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燒烤

次年的北國一月寒風蕭瑟。

宋知清搓搓手，裹緊些身上大衣站在KTV的門外等待來人。

“生日快樂啊。”身後人撓頭鑽出，臉上寫滿腼腆，“祝你十八歲生日快樂。”

略微低頭下的，面前男生咬咬唇鼓足勇氣地這麽開口。

宋知清笑得大方，相比剛入學時候性子沉斂安靜不少，“謝謝你。”

客套的話語聽進耳，那男生又舔過唇角幾遍攥緊拳心擡眸注視宋知清明亮的眸子，出聲有力：“我、我喜歡你，從開學你幫我撿起掉在地上水筆的時候我就喜歡上你了。這麽久一直沒和你說，是因為我……”

話到後面，又沒聲。

宋知清面帶禮貌性笑容地聽他講完，接後搬出自己的官方味回絕說辭：“謝謝你，不過我最近還沒有戀愛上的想法，比較偏頭注重于事業。希望你以後可以找到一個比我還要好的女生。”

目睹跟前男生驀然失落下的面龐，即使在上大學後的幾個月裏已經重複好幾次這種橋段了，但看在心裏的那會兒還是會覺得有點抱歉。

于是又懷揣真誠地她身子微向前彎彎，聲線放得比剛才低沉：“抱歉，也真的謝謝你，你以後肯定會找到更好的女生。”

面前人唇角顫抖，眉梢蹙起。

“不、不會的，”伴随出聲，他瞬間哭得泣不成聲，“我就知道，你那麽優秀肯定不會看上我的，可我……可我偏偏就是不死心的還想來試一試。”

哽咽無比地，他用攥緊拳頭的手用力擦兩把眼角淚水。

“我都知道的，你對每個和你表白的人都是這麽禮貌。”他被自己說的愈加難過，“那你、你還能和我做朋友嗎，我沒有別的請求只想你之後不要因為這個疏遠我。”

宋知清的想安慰開口止在遠處響起的口哨聲。

于樂雙手插在褲兜，漫不經心地邊吹口哨邊慢慢過來。

腳踩在燈光投映下的自己影子，說話總是沒什麽正行：“喲，又在拒絕人告白呢。”

沒管被宋知清拒絕的當事人就在場，他只這麽欠欠道。

接後猛一跳踩在宋知清的影子上，站在高臺階下仰頭，燦爛注視近在遲尺、表情透出無奈的宋知清。

“哎，你跟人慶祝完十八歲生日，過會兒就該輪到和我慶祝了吧？”

還沒走的那男生指尖顫抖，瞳孔放大地不可置信擡手，“你、你們——”

顯而易見地能猜到他在想什麽，但于樂沒否認也沒贊同，只是依舊笑得燦爛對那男生歪歪腦袋後欠欠一揚唇。

“你猜。”妖冶多情的桃花眼看進人眼底，聲線如往常般魅惑動人帶點沙啞。即便站在高臺階下和他人有明顯身高差，周身氣場還是十足，逼迫味清晰透入被盯住的男生心門。

“你、你們，”他不可置信地連連後退，目光在于樂和宋知清的身上來回流轉不停，“你們、你們……”

到最後退步快速離開，他的嘴裏也只有這麽一句話。

宋知清頗覺無奈地扶額，“你下次能不能別用這種眼神看着別人，他們也沒什麽惡意，老被你這麽盯着看怎麽受得了。”

于樂嬉笑撩把劉海，自然接過宋知清肩上的背包：“那你每每那麽官方的拒絕別人，就能讓這些小男生不覺得心裏受傷了？”

“那能一樣嗎。”她有點無語的氣惱。

“怎麽不一樣了。”于樂繼續有意挑釁，“真算起來實質讓那些小年輕們受傷的人應該是你吧，而且我每次那麽做的時候你幹嘛又不否認，不就是也想借用借用帥氣的我為你擋擋桃花嗎。”

宋知清被他說的啞口無言，心裏有反駁的話但卻冒不出來。

幾番思忖着最後只是随他一同并肩往前，略嘆口氣無奈搖搖頭。

算了，懶得和這家夥扯。

燒烤攤前，宋知清站在于樂身後段距離靜靜看着他和小攤老板講價，唇角帶笑。

他們之前的合作獲利不光已填補上TS的資金空缺，而且還有部分餘錢，但于樂現在好像還是改不了事事省錢的方針。

記得她曾調侃過一句，然後他思忖之後非常嚴肅地轉頭，話語幽幽出，“你不懂，這叫會持家”。

憶起這句話宋知清就想笑，回憶到頭次和甲方合作還得負責給人做飯的奇葩。

以及那個常日看起來沒什麽表情像是縮小版K隊的射手景太，洗菜時候竟然會問要不要用洗潔精，端熱湯竟然也是認真用濕抹布擦着鍋身試圖将它降溫的這方法。

雖然TS戰隊宋知清了解的沒有像NAME那麽多，不過從于樂平日的作風和當時在廚房掏心似和她說的那些話裏，皆能看出他挺愛這個戰隊。那些個戰隊成員們，也都挺友好愛護他。

每種感情都是雙向。

“你這麽久不回去，爸媽不會擔心嗎？”于樂點餐時偶爾和身後的宋知清搭話，“還有你最近年末挺忙的吧，是不是各種舞臺？”

說起舞臺，他用紙巾包好一串已經油炸好的澱粉火腿腸向她遞去，接後又塞到自己嘴裏：“年末這麽忙，你的身材管理應該比平時還要嚴格吧，宋知清？”

尾語名字音調被他刻意拉得很長。宋知清悠悠然将外套拉緊，不是很想理這家夥。

“對對對，”她日常敷衍出去，“年末是挺忙的，有時候一天得參加三個舞臺錄制。”

頓了頓，繼續補充：“不過公司幫我拒絕了幾個，所以總的算下來也不是特別忙，就是得更加用心準備這幾個舞臺。”

“嗯嗯嗯，”于樂哼笑，将口袋裏的溫牛奶投籃似扔過去，而後又轉身緊盯住燒烤攤老板的炸串進度，“說了跟沒說一樣。”

惹得宋知清頗覺這家夥是在把自己當男孩子來看，胸腔隐有怒火彌漫。

垂眸注視在那盒溫牛奶，記憶被拉回到很久之前。

早先在游樂園門口，方星也是這麽見面時候裏給了自己袋溫牛奶。以及之後鬼屋跟葉以舟出來在周邊飯館落座，也是最先被遞過來杯新鮮溫牛奶，被別人自然又無聲地照顧着。

看着看着，就發了呆。

身後腳步很輕很慢，前頭是專心買串的于樂的小心提醒。

“一份多辣，一份不辣。”邊嚼巴嚼巴自己嘴裏的火腿腸邊如此和攤主說，“還有一份稍微炸一炸熟了能吃後，把上面的油都蹭蹭幹淨，我後面那位吃了容易長肉。”

攤主樂呵呵地和于樂扯家常，手上搗鼓炸串和烤串的動作不停：“女朋友能讓你喂胖不是更好嗎，看上去圓圓的很有福氣。”

話音才落，于樂五官頓時皺在一起，非常嫌棄地攏眉：“不是，她不是我女朋友，我老婆是手機和電腦。”

完全發自內心的，他注視面前美味想到宋知清頭次給TS做飯，也是初次給他做飯那會兒。

興沖沖剛往嘴裏塞口菜的他，直接就當着他們面吐了個昏天暗地。

而她本人似乎還半點沒所覺，只認為是菜裏的殘留香菜和花椒讓他反胃。

那頓斷頭飯似的絕妙味道，一想起來就會同感想吐的于樂強行壓下喉底強烈翻滾。

盡量繃住表情和心态地往嘴裏塞口烤串，以此希望這真正的美味可以緩解掉宋知清令人難忘的手藝。

這麽用力嚼巴兩下着的于樂眨眨眼，接過攤主新遞來的青菜，轉頭正準備給宋知清，卻發現她正不知道回頭看什麽地神色惶恐。

“怎麽了？”他轉身向前幾步，滿目疑惑，“凍傻了？”

跟前宋知清穩住情緒，朝于樂搖搖頭表示沒事。

裹緊些自己的大衣，呼吸不自覺放慢，“沒有，只是剛才好像忽然聽到誰的腳步聲。”

順她的話往後逡巡遍，除寬敞大馬路外和幾位行人再沒誰的影子。

“這個、那個，”于樂擡手指給宋知清看，“他們不都是人嗎，所以走路當然就會有腳步聲了。”

再往後虛點去：“你要是自己害怕，我可以勉強讓你抓抓我的衣角。啧，不過話說當時不是你要來這條比較少人的街嗎。唉行行行，等一路買完這些小吃後我就帶你去熱鬧點的街道，然後趁女生宿舍關門前趕緊給您好好送回去。”

上下嘴皮不停嘚吧嘚地說了大堆，回神才發現跟前人貌似并沒聽進去多少。

目光從頭到腳流轉宋知清遍，最後悠悠然用還有幾口沒吃完的烤腸隔空點點她。

“不會是有誰看上你，想尾随你吧。”算是半玩笑式的話語，但于樂卻清楚瞥見她臉上的恐懼。

低頭掰手指算算時間，接忽靠近點于樂，眸中隐有淚水閃爍。

“于樂，你以後有空能不能來接我。”宋知清聲線細微顫抖，眼角泛紅，“我可以給你報酬。”像被冷風吹的，也像是出于害怕。

于樂淺眯眯眼，咀嚼烤腸的動作慢了慢，一手叉腰着低頭認真吞下嘴裏那口後才擡眸說話。

“你吧，”揶揄而笑着，眉目現出幾分認真，“看樣子還真被哪個不法分子盯上了。”

轉身用烤腸勾勾，“你要吃什麽過來自己挑。至于有空來接你麽——”

拉長音調，轉頭低笑兩聲，“我還被合同綁着上不了場，所以接你的時間都挺有的。報酬就每天請我吃飯吧，就算是泡面也可以，只要不是你親手做的……嘔！”

“喂喂，”宋知清被逗笑，往前跟去，“你這是什麽反應啊。”

後角巷子口，黢黑裏慢悠悠探出個腦袋。

中年男子臉上有道疤痕，扶在牆壁的手也老舊傷痕滿是，笑容有些猙獰，零星黃牙的嘴裏只是重複先前的話。

“長大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