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白易将酒杯遞到了他手上,道:“長生客棧的美酒千機,曾經有人一擲千金,只是後來不知那掌櫃的是怎麽想的,硬是将其當做普通酒來買賣,如此才有你我的口服。”

蘇渺将那酒杯握在手中,也看不出那酒有什麽不同,酒水澄澈,清如白水,蘇渺略微抿了一口,發現和白水無異。

蘇渺狐疑的看了白易一眼,卻見白易問道:“這酒如何?”

如果蘇渺要裝醉,白易便十成十的料定蘇渺有問題,只是不知道他又藏着什麽秘密,白易一邊思索着,不自覺的摩挲着酒杯。

“這是清水。”

只見蘇渺擡眼道。

白易一愣,故作疑惑,也跟着喝了一杯酒,奇道:“這明明是酒啊。”

難道是他品錯了?

“這是清水。”

蘇渺一再堅持,白易料想自己這法子蒙不過去,這下也不知道該如何收場,只好将錯就錯,道:“師弟莫不是連酒與水也分不清了?”

“師兄莫要被這清水騙了才是。”

蘇渺雖說堅持,但也有些懷疑自己到底喝的是清水還是酒水,于是自顧自的倒了幾杯酒,愣是沒有覺出這水哪裏有酒氣。

只見不多時,白易已經自己一個人将酒水喝了一大半,竟然醉倒在酒桌上,看上去處于半夢半醒之間。

蘇渺有些奇怪,難不成這真是酒水不成?

白易眼見不成,只好自己裝醉,總不能明說是自己騙他的,那他要是追問起來,自己也找不到言辭。

蘇渺也分不清楚白易是真醉還是假醉,還是先把他送回客房去再說,于是便起身來扶他。白易便順其自然靠在他身上,一手挽着他的手。蘇渺身上帶着一絲香氣,那香氣說不出哪裏奇怪,卻好像在哪裏聞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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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渺的體溫好似比尋常人要涼一些。

蘇渺将他扶到了床邊,雙手一丢,就要轉身離去,白易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抓住,“小渺……”

蘇渺一轉頭,望向他,手掙了兩下,掙脫不開。

“師兄?”

白易使勁兒将他往自己身上一帶,蘇渺一時不查向他身上倒過去,卻又及時伸手撐着身子,沒有完全靠在他身上,卻見白易一手環住了他的腰,翻身将他壓在了身下。

蘇渺一驚,不知道白易是在耍什麽酒瘋。

白易好不容易裝醉一回,雖然覺得這樣不太道德,但是明明喜歡的人就在懷裏,也暫時不想做什麽正人君子了。

白易略微眯着眼睛,略帶三分醉意,低頭便吻上了他的唇。蘇渺霎時之間就紅了臉,正想要把他推開,卻被白易制住雙手。白易輕咬了一下他的下唇,蘇渺只覺得唇上一痛,蹙起了眉頭,驚覺對方舌尖闖入,靈活的掃過他的齒冠。蘇渺避之不開,越發覺得兩個人的呼吸都帶着一股熱氣,粗重起來。正在猶豫要不要趁着白易酒醉拍他一掌,卻聽白易道,“小渺,我喜歡你,一直很喜歡你……”

蘇渺一怔,又冷下臉色,正待說什麽,卻見白易一動不動,顯然是睡熟過去了。蘇渺将他推開,站起身來走出房門,又轉頭看了白易一眼,一聲不響地走了出去。

白易一睜眼從床上坐起來,若有所思的望着那扇門,蘇渺的神色他都瞧在眼裏,此刻也不覺有些神傷,忍不住嘆氣。方才着實有些心急了,才不得不放開他,免得一錯再錯。

兩個人重回江南神門,只是一路氣氛未免沉悶,蘇渺本就是冷淡的脾氣這下越發的不言不語。

蘇渺壓下心底煩悶,獨自在院子裏研究那配方,他将那生死蠱碾碎調和到了先前做成的藥裏,靜待其變。

等待了些時候,蘇渺估摸着藥效差不多已經混合,于是順手抓起剛逮的兔子放藥碗裏放,那兔子自然不肯,蹦來蹦去,蘇渺只得伸手将其摁住。過了不多時,兔子就不動了。蘇渺松開手,正準備去撥弄其兩下,看看死透沒有。正在此時,那原本已經奄奄一息的兔子,眼睛一睜,一蹦三尺高。

看這活蹦亂跳的勁頭,不像是中了劇毒的樣子。蘇渺明白了,這小東西是在裝死騙他,等他反應過來,那白兔已經溜達了好遠了,蘇渺懶得再去逮回來。

蘇渺盯着只剩了半碗的藥水,思索了一陣,難道這藥配錯了?猶豫着,蘇渺伸出尾指往那藥裏蹭了一下。起初毫無反應,過後便是僵硬的麻木感,整個手指無知無覺,已經變成了慘灰色。蘇渺蹙起眉頭,試着彎了彎手指,才覺出這藥不同尋常。過後便是一陣鑽心的疼痛,眼見那灰色已經快要爬到指根,在不阻住只怕兇多吉少。

蘇渺一狠心,拿起旁邊的劍,一劍将那截手指斬下!

蘇渺看了一會兒,确定沒有在蔓延才拿起紗布草草包紮了一下,轉頭看見那截手指已經灰敗,血跡幹涸呈褐色。

難道那藥只對人有效?生死蠱,生者死,死者生。

蘇渺不敢再碰那藥,只是用布将碗包上鎖進了櫃子裏,幸好他當時留了個心眼只用了尾指去試,不然可就麻煩了。

只是斷指處疼痛讓他現下沒辦法思索任何事情,只是重又坐在椅子上開始翻看醫書。毒藥有了,那解藥呢?當初他爹是為什麽要幫江南神門配這種藥?

轉眼已經過去四個月,蘇渺茶不思飯不想,只想弄清楚其中緣由,只是配置解藥實在是麻煩,他醫術淺薄,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摸到一點門路。

只是他不怎麽練劍了,同門師兄弟們都道是蘇渺已經放棄劍術,再不勤勉,于是風言風語北風似的刮過來,蘇渺也絲毫不在意,只是一門心思放在醫書上。

白易遠遠看見蘇渺半開着的窗子,他低着頭正在看一本書,非常安靜,好像誰都不能走進他的領土。自從上次裝醉和蘇渺坦白之後,蘇渺的态度着實讓他郁悶,但至今為止還是腆着臉皮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平常日子還是該怎麽樣就怎麽樣。

只是捅破了那層窗戶紙以後,就越發大膽起來。

蘇渺看見來人,也只是低着頭裝作沒看見。白易卻不許,輕輕咳了兩聲,以示自己的存在感。

“師弟又在看醫書?”

蘇渺頭也不擡,“嗯。”

白易走過去在他旁邊站上,然後一手撐着桌子,略微低下頭漫不經心的掃了那頁書,奇道:“這書裏提及的草藥卻是尋常藥鋪裏抓不到的,師弟這醫書不普通啊?”

蘇渺感到他離自己很近,又近又可怕,其實他應當是有幾分在意白易的,此時卻不知道如何應對,只想着把自己藏起來,斬斷與外界的聯系,那麽他就安全了。

蘇渺僵直了背,手中的毛筆在宣紙上滴下很大一團墨,将整個卷面都打髒了,他擡手将其胡亂揉成一團,扔到了旁邊的廢紙簍裏。

蘇渺刻意藏着自己的尾指,不想讓他看出端倪,左手始終握成拳頭或者只是放在桌子下,剛才略一慌張,碰到了傷處,此刻只好不動聲色的忍着。

白易看出蘇渺緊張別扭,心想這也不算太糟糕,只要不是讨厭就好。随即拉開椅子坐下,大約算是陪他看書,不過卻時不時的盯着人看。

蘇渺感到一股視線向自己而來,十分的不自在,堅持了半響再也忍受不了,索性站起來,問道:“白師兄還有事嗎?”

白易點頭,“有。”

蘇渺不耐煩,“白師兄有事請講。”

白易想了一陣,然後看了看窗外的景色,梅花葉子已經繁盛,隐隐約約瞧見一些花骨朵。

他扶額,低頭掩住嘴角笑意,“暫時想不起來了,你自己看你的書,興許我等下就記得了。”

蘇渺看了他許久,見他一副認真思考的樣子,也不好就這麽趕他走,于是低下頭看書,卻半個字也沒有看進去。

白易十分惆悵,曾經藏着那心思戰戰兢兢小心保密,現在卻又覺得沒有那麽難熬,想通了以後也不覺得有什麽過意不去的,他就是喜歡蘇渺,那又怎麽樣呢?他沒有對不起他,沒有害他。

唯一一此逾越的地方便是在客棧裏忍不住親了他下。

于是越看他的神情越覺得浮想聯翩。白易一邊想要抑制這種想法,一邊又忍不住想下去,然後他覺定在作出更過分的事情之前先離開比較好。

“咳,師弟,我想起來了,那事情是這樣的。”

蘇渺轉頭看他,眼神詢問。

“掌門叫我去檢查孟師弟的劍法,沒成想我記差了,打擾了。”

蘇渺将信将疑,誰知道有沒有這檔子事,萬一是白易故意走錯了。

“那師兄便去吧,莫要延擱了時辰,掌門又要責怪。”

白易見蘇渺一副讓他走的樣子,又幾分小小不甘,但還是向他告辭,轉身走出了房門。

轉眼又入了冬季,白易在院子裏慢慢走,看了看四周的樣子,雖說每個冬季卻都差不多,但又有些不同,池子邊開着一串一串的早臘梅,倒映在池水中。

他猛然間想起自己在蘇渺醫書上看着的幾個藥草名字,覺得有些奇怪,即便是對醫術感興趣,也不該一開始就研究這麽罕見劇毒的東西,看蘇渺寫的那幾個名字,也是相生相克,如此怪異,像是在解什麽毒。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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