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要命。

方展不僅沒被勾引到,還被他這聲展哥叫的快要起雞皮疙瘩,轉念想到喬睿,逗弄的心思更淡了幾分,

“你把脾氣收斂一點,我就知足了。”

江宴升随口應下,只糾結在方展竟然沒和他調情上。

按理說氛圍正好,他難道不該湊過來對自己親親抱抱占點便宜麽?要是以前…算了,沒有以前。

一聯想下去,又覺得方展确實不怎麽喜歡自己。

直到離開訓練室,透過門廊看到外面的一群人,他才想起詢問,

“你剛剛沒有馬上跟過來,是不是喬睿叫住你說了什麽?”

方展:“我給他留了聯系方式。”

他今天來本就是為了見見這個讓他覺得耳熟的人,留下聯系方式也是方便以後更多的接觸,總不能因為江宴升不高興就放棄。

江宴升果然又沉下了臉,最後他嘆了口氣,将方展冰冷的手攏住了,想努力捂熱,又發現短暫的相握根本無濟于事。

于是停下動作,緩緩道:

“我不是騙你的,他這人做事出格,也就是跟我在一起的時候能和善點,平時處事沒有人比他更瘋了。”

方展看着他抖動的睫毛,

“比你還出格?”

江宴升一噎,慢悠悠的擡頭,揚起了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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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問的叫什麽話,我是清清白白,問心無愧。”

他說的驕傲,方展卻十分不給面子的笑了一聲。雖然小少爺的名聲大都有誇大的成分,但怎麽也和清白兩字挂不上鈎。

眼見面前的人又有些惱了,他伸出另一只手在他臉上捏了捏,轉移話題,

“要不要不出去找你的朋友?”

一群無所事事的浪蕩子,虛度白日,消遣夜晚,因為孤獨而成群結伴,又因為與生俱來的一切敢去揮霍餘生。

江宴升餘光看着外面,想反駁的話又咽了回去,他懶得辯解,亦或者當下無從辯解。

安靜下來,道:

“算了,我不同你計較。”

傍晚,兩人拒絕一堆公子哥兒的邀請,江宴升啓動車子準備帶方展去餐廳吃飯。

車子停在紅綠燈口,途經京市最大的一處主題樂園,在晚上依然亮起霓虹燈,門前乘客和出租成直角排隊,一個走了,後面的一個便馬上補上。

方展看見一個戴着頭箍的女孩,出聲問:

“你有沒有來過這邊?”

江宴升往右邊車窗看去,笑,

“方總還有一顆童心?”

方展不答,只讓他拐過去,又到門口的售票處排隊。

隔着玻璃,售票口兼職的學生已困頓到機械的重複着動作,一擡頭被顏值驚到,輸入訂單的手停下,磕磕巴巴的提醒,

“您要不要買夜場的票,再等十幾分鐘就能進園,不然現在買全天的票不合适。”

方展于是改口要了兩張夜場,用手機掃碼付款。

因為是周末,來往的人群密集,江宴升停好車後就站在隊伍的一旁等他,兩人站在一起後,像人群中的兩個焦點彙集,已有人裝作等車的停在周圍,偷偷打量。

江宴升見他過來,神色調侃,

“這算是第一次約會?”

只是沒想過,會在這種帶了些老套的地方。

方展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

“還有9分鐘開園,我們先去排隊。”

江宴升不是很耐煩做這種事,

“等下。”

方展便看他徑直往隊伍的頭去了,只是走到一半不知道為什麽又返了回來,于是問,

“怎麽?”

江宴升搖了搖頭,

“排隊吧。”

游樂場他不是第一次來,只是第一次在公開開園的時候來,他在此時,更想和旁邊的人站在一起,老老實實消磨時光。

這種心思有些見不得人,也不是什麽值得讨誇的好事,他便沒說,沒想到方展進園後卻直接帶他進了裏面的主題酒店。

周圍人流越來越少,他站在門口停了一瞬,

“你……”

方展頗為愉悅的帶着他往裏走,給他介紹,

“我與這裏的廚師是熟識,他之前在一家國際餐飲集團工作時我常去光顧,被挖到這裏後,我還沒再嘗過他的手藝。”

沒再嘗過,卻是一直念念不忘。

好的廚師未必所有菜都拿手,只留下一兩道吃時讓人神魂颠倒,事後想起便不自覺得分泌口水,吃不到時又在夜裏反複回憶無法安寝便算成功。

方展不至于無法安寝,但難得空閑又路過時是無法再忍的。

江宴升有些挫敗,

“我還真以為是約會。”

方展看他,

“吃飯有時抵得上男歡女愛,又怎麽算不上約會?”

斤斤計較的維護,半點不像平時的方展,江宴升怔忡片刻,想到第二次相見時的早餐,又覺得有跡可循。

被剁碎的幹辣椒占據橘紅色沸水的半壁江山,薄如蟬翼的肉片佐着綠色蔥末,水蒸氣在空氣中向上飄着,旁邊一個長碟中配着各式小料,侍應生剛将最後一道菜擺好,一個穿着白色廚師服的人便從員工通道走了出來。

也好在此時餐廳人少,只有零散兩桌,方展和侍應生打過招呼,便真能見得到人。

袁慶遠遠看他,便是一愣,随後腳步快了些,

“好家夥,我還以為是誰找我,搞得神秘兮兮的。”

方展一笑,

“許久沒見,當然要打聲招呼。”

袁慶在他肩上拍了一下,扯張椅子坐了,

“嘗嘗,看我手藝有沒有退步。”

然後自己拆了筷子,先夾了盤中立着的一只去了頭的蝦身放到方展的碟中,

“當初這的老板重金挖我,我還以為他野心頗大想好好弄個招牌,結果連菜單都限制,大部分半成品,少部分算招牌,還得挑不費時間又好吃的,借這個游樂場的光雖然不缺客人,但誰知道這是營銷還是我做的真的好吃。”

他在廚師行業幹了半輩子,脾氣也暴躁,方展聽他絮叨,用旁邊的濕毛巾淨手,将蝦的外殼剝了。

“不過這的菜價貴,來吃的倒也是有錢人,去年還有一個包了場的,我初聽時以為是辦什麽宴會,結果是富二代包了整個游樂園給一個流量慶生。”

江宴升擡手,默不作聲的喝了一口旁邊的檸檬水。

方展将蝦剝好,又夾起盤中墊在蝦下的配菜蓋在蝦上,在醬汁中輕點,放到了江宴升的盤裏,

“嘗嘗。”

袁慶一頓,似才看到他對面還坐了個人,

“哎呀,不好意思,我和小方許久沒見一時沒注意到,哥們你來給點意見?”

初入口是蝦的滑嫩,随後便嚼到配菜中清脆的顆粒,和帶着點香草味的醬汁配在一起,在味蕾炸開。

江宴升在腦中過着自己去年在餐廳的片段,鮮花美酒和帶着笑臉的人,倒帶慢放,依舊記不得見沒見過餐廳的主廚。

他擡頭見兩人都看着自己,笑道:

“本來還想給阿展的家中介紹一位廚師,此時吃過您做的菜,倒覺得拿不出手了。”

袁慶仔細瞅了他幾眼,

“我怎麽覺得你看起來有些眼熟,好像去年…”

江宴升打斷了他,

“是嗎,以前還有人說過我長的像明星,可能就是大衆臉吧。”

這話要不是他說出口,袁慶還以為什麽人在凡爾賽,他笑了,

“明星沒有你好看。”

江宴升挑了挑眉,沒應聲。

又有新的客人進來,袁慶起身和方展告辭,視線在兩人身上巡回一圈,終是什麽都沒問。

江宴升到底是有些心虛,兩人之間安靜一會兒,他便開始尋找話題,

“現在也不晚,這餐廳看着怎麽冷冷清清的。”

方展擡頭看了眼餐廳中間的表,笑了,

“你湊過來。”

江宴升不明所以,身體隔着長方形的餐桌往前頃了一點。

方展伸手擋住了他的眼睛,

“閉眼。”

江宴升又聽話的随着他動作閉眼。

眼前仍能感覺到燈光帶來的一片橙色光亮,聽感卻像是被無限放大。他聽見方展在他耳邊倒數,血液漸漸随着他的心跳流動至全身。

最後一秒,餐廳內外的驚呼聲同時響起,煙花照亮了外面的黑夜,也在室內帶起光亮。

他渾身像是只有唇上還留着觸感,口中紅酒的香味使他僵在原地,掙脫不得。

方展向後退回原位,挑眉看他,

“比起慶生的流量,哪個更讨江少歡心?”

一瞬間,被點燃的血液又冷卻下去,江宴升方知冰火兩重天的滋味。

而方展仍沒放過他的意思,

“我已經通知阮落會将他的東西送到他的公寓,房間現在已經收拾好了。”

見江宴升表情僵硬,好像對自己戳破他的反應有些意料之外的大,沉吟了一下,又補充,

“我不在乎你過去做了什麽,所以你也不需要介意我的,既然交往,我希望到今天為止便不要再翻對方的舊賬。”

江宴升看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幾乎要笑出來。

他和他哪裏一樣。

他從未動過真情,甚至現在都記不得那個流量的名字,可阮落呢,他甚至不懷疑如果此時阮落打個電話,方展會丢下自己去接人。

他忽然意識到,他不是不在乎,他甚至起了一絲嫉妒的心思。

江宴升張了張口,

“你怎麽同他說的?”

方展看了他一眼,

“講我同人交往,對方想要搬進來住。”

沒說是男是女,也沒說對象是誰,江宴升想張口問如果他想見見你交往的是誰呢,又突然發覺方展已給過自己答案。

他如此的光明磊落,可以将自己的所有質疑堵回口中。

原來一開始,自己就處在為自己設好的圈套裏。

他想起旁人對方展的評價,想起林輝說他不是等閑的花花草草,碎片拼在一起,他才懂老師對自己說過的,投資天才,手段狠,看人的眼光也準。

作者有話要說:  絕了,先更着,不然怕自己一直斷下去。

——

備注:

吃飯抵得上男歡女愛是來自《至味在人間》,裏面有一段寫黃梅戲《打豬草》在改朝換代後抛棄糟粕,把結尾少兒不宜的環節改成了“到我家,打三個雞蛋,泡一碗炒米給你吃。”作者調侃炒米可以無差別的替代男女之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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