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院子裏的小白兔,跑走了

見雲琅神色微漾,周鴻和善一笑,解釋道:“是這樣的,我想着若是你懂茶,日後買茶泡茶的差事就交給你去做,總比整日在院子外面掃地要好。”

雲琅面露慚色,搖頭婉拒了周鴻的好意,“多謝周管家擡愛,我不懂茶藝。”

霜華曾跟她說過,高宅裏人心複雜,平白無故送到面前的好處要多多思量,稍有不慎便會中了旁人的圈套。

雲琅打心裏崇拜娘親,她還從霜華那聽到了好多好多關于阆都的轶事趣聞。

周鴻若有所思點點頭,片刻後又道:“我聽說當時薛府舉家從洪河搬到阆都,你是随着薛府來的,也是洪河人士?”

雲琅不知周管家今日跟她攀談這些閑事有何用意。

她點點頭,“我自幼在洪河長大。”

周鴻笑道:“我打算把你調到廚房去,一來你是洪河人,跟大人來自同處,在飲食方面多少能照顧大人;二來冬日嚴寒,在廚房做事要比在院子外暖和不少。”

雲琅一怔,猝不及防,她就這樣被周鴻從院子調到了廚房。

廚房煙氣重,每次炒菜雲琅都被嗆得直咳嗽,她小時候生過一場病,那時繼父為了省點錢沒去請好大夫,照着村裏的偏方去山上找來些藥。

她病是好了,可是嗓子卻被藥熏着了,便比正常人敏.感脆弱,煙味稍大就受不了直咳嗽。

在廚房待了一天,雲琅嗓子咳啞了,腫脹得難受。

一婆子見雲琅佝偻着腰在柱子旁咳嗽,陰陽怪氣道:“真嬌氣,一點煙味就受不了,越是受不了就越不能任由他,今中午的碗你自己洗,多在廚房待待,再多的嬌氣脾氣也能磨來沒有。”

羅婆子愛貪便宜看人下碟,去廚房當差的第一天桃紅就跟她提過,讓她多留些心眼,別被羅婆子給欺負了。

雲琅正在緩氣,羅婆子扔下一句話就走了,沒辦法,那一大堆髒碗就留給她一個人。

幾天下來,雲琅腰酸背痛,手指因常常沾水泡得又紅又腫。

===

薛奕在院子裏有設了個木樁,每日都會抽空去練上小半個時辰。

這幾日,他總覺少了點什麽,但一時間又說不出來究竟哪裏不對。

院子裏的花草盆栽長勢良好,屋檐上的燈籠挂件嶄新如初,沒有不妥之處。

一切如故,難道是他整日想多了?

薛奕煩躁地打着木樁,直到渾身出汗,沒力氣了才興致缺缺回到屋子。

===

日子一天天過去,雲琅漸漸适應了。

有天她在廚房擇菜,周鴻過來找她。

“城外有片竹林,冬筍鮮脆可口,你拿小鐵鍬去挖幾顆回來,今晚給大人做道冬筍炒肉。”

雲琅在鄉下村子長大,小時候常常跟着村裏的人去挖竹筍,村裏人常說吃筍當吃冬天還未冒尖的冬筍。

雲琅嗓子紅腫,故而說出來的話有幾分嘶啞,“周管家,如今雖是冬天,但要吃冬筍還要等上幾日,那時的冬筍渾圓爽口,筍皮剝開後才有厚實的筍肉。”

“那我放心了,你能這麽說就知道是以前挖過冬筍,”周鴻拿下雲琅手裏未擇的芹菜,道:“去碰碰運氣,沒準兒能挖出幾個塊大的。”

周鴻勸說道:“就當出去走走散散心,廚房的煙熏火燎的,看看嗓子都熏壞了。”

雲琅道了聲謝,去找尋了個小鐵鍬就去了城外。

竹林郁郁青青,根根綠竹修長纖細,直聳入雲。

四周寂寂,偌大的竹林安靜得可怕,時不時有幾聲鳥啼打破寧靜。

啼聲尖銳刺耳,天色昏暗,厚重的雲層直壓天空,仿佛下一刻就要垂下一般,雲琅忽地想起小時候村裏人講的深山老林裏吃人的故事。

心裏發怵,她手裏拎着竹籃,步子不由大了起來,想着再點挖完早些回去。

依照經驗,雲琅上坡尋了一叢竹子,她在旁邊蹲下身來,泥土松軟,小鐵鍬輕而易舉就能挖動。

換了兩處地方,雲琅挖了半籃冬筍,正在挖的這個埋得深,單單看露出來的半截她就能肯定裏面藏着的是個大冬筍。

雲琅打算挖完這個就回去,突然一只手從後面伸出來捂住她嘴鼻。

那手掌粗大,力氣又大,捂得雲琅喘不過氣,她驚魂未定,本能地揮起手裏帶泥的小鐵鍬不管不顧往那人身上打去。

那人蒙着面,穿黑衣,憑借身量和力氣雲琅敢肯定此人是個男子。

雲琅低頭狠狠咬了那男子一口,趁着他吃痛,慌亂中拿起竹籃裏的冬筍往黑衣男子身上打。

黑衣男子似乎被她這一打給激怒了,從袖口掏出一把匕首。

寒光初現。

雲琅心提到嗓子眼,手腕被那男子死死攥住,想逃也逃不了。

鋒利的匕首就要刺了過來,此時不知從何處飛來一枚石子,不偏不倚正好打在黑衣男子手肘處。

匕首落地。

男子口中發出一聲短促的悶哼,那聲音讓雲琅覺得有幾分耳熟。

雲琅順着石子飛來的方向看去,是薛奕救了她!

男子立在土埂處,長身鶴立,讓雲琅覺得他此時有一種俯瞰衆生的錯覺。

薛奕腰間配劍,一身赭色錦袍,眼裏閃着讓人生畏的寒光,比方才那把匕首還好鋒利。

黑衣男子一見薛奕許是怕不敵他,拾起地上的匕首掉頭就走。

終身一躍,薛奕從土埂下來,執劍和那黑衣男子搏鬥起來。

薛奕漸占上風,就在此時,那黑衣男子從袖口撒出細沙,趁着薛奕躲避下倉皇逃去。

待薛奕視線清晰,竹林裏哪還有黑衣人的身影。

薛奕折身回去,看清那姑娘的面容。

“是你。”他道。

救回來的便宜丫鬟。

女子身子縮到竹林後面想借地方掩藏住,探頭出來一雙濕漉漉的杏眼驚魂未定,眼眶子紅了半圈。

小白兔?

“……”

薛奕失語,都怪岳子秋整日在他面前提這個詞,弄得他如今腦子裏全是他反反複複提的話。

他伸手過去欲拉她起來,小白兔似乎還在後怕,濕紅的杏眼呆呆看着他。

薛奕喉嚨滾了滾,“……還不起來?”

雲琅攥了攥衣角,猶豫之下搭上男子的手,被他一用力帶了起身。

“大人。”雲琅喊了他一聲,喉嚨幹涸,說話間喉管明顯不舒服。

薛奕聽見她嗓子啞了,眼底閃過一絲不悅。

依照薛奕的功夫,捉住那黑衣人不在話下,犯不着将人放跑。

雲琅站好後将未說完的話說完,“那人走了,大人現在興許還能追上。”

薛奕沉眸,将劍收回劍鞘,道:“你惹了人?”

神秘黑衣人刀刀致命,明顯是想将她置于死地,她一個丫鬟,身上能有何錢財?

便只能是仇家所為。

雲琅回想片刻毫無頭緒,搖搖頭,“沒有。”

薛奕胸有成竹,道:“他小腿中了我一劍,找起來容易,剛才跑了不代表能跑掉,定是你相熟之人。”

薛奕蹙眉看着她,不悅道:“你一人到竹林做甚?”

“挖竹筍。”

此話一出雲琅突然将身子挺直,像是被雷電擊中一樣,“我挖好的竹筍沒了。”她失落地看着空空如也的籃子,委屈又傷心。

籃子裏的竹筍全被她扔出去防身用了。

那顆最大的竹筍被黑衣人踩在足下,竹筍尖被踩得稀爛。

薛奕不禁一笑,怎麽會有如此好玩的姑娘,劫後餘生的第一反應不是害怕,而是在擔心挖的竹筍,還為此傷心失落。

雲琅抱怨完一句拾起被扔一旁的小鐵鉗,提着籃子就在身旁的一叢竹子處蹲下。

薛奕雙手環胸看着她背影,“你幹什麽?”

女子埋頭挖土,聲音悶悶的,帶着哭腔,“挖竹筍,晚上讓廚房給大人做冬筍炒肉。”

薛奕看着她手執鐵鍬刨土,身子随着挖土的動作前傾後仰。

這模樣……确乎是只蹦跳的小白兔。

不久挖到一個冒出的筍尖,她一聲歡喜,連挖土的動作都帶着幾分喜樂。

“大人你看。”她回身,自豪地沖他揚了揚手裏剛挖斷的冬筍。

眉眼含笑,眸子閃耀。

這一刻,薛奕的心跳慢了半拍。

“……”

“動作快些,挖了早些回去。”

薛奕壓下那莫名有的情緒,催促道。

“大人莫急,就好了。”

雲琅不停揮鐵鍬,動作快了一倍。

這廂,一直看着她挖冬筍的薛奕竟然有了一絲觸動。

他終于發現院子裏少了什麽。

院子裏的小白兔,跑走了。

===

“為何不在院裏打掃了?”

回府的路上,薛奕問得直白。

他是個直來直往的人,不喜歡拐彎抹角。

雲琅拎着竹籃,跟在薛奕身後,“周管家體恤,把奴婢調去了廚房,不用每日吹冷風。”

周鴻?

這人什麽時候變得如此上心了?

薛奕心中泛起一絲疑慮,今日若非他有事途經竹林,小白兔就得命喪于此。

将軍府的人也敢動,那人怕是嫌命太長。

雲琅一回到府中就去了廚房,距離用晚飯還有一段時間,她先把冬筍剝出來,在切片焯水,不然竹筍的苦澀味會影響口感。

“雲琅,雲琅……”

雲琅蹲在廚房的臺階上剝筍皮,擡頭就看見周鴻正喚她的名字急急忙忙跑過來。

周鴻神色慌張,跑得又急,路過石板路時腳下踩了青苔“咚”的一聲摔在地上。

雲琅吓了一跳,丢下手裏的活急忙跑起扶他。

尖銳的石棱劃破了他褲子,周鴻疼得倒吸一口涼氣。他卷起褲腳,小腿赫然被劃出一條深長的口子。

雲琅光看着都吓人,“周管家,這傷口深,得趕緊上藥,我先扶你回去。”

周鴻被雲琅扶起,抱怨道:“人老了,竟連步子都不穩了。”

“地上青苔多,稍不注意就滑倒,周管家你急着找我可是有急事?”

雲琅扶着人,周鴻一瘸一拐走在路上,“大人回來了,我便過來看看你挖的冬筍,結果哪知道摔了一跤。”

雲琅廚房還有活,将周管家送到屋子便回去了。

晚飯時分,薛奕見周鴻一瘸一拐不由起了疑心。

“腿受傷了?”薛奕放下竹筷,眉骨一挑,眸色漸寒。

“地上青苔滑,不小心絆了,小腿被石棱劃破了皮,好在有雲琅扶我回去上藥。”周鴻嘆息一聲,“年紀大了,不中用。”

薛奕指腹摩挲着瓷碗邊緣,眉心漸蹙,“真巧。”

一室靜谧。

他擡眸打量着前面的中年男子,臉上猜不出半點情緒,後者則是一陣緘默,埋頭候在一旁。

片刻後,薛奕重新動筷,夾了幾筷子冬筍吃得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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