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美女

臨近秋日的傍晚天黑的快。

幾人才出來，就見外面黑蒙蒙，夜空多了幾顆不甚明顯的小星星。

宋知清跛腳走到牆邊扶着，臉上是還未消散的餘熱。

一感到這疼痛就讓她清楚回憶起剛才的自己因為一時激動，竟無覺中扔掉自己拖鞋直接光腳奔下去的羞赧。

不僅讓自己的腳底變得髒兮兮的，還連累雙腳的其他肌膚，被碎石劃傷不少。

傷口細小密布，每踩一腳都是冷汗直冒。

她扶額，突然有點好笑金主爸爸選的這處地方，為何會有這麽多的小石子。

頓頓思緒，她手依舊扶牆，腳上緩緩從艱難穿着的拖鞋裏伸出至淩空，任有些微涼的夜風吹過那些被上藥包紮過的地方。

也想拜托夜風将她面上的熱吹下去部分。

風劃過那些地方，除卻疼痛，還存在輕癢。

宋知清咽咽口水，仿佛每覺一次，都能讓自己再度回憶起方才在屋內的時候。

原本她是自己在上藥的，因為害怕和小心，動作顯得笨拙無比。

不過還未表蠢笨多久，另只手便奪去了她手中沾藥的棉簽。

順手臂看去，看到葉以舟那張沒什麽表情的臉時，可能因為已經歷過一次類似經歷，她竟然沒感到多大驚訝。

這點，反而讓她自己稍稍訝異了下。

“不、不用。”回神之際，她趕忙張唇，手也跟着動動，想從他手裏拿回棉簽。

Advertisement

葉以舟很高，即使是坐下在沙發，但手稍微一擡，那時帶傷行動不便的宋知清就已是無法輕易拿到。

斂眸，無聲舔舔嘴角。

像是默認的無奈，嘗試兩次後，她就沒再作何無用反抗。

除卻棉簽，她并未感到其他東西觸碰上自己的腳。

偷偷瞄眼面前人，隐隐覺得他的分寸保持的很好。

被藥水接觸過的地方先是冰冰涼，接後是反差極大的火辣辣燙熱。

乃至于穿不了鞋這件事，在有這點的發酵下，又變得更為理所當然不少。

宋知清捏起手機在通訊錄裏翻找，準備打個電話叫她爸來接。

像她這種還沒什麽名氣的小歌手，經紀人并不是專屬的。

就算有經紀人，也不一定有獨屬的車子和司機。

想想，她不住勾勾唇，莫名覺得這還挺有意思。

撥通電話的時候，她邊等對方接起，邊往身旁瞄去。

被公司塞進這支mv的幾位新人手指緊扣，忐忑于表流露。

宋知清臉上浮笑，聲音柔和：“難得帶薪出行，你們可以再跟着李姐玩會兒。”

頓了頓，她又道：“不過我就先走了，想早點回去休——”

須臾，她止住話語。

收于眼內的更遠處，是笑意盈盈的葉以舟側影。手插着褲兜腦袋微向右偏，将他颀長身形襯得高挑愈加。

在他身邊的，則是另位笑得燦爛的女生。大波浪、紅唇、黑色蕾絲裙、高跟鞋，一瞥一笑間皆是骨子裏透出的性感。

這畫面與白天的那時候逐漸重合。

“喂，清清啊？”

被電話拉回神的宋知清下意識快速眨了兩下眼，随即掩唇輕咳，多年的藝人素養讓她很快收回浮于面上的些微異樣。

外頭安靜，除了房內偶爾傳來的說笑和拂過耳畔的風聲，就只有專屬夜晚的靜悄悄。

乃至于電話那頭的宋爸聲音，在寧靜的晚間響的很清楚。

放在口袋裏的手不自覺用力。

随即跟瞥過去一眼的，是葉以舟沒控制住的探究目光。

這麽晚了，她和誰回去呢。

“唉，也不知道溫二哥哥這會兒在不在店裏。”那女生貌似也注意到葉以舟凝望的那邊，說完這聲後慢慢悠悠搭上他肩膀，紅唇明了揚起。

有些事情當事人可能得好久才能弄清，但事外的旁人往往只需一個眼神便夠。

順着肩膀往下，她拉住他的手——

“哎呀不嘛不嘛，人家待會兒就是想去那裏玩嘛～”撒嬌好一把手的蘇雲對此信手拈來。

配合拉住葉以舟手的動作甩啊甩，情景劇似拿面前慌亂着幾番扭頭的他取樂逗趣，蘇雲本就甜潤的嗓音在恰當時候嗲嗲響起。

“以舟哥哥～”

宋知清望向那邊的視線一頓。

明暗交錯的燈光裏，她驀然将這幕完整收于眼內。

心髒堵堵地叫嚣着，有種說不出來的難解滋味。

“清清啊，清清？”電話那頭的宋父抹汗，自我猜測起來，“是不是還在生那臭小子的氣呀？啧，等你回來，我再當你面好好教訓教訓他！”

後面的話，宋知清腦袋暈乎乎，有點沒聽進去。

回過味的時候，才發現這裏除了葉以舟他們二人，就只剩自己。

剛才幾位剛出道的小新人，估計是又進去裏面了。

她收回轉眸看向大門的目光，将注意力重新放回聽筒那處。

“沒有，”聲線微微沙啞，手掌和腳部的疼痛依舊磨人，“你讓他早點睡吧，明天周末也早點休息。”

語氣很平，是本人難以聽出的別扭。

宋父沉默兩秒，而後應聲。

“我知道了。”

聽到那頭被挂斷電話的嘟嘟聲，宋知清忽然有點不知道該做些什麽。

早知道，她就不這麽早出來了。

可是這會兒再進去，也免不了要和葉以舟他們打招呼。

眉心聳聳，手裏捏緊手機的力度無覺增加。

轉頭。

她朝葉以舟他們點點頭，默聲打招呼。

所幸，葉以舟和她身邊的那個女生也恰好在這時候将視線轉了過來，以至于她可以并不用出聲說些什麽。

但。

蘇雲興致勃勃地上前過來，挽住宋知清胳膊熱切自我介紹道：“姐姐你好啊，經常聽人說起你呢，果然跟傳聞中的一樣漂亮好看啊。

我叫蘇雲，姐姐你是叫宋知清是嘛～我喜歡你好久了，在上學的時候也經常偷偷帶手機聽你的歌呢。

我在你出道的時候就喜歡你了，高一高二也都是聽你歌過來的呢。”

身後，在一瞬之間沒來得及拉住蘇雲的葉以舟薄唇抿抿，對此有點氣惱的不滿。

他長腿一邁，不想聽蘇雲持續的彩虹屁，手裏稍一用力就拽住她頭發将人拉回至自己身邊。

見人離遠自己接而一臉怨恨瞪身前葉以舟的畫面，宋知清擡手抓抓後脖頸，腳趾下意識收緊觸到鞋面頗覺別扭更甚。

搞不太懂這種所謂的別扭情緒，但心間始終的微堵感清晰可辨。

“謝謝。”她微笑點點頭，上半身禮貌性向前欠欠。

“姐姐你人真的好好呀，”蘇雲從極力把她往後擋的葉以舟那探出個腦袋來，“果然如傳聞中的那般一樣溫柔呀。”

又是差不多的這句話。

宋知清抓緊手機，将蘇雲暗裏強調的話完好聽進耳內。

雖不銳利，可偏偏她聽出種帶刺感。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

葉以舟擡手把蘇雲往後壓的動作看起來沒怎麽收力，穿裙子行動不便的女孩被擋得嚴嚴實實，只聞聲卻不見人。

那個樣子的葉以舟，和宋知清印象中的他的溫潤文靜模樣有明顯出入。

除了戰隊替她上藥那次，另面的他仿佛稍稍才在彼時現出分毫。

在短短時候，天更黑了不少。

夜空間除了星星，挂着一輪明月。

于屋中映出的明暗交錯裏，葉以舟側眸站在那和身後人眼神訴說什麽，身前影子內是攬入懷的清冷月光。

無知無覺，像是分割開兩部分的他。

宋知清舔舔唇角，指尖撫上被今日因拍攝而泡腫發炎的掌心傷口，只覺這裏又癢又疼，難受的緊。

“姐姐。”

擡眸，就是宋浩然。

他面無表情站在那裏，就好像剛才那二字不是從他口中吐出來的。

視線快速劃過另邊的葉以舟二人。

眉心緊蹙起，他快步上前到了宋知清身邊，瞄眼面前人刺傷累累的腳踝蹲身，期間一個字都沒說。

硬邦邦到不行的和好方式。

這一動作，讓站在他身後的姐姐不住一笑。

少年人的脊背還不是很寬，但從小看他一點一點長大的宋知清，卻不得不承認他身上存在不少時光的印子。

安靜中，他的模樣仿佛和小時候的那會兒淺淡映合。

道別聲散在風裏。

葉以舟目送兩人遠去的背影，忽如洩氣的皮球般杵在原地不動。

黑瞳快速從眼尾瞥掃過去，落在笑望遠處人的蘇雲身上。

你是故意的。

葉以舟無言斜睨，這話再次裝滿眼中。

小徑一路，燈光璀璨，熠熠生輝。

宋知清在宋浩然的脊背上看着這些大燈小燈，感慨叢生。

“你也要高三了。”曾經跟在屁股後的小不點，好像一下子就長這麽大了。

“姐，”宋浩然的聲音低低的，腦袋也垂下些許，腳步跟着變得緩慢不少，“我知道錯了。”

他是有點太敏感了。

“昂，”宋知清話語藏笑，“你知道就好。”

微頓，她出言：“你不一直想去溫老板那個清吧玩嗎，不如就趁今天？”

聞聲，身下人随即習慣轉頭，話語磕絆：“真、真的？”

被猛然晃了下的宋知清牽扯到傷口，毫不留情打下他腦袋：“真的。”

即刻，她楞了一瞬。

但在那秒之後，又很快恢複如常。

再怔楞住的時候，是見到溫二那時。

一向腦袋清爽的酒吧老板溫二不僅面上頂了好幾個紅唇，還跟小流氓似摟抱住一位大美女。

更覺驚奇的是，那妝容豔麗的美女是方才葉以舟帶在身邊的“女朋友”。

層層關系疊加，讓宋知清和才入這所謂清吧的宋浩然皆是腦袋暈乎乎，不由為之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