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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春,雨紛紛,新雨打濕一片竹葉的翠綠,綴上墨痕。

鳥兒立枝頭,不時幾滴清澈的雨水砸到頭上,吓得翅膀一扇,飛了起來。

金碧宮殿,赤紅立柱,帷幔飛舞,薰香四溢。

“鳳澈,起床了!”柔軟床榻上,一只通體雪白色的貓咪擡起軟軟的爪子,一把拍在少年的臉上。看着少年神情間的不悅與懶散,眯起水藍寶石的眼睛。

正做着美夢的鳳澈一陣困倦,不耐煩地推開它的爪子,翻個身繼續呼呼大睡。

貓咪見他不肯起,生氣地喵了一聲,躍起搖身一變。只見它小小的身子慢慢拉長變大,在月白的光暈中如昙花一展花瓣,圓鼓鼓的眼睛揉捏成細長的鳳眼,毛漸漸褪去。最後,變成了一位穿着銀白色滾雪細紗衣的少年。一頭銀月白的長發如上好的綢緞般灑下,泛出珍珠似的潤白色光,皮膚雪白若雪水靜靜融化開,又嫩又滑,吹彈可破。水藍的眼眸一閃狡黠,俊俏小鼻下的殷紅雙唇如同三月盛開的桃花,飽滿柔軟,沾着露水。就是這樣一位纖弱精致的美少年,紗衣敞開露出白白一片的胸口,直接坐在鳳澈的身上,俯下身,唇畔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輕輕在鳳澈耳邊溫柔地說道:“太子殿下,起床了。”

睡夢中的鳳澈聽到這麽一句話,吓得猶如白素貞見到法海一般,頓時腦袋被澆了一盆涼水,刷地醒了。剛睜眼,就對上少年的小臉,吓了一跳,皺皺英俊的眉,推開他,揉揉眼睛,一邊嘴裏胡喃:“緋緋,你要把本太子吓死了,你就沒有主人了。”

緋緋一聽這話委屈極了,嘟着粉潤的小唇滿臉不高興:“我怎麽叫你起床你都是不高興,風車,你太壞了。”

“不準叫我風車!”打着哈欠的鳳澈怒氣哼哼地瞪眼。

“就叫!死風車壞風車最讨厭風車了!”說着最後尾音都帶上哭腔,一扭頭,從窗戶身子輕盈地一跳,跑走了。

“唉......”他這傲嬌脾氣鳳澈大概也摸透了,不想理他,倒在床上望着金黃色的帷幔曼妙搖曳,心裏突然沒了睡意。

緋緋是他在十四歲那年在宮外撿到的貓咪。說是撿到的似乎不那麽準确,應該是緋緋直接撲到他懷中的。毛絨絨的身子縮得發抖,大眼睛水瑩透亮。鳳澈心生憐愛,就把他帶回宮了,還非常高興地給它取了個名字,叫雪花。

當天晚上,他正睡得迷糊,突然感覺臉上一陣癢,醒來就看到個從未見過的漂亮少年歪着腦袋,趴在床頭看着他,那純真可愛的模樣真是讓鳳澈心頭一緊。

不過這不能讓鳳澈不害怕!

就在他馬上要大喊來人時,少年倏然“喵”了一聲,眨眨水藍的眼睛。

鳳澈傻了眼,哆嗦道:“你......你是......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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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眯眯眼睛暧昧地點頭,随即皺起秀氣的眉:“什麽雪花?我才沒有那麽難聽的名字呢。我叫緋緋。”

“緋緋?”鳳澈眨着黑漆漆的睫毛,“你這麽白叫什麽緋緋啊?”

緋緋露出招牌式的不高興嘟嘴,唇像朵小花,提高音量:“人家就叫緋緋。”

“好好,緋緋,緋緋。”鳳澈點頭哈腰。

“恩。”緋緋心滿意足地吐出粉色的舌頭舔了舔嘴唇,眼睛無辜地轉着,有點可憐,“主人,我餓了。”

鳳澈來了興致,也不困了,伸出手戳戳他的小臉蛋,清澈明媚地微笑道:“那小緋緋想吃些什麽呢?魚?”

“我要吃肉!”

鳳澈愣了愣:“貓一般不都是吃魚嗎?為什麽你要吃肉?”

“因為我不是貓啊。”緋緋甜膩膩地一笑,眉眼彎彎,“我是貓少年。”

“什麽東西?”

“哎呀我餓了餓了。”緋緋不高興地搖着鳳澈的手臂。

“好好好。”從小到大鳳澈可是錦衣玉食萬人寵愛,可偏偏對一只小貓咪沒辦法,嘆口氣,拍拍他的頭,“你等着。”

之後的例子還有無數,鳳澈被這壞貓咪折磨得慘無人道。随着兩人在一起的時間越久,身邊親近的人也都知道緋緋會變成人形的事情,大家從開始的驚訝到後面的見怪不怪,緋緋也變得對鳳澈越來越鬧越來越不客氣。好幾次鳳澈火得想把緋緋直接丢出去,緋緋就會大眼注滿淚水,可憐兮兮地說:“主人不喜歡我了,主人不要我了,緋緋去哪裏啊?”說的鳳澈心都要化了。

所以這緋緋在鳳澈身邊一賴就是兩年,趕都趕不走。

想到這,鳳澈頭就痛起來。緋緋可不要跑出去鬧事啊!

不過這只死貓,很難說!

鳳澈飛速地起了床,叫人伺候自己洗漱穿衣,早膳都還沒吃就匆匆打把傘跑出去找人了。

侍衛夏寰跟在太子身後都有些想笑,緋緋啊,就是太子的軟肋!

皇宮這麽大,緋緋到底跑哪裏去了啊?

記得有一次,緋緋誤闖某妃嫔寝宮,撞到美人洗澡......事後還不屑地嘟嘴:“誰願意看她那個醜女人。我從來都看風車洗澡!”說得鳳澈一排黑線。

還有一次,闖進某宮殿打碎三個價值連城的花瓶......

更有一次,跑到監牢裏和牢犯唱起了花鼓戲......

越想鳳澈覺得渾身發涼,下這麽大的雨,腳步越走越快。

老遠就看到了太監總管鄭公公,笑盈盈地迎上來問道:“太子可是在尋緋緋公子?”

鳳澈大喜,連忙點頭。

鄭公公慢慢道:“在月湖邊呢,太子快去吧。”

“多謝多謝!”一說完,抓腿就跑。

“太子小心!”夏寰在身後還來不及提醒----

“咚!”由于走太急,鳳澈沒看清路,一腦門撞樹上了。

身子軟軟的就要往後倒,夏寰連忙扶住他,見鳳澈那光滑的腦門上腫起一個包,忍

着笑擔憂地問道:“太子,需要請太醫嗎?”

“不用不用!”鳳澈搖搖腦袋,雖然有些天旋地轉,但沒有比找到緋緋更重要的事情了!一咬牙,繼續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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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月湖在南邊!”

“太子,那是西邊!”

“太子......你真的沒事吧......”

“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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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奔到月湖邊時,鳳澈看到了目瞪口呆的一幕。

湖光春色,落雨淅淅,瑩綠色的月湖水面被砸出一圈圈漣漪。淡淡的薄霧間,月湖邊的幾棵櫻花染上淡白而露出嬌嫩羞澀的味道來。一片紅煙,花瓣飛落輕盈。花樹間的紅亭中,坐着一襲雪白的緋緋和另一個男子在......下棋!

太詭異了!

鳳澈沖了過去,走進亭子,才發現他們不僅在下棋,而且談論得還很開心!

再一次證明了,緋緋是只可怕的貓!

“緋緋!”鳳澈站在緋緋背後,咳嗽了一聲。

緋緋明顯還在賭氣中,聽到了也不理他,繼續和對面的男子嬉笑。

看着自己養的貓和別人聊得如此開心還根本不理自己這個正牌主人鳳澈就火大,一把拽起緋緋壓低聲音,但聽得出來是壓抑着怒氣:“跟我回去!”

緋緋被弄得很疼,可一擡頭卻看到鳳澈腦袋上的紅包,一下子又關心起來,小心翼翼地摸着,細聲問道:“鳳澈,你沒事吧?”

鳳澈咬牙微笑:“你說呢?”

緋緋莞爾,笑起來十分可愛:“應該是沒事啦。”又坐了回去,對着對面的男子擺擺手,“我們繼續,你出了。”

鳳澈氣得想把緋緋大卸八塊!他把目光看向對面的男子,斯斯文文,渾身一股憂郁和優雅氣質,長得還白淨清秀,是個美男,眼尾一挑,問道:“本太子問你,你是誰?”

男子一愣,連忙跪了下來,聲音磁性:“草民有眼無珠,不識太子殿下,還望太子殿下恕罪。草民乃今年進京趕考的秀才,名婁岚。”

“婁岚?秀才?”鳳澈皺皺眉,“你為何會在皇宮裏?”

“這......”婁岚臉青一陣白一陣的,說不上話來,眼中全是憤怒,握緊拳頭。

緋緋手撐着腦袋懶懶道:“他被你父皇看上了,抓進來當面首養着。”

婁岚臉瞬間紅得像個西紅柿。

“哦!”鳳澈暧昧地點點頭,看着婁岚跪着那寧死不屈的樣子,嘆口氣。父皇是個男女通吃的皇帝,而且最喜歡白淨的美少年了,這個婁岚恐怕,難逃虎口啊......想着,對他不免多了幾分同情,拍拍他的肩,說道:“這幾日,好好養身子吧。”

說得婁岚猛地擡頭,吓得不知所措,小臉煞白煞白。

鳳澈看着辛酸,親自扶起他,微微一笑,拉着緋緋就走了。

一路上,緋緋被鳳澈拽着走,見鳳澈有絲縷怒氣,癟着嘴。宮女下人們看到他們都請安,鳳澈一向對下人好,都會輕輕回笑。

早膳還沒有吃,肚子餓着直叫喚,每早還要去“皇後娘娘”那裏請安。鳳澈站在未央宮前,想了想,嘆口氣,去裏面一并吃了吧。

剛想進門,緋緋突然拉住了他的手,緊緊地,睫毛撲閃撲閃地眨巴着,頗有幾分撒嬌的味道。

又有事......鳳澈嘆氣,無奈又寵溺地揉揉他的頭發:“貓少年,什麽事?”

緋緋讨好地湊過臉來,睫毛長得不像話,吐出的呼吸間是薄荷的香味。“主人,你不覺得,婁岚很可憐嗎?”

鳳澈吓白了臉:“你......想幹嘛?!”

緋緋鼓鼓殷紅的唇:“我們幫幫他嘛。”拉着鳳澈的衣袖。

“想都別想!”

“主人......”緋緋又要撒嬌。

鳳澈瞪他一眼,軟了心:“以後再說。乖。”

說完拉着緋緋進了未央宮。

“皇後”墨槿最喜奢華,地面由白玉鋪造,閃耀着溫潤的光芒。殿內雲頂檀木作梁,水晶玉璧為燈,珍珠簾幕後是一座寬大的沉香木床,隐約間露出兩個身影。

鳳澈一路進來也沒人攔他,早就知道父皇和墨槿不拘小節,他,習慣了。

他牽着緋緋跪了下來,裝模作樣地說道:“兒臣拜見父皇,母後。”

“澈兒來啦。”珠簾內傳來低沉而霸氣的男聲,珠簾拉開,一位年輕得不像話的男子赤()裸着小麥色的上身,英俊立體的五官帶着絲邪美的俊朗,眉眼間有幾絲像鳳澈。身後的墨槿替他披上龍袍,束好玉白色腰帶,兩人對視一眼,如膠似漆。他,就是如今站在榮耀巅峰的姜國安德帝----鳳寂。

兩人旁若無人,在他這兒子面前如此卿卿我我。鳳澈嘆氣,握緊手裏的茶杯猛喝了一口,不想看他們。墨槿并不是他的親娘,也不可能是。鳳澈的親生母親在很早就死了。

緋緋把下巴靠在他另一只手上,嘟嘴看着他們。

這只貓明明什麽都懂,可偏偏一幅無辜的樣子。

接着幾個宮女上來替鳳寂束好發,在衆人的注視下,鳳寂在墨槿飽滿的唇上輕啄一吻,微笑着去上早朝了。身邊宮女的頭都低着與地面水平。

鳳澈知道,父皇又要遲到了。

還躺在床塌上的墨槿露出圓滑的肩頭,一頭黑發像沒有一點浪花的瀑布般垂下,眼角妩媚地揚起,那顆閃閃的淚痔簡直襯着墨槿美得妖孽。臉頰帶着兩抹淡粉誘惑的紅暈,下了床,只穿了件寬大的單衣,在鳳澈面前坐下,有點困。

宮女們識趣地退下。

鳳澈直直地看着墨槿,扶額:“皇後娘娘在鳳澈面前能不能注意下形象啊。”

墨槿勾起嘴角:“淘氣。”

緋緋很喜歡墨槿,立馬湊了上去,環着墨槿的脖子。

姜國的皇後比誰都正常,唯一不同的就是,姜國,是父儀天下。

墨槿是個男人,一個只有二十二歲的男人。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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