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定局
半年之期,終是到了。
一切塵埃落定......
姜雲凡留在了警署,接受着同事們的誇贊。無論他內心的苦澀有無顯露到臉上,他都成了警署的英雄。
而幽煞.......
姜雲凡無法想象在拘留所的龍幽會是什麽樣子,可那人,那個對他溫柔若水的人,是自己親手送進去的,心仿若不受控制般,隐隐地作痛。
那個高臺上,龍幽說的話,帶上了不同于平常的直白。當時未曾多想,可如今仔細想想,有了一瞬間的害怕。
他的直覺告訴他,或許龍幽他想放棄了,放棄他們的感情。
他想,若是到了半年之期,他還未揭穿龍幽的真面目,會不會更好點?那麽,他面對的将會是離職,而不是一場他不得不參加的慶功宴。
慶功宴是上官雅帶頭組織起來的,很是反常地大肆贊揚了姜雲凡一番,說姜警探真是大義凜然,兄弟感情也能不顧了,值得大家好好學習。
李逍遙鎖緊了眉頭,瞧了悶不做聲的姜雲凡一眼,搖了搖頭,又喝了一口酒。
“真沒想到是龍幽,和他相處也有段時間了,居然能藏到這種地步。”玉書側了頭,又問身旁青石道,“你怎麽看?”
青石沉默了會兒,說道:“......是是非非總難定。不過,幽煞落網這事對警局來說的确是個大驚喜。”
“驚喜......”淩音沒什麽驚喜的感覺。除去一直在肆意諷刺的上官雅,這滿桌的人都在沉默,實在沒什麽慶功的氣氛了。
龍幽即是幽煞,她的确驚。可龍幽幫忙報了姐姐的仇,對于他的被捕,她也只能沉默了。那種幸災樂禍的喜氣洋洋,實在沒法表露出來。
這慶功宴便如此反常地開了下去,籠罩着壓抑、沉悶。
姜雲凡學了李逍遙,也只喝酒,可上官雅今天興致很是高昂,一直喋喋不休,也不管是否有傾聽者。他酒喝了幾輪後,終是呆不下去了,尋了一個理由逃出了那個彰顯榮耀的慶功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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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雲凡走在街上,有若如入了迷茫的路途,一時不知該去哪裏。如今他真正想去看的人,卻不知該怎麽去面對。
還是去慰問慰問入院的虛月好了。
姜雲凡給自己找了一件事情做,免得要不被溢出的難言之苦給浸沒。
那個蚩尤扮了虛月,而真的虛月卻是被綁在了家裏,飽受驚吓。可當時那邊情形下,龍幽還能想到虛月的處境問題,實在是冷靜得讓人驚訝。
蚩尤......
那個組織他卯足全力,也要把那個禍首給逮到,不過是回溯過去,那個人是一切罪尤的締造者。
拘留所總是讓人不愉快的地方,魔翳在踏入的時候,眉頭微微皺了皺。他向來謀定而後動,此次卻是少有的失手了,可更讓他措手不及的是——
龍幽的被捕。
在探監室,隔着那扇玻璃,他盯着面容平靜的龍幽,語帶嘲諷地說道:“什麽叫賠了夫人又折兵,現在用到你身上倒也合适。”
暗殺失敗,蚩尤逃逸;舍身相護,陷入牢獄。
龍幽藏住心緒,淡然道,:“沒人能一直贏下去,天生的贏家是不存在的。舅舅,願賭服輸而已。”
“......你本有機會贏。”魔翳沉默了會兒,才又道,“既然願賭服輸,便是願意承擔後果了。”
龍幽也曾猜測過魔翳會放棄他,可真聽到內心還是不怎麽舒坦的。
丢車保帥?抑或讓他吃個教訓?
可他還不想失去自由,這個牢獄怎麽都得想辦法出去!
“舅舅也算賭上了一把,可是贏了?對了,用我們夜叉家族的話來說就是**********。舅舅,我呆在這裏贖罪沒什麽,大哥就拜托你了。”
魔翳神色微微一動,眸子盯着龍幽看了一陣,才緩緩開口道:“你大哥我會想辦法的,你安心呆在這裏好了。”
兩人又交談了陣,魔翳起身準備離開,卻是聽到了身後傳來一聲嘆息,一句淺語。
“舅舅,什麽時候我們一家人吃頓飯好了,好似好久沒一起聚聚了。”
魔翳內心一震,躊躇着往前走了幾步,卻還是忍不住輕聲回了句:“好。”
他走出拘留所,上了車後,沒有馬上發動引擎,而是看着車窗外,露出一絲有點冷,又有點自嘲意味的笑。
龍幽那個小子臨到這個時候,還想着将自己一軍。
“你要的籌碼在我手中。”
龍幽的這個夜叉暗語,說的是他還是在九黎大廈拿到了關于他哥下落的消息。龍溟此刻生死未明,他為了贏賭局,的确得拿到龍幽手中握的籌碼。為了尋得龍溟的下落,看來他不得不想辦法把龍幽給弄出來了。
呵,是自己教得太好了麽?
龍幽這小子這次都算計到他頭上來了,不過,那小子最後那句話......
魔翳猛踩了下離合器,車緩緩發動起來,終是上了路。
姜雲凡往常上班都是充滿幹勁的,可近幾日卻有如洩了氣的皮球,辦公室那些隐含深意的目光也讓人難以不在意。不過,太陽每日照常升起,生活還需繼續,即便他的生活裏陡然消失了一抹亮麗的紫,即便他察覺到生活裏某些東西已偏離了原先的軌道。
這種感覺該叫做悵然若失......
他看着電腦屏幕上幽煞的資料,唇邊泛出苦笑。
他整理着幽煞的案情,腦子裏卻不由自主地想起往日的相處。犯下各種罪案恣意妄為的幽煞,溫柔體貼屢助他破案的龍幽,為什麽世上會有這麽矛盾的存在?
他試圖幫龍幽找出一個理由,可不過是徒勞。可這種心情一旦察覺,他驚懼了,什麽時候龍幽已如此重要,重要到為那人他幾乎要打破了往日的那些原則。
他麻木地敲着鍵盤,文檔漸漸增長,直到李逍遙叫他一同去一趟太武局長的辦公室。他有些納悶,他們警署最頂頭的上司叫他能有什麽事?
等進了太武的辦公室,見到了魔翳,他臉色變差了些,知道這事肯定和龍幽有關了。
“姜警探,剛才魔翳先生為自己外甥辯解,想要利用警署的一項特殊制度,為龍幽法外留情。雖然警署以前有過極少的樣例,讓罪犯破例戴罪立功,但我還是想聽聽你們的看法。”太武面色依舊像鐵板般冷硬,語氣也平淡像白開水。
姜雲凡瞪大了褐眸,看了看李逍遙,一時愣了下。李逍遙知他進警署不算太久,那個已經很多年都沒動用的制度,自然不清楚,便解釋道:“局長說的是,如果罪犯願悔過自新,又身懷不凡,警署在極少數的情況下會讓他免掉牢獄之災,轉而幫警署辦事。但這種有價值被警署任用的罪犯,一般都是極其危險的,如果——”
“哼,如果幽煞心懷不軌,表面敷衍了事,實際想着逃跑,還不如送進大牢去!那個龍幽在我們警署進進出出了五個月的樣子,也把我們當猴子樣的瞞了那麽久,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這種危險的貨色還是關起來保險。”上官雅語氣帶上了陰陽怪氣,面上也是大大的不滿,讓坐在一旁的魔翳眸子一暗,唇角勾出一絲冷笑。
“你的想法我剛才已經聽了很多,我現在想聽聽姜警探的想法,畢竟他才是這個案子的經手者。”太武瞥了一眼上官雅,語氣已帶上些許的武斷。
姜雲凡對上太武的眼,很是堅定地道:“這幾個月抛去幽煞的身份,龍幽一直在幫我查案,還為此受了好幾次傷。能這麽做的人,對大是大非是有觀念的,我覺得他不是十惡不赦的人。”
“哈哈,那小子還幫忙把小蠻給救了回來,那個案子也算多虧了他的出手。對了,淩音姐姐的事那小子也幫過忙,這些忙都算是他無償相助,我們這邊也算欠了他人情的。”李逍遙平日和龍幽也算談得來,便順手幫了一把,算是還龍幽救小蠻的人情。
“龍幽的确危險,但也的确聰明,這個月有他在,我破起案來順手很多。警署不是還有很多棘手的案子麽?我覺得交給他倒是蠻有希望把那些懸案給查出一個結果出來。”
為龍幽辯護?
即便那人瞞了自己那麽久,最後的最後,還不放棄了為自己辯護一把.....
可心已自作主張,叫嚣着這麽不管不顧下去,為那個人的自由争取一把。
如果是為了你,我願舍棄榮耀,因為你的自由更為可貴!
姜雲凡又說了平日相處總總,說了龍幽的一次次出手相助,說了龍幽辦案的非凡洞察力,說了龍幽的一次次保護他人,說到動情處,臉上露出了激動的神色。
太武看着姜雲凡明亮得純粹的眸子,知面前的警探說得坦蕩,沒有撒謊。他也瞧了下上官雅的神色,發覺他雖然滿臉的不順心,但卻沒出言打斷,也該是這些平日大家都看着在,無話可反駁。
更玩味的是,魔翳先是露出了吃驚的模樣,但之後便一臉高深莫測起來,還挑了挑眉,恐怕是連他都沒想警署內會有這麽些人為自家外甥求情。
太武待姜雲凡說完,思忖了一會兒,心裏的天平已有些傾向龍幽,便道:“這麽說來,姜警探的觀點是贊成警署法外施恩。李科長你的觀點也是贊同,淩音之前也這麽跟我提起這事。看來這個龍幽這五個月在警署真是混得風生水起。”
上官雅終忍不住諷刺一句:“是假意示好。局長如此這樣還有法理麽?還有那些受害者怎麽辦?龍幽手上那些贓物加起來可是價值不菲。”
“龍幽太過胡鬧,身為家長,我有未曾監督的罪責。那些贓物我會要他盡數歸還,那些受害者夜叉願去安撫。與其把他關進監牢,讓他在警署做點有意義的事不是更好?更何況——”魔翳擡頭望向太武,冷冷一笑,“我不覺得監牢就能把他性子磨平,要是再出點什麽事情,恐怕不好。”
上官雅指着坐對面的魔翳,怒道:“你、你在威脅我們!哼,想學越獄?別小瞧了我們。”
“哼,你們的監牢比之黑道的幽禁,哪個更可怕?身為夜叉的繼承人之一,他從小就受了不少訓練。我不過在說事實。”魔翳這句話塞得上官雅沒法答話,聽得姜雲凡心裏有些對上官雅幸災樂禍。
“龍幽需将贓物盡數返還,賠償受害者損失,并且幫警署辦案三年,期間受警署監控。這樣的交易魔翳先生覺得怎麽樣?”太武權衡了兩下,與其真讓龍幽越獄法外逍遙,還不如把這交易做了,讓他為警局辦點好事。
龍幽身後有夜叉,那個組織雖洗白,警署還是有所忌憚,不如利用龍幽多加牽制下。
魔翳自是想到了警署的打算,臉上顯出嘲諷笑意,答道:“成交!”
龍幽平生以來這幾天該是最無所事事的,不用處理夜叉的事務,不用去追查老哥的下落,不用去扮作幽煞,算是一償偷得浮生半日閑的夙願。
可真等閑了下來,他靠坐在狹窄的床上,就免不了思緒神游起來。
舅舅該是有辦法把自己弄出去,可出去之後——
大哥的下落。
蚩尤的處理。
還有,他與小姜......
他曾說要盜取紅寶石的心,可等竊到了手,卻被紅寶石輝耀之光灼傷。
熱情、堅定.....
他因紅寶石的光芒而接近,可等付出良多,卻發覺那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光輝。
他之于小姜,到底是什麽?
龍幽在天臺之上,被解開面具之時,對這個問題的答案有了一瞬間的失望。在那個瞬間,他想到了遠離,遠離傷害自己的輝耀之光。
即便他能理解姜雲凡的決定,那也不代表他能毫無感覺地當一切沒有發生。
可小姜卻說等他.......
龍幽紫眸內閃過波光,思緒極此,聽得了一聲開門聲。他擡頭看去,看到的是——
姜雲凡。
“龍幽,我們回去吧。”
姜雲凡站在龍幽一步之遙,低頭看着神色複雜的龍幽,帶着期盼的語氣說道。
龍幽眼睫往下低了低,便站起來了身,淡笑道:“好。”
姜雲凡是開龍幽的車來的,開車之時,兩人都在沉默,一路無話。等到了龍幽的家,姜雲凡坐在沙發上,終是開口道:“警署決定不提出上訴,但你得幫警署辦三年的案子。還有這個。”
他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只耳釘,放到了茶幾上。耳釘是菱形的紫晶,泛着幽幽的冷光。龍幽拿起來,捏在手指仔細看了看,挑眉說道:“這個該不會是小姜送給我的出獄禮物吧。比起耳釘,送對戒不是更好麽?”
“你都想些什麽在!”姜雲凡臉紅了紅,心裏卻松了口氣,能這麽随便開玩笑的龍幽才是他熟悉的龍幽。
“呵,紫晶內部混有雜質,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小姜,警署這麽怕我跑了?”龍幽臉上雖無怒意,但紫眸含了微冷的笑意。
姜雲凡垂了下眸子,解釋道:“是局長的意思,總得有些防範措施。紫晶內有GPS的定位裝置,我手上有感應裝置,如果你離我的距離超過八十公裏,就會報警。”
“也就是說我呆在祭都沒事,但一旦離開祭都,就會被抓捕麽?”龍幽見姜雲凡默認,便把耳釘塞到了姜雲凡手裏,又道,“既然我以後要和小姜綁定,這個耳釘就由你來幫我戴好了。”
這般限制龍幽的自由,是警署的謹慎,但由自己親自來做......
姜雲凡盯了手中耳釘一會兒,還是更挨近了龍幽,手擡起來在空中懸了會兒,還是撫上了龍幽的耳垂。龍幽微側頭斜視,正瞧見那雙微微流露出緊張的褐眸,便淡淡一笑,手扶上了姜雲凡的手臂:“做完好交差不是麽?”
姜雲凡身子一震,臉上閃過苦澀之意,指頭用力一頂把耳釘穿過了耳洞。他放下手,看着紫晶耳釘,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呵,只能留在祭都麽......”龍幽微微低首,側邊的發絲擋住了那雙攝魂的深紫眸子,隐住了自己的思緒。
姜雲凡想起來了魔翳對他說的話,龍幽正在找他的哥哥。雖龍幽未對自己言明此事,但查淩波的案子之時,龍幽流出來的情緒說明了他真的很在乎他的哥哥。若是尋找親人,自己就成全他吧。
“今年我攢了好多年假,再不用就要爛掉了。我決定最近旅游去,龍少有什麽好建議?現在我走哪裏,龍少可得跟到哪裏。我可不想到時候聽見你抱怨這抱怨那的。”
“小姜?!”
龍幽一陣詫異,之後悅目的笑意展露了出來。他的心思居然被眼前的人看了出來,這算是頭一遭,可也頭次覺得不是壞事。
褐眸裏毫不掩飾的關心,終是讓他心頭的那個結松了開。
他見姜雲凡盯着自己的臉開始發呆,幹脆笑得讓面前的人更為失神,扶住那人的肩,吻了上去。
姜雲凡褐眸瞪大,但之後合上了眼,右手環住了龍幽的後背。這個吻輕柔而帶着甜蜜的味道,讓人沉醉其中,有若喝了一杯蜜酒。
龍幽松開姜雲凡,笑道:“小姜,名山大川有得機會去走,這次度假的話,咱們去個特別的地方。”
“什麽地方?”
“古墓。”
“什麽?!”姜雲凡大為訝異,誰出去玩會玩個死人呆的地方,再說他哥失蹤就失蹤好了,總不會失蹤到棺材裏面去吧。
龍幽攤了攤手,無奈道:“你想的都寫臉上去了,我哥的确落在了那地方,這個說來話長有機會慢慢跟你說。”
姜雲凡很是懷疑地道:“你家是世代偷東西的,喂,你哥該不是盜墓賊吧?”
“什麽盜墓賊。我哥以前就算去古墓,也是和國家的研究所一起合作的。”龍幽抱臂,很努力地糾正着姜雲凡的說法,“那個叫考古工作,我哥在裏面都是做領隊的,還是無償服務。這次他去的是我家的墓,總不用往上彙報了吧。”
姜雲凡斜眼看着龍幽,不怎麽相信,就他那個幽煞例子擺在他面前,實在無法掉以輕心。
“小姜,要是能把老哥撈出來,你想把他扔哪裏去都行。”龍幽聳聳肩,算是妥協,反正姜雲凡就算懷疑也找不到證據,他哥每次倒真是去考古的,最多有幾次偷偷帶回來了幾個古董給他玩。
“古墓呀。那我們得好好準備準備,讓我想想。”姜雲凡掰着手指數起來,又道,“黑驢蹄子,槍,炸彈,燃燒彈......”
龍幽搖了搖頭,很不贊成地說:“你是不是盜墓讀多了,準備拿槍打粽子升級去?我哥去那麽多次,一個粽子也沒遇到,我們怎麽可能遇到!如果遇到,小姜,一定是你的體質有問題了。”
“你才開館必起屍!我就是随口說說而已。龍少,你現在可是必須跟着我走的,最好多讨好我點。”姜雲凡忍不住擡杠起來,可他低估了龍幽掉節操的能力。
龍幽眨了下紫眸,執起姜雲凡的手,很是真誠地道:“YES,MY LORD!一切由你做主。”
姜雲凡成功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閉上了嘴。
三日後,他們備好了必要的東西,去了龍家的古墓。古墓在祭都之外開封的藏幽窟,他們先坐飛機到了開封,又換乘吉普到了那個山谷附近,後面就只能靠兩只腿走路了。
山谷很大,若不是有龍幽那張詳盡的地圖标示,他們會迷失在裏面。等到進了那個洞窟,他們在裏面走了半日的光景,才看到了一個被挖開的門洞。
他們對視了一眼知道找到地方了,便越發小心起來。這個盜洞打得很是狹窄,他們得側身擠過去,等出了幽暗的通道,終于到了地宮的內部。
可走了會兒,發現這個地宮很是複雜,姜雲凡轉了一會兒,早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這樣下去,能找到人麽?”
“小姜,你看!”
龍幽指了牆壁上的三道劃痕,分析道,這極有可能是他哥留下的标記,可以跟着一路找下去。
果然,沿着标記走下去,每個一百米左右就會看到一個新的劃痕。看來龍溟做事還是還是很謹慎的,可一路走過去都沒什麽危險,為什麽龍溟會在這裏地方失蹤?
劃痕終是有了中止,路的盡頭他們只看到一堵石牆。龍幽抱着手臂在石牆面前站觀察了一番後,伸手把那個圓形的碧玉給鑲進了凹孔。那個碧玉就是魔翳從四大家族搜集過來的鑰匙,果然是有用處的。
石牆慢慢降了下去,門後出現了一個人。
一個已經昏倒在地的人。
“哥!!”
龍幽急忙沖了過去,把龍溟扶正了身子,可叫喚了好幾聲都不見反應,心下一急,便拍上了龍溟的臉龐。
姜雲凡在旁看得心裏一緊,想着但願龍溟不要出事,不過,龍幽剛才似乎下手重了點。好吧,非常時刻非常手段,姜雲凡很快無視了龍溟臉上那個巴掌印子。
龍溟緩緩睜開了眼,視線有些模糊,失去血色的幹燥嘴唇張合了一下,勉強喊了一句:“水......”
龍幽忙擰開水壺的蓋子,灌了幾口水給龍溟,急切地道:“哥,你還好吧。我馬上帶你出去。”
龍溟努力睜了睜眼睛,算是看清了眼前的人,便安慰道:“阿幽,沒事。”
此話自是假的,龍溟所處之地就是這個地宮的主殿,他身後便是棺材,身旁更是遍布了不少值錢的金銀古玩。他算是大意了一回,走入這個主殿時,未曾想到這個地宮居然還有能啓動的機關。
沒錯,什麽機關過了千年都會腐朽了,可這個地宮的機關卻是別具匠心,驅動之力是水源,千年不損。龍溟進了主殿,機關便被觸動,石門落下,把退路封了個死。他當時還不是特別絕望,準備從主殿內尋個位置打盜洞出去,可四處探查一番,卻發現牆壁後面是流沙層,無論從哪裏下鏟,他都是被沙活埋的結果。
時間一天天過去,絕望如毒藥般腐蝕着他的心智,死神已在他耳邊竊竊低語,希望已是越來越渺茫。在死亡面前,還有什麽能更可怕?
可求生的欲望還在體內殘存,他每日都只吃一餐幹糧,延長能撐下去的時間,可即便如此還是有極限的。
那種慢慢死去的恐懼在他吃完存糧後浮現了出來,在這個封閉的空間,那些寶藏都成了諷刺,比不上一口水一個饅頭。
他在死亡線上掙紮了幾日後,終是閉上了眼,放棄了所有的希望。
可好在——
龍幽還是來了。
若是再晚來幾刻,事情會如何呢?
那便說不清了。
姜雲凡在前打着燈開路,龍幽扶着龍溟出了這個地宮。
後來,龍溟被送進了醫院,好在不是大礙,修養了些時日便緩了過來。
半年之後,祭都陵墓。
一排排石碑從高到低陳列了下來,在不起眼的東南角有一個放了白色菊花的墓碑。那菊花花瓣已枯萎,顯然來者是好些時日前來的此地。
石碑之上,刻的是——
姜世離養子姜尤之墓
他還有另外一個名字,更為神秘,更為不為人知,那便是蚩尤。
蚩尤終還是死于魔翳之手,可追查到他身份的卻是龍幽。
小雪降了下來,掩蓋了往日所有險惡的争鬥。
什麽是罪?什麽是錯?
聖人都難答。
祭都鐘樓的新年鐘聲響了起來,傳到了洋溢着歡樂的各家各戶。
龍家海邊的住宅已是裝扮了起來,家裏的兩個大男人卻是無所事事地坐在火爐旁,任憑電視機播着春晚卻不怎麽看兩眼。
至于為什麽變成了這樣?
本來往年這個時候他們都是吃餃子炸鞭炮去了,可今年姜家要來串門,更糟糕的是姜雲凡說什麽他們每年跑去買速凍餃子或者請人來包餃子,太沒意思了,堅持一定得吃自己包的才有意思。
龍家的都表示不理解,覺得餃子就是餃子,自己包的有什麽特別的麽?可龍幽居然一口答應了下來,對此魔翳很是不滿,因為龍幽那小子找了個理由說去開車接姜家的人,把包餃子的事直接扔給了他和龍溟。
魔翳很是嗤之以鼻,打了一個電話讓龍家的餐館送了一大盤餃子過來,他才不信姜雲凡能吃出來是不是他包的。倒是龍溟覺得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也不錯,就買了面粉和肉想嘗試一番,可等好不容易親手捏出一個稱之為餃子的東西,卻被魔翳呵呵了兩聲。他很是郁悶,對比了下自己的餃子和餐館的餃子,果斷把自己包的扔進了垃圾桶,然後面色不變地走到沙發坐下看電視去了。
門鈴聲終是響了起來,門開了。
小雪飄了進來,伴着那聲年年都會有的祝語。
“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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