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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艘約一百多米長的游艇停在港口,燈火通明卻遲遲沒有出發。

蕭曉站在二樓的甲板上,一邊笑着從侍者的托盤中拿起一杯雞尾酒出了房間,一邊走到欄杆邊上拿出了手機。

“嘟,嘟,嘟——”

電話裏的提示音表達着無人接通的事實,他身後已經有一位食品公司的老總跟了過來,

“蕭總監,聽說方總昨天就回了京市,不知道今晚是被什麽事情耽擱住了?”

語氣帶着幾分小心,沒有絲毫不耐。

蕭曉掩去臉上的擔憂,露出一抹标準又和善的笑,

“許是路上堵車了吧,您也知道的,京市這個時間正是下班高峰,誰……”

他正說着,餘光中便掃到一輛銀色奔馳低調的從夜色中疾馳而來,又穩穩的停在了岸邊。

于是徹底放松下來,對着面前的人眨了眨眼,

“您瞧,這不是就來了麽。”

今晚是ks公司在海外上市的慶功宴,ks的老總也早就到了現場。按說ks的團隊在發行當天就已慶祝過一輪,即便回國再來一輪也該是和自己的員工一起,但ks的老總卻是大張旗鼓的租了個游艇,又請了許多和公司上市并無關系的名義上的商業夥伴,明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借上市的由頭組個局。

而這許久的等待,衆人也心知肚明是在等誰。

游艇二層是一種半開放式設計,前端的泳池娛樂區和室內只隔了一層透明的玻璃。

方展從門童身前過去,一邊不緊不慢地系上了因開車而解開的袖扣,一邊徑直走向了人群中ks老總的面前。

待腳步停下,視線掃過聲音明顯降低的賓客後,随手拿起一杯酒,閑散又帶着歉意的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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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林總公司成功上市。”

說完将酒杯與林總手中的碰了一下,一飲而盡,

“路上耽擱了一會兒,還望林總不要介意。”

被稱作林總的林意笑呵呵的擺了擺手,随後便一副哥倆好的姿态拉着方展四處介紹,幾番推杯換盞後,宴會的氣氛又活絡起來,方展很快的被衆人圍在了中心。

蕭曉晃着酒杯,在心底啧了一聲。

喧賓奪主,不過于此。

在夜裏閃閃發光的游艇此時已離開了港口,平穩的開在海面上帶起細小的水花。

等船沿着線路快轉完一大半時,方展才終于脫身,拿着一堆名片在三樓的臺球室找到了蕭曉。

他也沒說話,随手扯個椅子靠窗邊坐下了。

此時已近夏末,京市的溫度卻是沒什麽夏天秋天之分的,夜裏海風吹到人身上也算涼爽。

蕭曉俯身瞄着桌上臺球,找好角度,試探幾下,手握着杆末發力,

“你今晚怎麽遲到了?”

方展是個極度自律的人,尤其在時間的把控上,經常讓他懷疑自己是在跟一個高智能的機器人一起工作。

今晚方展沒準時出現,确實讓他擔心了一會兒。

臺球滾動在桌面上發出碰撞和入洞的聲音,方展卻沒有應聲。

蕭曉這才擡頭看他。

海風将他額前碎發吹的揚起,發梢半遮住他的眼睛,他低頭把玩着手裏的打火機,神情晦澀不明,大概根本就沒聽見自己說了什麽。

兩人從大學就認識,同一個專業同一個教授同時畢業,不同的是方展讀碩他讀博,在進入投行還是跟着方展創業兩者間做選擇的時候,他糾結了一個星期後才選擇了後者。

倒不是相信方展,而是相信他那位在世界上都首屈一指對方展大加贊譽的導師。

事實證明他的選擇并沒有錯。

從最開始靠着導師的關系組建投資團隊募集資金,到現在業績連着兩年穩定在全國前十,方展絕對稱得上年輕有為。

只是認識這麽多年,他也經常猜不透這個比自己小幾歲的學弟的想法。

比如為什麽明明不抽煙,卻總是喜歡随身帶着個打火機。

他将球杆伸過去在方展面前點了兩下,

“今兒個怎麽這麽反常,聽到我說的話了沒?”

方展的思緒被他打斷,又撥弄了兩下打火機的蓋子後,斟酌着道:

“我可能碰上了點麻煩。”

蕭曉這回是真稀奇了,

“你,麻煩?這兩個字和你有什麽關系?”

方展見他幸災樂禍湊過來的樣子,淡淡地橫了他一眼,

“你要是這麽開心,我不介意給你也找點事做。”

蕭曉從心地向上一攤手,

“得,當我沒說。”

一頓,他似是又想到了什麽,

“和你今天晚上的遲到有關?”

方展嗯了一聲,

“你記不記得我一直在找的那個人?”

“怎麽,你見到了?”

蕭曉瞬間站直了身體,一臉詫異。

方展從成年後就開始斷斷續續的夢到同一個人,甚至每次都是以那個人的視角經歷夢境,雖然醒來後總記不清具體的數字和名字,那人的臉也不清晰,但夢境的內容卻像連續劇一般總能接上,夢境開始也總伴着鞋跟踩在地板上的聲音。

他找過心理醫生也去精神科做過全套的檢查,最後除了給他開了一堆藥強行催眠認為他只是壓力過大外,沒有任何進展。

沒有人相信他夢到的是真實的事。

蕭曉也覺得他為了一個夢就到處尋人的做法離譜。

方展見他此時的樣子就喪失了傾訴的欲望,于是擡手看了眼腕表,

“宴會快結束了,我下去告個別。”

蕭曉被吊起胃口,見到說到一半就要走人氣的想拿球杆打他,

“我靠,你知不知道話說一半會憋死人的。”

方展不想理他,起身走到門口,又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明天你就知道了。”

他可是記得,蕭曉那憤世嫉俗看不慣纨绔子弟的破脾氣。

不過想到今晚見到的人,他嘴角的笑又淡了下去。

江宴升,江宴升…

方展在心底翻來覆去念了幾遍這個名字,眼中的玩味越來越濃,心底卻湧上一種熟悉的被整個世界抛棄的茫然感,一如每次做夢時一樣。

他很讨厭這種感覺。

他一生順風順水,親情友情什麽都不缺,這種情緒不該屬于他。

既然讓他找到了夢裏的人,他就會把這種脫離他人生規劃讓他失控的東西全都摘除。

陽光順着絲絨窗簾的縫隙灑在木質的地板上,映出一道方形光影。

鬧鈴聲響了一遍又一遍,床上人卻像是聽不到一般沒有動靜。

不知道是不是見到了夢裏人的原因,這次的夢境格外清晰。

高跟鞋踩在破舊木板上發出清脆聲響,漸漸地,那清脆聲混着地板咯吱的□□在黑暗中越來越靠近,越來越靠近。

四周都是牆壁,只有門縫底下透出一點微弱的光亮讓方展判斷出此時還是白天。他将自己縮成一團躲在蓋着棉布的洗衣機後面,屏住呼吸,希望外面那個聲音不要找到自己,或者幹脆忘記自己的存在。

但事與願違,咔噠一聲,門鎖被人擰開。

“小東西,怎麽躲在這了,多髒啊。”

随着女子纖柔聲音響起的,是孩子刺耳的的尖叫。

眼前一晃,他便被拖走按到了一旁貼牆放置的浴池中。

冰涼的清水從他張開的嘴中灌入,他這才反應過來,剛剛的尖叫聲是他自己發出的。

耳中,鼻中,口中,方展窒息又驚恐。

不知過了多久,身上頭上,像磐石一般壓制着他的力量終于消失。

方展睜開眼睛猛的擡頭,急急的喘了口氣。

他醒了過來。

鬧鈴已經停止,手機在床頭櫃上無聲的震動着。

方展過了好一會兒,才徹底清醒,意識到自己是在家中,躺在熟悉的房間。

腦子像剛經歷過窒息一般昏昏沉沉,頭皮傳來令人發麻的刺痛感。

方展起身将窗簾全部拉開,又關掉門口的立燈後,才拿起手機,按了接聽。

“方總。”

兩個字喊的咬牙切齒。

關于今天的安排在腦中過了一遍,方展聲音嘶啞的應了一聲,

“怎麽?”

蕭曉站在會議室外,看着坐在會議室裏嚣張躺着的男人,深吸了一口氣,

“我們公司招了新人?”

方展轉身進了衣帽間,将腕表戴在手上,又利落的換上了襯衫,慢條斯理地道:

“昨晚碰上了我本科時的一位恩師。”

“……然後?”

“他正在和風行的董事長吃飯。”

“……”

“風行董事長的兒子正好也和我這位恩師有點聯系,于是他們把人交給了我。”

“如果我沒猜錯,就是你說的那位新人。”

電話被氣急敗壞地按斷,方展換好衣服,開車直奔公司。

凱諾基金創立還沒幾年,團隊的人數也并不多,每天除去出去跑項目的,經常零零散散也就十幾個人留在公司。

方展一下電梯,就看到空蕩蕩的空間裏只有會議室門口聚了了幾個人,面色難看。

“怎麽不進去?”

蕭曉哼了一聲,

“裏面那位爺嫌外面的椅子不舒服,非要在會議室裏坐着。”

方展推開門,一股煙酒的味道便似有似無地湧進了他的鼻腔,讓他不自覺皺了皺眉。

會議室的百葉窗已被拉下,裏面的人身上穿着一件黑色T恤,外套随意的扔在旁邊,正稍側着臉仰靠在沙發上,閉目休息。

似是聽到了門口的動靜,半擡着眼見到方展,動了動脖子,稍微坐直了些,語氣懶洋洋的帶着幾分嘲諷,

“你這公司也太破了一點,連個休息室都沒有,睡覺也睡不舒服。”

跟着方展進來的衆人:“……”

好想把季度報告砸到他臉上,什麽叫破公司,你家才……好吧,和風行這個龐然大物比,他們确實只能算是破公司。

蕭曉眉頭一跳,就打算眼不見心不煩的走出去。

方展伸手攔住了他的動作,

“我們要在這開會,勞煩江少爺去我的辦公室等一會。”

江宴升挑了挑眉,倒是沒再多說的站起了身,拎着外套休閑的像是在家中閑逛一般走了過來。

路過方展,又停下,退了一步。

他偏頭仔細打量着這個第二次見面的人,神情專注,

“方、展。”

隔了幾秒,

“我是不是見過你?”

作者有話要說:  1.沒有存稿,更新時間也不能保證,盡量日更或隔日更

2.涉及金融和職業相關的東西,我盡量不出錯,因為沒學過相關知識身邊也沒幹這個的,只能在網上查資料,我心裏其實虛的很。所以要是有這個專業的小天使碰到一言難盡有違常識的東西就當個笑話看吧,歡迎提出意見,依然是只要不人身攻擊就行嘤嘤嘤。

3感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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