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游绛自然在心底認定蘇渺就是傳說中的魔教細作,十分愉悅的認為自己抓到了傳說中的把柄,他故作深沉地調整了一下面部表情,然後低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把劈柴粘在身上的木屑抖落下來,三兩步往蘇渺的方向走去。
他一邊把手背在身後,一邊言語試探道:“魚已經跑了,撤網。”
蘇渺眸中閃過異色,将眼神看向別處,道:“為時已晚,魚死網破。”
游绛心中一喜,就差跪地仰天長嘯,想着自己總算也做了一次高深莫測的神秘魔教人物,把一個壞人給忽悠出來了。
蘇渺猶自聽着遠處的腳步聲,斂聲屏氣。
游绛繼續開始自己的揣測,他的目的自然是要弄清楚三弟子肖緒是怎麽死的,是不是眼前這個人所殺。對暗語就是一條賭博,要是猜錯了一個字,就要招來性命之憂。
游绛斂起神色,一本正經,“主上将此事交托于我,你卻多管閑事,逾越了。”
說道此時,蘇渺拔出佩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架在了游绛脖子上,他死死盯住游绛,嘴唇微微發抖,抖出一個苦澀的音節,“是你殺的人?”
游绛卻不知這個人又抽了什麽風,鎮定道,“你說什麽?”
卻見蘇渺不依不饒,非要用跛腳的劍術刺他幾個窟窿,游绛不得不一邊閃躲,一邊道,“你怎麽了?莫非要造反?”
蘇渺使着江南神門的劍法,劍法激進,比上次兩人過招的時候差勁兒不知多少倍,就聽他道:“是你殺了肖師兄!”
游绛看他神色不對,就知道要遭,內心的悔恨已經蓋過一切,正要收了劍勢拔腿就跑的當口,一柄黑劍從遠處飛來,他回身一個旋轉避過,那黑劍斜插在石縫裏足有三寸深。
“大膽魔教餘孽!竟敢在我江南神門興風作浪!”
餘右水趕來,手中拿着一枚竹葉镖,他本以為那柄黑劍足以讓對面那個人招架不了,沒想到卻叫此人避過。
游绛此時心裏大喊一萬個糟糕,“小的冤枉啊,這完全是一個誤會!”
餘右水道:“你狡辯什麽!方才你和師弟的對話我都聽見了!你這語氣分明就是魔教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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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您就去找您師弟嘛,纏着我做什麽?
由于多年以來對蘇渺的性情的理解根生地固,再說蘇渺是幼時就到了江南神門來的,下個山都有師兄陪同,武功差勁兒得很,他壓根兒沒往其他方面想。
“你這一身武功混進江南神門,就算不是魔教的人,也必定居心不良。方才師弟出言試探,你神色有異,躲躲閃閃,生怕別人拆穿你的詭計!你還有什麽話說?”
游绛自己回想了一下措辭,發覺蘇渺除了第一句話以外,其他的都十分符合他的身份。他只是作為師弟要向他讨個說法而已。
游绛心裏冷笑,你不要我好過,我就不要你好過!說話之間正準備把蘇渺的那些破事兒都抖落出來,卻不料蘇渺先行一步,道,“我從白師兄那裏看到了一條魔教暗語,思考或許與肖師兄的死有關。”
餘右水看他,他卻不知道原來白易還在暗中調查肖緒的死,心道這人可真是沒事找事。
“方才我又聽他說出那些言語,便想着與魔教有關,就用這暗語對了幾句。沒想到……”
游绛大驚,難道他看到的暗語不對?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蘇渺,原來這人是早就挖好了陷阱要讓他跳!恐怕那張字條是他去了白易書房之後偷偷放在那裏的!
游绛百口莫辯,餘右水已經不知何時将那柄劍抽出來,一劍向他刺來。兩個人打鬥到了一處,蘇渺也提劍作勢要幫忙。
他這幫忙自然不敢明着幫,游绛一邊留神着餘右水的劍法,一邊卻處處小心着蘇渺的暗算,要知道這個人的武功可遠遠不如他所表現出的這樣爛。
他沒辦法分神說話,只是一心一意的擋劍過招,他猛然間看見蘇渺眸色泛紅,心道這個人要出殺招,果不其然,蘇渺一劍刺過來,招式淩烈,他抓住空隙往旁邊一閃,卻見蘇渺又收了劍勢,那跛腳的劍術只是向着他的左手臂劃去。
又上當了。
他這一閃正好閃到了餘右水的劍下,那劍鋒十分平穩的架在他的脖子上,游绛實在是叫苦不疊。
餘右水同樣是個心狠手辣的人,見不得有半點可疑差錯,說着便要一劍結果了他。
游绛一瞬間百轉千回,各種腹诽以及傷春悲秋在腦子裏閃過,千言萬語,他只說,師傅,我又要挂了。
只聽一聲震耳發聩的翁響,瞬息之間架在游绛脖子上的劍鋒已經被挑開,游绛轉頭看向來人,心中忽然燃起了對師傅澎湃的崇敬之情,師傅果然說得很對。
白易不能容忍有人在他面前傷及無辜,他微微皺起眉頭,詢問,“怎麽回事?”
餘右水收了劍,輕輕看了白易一眼,冷笑,“師兄,這個人可是魔教細作,莫非你要偏袒?”
“何以見得?”
“這個人來路不明,言辭可疑,武功怪異,不是善類。”他一手背在身後,站得筆直如松,道:“上次就是因為師兄放跑了魔教細作連累肖師弟喪命,這次莫非師兄還要重蹈覆轍?”
他尖酸刻薄的語調,讓白易一僵,肖緒的死,說到底也和他脫不了幹系。
白易看了看游绛,游绛解釋,“我真不是魔教細作,白大俠你要相信我,我的确會武功,但和魔教沒有關系,我的武功都是師父教的,拿不出手。”
真不知道你師傅站在這裏的話會怎麽想。
“敢問尊師是哪位?”
游绛認真思考了一下師傅的生平事跡,然後發現着實沒有什麽可說的,估計也就是個不着調的三流俠客,他思索了很久,等得餘右水滿臉鄙夷,明顯不耐煩。
“我師傅除了長得好看以外沒什麽拿得出手的,看我的身手就知道我師傅有多差了。”
他說得一本正經,毫無遮掩之色。
其實游绛的身手算不上多差,只是一時沒有防備,被蘇渺暗算,殺了個措手不及,要真打起來,餘右水不一定是他的對手。此刻他故意貶低自己,真像他說的似的,是個不足為奇的無名小卒。
白易打量他,他們既然是江湖正派,就不能草菅人命,但也不能放任他這個危險存在,只好選一個折中的辦法。
“既然如此,還請閣下離開江南神門,以後若是再讓我等發現你在江南神門出現,就不要怪我等手下不留情。”
白易一說完,顯然是有放他走的意思,蘇渺攥緊了劍,雖然面上不動聲色,心裏卻十分不平。白易太過仁慈,這樣的人怎麽能放過!
“師兄!你可要三思而後行!不如将他帶去給掌門發落!”餘右水不耐煩道。
白易揮手制止他的言辭,對着游绛道,“請閣下就此離開。”
游绛對着白易拱手表示感激,三兩步飛身躍上屋頂,消失無蹤。
餘右水看着那消失的人影兒,心中憤怒不已,嘲諷的看向白易,“師兄總是看走眼,這次可不要再出錯!”
白易轉頭看蘇渺愁眉不展,以為他埋怨自己放走了殺死肖緒的兇手,只好将自己的猜測說出口來,“那個人決計不是扶山教的人。”他頓了頓,又說,“那武功門路看上去有幾分天山邪教的影子,雖然我江南神門不怕天山邪教的麻煩,但還是少招惹為妙。”
天山邪教。
蘇渺有些力不從心地握緊手中的長劍,難道江南神門和天山邪教有什麽關聯?他将劍鋒收回劍鞘,“嗞啦”一聲,劍鋒光芒盡斂。
既然如此,那這個人就更要除掉了。
游绛其實并沒有走遠,他轉了個面直直往後山禁地奔去,心說照蘇渺那個德性,怎麽可能善罷甘休,他倒不如将計就計,偏要看看那人到底使的是什麽武功。他一邊思索着一邊往山上走。天色将晚,草木瘋長,原本綠油油的顏色在渾濁昏暗的月色下泛着一層灰,長在路邊的雜草稍微淺一些,遠處的雜草已經要到半人高,如果有誰藏在裏面來個伏擊就再好不過了。
遠處稀稀拉拉的長着幾棵樹,樹不高,樹幹很瘦,枝條亂七八糟的斜插在樹幹上,投下斜斜的影子,襯着夜色有幾分瘋魔的樣子。
游绛站在原處,不打算藏起來,他等了不多時,果然看見遠處一個人影走過來。
僵硬的,筆直的,一步一步,手中拿着劍。
直到他看着這個精致的人偶走到了他的面前,血色瞳眸。
眸異,入魔,血濃而暗。
“真想不清楚,你到底是誰呢?又說是江南神門的弟子,但仔細一看卻明明就是個殺手,難道是你殺了真正的蘇渺,自己去頂替?”
游绛雙手叉腰,冷靜的思考。
蘇渺許久沒有說話,正在考慮要不要一劍戳過去殺了他,他還是開口說話了,聲音與平時沒什麽不同,只是多了幾分生硬,“你不用問那麽多。”
游绛早就料到這個人會随時随地突然出手,沒想到這人還真是一點都不講道義,一劍穿心而來,游绛往左一閃,一揮手隔開他的劍鋒,電光火石之間劍鋒交錯摩擦,發出一聲刺耳的聲響。
一瞬息之間兩個人已經過了百多招,猖狂锃亮的劍鋒映的兩人的眼睛,一個非要殺人,一個非不要你殺,眼裏都是不可阻擋的意念。
游绛看這人招式太過邪門,轉身一腳踏上旁邊的巨石,腳一發力,順勢一蹬,如鷹隼一樣飛到了旁邊那棵樹上,一腳卡在枝桠的縫隙間,固定住身形。
蘇渺眼神一黯,瞬時閃過一絲邪氣,左手曲指成爪,腳下借力一蹬騰空而起,一劍向游绛右肩刺去,游绛閃身躲開,卻見那人左手直直向他脖頸抓來!游绛心裏嘆了句陰險,順勢偏過脖子,一腳向他踢過去,将他手臂方向踢開。
見到自己安然無恙,游绛喘了一口粗氣,從樹上飛下來,卻不察一枚銀針飛來,直取睛明穴,游绛就地一滾,從地上騰地站起來,忍不住大罵,“你是手腳并用,暗器爪子什麽的一樣都不耽擱啊!”
蘇渺不管這麽多,他只想要這個人死。
同時劍招狠戾了數百倍,游绛應接不暇,那劍招非常纏人,甩不開,根本找不到空隙去還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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