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你做夢
當夜,林一在會所裏遇到了一位品質不錯的Alpha。
對方容貌英俊,出手大方,十句話內就在他的銷售單上開了瓶天價貴酒。林一和對方調情,很快敲定了出門的價格。他從來不和陌生人去不熟悉的地方過夜,于是拿了會所裏額外準備的通行證,帶着對方回了放逐地的小公寓。
Alpha在樓梯上已經忍不住,像條狗一樣舔他的脖頸,被風吹得冰冷的手也往他衣服裏伸。林一喜歡這種刺激,扭頭和對方吻在一起。Alpha開始釋放信息素,可惜對Beta沒有任何作用。
“不要在公共場合釋放信息素,這是教養。”樓梯上突然傳來聲音。
“誰?!”Alpha被吓了一跳,情|欲上頭的時候突然被人打斷,敵意瞬間迸發,信息素像潮水一樣擴散,連林一都聞到了,摻了酒精以後,一股子奇怪的酵母味。
他不喜歡這種味道,瞬間覺得沒勁,把人推開一點,不高興地朝柏瀚明皺眉:“不要打斷別人的事,這也是教養。”
“抱歉。”柏瀚明靠着欄杆,姿态閑散,根本沒半點道歉的誠意,“我不知道你會帶人回來。”
“神經病。”林一罵他,“秦餘呢?”
“出門了。”柏瀚明說,“今晚不會回來。”
“哦——趁他不在來找我啊?”林一說,“原來你也是這種人。”
柏瀚明笑了起來。他站在比林一高的臺階上,隔着兩米距離俯視底下還摟在一起的兩個人。那個陌生的Alpha喝醉了,對柏瀚明很警惕,好像柏瀚明是來搶食的外敵。他把林一牢牢圈在懷裏,伸進衣服裏面的手還沒拿出來。
柏瀚明謙遜地點了點頭,說:“本質上确實沒有什麽區別。”
“你早說啊。”林一心裏冷笑,從Alpha的懷抱裏離開,“你要來找我,我還帶人回來幹什麽。”
那Alpha怎麽可能甘心讓林一走,當即扯住林一的手臂,要跟他糾纏。林一回身,長腿猛地一擡,膝蓋直踹Alpha胸口,把一米八幾的人直接踹下了樓梯。
“滾。”林一說。
那Alpha醉得厲害,腦袋在鐵皮樓梯上狠狠磕了一下,沒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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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程度死不了,林一沒管,收了腿朝柏瀚明走去。
“怎麽說,要去我家嗎?”他露出那種經常用來和客人調情的表情,“還是去秦餘那裏?在他那裏更刺激吧?”
“去你家吧。”柏瀚明望着他,仿佛脾氣很好的樣子,“你是房東,不該擅自進入租客的房間。”
“你現在也是我的租客,就住秦餘那一間。”林一說,“你可以邀請我。”
“我不是租客。”柏瀚明笑了一下,“只是秦餘的客人。”
兩個人越來越近,黑暗中,林一的手無聲地放到了身後,而柏瀚明還站在那裏,眉眼舒展,神态放松,看起來全無防備。
僅差半米時,林一驟然抽出了腰後的短匕!匕首在月光下照出一道薄光,朝着柏瀚明的頸部橫切而去——
一瞬間電光火石,柏瀚明在林一的手匕首靠近時擡起手臂,肘部精準擊中了林一的手腕!
然而林一反應十分迅速,匕首脫落的同時立刻扭轉身體重心,另一只手握拳打向柏瀚明腹部,但他還來不及看清柏瀚明的動作,就感到膝蓋上劇烈一痛,柏瀚明擒住他的手臂,将他按得跪在了地上!
“操!”林一兩側的膝蓋都被這一跪震麻了,真情實感地罵了出來:“柏瀚明!你是不是真的有病?!”
“身手不錯。”柏瀚明誇他,“兩天前襲擊軍隊的人是你們?”
林一愣了愣,“這就是你他|媽大半夜在這裏等我的原因?”
“不然?”柏瀚在身形上實在占了太多優勢,輕輕松松就将林一兩條手臂反折于身後,“我發|情很看對象。”
發情看對象,發病就可以随便了嗎?!林一要氣死了,他擅長狙擊,近身搏鬥一直學得一般。而他也根本想不到,柏瀚明看起來風度翩翩,真動起手來卻毫不留情,他被擊中的手腕到現在還沒有恢複知覺。
“除了你,還有誰?”柏瀚明提着林一的衣領,讓他能夠直起上半身,“二十七名衛兵遇害,兩輛軍車被炸毀,是誰策劃的襲擊?”
“……”林一被迫直視他。柏瀚明眼中的綠色非常深,在光線不好的夜晚更是深得可怕。這個Alpha很強悍,自己不是對手。林一打了個寒噤,強撐道:“你怎麽會知道我們襲擊了軍隊?”
“從你給的快遞裏——”
就在這時,樓下那倒黴的Alpha發出一聲低呼,有了轉醒的跡象。柏瀚明只好将林一拉起來,示意林一上樓。
他的神情放松了許多,方才目光中的冷意仿佛林一的錯覺。林一聽到他說:“有人擔心我在外面不務正業,給我寄了幾張照片。謝謝你把照片送到。”
林一:“……照片拍到我了?”
“拍到了反光。”柏瀚明撿起了地上林一遺落的匕首,“你的皮靴扣位置很特別。”
“……”林一低頭看向自己的短款馬丁靴,三枚金屬扣互有交叉,排布在靴子兩側,确實很特別,貧瘠的放逐地裏找不出第二雙。
“你們在樓頂完成了狙擊,旁邊應該還有一個人。”柏瀚明說,“他是誰?”
林一忍着膝蓋的疼痛,艱難地上了樓梯。他避開了柏瀚明的問題:“為什麽不用匕首抵着我,不怕我還手嗎?”
“你一直很關照秦餘,我可以适當溫和一點。”柏瀚明和善地說,“他一個Omega,出生和成長都很危險。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見一見照顧他長大的人。”
“……”林一痛到意識恍惚,竟然感覺柏瀚明的語氣很像“你能不能帶我去見一下秦餘家長我打算提親”。他心想你做夢,一邊咬着牙往樓梯上走,一邊問:“你見他幹什麽?”
“交換利益。”柏瀚明說,“既然你們讓秦餘帶我來這裏,應該也有和我談的意願。我選擇主動來找你們,希望事情可以進展得快一點。”
“……”林一閉了嘴,開始拿鑰匙開門。和秦餘那扇打開全靠緣分的門不一樣,他家的鑰匙可以正常使用。柏瀚明跟着他進門,發現林一的房間比秦餘家還要寬敞,舒适度與市區的酒店不遑多讓。
林一坐在了柔軟的地毯上,屈膝檢查自己膝蓋的傷勢。柏瀚明找了把椅子,不近不遠地坐下。他的目光落在房間角落的通風管道上:“這裏的管道都改過線路?”
“改過。”林一往淤青上倒了點藥酒,“水電煤氣都是從五樓的房間拉下來的。那一層原來住了個八十歲的老太婆,老公兒子都死在戰争裏,自己以前也是舊軍裏的醫護。新歷開始前她被衛兵‘送’到這裏,算是聯盟的登記人口。她死了以後沒人幫她去銷戶,交水電的賬戶還能用,不容易被查。”
柏瀚明說:“你用她的名義繳納水電。”
“不行嗎?”林一看了他一眼,“她每個月只領三百塊低保,在家裏餓死了都沒人知道,我和秦餘替她火化的。”
“很可憐,我很遺憾。”柏瀚明聽出了林一的意思,順着他的話問,“你要說什麽?”
“這就是給聯盟賣命的下場。”林一有點惱火,煩躁地捏着手裏的藥酒瓶,“那些東西根本不是人。”
“你說得對。”柏瀚明笑了一下,原來林一是這樣的人,好像比秦餘還要幼稚一點。于是他稍微多了一點耐心,說:“‘那些東西’本來就不是人。”
林一沒有聽懂他的話外之音,只以為他也和自己一樣在罵那些高高在上、唯利是圖的老頭。他身上又冷又痛,簡直想把地毯當被子披在身上。他摸出了外套裏的煙和火機給自己點了一支,一口煙霧入肺,讓他感到自己好了一點,神經被煙草麻痹,疼痛稍稍得到了緩解,連帶着對柏瀚明的厭惡也少了那麽一點點點。
他将煙朝柏瀚明的方向遞了遞:“你要不要?”
“不用,謝謝。”柏瀚明婉拒。他自己的信息素就是苦葉味,是比廉價的香煙更厚重濃郁的味道,抽煙于他而言毫無意義。
林一就把煙收了回去,坐在地毯上吞雲吐霧。兩個人好像都不是很急,但如果一定要比,顯然是林一更被動一些。他打不過柏瀚明,走不出這個房間,他需要有人來救他。
這個人是誰呢?不是秦餘,就只能是12,林一不确定自己是否要聯系後者。
“秦餘去哪裏了?”他決定再和柏瀚明磨一磨,讨論一下還價的餘地,“什麽時候回來?”
“最快後天,最晚……也許是我去接他。”柏瀚明神情和緩很多,“他在安全的地方。”
“你幹嘛把他支走?”林一不明白,“你找我還不如直接找他,那是他的監護人,我只是個打工的。”
“監護人。”柏瀚明敏銳地抓住了重點,“我聽說秦餘小時候住在孤兒院,是在那裏認識的監護人嗎?”
“他連孤兒院都跟你說了?”林一有點驚訝,“那你還問我幹……”
林一倏而住嘴了。柏瀚明饒有興致地看着他。
林一知道自己已經說漏了嘴,索性放棄了掙紮,無語地問:“你到底為什麽把他送走?”
柏瀚明笑了一下,說:“我想讓他了解我。”
“你放什麽屁……”林一覺得他腦子有問題,“你要他了解你,不應該把他綁在身邊?每天跟他講十個小時的話,把自己的存折餘額掏給他看,然後兩個人在床上交流一下你們那些酸得別人反胃的信息素?你把他送走幹什麽?”
“以後會有機會的。”柏瀚明客氣地點了一下頭,意思是我接受了你的建議,然後說:“我在他的家裏借住,也希望他能去看一看我生活的地方。”
真是見了鬼,林一竟然覺得自己在柏瀚明那雙翡翠綠的眼睛裏看到了一點親昵的溫柔。他抱着手臂抖掉身上的雞皮,簡直要對秦餘肅然起敬。這個又瘦又幹癟還很無聊的Omega平時不聲不響,沒想到幹起人生大事來只要四天。
“……好吧。”林一嘆了一口氣,薅了一把自己的頭發。他不喜歡太複雜的思考,也不喜歡跟柏瀚明和12這類過度聰明的人來往。他們的眼睛都像探照燈,會洞穿自己身上所有的細節和秘密。林一不想做一個被洞穿的蠢人,所以更喜歡和秦餘這樣的小笨蛋待在一起。
“這樣,你把我暴露的那張照片給我,我就帶你去見秦餘的監護人。”他說出交易條件,“這樣我就可以說,是那張照片暴露了他,不是我的問題。還有,你只能一個人跟我去。”
這條件沒有什麽不妥,柏瀚明很快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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