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表演

場館舞臺一片漆黑，觀衆雜亂聲陣陣，滿是不解。

“怎麽回事？”

“怎麽黑幕了？”

“不是要比賽嗎，為什麽突然黑幕閉麥？”

持續幾分鐘的喧嚷間，因此也被波及的宋知清正在快速補妝。

後臺休息室，NAME同樣混亂。

“葉舟呢？”K隊難得流露着急，“他到底能不能上？”

教練手指絞纏，扭捏半晌才嗫嚅開口：“他、他……”

卻仍是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K隊手捂額角，深覺心累。

“賠償金是多少？”思量片刻，他只這麽問，“我可以先幫忙墊上，第二場得他上。”

教練抹臉，強迫自己在必要關頭鎮定下來，做好領頭人的職責：“我知道。”

深呼吸幾口，他按住大幅度起伏的胸膛，抓起手機撥個電話過去。

次數反複疊加，那邊始終無人接聽。

再想打過去的時候，K抓住他手，出聲制止：“算了。”

對面不接，肯定是有備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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攏攏眉心，雙手交握在胸前，後又改一手杵住另手，托下颌思考。

“葉舟不是傻子。”他扶扶梁上眼鏡，如此說道，“想必他們公司現在來讨要合同漏洞的說法，一是為錢，二是為輿論熱度。”

咬咬上下貝齒，他冷哼難解：“但若真是為錢，又不可能在這種時候故意卡住葉舟，不讓他上臺比賽。”

在大衆面前弄得吃相難看，不會是一家大公司的深慮做法。

所以對方大抵，為熱度更多。

而且很有可能——

想到這裏的時候，K隊緩緩轉過身，目光落在葉以舟沒穿走的隊服外套。

“很有可能他在公司樹敵，”稍頓，聯想到NAME之前的戰術洩露，“然後兩方合夥。”

想要搞垮有葉以舟存在的NAME。

長舒口氣，等待後方教練的開口。

“聯系并帶走以舟的人，只說違反合同私自去接其他工作的他，賠償金在工資五倍到十倍不等。”抓抓腦袋，也很煩擾他們直接将葉以舟帶走這點，“我記得以舟這小子之前和我提過一嘴，他先前工資一年最多有一百萬餘，所以這幾倍幾倍往上算的賠償金也太——”

“錢暫且不是問題。”K隊如此跳過這話題，“主要他們拖着不放人，也不報數字，只和戰隊說還在商讨中。”

認真思考抛出這話的K，絲毫沒有感受到教練聽到他頭句話時，震驚向他投過來的眼神。

“錢、錢……”老半天，實在重複不下去這話。

料是NAME待遇不錯，在新老游戲戰隊徘徊數十年載的他都說不出這話，偏偏今日在一個年齡還是十字開頭的毛頭小子那聽到了。

臉上頗覺挂不住。

K隊眼睑一斂，視線上下快速掃過跟前人遍，繼而張唇：“怎麽了？”

教練深呼吸幾口，壓下心裏瘋狂想吐槽的勁兒，努力将念頭拉回在緊要正事上。

“既然錢目前不是問題，”說到這裏，他稍稍停頓下，掩唇輕咳清嗓，“咳，那事情可能會變得好辦很多。”

說完，他攏眉，再度看向手裏的電子器：“我再去和他們談談。”

與此同時K掃過眼腕表時間，又看過大屏幕上拍下的外面觀衆實況，深知這件事并沒有容易多少。

對方怕是有深厚老底，出手只為殺NAME個措手不及。

“清清，”工作人員急急忙忙跑過來，在秋日時候忐忑得滿頭大汗，“準備好了嗎？”

話落，他也沒管宋知清還在最後哪步，邊着急看時間邊催促化妝師，“老師麻煩快一點，舞臺還等清清救場呢。”

看向昏暗交錯的前臺那邊，已暫且移下比賽設備，而改換上這次表演需要的部分工具。

臺子還在布置中。

望向鏡中自己，兩手攥緊衣袖，清楚此次表演的重要性。

矚目的半決賽裏，且因突如其來的意外被移至最開場，對積憤已久的觀衆們表演。

這要是搞砸，甲方爸爸可能得把她剝皮生吃掉。

悄然做深呼吸，揉揉自己肩膀于心裏給自己打氣。

加油宋知清，你可以的。

望向鏡中自己的眼神愈發堅定，勢必要打破昨日的無狀态。

不斷吞咽口水，上場前捂捂狂跳不止的心髒，拿過小助理給的礦泉水喝口。

再長舒口氣地聳肩做深呼吸，試圖緩解砰砰心跳，趕走胸腔充斥的不安。

她絕對可以的。

如此一遍遍告訴自己，抓緊瓶身的手不自覺用力。

伴同身邊催促幾番的工作人員的聲音，化妝老師的結尾應答摻雜在其中，更讓宋知清感染出點才壓下部分的緊張。

“好了。”邊上人仔細檢查過一遍，接而松口氣，拍拍宋知清肩膀，微笑與鏡裏的她對視鼓勵，“相信自己，你一定可以的。”

雖面上回出個笑，但從這比擠出的哭還難看的笑裏，很容易看出她的萬般忐忑。

工作人員站在一旁，兩手緊攥地盯牢腕表時間，感覺也要哭出聲來。

“清清小姐，”他盡量放平和語氣，不影響到宋知清，“輪到您上場了。”

不自覺便用上尊稱，實讓人哭笑不得，想否認但又只能擺手着僵硬地說不出話來。

完全是比之前那次還要兇猛熱烈的緊張，惶恐自己失敗該怎麽辦。

出門時，用力搖搖頭，将所有情緒抛卻在腦後。

不，她不會失敗的。

深呼口氣，如此反駁內心那個負面自己。

她只會成功。

“宋知清。”聲音響起在頭頂不遠處。

等待教練聯系間，K隊從忙成一鍋粥的成員中抽身小會兒。

他戴有眼鏡，周身氣壓光是站那就很足，自成一股王者氣場。

幾步距離，他朝身穿黑色蕾絲小短裙的她慢慢走過來。

吵鬧的安靜裏，宋知清仿佛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回神時候才發覺自己不由屏住呼吸與K對視。

無形壓力，在這刻感受明顯。大腦空白那幾秒後，她忽然讀出種淡然的恬靜，心跳也逐漸歸于平靜。

“好好表演。”低沉磁性的聲線二度響起在頭頂。

只是距離比方才近不少，乃至于每個字音都可以很好入耳。

兩句一過，跟前人就很快邁動大步轉身離開，貌似只為特地來給她打打氣。

注視K高挺身姿離去，杏眼依舊純良眨眨，吞咽口水的速度變慢。

無聲啓唇着在比她先步回過味來的工作人員催促聲裏繼續往舞臺去，手拿話筒，步伐堅定。

身體仿佛被灌入無窮力量，眼神透有絲絲狠勁。

這場仗，她會打好。也會證明，自己之前選擇是對的。

就算再過幾年沒有半點青春時光，她也還是那個只要有機會就必然往上爬、十年如一日堅持所要夢想的宋知清。

葉以舟坐在溫二車上，心髒猶如再度坐在青訓生考核位置上亂跳。

一遍遍打手勢示意懶散在開車的人如此将他帶走是否真的沒事，會不會後果變得更加嚴重，給NAME他們帶去麻煩。

一手倚在跑車門一手悠悠動動方向盤，嘴裏嚼有口香糖，幾番狂踩下油門和剎車的溫二對葉以舟嬉笑回說。

“放心好了，沒事的。”他嘴裏始終樂呵呵，“把你帶走又不是不給錢～”

這話的輕佻，讓葉以舟聽出種濃濃的，對方把自己當做是萌寵店售賣活物的其中某個。

攥緊手心，大風迎面朝面頰吹來。

擡手又想打的手勢，忽止在溫二大力踩下的剎車中。

“呼～”他停車急急忙忙下去，“好險好險，差點就撞到這只小可愛了。”

邊說他邊沒管現在氣氛的，開心大笑着朝副駕駛的葉以舟揮揮手，順帶還扭扭屁股，“這裏也有只小可愛，你要不要也養啦？”

葉以舟嘆氣又扶額，擰緊眉心順後頭不斷響起的喇叭和怒罵聲看去，随即趕緊朝他擺手，第一次臉都不紅一下地做這種招呼動作。

快、回、來！

待溫二上車，重新轉動方向盤往前去的時候，葉以舟在邊上默默捂臉，回憶剛才自己的沒臉沒皮。

真是的，和溫二待多，以至于總會在某些時候暴露他倆的長久孽緣。

從落地到現在——

他倆有幾歲，認識就有多久。

越回溯思考，越是心痛。

他本該是個表裏如一的高冷男，無奈上天偏偏開始就給他個絆。

鼓鼓腮幫正想把安全帶再系好一點，溫二就向他扔過來部手機。

“現場直播。”四個字眼輕飄飄随風落進葉以舟耳朵。

心裏疑惑增生，順勢朝已點開直播的手機頁面看去。

職業……聯賽。

慢慢吞吞，逐一看過上面幾個關鍵字眼。

“噢，”想起什麽似，又扔過來副耳機，“這個差點忘給了。”

看向溫二因風往後吹去的放肆頭發，注視他戴好太陽墨鏡的嬉笑側顏，心裏總覺得怪怪。

這個人小時候分明還挺腼腆來着。

小小聲的暗自吐槽，消失在戴上耳機，遮擋住陽光彎腰細看起來的瞬間。

睥睨萬物的孤高電子音前奏，警報般響起在葉以舟耳內。

短暫時間的音樂聲裏，水晶遮擋緩緩升起，露出一溜危險紅黑色燈光下的舞臺關鍵者。

第一眼，便被無盡慵懶自得牢牢抓住眼球，唇瓣微張起緩緩描繪出心中名字。

宋知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