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番外——青梅

姜婕是第一次聽完有關于陸紹寒與林夢晗的所有過往，她與他并肩站在陽臺上，那時夕陽西下。

姜婕轉頭看着陸紹寒，她只能看到他的側臉，有陽光落在陸紹寒臉上，然後她聽到陸紹寒開口講起那些有關于林夢晗的過往。

她聽着陸紹寒講述着那些過往，陸紹寒的臉上淡淡的，沒有什麽表情，但是姜婕能夠感覺到，這是不同尋常的一段過往，那是他的青春。

陸紹寒已經想不起來初見林夢晗的時候是什麽樣子了，他們在很小的時候就已經認識了。

那時候林爸爸是他家的司機，林夢晗和陸紹寒同歲，所以林爸爸在接陸紹寒回家的時候也會順便去接林夢晗回家。

林爸爸是陸家的司機，而林媽媽就是在陸家幫傭的傭人，所以他們一家都住在陸家。

但是小時候的陸紹寒脾氣是非常不好的，不能說現在很好，只能說小時候非常地不好，再加上他又正值青春期，對于還要順路去接林夢晗這件事情表示非常地不耐煩。

林爸爸知曉他的不耐後，自然也就不敢再順路去接林夢晗，只得讓林夢晗自己回家。

因此林夢晗不喜歡陸紹寒，認為他很小氣，順便的事情，還要讓她白白走好遠的路。

陸紹寒對林夢晗倒是沒有什麽感覺，因為他們只是一起坐過幾趟車罷了，他對身邊的人長什麽也沒注意。

“但是沒想到後來我們就吵起來了。”

“吵？”姜婕問道，她想不出像陸紹寒這樣的人和人吵起來是怎麽樣的。

“是啊，沒想到我們都看不慣彼此，每次說話都帶着股火藥味，後來就……”說到這裏陸紹寒頓了一下。

姜婕很自然地接道，“後來你們就互相喜歡了？”原來是一個歡喜冤家的故事。姜婕倒是沒有想到陸紹寒還有這樣一個戲劇性的青梅故事。

“……”聞言，陸紹寒沒有說話，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

只是過了一會兒陸紹寒才緩緩開口說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那時候我很看不慣她不服輸的樣子，就很喜歡跟她作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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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最後，她也沒有跟我在一起。”

聽到陸紹寒這麽講，姜婕愣了一下，“？”她想過也許是她們在一起而後又分開了，可是她從未想過原來故事的真相是這樣的。

原來他們從未在一起過？不知怎地，姜婕腦海裏突然回想起當初在陸紹寒房間裏看到的那張照片，照片上的陸紹寒笑得很燦爛，林夢晗也笑得很美麗，這樣的她們沒有在一起，姜婕覺得不應該。

“你想聽個故事嗎？”陸紹寒沒有回答，而是再次向姜婕問道。

聽到陸紹寒的話，姜婕挑了挑眉，沒有說話。但她的意思很明顯，我不是一直在聽嗎？

“我有個哥哥，他比我大三歲。”陸紹寒一開口，又是讓姜婕驚訝。

看着姜婕略有些驚訝的神情，陸紹寒的嘴角上揚，“你那個時候追我的時候沒有打聽過嗎？”

陸紹寒說的時候，把那個“追”字咬的很重，聞言，姜婕有些不自在地眨了眨眼睛，然後低下頭不去看陸紹寒。

看着姜婕尴尬的樣子，陸紹寒恢複了表情，不再去打趣她，而是繼續開口，“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他的性格很好，對人也很好，可是很可惜，在我18歲那年他就離開了。”

“離開？”姜婕有些疑惑地看着陸紹寒，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

看到姜婕的眼神陸紹寒就明白姜婕想問什麽了，“對，他去世了。”

“……”

“是因為……”姜婕猶豫着問出，沒想到陸紹寒先她一步回答，“飛機失事。”

“……”

“那個時候我才18歲，我自己一個人跑到失事的地方待了很久很久，很久，可是依舊沒有他的下落。”陸紹寒一連說了好多個好久，姜婕聽着內心有些不是滋味兒，她想，她能感同身受。

最親近的人永遠地離開自己身邊，果然誰都受不了。

可是陸紹寒接下來說的話讓姜婕更震驚了。

在陸紹寒說起那些往事的時候，姜婕的眼睛一直都瞪得大大的，一個晚上過去，姜婕覺得自己聽到了很不得了的故事。

回去自己房間的時候，姜婕還沒有完全消化陸紹寒所說的話。

陸紹寒說，“曾經我以為我能和林夢晗在一起，可是她沒有選擇我，而是選擇了我哥。”

“我問她因為什麽，她說我不能給她好的生活，真的很可笑，我可是陸氏集團的二公子，她卻覺得我無法給她好的生活。”

“可她憑什麽覺得我哥能給她好的生活？明明我父親一直都是很看重我的！”

“所以當時我氣不過，我就去揍了我哥一頓，可是他什麽也不反抗，我那個時候才知道，原來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她們早有聯系。”

“後來我大發雷霆，甚至說我要和我哥斷絕關系。”

“後來我哥覺得繼續待在江城我們兩個也不好相處，于是他選擇出國。”

“他走的那一天給我發消息，可我賭氣沒有去見他。”

“可是當我接到消息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林夢晗和我哥一起。”

所以…林夢晗和他哥一起出事了嗎？

姜婕從未想過，原來關于陸紹寒的故事竟然是這樣的。

那種感覺很奇妙，他的故事裏充滿了太多的來不及，有他對他哥哥的愧疚，有他對林夢晗的遺憾，可是這些他什麽也沒說，姜婕問，他也只是說，“都過去了。”

她突然想到曾經和陸紹寒曾在同一個屋檐下的日子，她那時候總覺得陸紹寒性格古怪，可是在知道這些往事後，她突然有些明白了，原本她認為陸紹寒的脾氣那麽古怪，誰能喜歡他真是見了鬼了，可是現在她卻替他感到遺憾。

原來陸紹寒也有着他自己的心結啊。

原以為陸紹寒說的過去了就是真的過去了，畢竟那是發生在他18歲那年的事情，可是後來，姜婕才發現原來從來沒有過去。

說來也巧，就是在那個大雨天，陸紹寒獨自一人過來接姜婕下班，原本把姜婕送回家後陸紹寒就應該離開的，可是後來的雨實在太大，把回去的路都淹沒了，因此陸紹寒只得在姜婕家暫住。

姜婕提議讓陸紹寒睡她自己的房間，然後她去睡外婆的房間。

誰知道陸紹寒大少爺脾氣發作，嫌棄她的房間太小，床太短，說睡不下他，因此執意說自己要睡沙發。

“真的是，沙發就長了是嗎？”姜婕無語地說道，還是給陸紹寒搬來被子給他鋪好沙發。

家裏驟然住了一個人進來姜婕有些不習慣，不過好歹陸紹寒不睡她的房間。

“那你就先将就一晚吧，我就在房間裏面，有事你叫我。”姜婕邊說邊摸着頭發，她還是感覺有些尴尬。

看她那樣，陸紹寒唇角勾起，道，“這有什麽，以前我們還躺在一張床上呢。”

“……”

如果不是陸紹寒刻意提起，姜婕都快要忘記那段時間了。

“晚安。”沒再說什麽，姜婕說完就回房間了。

看着姜婕遠去的背影，陸紹寒有些懊惱自己的沖動。

明明姜婕已經慢慢接受他了，可是他太心急。事到如今陸紹寒也看明白了，也許曾經她們生活在一起的日子，在姜婕的心裏是很在意的。這些回憶讓姜婕忘不了他，可是也沒法接受他。

回去房間裏的姜婕也沒有一下子就睡着，相反，姜婕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着，不知怎地，她的腦海裏突然全都是陸紹寒剛剛說的那句話。

“都過去了，還想它幹什麽。”姜婕自言自語地安慰自己，然後拍拍自己的臉，企圖驅趕那些回憶。

在無限地糾結中，姜婕終于睡着了。

可是她睡得一點都不好，姜婕是被雷聲吵醒的。今天下了那麽大雨，沒想到到了晚上依舊沒有停歇，反而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自從林域離開後，姜婕的睡眠就一直不太好，經常一點動靜就會醒，更別提這種猛烈的雷聲了。

姜婕掀開窗簾，看着窗外的瓢盆大雨直直地下着，像豆子一樣大的雨滴滴在地上，不知為什麽，姜婕有些心慌。姜婕伸手摸向自己的胸口，深呼吸，心情平複不少。

“不要！”

“不是我！”一陣怒吼突然響在姜婕耳旁，驀地，姜婕的眼睛瞪大，什麽聲音！

然而慌張過後姜婕才意識到聲音是從客廳裏傳出來的，也就是說，這個聲音是陸紹寒發出的？

姜婕有些不敢置信地打開房門，然後輕手輕腳地出去，就看到陸紹寒躺在沙發上很不老實地亂動着。

沙發原本就很小，對陸紹寒這麽高大的一個人來說更顯得小，陸紹寒甚至都無法把腿伸直，看着陸紹寒這個樣子，姜婕不自覺地皺起眉頭。

窗外依舊有不時的雷聲響起，然而陸紹寒的怒吼直接沖淡了姜婕對雷聲的恐懼。

姜婕走向前來，然後蹲在陸紹寒面前，沒有開燈，姜婕就借着窗外的月光勉強能看到陸紹寒此時的臉上都是汗水。

“是做噩夢了嗎？”姜婕小聲地呢喃道。然後伸手拂上陸紹寒的俊臉。

此刻的陸紹寒一點都不像平日那樣冷酷，他就像是一個小孩子一般，緊閉雙眸，然而臉上的表情卻很痛苦。

“誰！”誰知道陸紹寒突然醒了，然後伸手按住了姜婕的手。

“……”只見姜婕睜大雙眼和陸紹寒兩個人對視。

兩個人對視了足足有一分鐘，陸紹寒的眼眸漆黑，就這麽一直盯着姜婕，姜婕被他看的有些尴尬，想要出聲，但還是陸紹寒率先開口。

“你出來幹什麽？”

“啊？我……我睡不着…”

聞言，陸紹寒雙眼眯起，“睡不着？”

“好吧，我被雷聲吵醒了，然後就出來走走。”沒想到就撞到你做噩夢了。後面半句話姜婕沒有說出口。

“你怕打雷？”陸紹寒問姜婕，他以前怎麽不知道。

事實上陸紹寒就沒跟姜婕真正的睡過幾回覺，他怎麽可能知道。

“嗯，不過你是不是……”姜婕正猶豫着要不要問陸紹寒做噩夢的事情。

“……”至此，陸紹寒轉移話題也失敗了，他一醒來就知道自己做噩夢了，但是為了不讓姜婕發現，所以一醒來就先發制人地問姜婕，沒想到繞來繞去，還是被姜婕繞了回來。

“……”陸紹寒想要開口，卻根本無法說出來。

姜婕看不清陸紹寒臉上的表情，但是陸紹寒半天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她心下也了然，“沒事了，那你繼續休息吧。”

姜婕起身，正準備往回走，在她身後傳來陸紹寒低沉的嗓音，“不是我。”

嗯？

姜婕不解，頓住腳步，然後轉過身去不解地看着陸紹寒。

門外依舊有雨聲轟鳴，想了想，姜婕走上前去，姜婕走到陸紹寒面前，然後蹲下來。

陸紹寒也從沙發上坐起，陸紹寒就直直地看着姜婕，半響，才緩緩開口道，“我18歲那年，我哥去世。”

“也是這樣一個雨夜，我接到消息趕去事故現場，可是找不到，我什麽都找不到。”

“父親很生氣，認為是林夢晗害了我哥，可我知道不是她，若真要找兇手，那也應該是我才對。”陸紹寒說這話的時候是顫抖着說出的，語氣也不連貫，姜婕能從中感覺出他的無助。

“我哥走後，盡管我父親盡力壓制那些消息，可我還是能夠聽到，有些人會在私下讨論說是我把我哥害死的。”

“……”對于陸紹寒說出的話，姜婕真的不知道如何安慰他。

“因為父親更看重我，他覺得我更有能力把陸家經營得更好，可是哥從來都不在意這些的。他只喜歡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是我還是把他逼走了。”說到後面，陸紹寒的臉上已經滿是淚水。

這還是姜婕第一次看他這樣，這是他積壓了這麽多年的情感，第一次，第一次他與別人訴說。

可是姜婕仍舊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安慰他。

沉默許久，姜婕上前輕輕擁住陸紹寒顫抖的身軀，然後開口柔聲說道，“陸紹寒，一切都過去了。你哥不是你害死的，相信他去世前也一定遺憾沒有見你最後一面。”

“……”陸紹寒沒有回應她。

“還有……”姜婕頓住了，思索了一下才決定開口說接下來的話，“林夢晗，她應該也是想要再見你的，畢竟，你們還有那麽多……”姜婕最後的話還未說完，就被陸紹寒突然湧過來的擁抱打斷。

“姜婕，不要再離開我，好嗎？”陸紹寒問得懇切，因為他真的不想身邊在意的人再一次離去了。

“……”

不知何時，窗外的大雨已經停了，現在周圍安靜極了，陸紹寒仍舊維持着剛剛抱住姜婕的樣子，姜婕甚至能夠聽到他胸腔的心跳聲，此刻正在有力地跳動着，一下又一下。

等到陸紹寒終于想起來要放開姜婕的時候，他聽到懷裏有一個很輕的聲音，是姜婕，她輕聲回答道，“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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