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被圍

這一晚風平浪靜,二黑仍舊守在它主人的骨灰旁邊,但是因為它的存在,孟紹卿等人堵死大門，不用輪流守夜，倒是難得睡了個好覺。

第二天太陽升起來，大家就都起來了,莉雪覺得劉姐跟着出去收集物資辛苦了，主動承擔了給大家準備早餐的任務。

鏡師傅在早飯之前就清醒過來,她是能力透支過度造成身體虛弱才生病,雖然救治的有些晚,幸虧她本身底子并不太差，用了藥,又休息的好,一晚就有了明顯的起色。

明達眼巴巴趴在鏡師傅床邊看她喝了一晚菜粥，小臉兒笑出兩個酒窩，“師傅，你說的對，我命裏貴人多呀，這些哥哥姐姐都是好人。”

鏡師傅笑容慈愛，“我們明達是好命。”她擡眼看了一圈兒圍在她床邊的幾個年輕人，神色微微一凝，很快又重新笑起來，“謝謝你們。”

“師傅你太客氣啦，”莉雪快人快語，又給鏡師傅盛了一碗粥，“您再多吃點兒吧。”

鏡師傅接過碗，認真地打量了一下她的長相，“謝謝，大家現在都很辛苦吧，不用特別照顧我。有明達在就行。”

“大家算是跟您認識一下，”孟紹卿挨個介紹了一下在場的人，讓大家各自去吃飯，“我們一會兒還要出去收集物資，這邊留莉雪和明達照顧您和小妮兒。”

鏡師傅同樣仔細看了看他，“我感覺不錯，有沒有我能幫助做的事情？”

孟紹卿笑容大了些，“您太客氣了，我們是看到您和明達驅散喪屍的能力很高超才救了您，不過這些事情都不急于一時，養好身體最重要。中午回來休息的時候，我們可以仔細談一下。”

鏡師傅放下心來，“一點兒本事，意外用得上，你們願意學，我可以教一下。你快去吃飯吧，有空再聊。”

孟紹卿見她頻繁打量周圍人的臉色衣着，覺得她可能有別的話說，只是目前不是時候，就不再追問，趕緊吃了飯收拾東西準備出發。

岳君澤臨出門前檢查了鏡師傅的情況，給她又挂上葡萄糖和抗生素，填寫好不同藥袋的更換順序，交代給莉雪和明達。

鏡師傅在窗邊看着幾個年輕小夥子和劉雪出了院子，垂下頭攤開掌心細細看，幾十年來一直是斷掉的紋路，被一道細細的疤痕連接起來，好像是抓握到什麽鋒利的東西割傷的。

她之前幾天并不是不顧及身體舍生忘死的拼命，只是知道自己命有大劫躲不過去，只為自己死後那些人願意照應明達，多賺一點人情罷了。

明達雖然青年後命途多舛看不清楚，卻并非早夭之相，這一回應該可以逢兇化吉遇難成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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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一群救了自己的年輕人裏，半數看面相都應該在這些天裏應劫而死，現在卻個個瑞氣繞身，生機勃勃，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明達拽了拽師傅的袖子，“師傅您躺着休息吧，我看着藥水兒。”

鏡師傅給明達順順頭發，一天沒瞧着，這孩子看起來就成熟安靜了許多，心裏微澀，“不要擔心，師傅已經好了。”

明達得了這句話，惴惴不安的心思就安靜下來，眼窩裏蓄了淚，欲墜不墜的，“師傅不是騙我？”

鏡師傅攤開自己的掌心給明達看了看，“或許是你拼命救師傅的心轉了天命呢，看，接上了。”

明達眼淚滴下來，笑容卻漾開，她幼年就跟着鏡師傅學這些東西，淺顯的自然看的懂，摩挲着那道結痂的疤痕，又哭又笑的，“太好了，師傅不會離開我了是不是？”

“是，”鏡師傅摸摸她的腦袋，“安心吧，去幫那個姐姐的忙，師傅這裏自己沒關系。”

明達得到了肯定的答複，就不再執着，利索地站起來，“我去喂二黑，等會兒回來跟師傅講這一天的事情。”

“去吧去吧。”鏡師傅看着她出了屋子，從衣服的內袋裏摸出幾枚銅錢，往身前丢了一回，默默地看了好一會兒，再攤開自己的掌心看，接着就把東西收了回去，躺下閉上眼睛。

明達跑到樓上，大狗安靜地趴在灰燼旁邊，聽見她的腳步聲，掀了掀眼皮兒趴着一動不動。

明達摸了一把它燒的亂七八糟的背毛，“我們吃點兒東西吧。”

二黑理都不理她，明達完全不介意，高高興興地把小盆子推到它面前，“今天我師傅醒來了，她不會死了，我好開心的。之前她為了救我，差點兒死掉，我昨天也想救她，為了她我也願意死掉。我想着，即便我死了，只要她活着我就會開心，我師傅肯定也這麽想。”

二黑被她揪着耳朵晃了晃，低低地呼嚕一聲呲了呲牙，仍舊不動。

“你的主人，肯定也是這麽想的吧，他讓你跟着孟哥哥好好活着，”明達锲而不舍地把盆子轉到它臉前頭，“你得聽他的話，所以你吃飯吧。否則他走的都不會安心。”

二黑耳朵聳了聳，慢慢睜開眼，把一小盆食物吃了，接着趴回去。

明達就給它順順毛，“你就繼續陪在這裏一會兒吧，走的時候我來叫你。”拿了東西走，也不打擾它。

另一邊孟紹卿等人摸到商廈後門的時候，發現昨天設的路障都被人拉開了，沒有喪屍挪動的痕跡，是有活人找到這裏來了。

孟紹卿把幾個人拽進後門旁邊的一家小店鋪，“劉雪，掏幾個背包出來，一人背一個，裏面應該進了活人了，小心不能暴露空間。”

幾個人各自背了背包，往昨天記好位置的幾個鋪子走，才穿過一排鋼網，左邊的甬道忽然撲出來一只斷臂的喪屍。

“退步！”孟紹卿猛然後仰，手裏磨尖的鋼棍探出去，準準紮進喪屍的眼窩，流出黑血四濺，“小心警戒。”

戚少磊和劉姐跟在孟紹卿左右後門，衛旭和岳君澤斷後注意後面，五人移動速度也很快，摸進來的人雖然帶了喪屍進來，數量并不多，不難解決。

昨天就踩好了點兒，速度很快，每到一個地方，先往空背包裏塞一點兒，然後也不整理了，打亂順序拿東西，每個店鋪掃空一半兒。

跑到三樓鞋類專區的時候，碰到了七八個在貨架裏頭來回翻找的活人，孟紹卿朝着對方看過來的目光點了點頭，示意劉雪等人也學着樣子翻東西。

實際上他們昨天找到了一個小倉庫，只是那個倉庫外面堆積的都是夏天的各種涼鞋，裏頭可能有秋冬鞋子的存貨，沒來得翻到深處。

岳君澤自己慢騰騰摸到另一頭，一腳踹開倉庫的人，堆積的比人還高的鞋盒子呼啦啦倒了一地，他朝着孟紹卿喊了一聲，“哥，這邊有運動鞋。”

這一嗓子，把那幾個人的注意力全吸引過去了，但是看看孟紹卿這邊的四個成年人一個半大少年，沒有人先挪動。

孟紹卿大步流星走過去，往裏看了看，再岳君澤後腦勺上輕拍一記，“童鞋、高跟鞋你穿個屁啊！”

那些人的目光就收回了些，岳君澤嘟哝了一句，“翻翻看呗。”鑽進倉庫去了。

劉雪三人緊随其後，戚少磊站在門口把倒塌的鞋盒往裏踢了踢堵住過來的路。

果然在庫房最裏面堆積着一些過季的尾貨，也顧不得號碼了，劉雪直接拿空了兩個貨架，第三個架子上，孟紹卿看着抽出幾個鞋盒，把裏面的鞋子拿走，一人背包裏放一雙，鞋盒胡亂丢在地上，再把門口貨架上的夏季涼鞋拿過來填補一些被他們拿空的貨架。“走吧，給他們留一點。”

劉雪幾人先出去，孟紹卿随後，遠遠沖那幾個翻東西的人招手，“倉庫裏面有個架子上是秋冬運動鞋，你們去拿吧。”

微微有些敵意的人看到他們微癟的背包也放松了些，紛紛往那個小倉庫去，其中一個細眼睛的中年男人好像是他們的頭，湊過來遞給孟紹卿一只煙，“哥們這幾天在哪兒躲着呢？”

“我不抽煙，謝謝，”孟紹卿沒有接煙，含糊地回答他，“後頭那個小區的一棟樓裏，你們從哪兒來的？”

細眼睛深深吸了一口煙，“我們是小學後頭的山陽小區的，停水停電，替換衣服都沒有了，今天出來找點兒。有啥新消息沒？我們那邊打警務電話和政府熱線都從來沒接通過。”

“政府和警察都不知道有幾個活人呢，靠自己吧，”孟紹卿揮揮手，轉身就走，“我朋友走遠了，我得趕緊跟過去。”

“诶，等等、等等，”細眼睛一旋身挪到他眼前，“老弟，世道都這樣了，不急這麽一兩分鐘，我看你們幾個都挺利索，有沒有興趣跟我們一起，大家團結互助嘛~”

是看上我們都是青壯年吧，孟紹卿嘴角平直，“我還有侄女、妹妹，阿姨要照顧，跟大家一起不太方便。”

細眼睛就不再攔住，有累贅的人他們不收，不過聽這小夥說的什麽人親緣關系都不太近，說不得過幾天就都死了，于是他沖着孟紹卿的背影補了一句，“诶，我們就叫古城自救隊，你哪天想過來，就到山陽找去找。”

孟紹卿搖搖手示意自己知道了，并不回頭，帶着劉雪幾個徑直下樓，有用的他們已經收集夠了。

幾個人出了商廈，發現整條街安靜異常，個位數的游蕩喪屍散了個幹淨，互相對視一眼，不好！

幾個人拔腳就往回跑，離這條街最近的有人的地方就是衛生所和後面的小區，喪屍只會往那邊過去，留守的幾個人只有莉雪能打喪屍，危險了。

轉過街角就看到衛生所的鐵栅欄門前頭圍了密密麻麻的近百喪屍，密集的嘶嘶赫赫聲聽得人頭皮發麻。

栅欄一晃一晃的，看起來很快就要堅持不住了。

不斷的哐哐聲從衛生所院內傳出來，孟紹卿幾人進出一直走絞斷的鋼窗，離開時候已經封死了，這會兒有人正想砸開斷電密封的門診正門。

厚厚的玻璃不知道還能抗住多久！

“爬後窗！”孟紹卿當機立斷，帶着幾個人繞到衛生所後面，找了一塊兒磚頭朝着鏡師傅休息的三樓房間的窗戶就砸過去。

玻璃呼啦一聲碎了個徹底，莉雪很快探頭看下來，“矮油，你們可回來了，外頭一幫大呼小叫的腦殘在砸門。”

“把窗簾撕了放下來！”孟紹卿指揮，三層樓并不高，有個窗簾借力，他們就能爬上去了。

幾個人很快爬窗進了小樓，意外地二黑離開二樓趴在鏡師傅旁邊了，孟紹卿顧不得問原因，讓劉雪把被褥藏起來幾套，帶着衛旭徑直跑下一樓大廳。

砸門的是五男三女，他們看到孟紹卿的身影，別提多興奮了，在外面拼命拍門。

孟紹卿冷着臉做了個手勢，讓他們轉到被掰開鋼窗的一樓窗戶旁，和衛旭一起挪開抵着窗戶的藥櫃放他們進來。

那幾個人動作倒也利落，飛快地爬進樓裏，看清楚整個一樓走廊都沒有活動的喪屍後，齊齊松了一口氣。

帶頭的就過來要跟孟紹卿握手，“剛才多謝你們了。”

孟紹卿擡着下巴斜睨他們一眼，“重新把窗戶堵起來，跟我一起去看看大門還撐不撐得住！”

隊伍裏有個瘦高個兒就嘀咕了一句，“在裏頭怎麽早不來救人！”

孟紹卿回頭瞪了他一眼，懶得搭理他。

衛旭也很煩躁，好好的地方被引了上百喪屍來，估計呆不了多久就要轉移了，“我們要是早就在裏面，根本不會讓你們進大院兒！”

說話間幾人走到門診的鋼化玻璃大門前，孟紹卿看着已經有些龜裂的玻璃，頭疼地按住額角，幸虧這些人為了集中力氣只砸其中一扇，否則必須立刻撤走了。

“跟我一起去藥房擡櫃子來堵住門吧。”孟紹卿一指那隊伍裏的幾個男人，“速度快點兒。”

面對有裂紋的玻璃，幾個男人互相看了看，誰也沒提出異議，乖乖跟着過去搬櫃子。

用了七扇櫃子，把大廳所有的玻璃門擋住，所有人終于松了一口氣，幾個新來的人就不太安分的開始在這個衛生所裏四處查看。可惜一樓二樓早被孟紹卿等人掃空了，廁所裏的洗手液都沒留下。

因為這些人是意外出現，也沒來得及在現場扔點兒東西做僞裝，幾個人轉了一圈，什麽有用的東西都沒有，再看看外面的喪屍，回頭看堵在三樓門口的衛旭和戚少磊臉色就有些不善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