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明日一早過來伺候我穿衣
夜風凄凄,冷霜灑在屋檐宛如鍍了層銀。
雲琅昨日來了葵水,每次來葵水她都餓得快,明明兩個時辰前才吃了晚飯,這會兒躺不久又餓了。
她起身披了件厚襖子輕手輕腳出了屋子。
廚房當日的剩菜剩飯全倒進了泔水桶,雲琅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依着一根蠟燭發出的微弱燭光在竈臺周圍翻找。
幸好,讓她找到了一根胡蘿蔔!
定國原本只有圓白蘿蔔,味澀水多,回甘清甜,多用于炖煮。而胡蘿蔔自上個朝代起便從西邊的西邊的西邊傳入,阆都農戶常常白、胡混種,因此胡蘿蔔不算什麽稀罕食物。
胡蘿蔔生吃回口有清淡的甜味,雲琅拿了一根打算先将就着填肚子。
咬了一小口,她吹了蠟燭踏出廚房。
走在院落的小石路上,雲琅倏地瞥見一抹黑色身影從外面翻牆進來。
心裏一緊,她緊緊攥住手裏的蠟燭和胡蘿蔔,心想莫不是宅子裏進賊了?
那賊人似乎對院子熟悉,越牆而下後沒有片刻停留和猶豫,直往房間的方向去。
雲琅所處位置在一處假山旁邊,就着月光恰好能将牆角的動靜盡收眼底,而那賊人因為有樹枝和假山的遮掩根本看不到她。
背脊一凝,雲琅悄無聲息往假山掩藏身子,打算等那賊人走遠再去叫家丁捉賊。
飛賊腳步極輕,雲琅沒有聽見絲毫腳步聲,就在她疑惑賊人是否已經走遠,正欲探頭出去察看一番時,她感覺身後一陣寒氣。
回頭一看,正對上飛賊的眼睛。
陰寒,帶着一股肅殺之氣,讓人不寒而栗。
雲琅正要張口喊人,一只溫柔的手掌捂住她嘴。
“別叫,是爺。”
薛奕?
薛奕一手捂住她唇,一手垂落将她抵在假山上。
雲琅後腰猝不及防撞在假山上,痛得不由輕哼一聲。
“還要叫人嗎?”薛奕蒙面,臉上的神情被盡數遮住,卻能從聲音聽出他一貫的冷峻。
雲琅眨眨眼睛,嘴裏的話哼哼唧唧說出來薛奕聽不大清。
女子濕熱的唇瓣抵在他掌心,弄得他心尖一顫,一股酥麻的觸感順着背脊往上攀去。
“……”
見鬼了。
月光灑在她頭頂,圓圓的杏眼一眨一眨凝視着他,起初的驚恐此時已經轉換成了一抹委屈。
她沒有紮頭發,長長的烏發剛剛及腰,發梢掃在薛奕手臂,酥酥癢癢。
“……”
薛奕松手。
幾乎是同時,雲琅仿佛重獲新生一般,深深吸了一口氣。
可是兩人間的距離還是和方才一樣一絲沒變,雲琅腰背被薛奕抵在假山凹凸不平處極不舒服,卻又不敢明說,只能小幅度動了動。
“随我進屋來。”
薛奕扔下一句話便轉身往屋內走去,他還是像往日裏一樣,冷冰冰的。
薛奕離開時雲琅不小心蹭到了他衣袖,有水漬蹭到她手背,雲琅好奇之下用指尖撚了撚。
黏稠的液體,月光下黑漆漆的,湊到鼻尖一聞,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薛奕受傷了?!
===
薛奕卧房。
點上蠟燭,有了光線的照亮,雲琅目光順着薛奕手臂看去。
男子穿着一身夜行衣坐在凳子上,右手胳膊垂放在桌面,右臂上纏了一段黑布條,是從衣擺撕下來的一截,布條被血浸濕淌着鮮血。
“會敷藥?”
就在雲琅細細打量他手時,薛奕沉聲而出。
錯愕一番,她點頭,“會。”
“櫃子第二個抽屜裏有藥罐,将那罐釉青瓷瓶拿出來,抽屜裏還有包紮用的白紗布。”薛奕左手指了一個方向,聲音不冷不淡。
“哦”了一聲,雲琅往前走了兩步,她低頭看看手裏拿的只咬了一口的胡蘿蔔,略微尴尬地轉身回去,将手裏的東西放在桌上。
一旁的薛奕将這一幕盡收眼底,頓時覺得有一絲好玩,唇間流出一聲細小的輕笑。
待雲琅拿東西回來,薛奕眸中流過一抹玩味,戲谑道:“說你是小白兔你還真是。”
雲琅不明白他在說什麽,疑惑地看着他。
薛奕垂眸,目光挪到桌面那根胡蘿蔔上。
雲琅頓時明白他所謂何意,她臉上挂不住,低頭看着腳尖。
薛奕語氣不悅,“怎麽着,宅子裏的人苛待你了?大半夜去找胡蘿蔔吃。”
雲琅慌忙搖頭,擺手否認道:“沒有沒有,只是奴婢這幾天肚子餓得快。”
聲音軟軟糯糯,說到後面,雲琅語氣漸弱,越來越沒有底氣,手指絞成一團。
一室靜谧。
雲琅悄悄擡頭看了眼薛奕,發現男子正襟危坐正盯着她看。
薛奕啓唇,“過來敷藥。”
他拿過剪子,“嘶”的一聲剪開綁傷口的黑布條,又拿剪子去剪黏了血的那一段衣袖。
左撇子不方便,雲琅見他動作有些吃力,道:“大人,奴婢來吧。”
薛奕眼皮一掀,漆黑的眸子望了她一眼,片刻之後将尖口對着自己,把剪刀遞了過去。
雲琅接過,以前在家中時,弟弟調皮時常受傷,全是她給弟弟處理的傷口,見多了便不覺得害怕。
她屏氣凝神,唇角抿成一條線,小心謹慎拿剪子去剪衣服,血黏在衣料上,怕扯着傷口,她動作慢了下來。
薛奕眉心微蹙,張口欲說幾句催她快些不用如此謹慎,可話到嘴邊又不知從何說起。
唉,姑娘家就是麻煩,總喜歡将小事化大。
不過是屁大點事情。
應該是匕首所傷,那口子從手臂一直到手肘處,斜着約莫三寸長。
雲琅神色複雜,莫名心疼。
“得先把血跡清洗幹淨再上藥。”
她提了燈籠出去打水,待回來時薛奕竟赤.裸着右臂。
迅速埋頭,她臉上一陣燥熱,低頭看着腳尖過去把水盆放下。
薛奕看着她毛茸茸黑乎乎的小腦袋只覺有些可愛,笑道:“小白兔,你把頭埋着還怎麽給我處理傷口。”
處理傷口而已。
心無雜念,心無雜念。
雲琅在心裏默念,拿着濕帕子給薛奕清理血漬。
手臂白晃晃的,可不像臉上的膚色是淺淺的麥子色。
指尖撚着帕子,雲琅在他手臂上一點一點輕輕擦拭。
約莫花了一柱香時間才處理好傷口,整個過程薛奕手臂都沒有動過一下,似乎是在方便她。
雲琅去拿藥罐,“大人,上藥會有些疼,你且忍一忍。”
“無事,這點小傷不足為懼。”
他輕飄飄一句,那道長長的劃傷在他眼中根本不算什麽。
傷口還在往外冒血珠,藥粉撒在上面不消片刻便被血打濕了。
厚厚敷了一層,薛奕眉頭都不眨一下,雲琅想起小時候被樹枝劃破小腿肚,娘親給她上藥,她疼了好久,一直在哭。
“大人經常受傷嗎?因為習慣了,所以才一聲不吭?”
雲琅放下藥罐,探下身子習慣性在傷口上吹了吹。
“算是吧。”
薛奕難得同不相熟的人閑聊,雲琅是第一個。
雲琅滿心都撲在薛奕的傷上,并未發現身前的男子正目不轉睛盯着她看,那眼神不似往日裏的疏離冷淡,多了幾分柔軟。
她拾起桌上的白紗布,穿過男子手臂,繞了一圈又一圈,最後把末端藏在纏好的紗布裏。
“你不會打結?”
薛奕活動活動手臂,包紮得不緊不松恰到好處,她的包法和軍醫不同,是把紗布頭藏在裏面,一層一層纏繞蓋住,最後再把剩下的一段壓在裏層。
“奴婢……不會。”雲琅支支吾吾,手垂在身側交疊在一起。
她覺得自己是個笨蛋,連最簡單的蝴蝶結都不會,每次看別的姑娘輕而易舉打結,她卻繞不過來。
腦子說會了,可手指不聽使喚。
雲琅挫敗,很沮喪。
薛奕“嗯”了一聲,尾音拖得很長,道:“不打結挺好,穿衣服時不會被硌着。”
雲琅擡頭,眸色一喜。
許是被女子水汪汪的眼睛盯着,薛奕有些不習慣,下意識閃了閃避開她目光。
他起身去衣架上取下件灰色大氅披身上,語氣生冷,命令道:“今晚發生的一切不能有第三個人知道。”
“大人放心。”雲琅感覺頭頂有股壓迫感,她在想,他在軍營也是這般命令将士們的麽。
“大人若是沒有其他吩咐,奴婢便先回去了。”
薛奕含首,點頭示意,可當雲琅往門口走了幾步時,他又将人叫住了。
“等等。”
雲琅聞言回身,房間恢複安靜,薛奕沒了下文。
“大人有何吩咐?”雲琅不解看他。
等了良久,薛奕才道:“……那邊有糕點,吃兩塊再回去。”
換來的女子的錯愕。
薛奕抿唇,不鹹不淡道:“總不能讓旁人說老子虧待府上的丫鬟。”
他三并兩步端了糕點過來,指尖點點桌面示意女子坐下。
雲琅受寵若驚,仿佛做夢一樣,她悄悄咬了下舌頭,痛得她差點叫出聲來。
“怎麽了?”薛奕見她神色異樣,以為是她不願,便有些生氣道:“過來吃,不吃就不準回房!”
小心翼翼坐在凳子上,雲琅掩在桌角下的手掌擦了擦衣服,薛奕與她相對而坐,男子下巴支了支,示意她趕緊吃東西。
“謝謝大人。”雲琅小聲道謝,耳根不聽使喚地紅了起來。
小白兔低頭吃糕點,一口比一口咬得大。
薛奕抵着後槽牙,不悅道:“我這是毒藥?”
“沒有木有。”
雲琅說話含含糊糊,嘴裏包着糕點,腮幫子被又幹又噎的糕點塞得鼓了起來。
她臉本就小,現在一鼓,看上去跟個包子一樣。
“喝點水。”薛奕推了一杯茶水過去。
“謝……”雲琅差點被噎着,紅着臉道:“謝謝大人。”
“笨死了。”薛奕小聲嘟囔一句。
吃個糕點都會被噎着,他要是不給水她還真打算幹吃。
小白兔?
岳子秋還真會取名。
薛奕左手撐在桌面上,饒有興致看着對面的小白兔,絲毫沒發現自己嘴角揚起了個弧度。
耳根子倒是比兔子眼睛要紅。
突然,小白兔停了下來,嘆了一口氣愁容滿面看着半碟糕點。
薛奕心情大好,揚唇問:“不吃了?”
雲琅擡頭,唇角壓下,帶着幾分商量的語氣,試探道:“大人,能不吃了麽?”
“不餓了?”薛奕笑着,又問。
“不餓了。”
薛奕松了口,“回去吧,明日一早過來伺候我穿衣。”
雲琅懷疑她聽錯了,眼睛圓不溜秋盯着說話的人。
薛奕有貼身伺候的小厮,名喚李四,犯不着讓她來伺候。
薛奕解釋道:“傷好之前,換藥、包紮你負責到底,穿衣此類體己之事,也是你負責,我受傷之事不能讓府中任何一人知道。”
雲琅在想薛奕所說,是以回他的聲音變得軟糯起來,“明白啦。”
心裏冒出一句文雅的大周話。
薛奕耳根酥酥麻麻,“明白啦”那三個字竟然比棉花還有軟。
軟軟糯糯。
雲琅走後,薛奕端起茶壺,一口氣喝個幹淨。
茶水早就涼透,不過此時溫度正好。
夜半三更,漆黑一片。
雲琅提着燈籠往卧房走去,殊不知她從薛奕房間出來被拐角處的一人看得一清二楚。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管家周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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