,身材高大,和蘇悅是青梅竹馬:“小悅。”

蘇悅已經有些心冷了。

更多的是無力:“怎麽,是我又做錯了?又要罵我?”

她甩袖,“罵啊!反正都是我的錯,水無雙怎麽都沒錯對不對?”

陳度眼看蘇悅越來越偏激。

那個鄰家妹妹似乎愈走愈遠:“不是……”

紛争又起。

……

謝玉禦劍乘風而去。

見到了略顯震撼的一幕。

數百頭三面雪猿,一頭黃金雙頭蟒,弈洛靈,黃醉……玄清宗首席裘立人。

“救命啊,有沒有人能救救我!”

裘立人都快喊成破銅鑼嗓子了,殺豬一樣,“師尊啊,徒弟都說不想來,您非要逼我來,我怕是要死在這裏了。您白發人送黑發人……我師尊頭發好像是黑的,那就是黑發人送黑發人……”

黃醉都受不了:“夠了!”

裘立人這個話痨嚎一路了,他回頭,忽然一愣。

青年禦劍浮空,不徐不疾的墜在他們後面。

無花紋素色衣袍,墨發垂肩,衣飛帶舞,他身後是大片大片的殘陽餘晖,極致的冷與熱烈交彙,鮮明照彰。

黃醉不知怎麽有點傻的笑了起來。

謝無霜來了。

……謝無霜來了。

他突然想到了一個辦法,偷偷傳音與謝玉:“謝師兄……這樣。”

三人都筋疲力竭。

弈洛靈經脈力幹涸:“跑不動了……死就死吧。”

黃醉微笑:“你們都不行了?”

弈洛靈白了他一眼:“廢話。”

男人不能說自己不行。

裘立人沒吭聲。

他還能扛。

黃醉拍了下裘立人的肩膀,朗聲道:“裘兄,放我下來。時到今日我也不用隐瞞了,也瞞不住了,我其實練成了一部絕世劍法。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出劍,必見血。”

說着,他瘸着腿,背手迎風而立,望着緊追不舍的三面雪猿,他微笑擡手,“劍來!”

雪龍出峰,霜冰凝結。

風起,雪落。

劍氣滔天。

“嗡!”

一聲劍鳴,光耀蒼穹。

寶劍出匣,寒鋒凜冽,劍起秋蓮,

跑在最前面的三面雪猿立馬驚疑的停下,後面的來不及剎車了,接連相撞,滾在了一起。

曾照影浮空蓄勢,劍意傾天。

黃醉遙遙指向黃金雙頭蟒的其中一首,輕描淡寫道:“斬。”

聲起劍落。

黃金雙頭蟒嘶鳴一聲:“嘶!”

一首落地,在地上哀鳴翻滾,血濺七尺。

它叼起掉落的那一首,卷着尾巴,迅速逃竄。

三面雪猿的眼裏浮現了極為人性化的驚懼。

黃醉一瘸一拐的前進,一人一劍而已,将數百頭雪猿逼得倒退。

他面帶笑意的彈了下衣袖:“今日就該我黃某成名……強殺一族三面雪猿。”

劍光一閃。

兩閃。

三閃。

滾燙的血液灑在雪上。

一地猩紅。

殺猿如屠狗。

根本就是一邊倒。

遠處山脈。

忍冬騎在黑狼背上,觀望着這一幕,若有所思的撫摸着黑狼的毛發:“這又是正道修真者?”

前些天遇見的劍修就已經極強,今天又遇見了一個,“你跟他比如何?”

這個潮汐,正道修者又是人才輩出。

怪不得韓爺爺如此憂心呢。

辛夷仔細思索道:“屬下不如。”

“你不如?”忍冬來了興趣,“那我是不是該好好關注他了。”

他是魔域的少君。

日後的君主。

辛夷跪地:“屬下願為少君赴死。”

他可以提前去除掉那人。

忍冬摘下一片葉子:“你有把握拿下他?”

嘗了下,味道不怎麽好,他皺着眉,“不好吃。”

沒有。

辛夷沉默,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忍冬。

少君化形不久,尚還稚嫩懵懂。

忍冬又往那邊看了眼:“走吧。”

日後應該會再見的。

……

裘立人目瞪口呆:“這是黃醉?”

他結巴,“……不能吧。”

弈洛靈較為了解黃醉。

她只被唬住了一瞬,聞言唇角抽搐了下:“……你猜。”

黃醉自信心膨脹的厲害,別說,裝起來真容易上瘾。

望着舉重若輕,閑庭散步般的黃醉。

三面雪猿群心理防線徹底潰散,連連後退,最後四散而逃。

黃醉還想再來幾劍,只是一直很配合的曾照影不動了。

裘立人立馬迎上:“黃兄,黃兄!”

他熱切道,“這是什麽劍法?”

出劍迅疾,關鍵還不費力。

什麽劍法?

黃醉咳嗽一聲:“此劍法……”

弈洛靈上前:“故弄玄虛劍,又稱陰陽劍法,或是嘴皮子劍法……”說着,她朝空中一拜,誠心誠意的拜服道,“謝師兄。”

她了解黃醉是一方面,見過謝無霜出劍是另一方面。

裘立人懂了,幽怨的看了眼黃醉:“你看我像不像個傻子?”

黃醉哈哈大笑:“像!怎麽不像!”

裘立人:“……”

謝玉解除了隐匿陣法。

他消耗不少,看向笑得暢快的黃醉:“強殺一族三面雪猿?”

出劍的是他。

黃醉再不住手,他就要換人砍了。

黃醉一噎:“……”

他強顏歡笑,“這不是得有氣勢點。”

謝玉只是提一下。

事實上黃醉的方法很好,吓退了那些三面雪猿:“你的傷勢怎麽樣?”

三人都受傷不輕。

尤其是黃醉:“死不了。”

他收斂了笑容,“暫時死不了。”

此地兇險。

裘立人見弈洛靈幽幽的盯着他。

當即捂住儲物袋:“弈道友、弈道友,雖是秘境,但殺人奪寶不可行啊!”

弈洛靈伸手:“你拿走兩顆悟道果,剩下的歸我們。”

最大的麻煩是謝師兄解決的。

怎麽說也得按勞分配。

裘立人依依不舍:“雖然……但是……哎。”

他還是交出去了,絮絮叨叨道,“我這人沒別的愛好,就喜歡搞點寶貝,你這是在我心頭挖肉啊。”

弈洛靈嫌棄道:“好了,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了。要不是我們,你恐怕得棄寶跑路了,別說兩顆了,一顆你都撈不到。”

裘立人這才眉開眼笑:“诶呀,道友仗義!我這不是怕我答應的太痛快,你們後悔嘛。”

寶物跟命比起來肯定是命重要。

若真的不行,他肯定得抛棄悟道樹,撐死保住一顆悟道果。

這波他血賺。

謝玉帶着三人回了風雷豹的領地。

玄清宗的兩名弟子見了裘立人,立馬哭喊着上去:“裘師兄!”

“這裏太可怕了啊。”

“就是,就是。”

“長老說傳承秘境不會太危險我才進來的。”

“我們只是想進來撿便宜而已。”

劍宗是有名的鐵血。

玄清宗……是鹹,鹹魚的鹹,尤其與世無争。

裘立人也是一臉痛心疾首:“我也不想來進來的,在這裏累死累活,哪有在宗門躺着修煉舒服。”

那兩名弟子更加認同了。

并痛哭表示:“我再也不來了。”

劍宗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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