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醫院幸存者

孟紹卿把明達叫到跟前,簡略地跟她說了鏡師傅的情況，以及大家決定明天一早出發尋找醫院的計劃。

明達聽了師傅的狀況，眼睛立刻濕了,卻強撐着沒哭，“謝謝你們。”

孟紹卿拍拍她的肩膀,“行了,別傷心，我們會盡力救你師傅,留着點兒力氣,去幫兩個姐姐的忙,把東西收拾好。”

明達去幫忙，孟紹卿去車庫裏找了幾個空塑料容器和一條軟管,叫上衛旭和岳君澤跟他一起去把附近院子裏各種機動車裏的汽油抽出來。

整個隊伍只有五輛自行車，現在卻有八個人，必須換別的交通工具了。這幾個修車鋪子裏停着好幾輛不同型號的貨車，孟紹卿打算挑一輛中型的開走。運氣好的話，可能明天早晨就能趕到有衛生所的鎮中心。

抽完了油，問題來了，這條小街都是修車鋪子，停在裏頭的多數都是待修的，黑燈瞎火的大晚上，怎麽判斷哪輛車是好的，難道逐個發動嘗試嗎？

孟紹卿扶額，上輩子他倒是練到什麽車都能開，但是沒學會修車啊。

衛旭體力恢複了好些，卻不敢動用異能，擔心萬一再像前天那樣，殺傷力過大整個人都虛脫了，現在沒有人手照顧他，此時他剛敲碎一個喪屍的腦袋，有些氣喘，“你先別琢磨試着開的事兒，指紋鎖和遙控鎖都沒有，打火都不行，試開不是浮雲麽？”

這又不是幾十年前，拽出啓動檔裏的幾條線接一下就能打火，現在的車裏又是方向盤鎖又是指紋的，不是主人根本開不走啊。

孟紹卿面無表情地繞到駕駛座側面底部的一塊花紋鋼板那裏，用小榔頭在幾個固定點上敲了幾下打開，“喏，為了車禍救援留的後門，專業的都知道。”

這可是末世之後政府才公布的信息，平常時候，除了專業制造汽車控制系統的，人民大衆不可能知道自己買的車會那麽容易就被打開。

只是哪輛車是好的這個問題，連岳君澤都沒辦法，就好比用慣了計算機的人你讓他去修古代破損的書，雖然科技領先了幾千年，他也得花點兒時間弄明白書頁的前後順序是什麽規律。

幾個人嘆息了一回，帶了幾大桶汽油摸黑爬回大院兒，岳君澤走着走着，忽然站住腳，“其實就算有大車，鄉間小道又窄又曲折，一旦被喪屍堵死，後面還是沒辦法。走大路的話，開不出一公裏就會被喪屍把底盤卡死。”一指扔在角落裏的幾雙輪滑鞋，“你們會用那個嗎？”

孟紹卿炯炯有神地看了看岳君澤，再看看那幾雙鞋，這個現在在華夏也算是少年兒童必備運動了，小時候都玩兒過，只是算上上輩子，十多年沒接觸過了。

岳君澤還嫌不過瘾，再指已經被挂在牆上的一輛老年專用太陽能電瓶車，“那個是三輪的吧，後面以前應該有板子，找個平整的鋼板焊在上面，就能把鏡師傅放在上面了。”

人家都是逃命是開着悍馬越野一路狂飙，我的隊伍是自行車、輪滑鞋和焊接了鋼板的老年太陽能電瓶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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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底驀然升出無限蒼涼，孟紹卿深呼吸了兩口，被湧來的臭氣嗆的暈了一下，勉強說，“主意還不錯，我們先試試看。”

所有人都被叫出來綁上那幾雙鞋試了試，結果喜聞樂見，幾乎所有人小時候都玩兒過這玩意兒，穿上前進沒問題，但是技術好到能保證急停轉彎不撞到喪屍懷裏的，只有孟紹卿和岳君澤倆。

孟紹卿把這個歸功于自己進化帶來的平衡能力的提升，岳君澤也對自己內息修煉的成果很滿意。

最終大家不得已商量好明天劉雪、莉雪、明達和戚少磊還是用自行車，衛旭騎電瓶車帶着鏡師傅，孟紹卿和岳君澤開路。

孟紹卿苦逼着臉，回到樓上進房間之前，拽住岳君澤，“剛才試的那個做後備計劃，明早還是試試有沒有車可以用。大家分散騎車的話，可能會因為躲閃喪屍被沖散。”

岳君澤想想這隊伍裏的老弱病殘，嘆了口氣，“你說的有道理，沖散了回去救，也是個難題。不過東西還是都帶上吧，有備用的比較好。”

淩晨四點半，天際剛露出魚肚白，大家就起來了，劉雪兩個給大家準備早飯，明達也懂事的幫忙。

孟紹卿幾人到附近的院子裏嘗試有沒有能開的車，萬幸在街尾的一家店裏找到一輛不大的箱式貨車，駕駛座能擠三個人，後車廂裏再擠幾個，孟紹卿和岳君澤找到兩輛機車打算跟在前後護衛。

只是發動車子的聲音把附近的喪屍都驚動了，一時間街兩邊的院子裏盡是喪屍的嘶吼。附近街面上的喪屍都在晃晃悠悠往這麽走。

情急之下，孟紹卿讓衛旭開了兩個私家車堵在路口一邊，同時跟岳君澤兩個一路上把能推倒的東西都往兩邊路口扔，暫時延緩一下喪屍的步伐。

另一邊戚少磊在院子裏就聽見外面的響動了，劉雪一手收了所有東西，背好小妮兒和莉雪兩人一起架住鏡師傅往外拖。

姚晶也背着一個床單系成的包袱從自己屋子裏沖出來，她其實一直都盯着外面這群人的動靜，生怕他們把自己落下，這出來一看，果然所有人都準備走了，沒有一個想到自己還在院子裏。

再一聽外面喪屍的嘶嘶聲，心裏就憤憤然升起來恨意，打定主意一旦遇到其他人群，立馬跟這些人分道揚镳，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貨車停到修車鋪門口，孟紹卿跳下來換衛旭進駕駛室，把劉雪也安排在前面指路，剩下戚少磊和莉雪明達帶着鏡師傅鑽進後車廂。他跟岳君澤換了摩托車跟在前後。

莉雪正要拉起貨車的後門，被姚晶一把拽住，大力拉住她的胳膊借力自己爬上去，險些把莉雪拽下車。

莉雪驚的心口噗通噗通直跳，回過神來就沖姚晶大喊，“你瘋啦！旁邊的扶手看不見嗎？”

姚晶無所謂地回答一句，“我又不是故意的，”頓了一下，仿佛是有恃無恐這幾個人不會做出把自己推下車的事兒，怒道，“反而是你們，引來這麽多喪屍沒告訴我一聲就要跑，絕對是故意的吧？”

莉雪幾人其實誰也沒想讓她死，要不然昨晚上劉雪就不會給她飯菜，只是同樣的誰也沒把她當隊友，她又一直躲在自己屋子裏不露頭，所以早晨出發的事情就被大家有意無意地忘了通知。

結果沒想到清晨周圍太寂靜，這些地方的好些破車發動的聲音巨大，很快引來了喪屍的注意，逃命只在千鈞一發，誰有空專門去喊她啊。

但是莉雪平時也就是有點兒小嬌氣，人又不壞，被指責故意把人丢在喪屍群裏，心裏雖然覺得怪怪的，好像也不是自己的事兒，卻莫名有些心虛，一時間張口結舌，竟然接不上話了。

戚少磊摸摸胳膊上的夾板，嘆了一口氣，他們其實完全沒責任對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的性命負責，這世道，确實是心軟的更吃虧，只是他沒有跟女人争辯的習慣，最後只說了一句，“莉雪照看好鏡師傅，別浪費力氣。”

莉雪憋了一口氣，氣鼓鼓地把準備好的幾條濕毛巾從塑料袋裏拿出來給鏡師傅擦擦臉，轉身就看姚晶一副志得意滿的樣子，更生氣了，忍不住就瞪着戚少磊。

戚少磊被她瞪的沒辦法，也确實看不慣姚晶，想起岳君澤那小子的話，把眉眼立起來，“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處境，惹火了我們，立刻把你扔下去。”

姚晶這回低下頭了，只是在心裏一遍一遍賭咒發誓将來有機會要讓這些人好看。

世上有些人的腦回路就是這麽神奇，好像周圍人都是欠她的一樣，偏偏正常的社會中，因為很多人并不願意多生事端，他們還能利用這樣的強盜邏輯活得好好的。

車裏頭這點兒小風波不談，外面衛旭覺得現在自己正在發揮這輩子開車的最高水準，凡是堵在前面的喪屍都直接撞飛，一路轟隆隆黑血飛濺地前進。

孟紹卿和岳君澤兩人跟在後面時不時要閃避斷肢殘體，還要注意路面情況，開了十分鐘就忍不了了，兩人商量一下，讓劉雪提供了一根兩米多長的鋼條，一人抓住一頭，開在貨車前面，遇到路中央的喪屍直接攔腰挂倒。

一路這麽橫沖直撞，竟然不到一小時就開到了鎮上，這裏街道要比村子裏寬很多，原本應該更好開車才對，但是鎮上人口也比村子裏密集的多，街上徘徊着許多穿着睡衣背心的喪屍。

如果不是發生異變的時間是早餐時分，再晚一個多小時，上下班的高峰，可能整個街上會被喪屍堵滿。

眼見着車聲又引來喪屍的注意了，街上游蕩的喪屍開始慢慢聚攏過來，孟紹卿和岳君澤選了個牆壁的三角空隙停下，示意衛旭停車，讓劉雪先把摩托車收了，再拿出兩雙輪滑鞋換上，才喊後車廂裏的人，“街上喪屍太多，沒法繼續開車了，我們要先找個地方駐紮下來，然後去找藥。”

姚晶悔的腸子都輕了，她覺得跟着這夥人出來是這輩子做的最錯誤的決定，危機時刻有車不用非要靠腿，還帶着個昏迷的老太太，完全找死。

但是她目前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得跟着幾人下車。

孟紹卿把鏡師傅背在自己背上，問劉雪，“劉姐你知道這附近哪裏有人少的建築嗎？學校？辦公樓？”

劉雪皺眉想了一下，“我對這個鎮不熟悉，要找人少，衛生所就行。雖然有病床，但是這邊大病解決不了，小病沒人住院過夜的。院子還高。只是過去需要經過一個早市。”

西南生活節奏慢，大清早外面本來不會有那麽多人，估計街面上的喪屍都是早市出來的吧，孟紹卿咬咬牙，“帶路，從西邊沿着鎮子外圍道路繞過去。”

他們可能會在醫院停留兩天，不能直接闖過早市，那樣會引喪屍過去。

大家已經漸漸養成對他的命令直接執行的習慣，劉雪毫不遲疑地跑在前面帶路，這邊鎮子的格局都是差不多的。

斷斷續續兩小時後，一行人摸到了鎮中心衛生所，院子裏有兩三個游蕩的白大褂，靜悄悄的。

衛生所後頭就是一個不大的居民小區，前面正對着鎮政府辦公大樓，旁邊是由一些小品牌組成的商業街，全都關門閉戶，只有零散游走的喪屍，密度很低。

孟紹卿再次感謝老天爺讓末世提前了，如果爆發的時候是中午，這些地方現在已經成為喪屍的天堂了。

衛旭和岳君澤莉雪三人跳進衛生所大門，解決了院子裏的喪屍，一行人進去，把大院兒的鐵門關上。

門診大廳的電子門卻因為斷電堵住了，最終幾個男人用鋼棍撬開一樓的鋼窗大家才鑽進去。

這個鎮衛生所并不大，只有三層小樓，看樓內的指示牌，一樓左側挂號藥房，右側內科外科中醫科診室，二樓輸液室、電療間以及一間小小的門診手術間，最頂層是醫生護士的辦公室。

一樓只有兩個值班護士變成的喪屍，很輕易就解決完。

岳君澤去藥房查看藥品，莉雪等人挪了門診的檢查床把鏡師傅放到藥房等岳君澤治療。

孟紹卿帶着衛旭和戚少磊清理樓上，三人剛走到二樓樓梯轉角，不約而同後背一涼，讓人寒毛都豎起來的恐懼感令幾個人同時僵住。

一只體型巨大的阿拉斯加雪橇犬蹲在二樓樓梯口虎視眈眈地看着他們，呲出的犬齒好像閃着寒光，喉嚨裏發出低低的呼嚕聲。

孟紹卿心神定了定，确認這是一只沒有被喪屍感染的健康狗，微微松了一口氣，他能從這只狗身上感覺到強烈的能量波動，極有可能這只狗已經完成了進化。

一只看起來品種純正的大型犬，肯定是有主人的，那麽，它的主人，在這家醫院裏嗎？是喪屍化了，還是仍舊活着呢？

距離太近了，按照這只狗的速度，加上它進化後獲得的未知能力，如果它想攻擊，三個人根本躲不掉，肯定要受些傷。

孟紹卿緩緩擡起手，松開手裏的鋼棍放在一邊，掌心向上攤開，向蹲坐的狗表明自己沒有敵意。

進化的動物要比普通動物聰明的多，這種曾經是家養的，對人類一般不會主動襲擊，只要別招惹它。

一聲急促的喘息傳來，蹲坐在地嗓子裏嗚嗚威脅的大狗忽然動了動耳朵，飛一般地竄進二樓的輸液室。

孟紹卿幾人對視一眼，慢慢地跟上去，輸液室面積挺大，大約有五六十個平方，裏頭的床和板凳淩亂地堆疊在一個角落，看樣子底下壓了一具喪屍，唯有一張床安安穩穩放在這頭，床上一個行将就木的老頭呼哧氣喘地躺着。

大狗把腦袋擱在老頭枕邊，嗚咽着叫了兩聲，看到孟紹卿幾人進來竟沒有再做出要攻擊的樣子。

一狗三人對視了幾秒，狗先妥協了，它看一眼自己的主人看一眼陌生人，垂下頭收起犬齒慢慢靠過來，孟紹卿站着不動，心裏猜測這狗是想讓他們救人。

果然，大狗蹭過來并不攻擊，垂頭用腦袋在孟紹卿的大腿上頂了一下，朝着老人的方向。

“衛旭，你下去看看小岳，看他能不能上來一分鐘。”孟紹卿在大狗的頭上摸了一把，他能看出這老人這一會兒睜眼已經是回光返照了。只是可惜這個忠心的狗，當是安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