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練習

“那些士兵已經累得站着都能睡着,你們都是瞎的嗎?他們都死光了對你們有什麽好處?”衛旭紅着眼睛氣的發抖,這情景和曾經遇到的那些獲得了幫助卻總是嫌不夠多的人何其相像。

他一直都努力對周圍所有人抱着最大的善意,一直牢記母親臨終前說的那些話,我們擁有很多,所以我們根本不當回事的東西,可能就是別人一條命。

戚少磊再一次把手壓在他的肩膀上,“衛子,放棄吧,當初死在阿姨公司樓下的那個人是自己作死,并不是阿姨的錯,有些人不值得救。”

“我只是,不想自己以後總記得,”衛旭閉了一下眼睛,當初有人跪到母親公司大樓前面求數十萬治病錢,卻因為公司相關人員反應慢了疲憊心髒病發猝死,母親在之後的數年裏偶爾都會夢到那雙憤恨絕望的眼睛。

知道不是我的錯,知道應該放下不去管,但是心理陰影不是那麽容易就放下的,尤其是對一個底線比較高的人來說。

如果那些身為保護着的士兵都死了,人群寂靜了一下,很快有人不屑道,“他們拿着武器,哪有那麽容易死?”

“就是,士兵的責任不就是保護民衆。”

“那是他們的責任不是嗎?”潛臺詞是,死光了關我什麽事兒呢?

衛旭腦子裏的有跟弦嗡一下繃斷了,其實很多年以來他聽過許多這樣的話,你比較有錢,所以你應該幫助,這個對你是舉手之勞吧,所以你應該去做,你賺了那麽多錢,所以你就應該如何如何。

甚至是更加直白無恥的,誰叫你善良呢?這個世界上,就是看誰心更狠,誰叫你比別人心軟呢?誰讓你更在乎呢,那些不在乎名譽的人,就不會被這樣對待。所以被道德綁架被勒索,活該!

“我最後說一遍,站住!”衛旭手裏的磨尖的鋼筋劃過水泥板的地面,刺啦聲好像紮進心裏,“回去做好出去打喪屍找食物的準備,立刻!”

他警告了好幾次,結果也不過是摔了個垃圾桶,虛張聲勢的軟腳蝦而已,人群很容易得出這個結論,這一聲之後,大家直接把他當空氣了。

衛旭把手裏的鋼筋扔标槍一樣丢出去,帶着呼嘯的風聲略過人群的頭頂紮在不遠處的一顆樹上,接着雙掌合十推開,震蕩的沖擊波擴散出去,所過之處的幾棵樹嘩啦啦變成一地灰燼。

有人擡起的腳步釘在半空中,走在最前頭的幾個衣服都有被餘波震蕩到灰質化的,渾身好像被鋼刀劃過的恐怖感讓他們像照片一樣被定格在原地。

衛旭深呼吸,發現對這一刻的安靜很滿意,“不想立刻被火化的,回去找武器跟着尋找食物。”

“你、你這是謀殺、恐吓平民……”剛才那個帶頭的壯漢結結巴巴地還想争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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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旭挑起一邊唇角,用孟紹卿平時那種居高臨下的冷笑表情回複了一句,“你很有勇氣,不過,你猜你能活到找到管事的人告我嗎?”

氣勢洶洶跑過來鬧事兒維權的人作鳥獸散,紛紛跑回去商量到底後面該怎麽辦。

衛旭張開自己的手掌心翻來覆去看了幾遍,慢慢呼出一口氣,即便是之前曾經管理公司,不過是依靠着成熟的規章制度,面對這群為了生存無所不用其極的普通人,對他來說還是個新考驗。

樓上帶着戰士們圍觀的鄭修齊默默咽了口唾沫,剛才孟紹卿那個迷你型閃電其實沒吓到他,畢竟實在太小了,但是剛才衛旭這個,“喂,問一下,底下那哥們,末世之前是火葬場工作的嗎?”

孟紹卿擰着眉頭,戚少磊說的事情,他上輩子完全不知道,這麽看起來,衛旭爛好人是因為有心結?

鄭修齊問了一聲沒得到回應,大大咧咧一巴掌拍過去,在手掌接觸到孟紹卿的肩膀之前,愣神的人忽然轉身,右臂一擡,手掌翻轉間整條手臂就麻了,“卧槽,小兄弟你是練過的嗎?”

孟紹卿回過神,在自己彈下去的麻筋上給他捏了兩下,“不好意思,習慣了,你剛才說什麽?”

“我說,那個哥們以前火葬場工作的嗎?”鄭修齊揉着胳膊,再想想剛才插豆腐一樣面不改色毀了一張桌子的那個妹子,無比确定這夥人個個都不是善茬,看起來留下來湊在他們旁邊這個決定真是自己最近下的命令裏最值錢的一個,能把兄弟們囫囵帶回去也說不定。

“不,好像是做IT技術的,”孟紹卿微笑,不管怎麽說,事情朝好的方面轉變了,“趁天色還早,二十分鐘後我們出發去市場吧。”說完轉身進去去安排事情。

有個小戰士忽然湊到鄭修齊身邊,“我們要是早幾天遇到他們,是不是小林他們有機會活下來。”

這話一出,大夥都沉默了,鄭修齊籲一口氣,按按眼角,“別瞎想了,你們不要繼續出事兒是正經,走吧,檢查槍械準備出發。”

孟紹卿安排了莉雪和明達留守照看鏡師傅和小妮兒,其他人都跟着去市場。

鄭修齊這邊留了四個人分別看守軍卡和仍舊在發燒的戰友。

一行人到了樓下小廣場的時候,只稀稀拉拉站着二三十號人,看來,多數人仍舊選擇龜縮起來了。

孟紹卿毫不猶豫地打頭指揮帶着衆人往市場街摸過去,實際上一路上并不特別危險,畢竟昨晚被這一大群鮮肉宿營的聲音吸引過去的喪屍不少,今天整個敲鑼打鼓的又幹掉一批,在諸多喪屍還沒辦法跑出緊鎖房門的現在,整個鎮上的喪屍已經被解決掉一大部分了。

偶爾路上遇到的零星喪屍,都是不能成群的,只要動作靈活一點,跑得快一點,很容易避過去。

鄭修齊帶着他手底下的人沖在前面,遇到喪屍就清掃掉,孟紹卿和自己的幾個夥伴走在側面,處理忽然從小巷出來的喪屍,其他人擠擠挨挨的都選擇盡可能的離他們更近。

孟紹卿第三次揮手時衣襟被不知道哪裏來的手拽住之後,簡直出離憤怒了,本來打算簡單的帶人過去讓他們自行分散尋找食物,現在看來,這些任務完全欠虐。

這群開始躲藏得好,後來直接被戰士們救出來的人,對喪屍的能力并沒有清晰的認識,要麽過分妖魔化懼怕正面對抗,要麽就還停留在移動緩慢鼓起勁兒都能對付的階段。但是目前相同的是,他們在沒被逼到絕境的時候,絕不想自己動手。

“都站住,”孟紹卿舉手,“鄭連長帶着你的人,把巷子那頭堵住,背靠背一人朝東一人朝西站好,莉雪你跟劉姐堵住右手邊巷子口,衛旭戚少磊左邊。”

“怎麽不走了?”那群人面面相觑,被大家圍起來的這段路上的喪失已經清理幹淨,他們此刻還是比較放松的。

“哦,因為我不想走了,”孟紹卿揉了揉太陽穴,“你們就這樣縮在別人後面挪,出來還有什麽意義?”

有人咕哝了一句,“反正喪屍不是被清理幹淨了。”

那些人是有恃無恐的,看,這不是圍了個安全的圈麽?還不是不敢把我們怎麽樣,該保護的你們一點都不敢少做。

這群人甚至開始同情躲在辦公樓裏的那些人了,不跟着出來怎麽增加儲備糧呢?

然而下一刻他們就笑不出來了,孟紹卿活動了一下手肘關節,“哦,所以你們的意思是,不是你們這群人是窩囊廢,是因為我沒有給你們表現的機會是吧?”

随着話音落地,他轉身飛起一腳把一個被人聲吸引過來的喪屍揣進了圍好的圈子。

喪屍飛過去的方向,幾個人驚叫着躲開,一群人就往鄭修齊堵住的那邊走。

接着更可怕的事情是,他們出不去了,在孟紹卿的手勢下,無論想往哪邊跑,不是被石頭砸中,就是有槍子兒在腳底下炸開。

一群幾乎沒有跟喪屍正面對抗過的普通民衆被孟紹卿他們和幾只喪屍圈在了一起。

孟紹卿一上一下抛接着手裏的碎磚頭,“誰想跑?我叫他下一瞬間就腦袋開花,幹掉他們,再去找食物。”

擠成一堆像鹌鹑一樣瑟瑟發抖的人群裏有人已經開始哭叫,“瘋子!!你腦子有問題嗎?你這是渎職!!”

“是哦,我渎職,你也得活下去才能告我啊,”孟紹卿側身一躲,長腿飛一般踹出,把又一只聞聲而來的一只喪屍踹進了包圍圈,“哭吧,聲音越大,引來的喪屍就越多。我要是你們,就乖乖趕緊練習殺喪屍。”

那喪屍被孟紹卿一腳踹到小腿折斷,摔趴的底線離鹌鹑一樣互相抱團的那一坨人距離不過三米,它趴在地面上赫赫了兩聲,接着就試圖立起來,僅僅一次摔倒後,它就立刻改變了辦法,靠兩只手臂的力量帶動整個身子往鮮肉的方向爬過去。

“啊~!”抱團的人互相推搡着,每個人都想往後退,但是另一個方向也有喪屍在過來,無處可逃。

終于有人歇斯底裏地吼叫着沖了出來,手裏的榔頭好像竭盡全力一樣砸下去,只三下,趴在地面上赫赫有聲的喪屍就安靜地倒下了。

啪啪,孟紹卿拍拍手掌,“喏,很容易不是嗎?圈子裏目前連十只喪屍都沒有,平均三個多人才分到一個,幹掉很難嗎?”

那個敲碎喪屍腦袋的年輕人好像筋疲力竭,甩了幾錘子之後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嘴裏還不停念叨着,“瘋子,變态,反人類,大魔王……”

孟紹卿一石頭砸歪一個撲向他的喪屍,“想死自己給自己太陽穴插一刀,變成喪屍了也是給大家添麻煩。”

坐在地上碎碎念的青年忽然兩行淚就下來了,嚎啕着站起來拼命地去追打喪屍,其他被逼急的人也開始動手,在周圍軍人和孟紹卿等人的保駕護航下,二十分鐘不到就幹掉了所有的喪屍。

清理幹淨的瞬間,所有人都齊齊舒了口氣,就是看向孟紹卿的目光都帶着恨不得咬他一口的郁氣。

孟紹卿毫不在意地揮揮手繼續往前走,“有瞪我的力氣不如省着點兒用來打喪屍,十年之後你們如果還活着,想起我的時候說不定會想給我上供感謝我,有力氣留着打喪屍吧。”

整個隊伍都低氣壓地往前走,進入市場街之後,滿街淩亂的血跡,腐敗的菜葉,還有被啃成骨架的血色遺骨,幾只雞在亂七八糟的垃圾堆上刨東西吃。

各種味道混合的詭異惡臭彌漫在空氣中好像變成了有實體的薄膜,直接把人裹在裏面勒緊,有種下一刻就會窒息的錯覺。

“散開各自搜尋東西。”孟紹卿沖鄭修齊點點頭,“分開拿東西吧,你們搬回去的算你們的補給。”

“诶,不要一起嗎?”鄭修齊一只手還舉在半空,孟紹卿一夥人已經風一樣往街的另一頭過去了。

開始還有些畏畏縮縮的民衆,在孟紹卿等人離開之後,開始結伴散到不同的店鋪裏拼命裝東西。

新鮮的蔬菜水果早就壞光了,但是剩餘的雜糧米面還有很多,孟紹卿他們去市場另一頭,為的就是這些。

幾人分工合作,不過三分鐘就搞定了一家糧油店裏的喪屍,每種糧食都拿走三分之一到一半之間,兩缸散裝食用油直接被劉雪搬走一個。

劉雪摸到一臺壓面條的機器前面,伸手按了一下按鈕,機器的皮帶緩緩轉起來,“小孟,這個還能用。”

孟紹卿繞着那個機器走了一圈,旁邊還連着電烤箱等好幾個面點鋪子常用的設備,“是好東西,還接了個小型的柴油發電機。小岳,去叫鄭連長過來,我們或許可以加工點兒熟食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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